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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廿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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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国屯留。

    秦军营帐内,一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凝神端详着面前挂着的一幅地图。

    他约莫二十岁上下,肤白俊秀,玉树临风,若不是其体魄高壮,又身着铠甲,定会被当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僚,而非英风贯日月的武将。

    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掀开帐帘一角走了进去,见年轻男子专注的背影,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蒙恬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来人,便躬身行礼道:“参见蒙将军!”

    蒙武略一点头,走到那张绘着屯留山川势形的地图前,缓缓道:“依蒙校尉所见,这次我军该如何剿灭叛军,夺回屯留?”

    蒙恬似乎是料到他会有这一问,面上便露出一副我早知如此的笃定样子。

    他自小随祖父蒙骜与父亲蒙武行军,经历大小战事无数,可以说是饱受军事熏陶,之前也多次接受祖父与父亲对他兵法运用的考验,所以心中并不惊讶。

    他略一思索,便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末将以为,经过先前那一战,屯留城邑之中的资财业已耗了大半。如今我军只需趁虚而强攻之,必能将其一网打尽!”

    忽而耳边传来几声痛苦的嚎叫,听着似乎是从伤兵营那处传来的。蒙恬眉头一皱,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那日他去探视伤兵的情景。

    当日他踏入营帐之时,浓郁的腥秽与腐臭之气扑面而来,引人作呕。而营内人满为患,遍地血污,他竟连个干净的落脚地方也找不到。

    他还记得,其中有位被城墙上赵军抛下的滚木礌石击中,自云梯摔落断了腿骨,又被砸到了脑袋的可怜新兵,最终还是因为重伤不愈,生生死在了他的眼前。

    听人说,就在月前,这位士兵还刚刚托人写了封报平安的家书,寄给家中老母与新婚的妻子。

    想到这,蒙恬面露不忍,又说道:“不过就算围而不攻,城中的粮草也总有耗尽的那一天,到时城门自然不攻而破。”

    他转念一想,便又改了主意。不管为公还是为私,减少士兵伤亡总是势在必行。

    秦赵宿怨甚深,之前那一战赵军殊死相抗,秦军虽攻占屯留,损失却也不小。若此次再强攻叛军,就算得胜兵力也必定又要折损大半,到时候父亲又怎么和大王交代?

    “叛军自然是耗不起,可我军也耗不起。”蒙武摇了摇头,淡淡道:“战事拖得越长,对我们反而越不利。若长安君联合他国援军来个里应外合,前者诱敌深入,后者径截辎重,那我军便会被杀个片甲不留。”

    他双手抱拳对着空中行了个礼:“更何况,朝中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莫忘了,长安君在叛变之前,可是率援军来助我们攻赵的。”

    “末将明白了。”蒙恬闻言,心中一凛。

    经父亲这么一提点,他便茅塞顿开。

    先前朝中派援军前来其实就是委婉的催促,而父亲领兵在外长久不归,如今又有长安君叛变的例子在前,若遭奸人诽谤,定会招致君王猜疑,恐引杀身之祸,到时候纵使他们父子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于是他锁眉道:“那如今我军又该如何作战?”

    “孙子有云: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说到这,蒙武一把将那地图扯下,揉作一团,又轻笑道:“所以又何必费时费力再去攻一次城?那些跟着长安君叛变的军士,既能被买通一次,自然也能被买通第二次。如今我便用这招离间之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今夜子时,城中会有内应以举火为号,为我军打开城门。”见蒙恬若有所思,蒙武便将地图塞入他手心,劝慰道:“你还年轻,这为将之道,可有得琢磨呢。”说罢扬长而去。

    夜深寒风起,屯留城邑外的护城河上早已结起厚厚冰层。城门边两排参天老树的疏落枝桠形同鬼魅张牙舞爪,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更加瘆人。

    城楼之上,一名年轻男子负手而立。冷风猎猎,吹得他衣袍飞扬。

    身后侍从静静地望着男子单薄的身形,许久后还是出声劝道:“明日还要迎战,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才是。”

    他一觉醒来,见公子床榻上空空如也,便知其定是和往常一样,又到了那城楼上发呆远眺。他急匆匆披了件袍子登上了城楼,果然在此见到了公子。

    “我知道了,樊伯。”成蟜嘴上答应着,却没挪弄半步。

    被称作樊伯的侍从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如他所料,兵变之事进行得很顺利。趁着将军蒙武与张唐率兵收服临近的城池之时,他和城内的守军便不费吹灰之力将屯留占领。

    随后,他与公子就等来了秦军意料之中的反扑。

    那日他押着公子到城楼之上,听秦军小将在阵前宣读赵政的平叛诏书。诏书仅有九字,却字字诛心。

    小将一时不察,诏书摔落在地,串着竹简的丝线断裂,竹牍落于地下,显出“赵成蟜一行,并宜杀戮”的字样。

    待秦军撤退后,公子便命人将那竹牍拾起,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才将其丢弃在地。

    自此之后,公子仿佛就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公子不再反抗,乖乖地听将士们商讨守城之策,甚至不再以“你”相称,对他呼来喝去,而是尊称自己一声“樊伯”。

    可公子却也不再笑了。

    只有他知道,公子心中是如何痛苦。

    因为他时常听见公子在睡梦中哭叫,口中喊着“王兄”,醒来时却面色怔怔,眸光冷冽。

    他促成了公子的破茧成蝶,却不晓得该如何化解公子心中之痛。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而这成人间的游戏对心性单纯的公子来说是否又太过残忍。

    樊伯陪着成蟜在风口站了一会,便扶着他走下登城阶梯。

    忽见一小兵拾级而上,见着二人便下跪道:“禀报将军!城西之门不知被何人打开,秦军攻入城内,与我军杀作一团!如今我军不敌,节节败退......”

    樊伯闻言面色一惊,见城内燃起火把,西南角烟尘滚滚,心知不妙,便赶紧拉着成蟜跑下城楼。

    只是两人刚落了地,便被几匹军马团团围住。只听马上一人大笑道:“那个年轻的便是长安君成蟜,若有取其首级者,大王重重有赏! 你们还不快上!”

    “原来是你!周壁!”樊伯见着说话之人,不禁目眦欲裂。

    不久前这周壁还向公子提议请求赵王援助,发兵抗秦,没想到转眼之间就变节投靠了赵政!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只是顺应时势罢了。”周壁面色猖狂,又转为扭曲,用剑指着成蟜道:“到了九泉之下,你可千万别记恨于我啊!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王兄吧!”

    眼见剑锋就将划破自己的喉咙,成蟜被那肆虐的杀气一震,又听他提起赵政,一时分神,竟然忘了躲避。

    他无助地闭上双眼,听闻耳畔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他能感觉到滚烫的鲜血喷溅到自己脸上,可他却不觉得疼痛。

    成蟜睁开双眸,却见樊伯挡在自己右侧,而他左胸前破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冬日的衣袍厚重,却也挡不住那深长的伤口,止不住那蜿蜒的血流。

    成蟜这才回过神,他猛然夺过边上之人手中的剑,将其砍倒在地,便夺了他的坐骑,扯着樊伯飞身上马,向西门奔去。

    “还不快追!”周壁对着小兵们大吼一声,将缰绳一拉,掉转马头便跟在成蟜后头,紧追不舍。

    趁着城内一片混乱,成蟜顺利逃至城外,借着月色在丛林中纵马疾驰。马蹄声与挥鞭声划破寂静,惊起几只栖枝雀鸟叽喳,四散飞去。

    林中地势高低不平,颠簸得前座之人发出几声低微的痛呼。

    成蟜柔声道:“樊伯你先忍着,待我甩掉他们后便去寻人为你医治。”只是他变声期的嗓音粗嘎嘶哑,那柔声细语听起来更像是疾言厉气。

    他听着也觉得不好,便低头对樊伯挤出一个笑。

    急速成长的少年,不仅学会了体贴守礼,也学会了将悲伤隐藏在微笑之下。

    “公子…….”樊伯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凑到成蟜耳边,气若游丝道:“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奴才……怕是不能陪您到最后了……”

    从他胸口流出的汩汩鲜血沾湿了缰绳,起初滑不可握,很快又变得黏腻粘连。

    从林中伸出无数高高低低的枝桠,仿佛要将二人连人带马一起拖拽到无边的黑暗中去。

    成蟜面部被树枝划出一道道血痕,他毫不在意,只感受到那具老迈而佝偻的躯体在他怀中渐渐冷去。

    泪珠盈睫,终是溢溢而下,混成血水打在樊伯僵硬如冰的脸上。

    “不!”成蟜终于打破连日来的淡漠冷峭,喉中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痛苦哀嚎。

    世间恐怕没有比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逝去,而自己却独活更悲恸的事了。

    可他却还要活下去!

    带着仇恨,拼尽全力地活下去!

    只听一声战马长嘶,成蟜死死勒住缰绳,才没从悬崖之上坠下去。边上几块山石受到震动堕入崖下,许久不闻落地声响。

    身后传来男子粗犷的叫嚣声:“你已走投无路,还不赶快下马受死?”

    成蟜望了望眼前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面色坚毅地转过头去,心中自嘲一笑道:莫非自己今夜真的要命丧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什么的还是比较难写,头都要抓秃了。

    依旧没榜的一周【点烟

    修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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