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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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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烟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周时生, 她磕着瓜子, 总结道:“想来我那话应当把王钰秀给气着了。”

    既是气着了, 那她心中必定恼怒冯希臣, 不仅如此, 待南烟应当也是恼恨透顶罢!

    南烟叹了口气, 道:“她是真的爱冯希臣。”

    周时生没什么表情,平淡道:“你去见她的翌日, 父皇曾与她单独谈过, 之后我身上嫌疑洗清, 但父皇待你的态度却不甚好。”

    他迟疑片刻, 终究未告知太后替他择选侧妃、妾室的事情。

    南烟对此倒是有所预料,她曲指叩动着桌面,道:“王钰秀不喜我,她那日与天子谈话时必定暗中讲了我许多怀话, 临死也要拉我一把的。”

    话落,她挑眉看着周时生, 怂恿道:“再有不久我嫁你, 那你可得护着我啊,你说, 天子何时下台?”

    此话简直大逆不道!

    周时生却是宠溺的看着南烟, 摇摇头, 直白道:“估计还得再等几年,但我会护你无事的。”

    南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我方才是说笑呢。”

    周时生未应, 只是静静的看着南烟,看着她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良久,他忽然笑了一下,道:“说来,我们认识已经十年了。”

    十年,不长不短,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个十年罢,南烟这般想着,然后悄咪咪瞅了眼周时生。

    只是方一对上这人视线,他那脑子却不知是怎么长的,会错了意,脸上带着笑意,上前一把抱住南烟便开始细细亲吻起来。

    只是看了一眼,不至于这般罢!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再无事发生,南烟时常待在相府,偶尔天气好时会出门遛狗。

    席秀并不陪同,她近来朝俞宗衍那处跑的越发频繁,只夜间方能看见她人。

    南烟想在入宫前同席秀聊上一聊,商讨一下她日后的去处,是入宫还是待在俞宗衍身边,亦或是在长安城安家同刘伯、景儿、癞子等人在一处互相照应着。

    一日,在试过嫁衣后,南烟坐在窗前休息,想等夜间席秀回来就寝时抓住她问问她的想法,哪知夜色未至,席秀却是哭哭啼啼的回来了。

    她一把将南烟厢房推开,风似的朝南烟扑了过来,一把将南烟抱住,将头埋在她胸前,哭的稀里哗啦的,脸上全是泪珠子。

    “南烟……”她抽抽搭搭道,“我……我…”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哭一声,说一个字,“我…我失恋了!”

    门外,许久不见的俞宛清透过门扉朝里看了一眼,随即哼了一声,道:“你什么失恋啊,我兄长本便未看上你,你这顶多是单相思失败。”

    俞宛清刁蛮机灵,说起话来直戳席秀心窝子!

    席秀听着这句话,哭的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南烟无措的抱着席秀,忙朝门外的俞宛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我不说清了吗,我兄长没看上她。”

    俞宛清甩着手上的秀帕,眉头微挑,不满道:“兄长不善此事,我见她总是赖在兄长身边,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趁两人都在时,直接问我兄长可有意席秀。”

    “你猜怎么着?”

    俞宛清说到此处似乎觉得格外有趣,她伶伶俐俐道:“我兄长快被这话给吓死了。”

    再多问几句,俞宗衍似无措又似叹气的摇摇头,方式委婉、态度坚决。

    南烟听完,垂头看着怀中的席秀,席秀这时正抬起头,目光无措的看着南烟,点了点头。这意思很明确,是认同俞宛清的说法,她被……拒绝了。

    席秀年十九,老姑娘一枚,铁树开花看上俞宗衍,结果是单相思,按她的说法,就是她失恋了。

    俞宛清在两人跟前趾高气扬了一阵,警示席秀莫要再去叨扰她兄长,又让南烟约束下席秀方才施施然走远了。

    若是寻常,以席秀的暴脾气,必定得将傲慢的俞宛清痛揍一顿,但此时她深陷情伤,只知道一味的哭诉。

    她哭的动静实在是大,外人不知内情,纷纷绕路至南烟厢房外偷看。李常洛误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特意叩门进屋询问。

    南烟一边轻轻拍着席秀的肩膀,一边道:“无事,你让外面的下人莫要在屋外巡视,回到各自的岗位去。”

    李常洛看了眼窝在南烟怀中哭泣的席秀,点点头,转身走了。

    这日,席秀一直赖在南烟身边不走,南烟像照顾小宝宝一般照顾她,夜里,她依旧抱着南烟,南烟只好同她一道入睡。

    此时离婚期只有三日,南烟只道周时生今夜不会前来,于是轻柔的拍着席秀的背哄她入睡,哪知席秀方入睡,周时生却是施施然推门而入。

    一见着躺在南烟床榻上,双手紧紧揽着南烟腰肢的席秀,周时生眉头一皱,一脸的嫌弃,“入夜了,她怎的还在此处?”

    “嘘!”

    南烟轻嘘了一声,示意周时生小声说话,她伸手指了指席秀,轻声道:“她今日被宗衍给拒了,心里伤心来着。”

    南烟对席秀很是怜惜,周时生内心却是毫无波动,被拒了又如何,同他可没什么关系。他沉着一张脸坐在桌前,正对着床榻上的南烟。南烟被睡熟的席秀紧紧揽着腰腹,走不开,一脸无奈。

    南烟同周时生面面相觑,良久,周时生起身来到南烟身前,坐在床沿上伸手揽着南烟下颌亲了上去。

    南烟婚前焦虑,本不想同周时生见的太过频繁,可他这人不仅每日前来,夜里少不了动手动脚,占点甜头。

    南烟十分无奈,但不想吵醒席秀,只好任由周时生亲着。

    席秀迷迷糊糊睁开眼,见着正亲吻着难舍难分的南烟同周时生,吓的‘啊’一声叫了出来,揽紧被子双腿一瞪哧溜一下缩到床角。

    “你…你…你们…”

    席秀伸手控诉的指着南烟同周时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南烟被席秀的惊叫声狠狠吓了一跳,一个不慎将周时生的嘴唇给咬破了,新鲜的血液透过伤口缓缓浸了出来,不慎明显,但被席秀控诉的看着,两人还是十分尴尬。

    南烟机灵的伸出舌头将周时生唇上的血液轻轻一舔,随后两人方才分开,周时生从床沿起身,拧眉看着第三者席秀。

    席秀被周时生瞪着,委屈的不行,一会看南烟,一会看周时生,最后想到白日里俞宗衍对她一腔爱意的断然拒绝,她忽的又哭了起来。

    夜里,她哭的凄惨又渗人,不仅哭,她还开始骂人,“你们两个狗男女,故意的罢!”

    “我要被你们气死了……”

    “呜呜呜…”

    “……南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讨厌死了,明知道我如今难受,还同他腻在一处。”

    周时生的脸已经黑成了煤炭,南烟一颗心却是完全偏向了哭的撕心裂肺、疯疯癫癫的席秀,于是伸手去赶周时生,“你先回去罢,反正再有三日我便嫁你,这几日你暂时不要来找我了,席秀如今刺激不得。”

    这句话一出,屋内的氛围瞬间冷了一度。

    南烟没空理周时生,只得轻轻拍打着席秀的肩膀,安抚着她,待南烟回过神时,屋内已经没了周时生的身影。

    周时生不在,南烟松了口气,她让周时生这几日暂不要前来相见,不仅是因着席秀,还因着南烟婚前焦虑,不太敢也不想见他,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夜里,席秀哭着睡了过去,南烟起身,拧了一张温热的帕子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这般,她方才得空洗漱,随后同席秀一道入睡。

    翌日,席秀仍旧沉浸在情伤中,整个人又呆又傻,吃饭穿衣都得南烟帮忙。

    再一日,席秀似乎从情伤中走出,携带巨款出门赌博,至夜深,她仍旧不归,南烟只好带着小灰出门寻她。

    小灰一路嗅着味道,去了地下赌场,在赌场,南烟见着赌的脸红脖子粗的席秀。

    席秀似乎输的厉害,见南烟来了,忙让南烟将身上的银子取出递给她,南烟见她赌钱赌的挺开心,顺势将身上银钱全交给了席秀。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南烟带来的钱全被席秀给输光了。

    席秀脸红的不行,身上没钱了,还是想赌,于是一把抱起蹲在南烟脚旁的小灰,将小灰啪一声扔在赌桌上当作赌资。

    小灰一脸懵懂的站在赌桌上,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还傻乎乎的用头去蹭席秀的身子。

    周围爆出一阵哄笑声,南烟觉得丢脸,见席秀赌的双眼通红仍不罢休,只好强硬的拖着席秀从赌场出来。小灰见着,立马从赌桌上跳了下来,优哉游哉的跟在两人身后。

    再一日,南烟清晨醒来不见席秀,一问,又是去街上闲逛了,南烟担心她又去赌气将自己给折进去,令李常洛派人前去看着她。

    这般,有席秀在,南烟这几日倒是很少想起婚事,过的还算不错。

    翌日,婚期如约举行。

    南烟清晨早早醒来,忙了整整半日,终是得了空闲,她戴着大红盖头坐在床榻等周时生,至夜色时分,周时生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进入房内。

    周时生以皇子之身纳正妃,礼节繁琐,又需得应付朝中官员以及这些人的各种关系,不比南烟轻松。

    他进屋后反身将门阖上,随后靠在门扉上安静的带着微微笑意看着对面坐在床榻上的南烟。

    南烟的嫁衣为宫中数十名嬷嬷历经三月赶制而出,袖口及裙摆十分宽大,绣着金线,看着华丽隆重。

    她坐的极为端正,似乎有一丝紧张,裙摆下的双脚不经意间动了一动。

    周时生看着这一幕,无声笑了起来。

    南烟知晓进屋的人是周时生,见他久久不动,心下难免有些忐忑,轻声叫了出来,“周时生?”

    “嗯。”

    “盖头。”南烟提醒道。

    周时生这才不慌不忙的走近,握着喜秤提起红色盖头。他身上酒味颇重,但走路行事皆十分稳当,面色如常,看着不像是醉酒的状态。

    屋内烛火晃动,昏黄的灯光映在南烟火红的嫁衣上,让人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一时,两人似乎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可谁也没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良久,南烟不安的笑了一下,道:“第一次成婚,总觉得一言一行都透出股傻气来,我今日是不是特好笑啊?”

    她说这话是想要缓解两人间的氛围,周时生却是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道:“不傻,你今日很好。”

    他说着,坐在南烟身旁,安静的注视着南烟,南烟抿了抿唇瓣,凑上前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问道:“醉了?”

    周时生摇头。

    南烟放下心来,指着对面桌前摆放在桌面的酒,道:“还有这个。”

    按照规矩,皇室成亲掀盖头、饮合欢酒时身边应当是有宫人在场主持的,只是因着周时生不喜,这些人便都未在场。

    两人一同起身,朝桌前走去,举起酒杯,手腕交缠一一饮尽。

    末了,周时生利落的拉着南烟朝床榻走去,南烟问,“做什么?”

    周时生迟疑,喝完合欢酒后便是入洞房,但两人实则早便行过房,加之他此时忽的有些扭捏起来,不想南烟误会他只是那喜爱房事之人,于是迟疑一瞬,一本正经道:“聊天。”

    哦,去床上聊天吗?

    南烟笑着瞪了他一眼,道:“周时生,我现在兴奋的很!睡不着,你陪我出宫游玩好不好?”

    婚前焦虑至这一刻终于落下,南烟嫁入乾西五所的第一日,还未过夜,便想出宫去玩。若是寻常妇人,指不定被公婆及夫婿如何训斥不知礼数,只南烟没婆婆,公公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管不了年轻夫妻的家事。

    而她嫁的人——周时生也十分宠她,只颔首道:“好。”

    南烟于是兴奋的换上一身常服,同周时生一道偷溜出宫。金秋十月,气候宜人,夜间的长安城游人众多,时不时的还能听见街道的三两行人在议论今日相府千金与七殿下的婚事。

    南烟拉着周时生,小两口自在的在街上游玩,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随后去了贺来酒馆。

    酒馆里,癞子、刘伯、景儿都在,席秀也在。几人早便知晓南烟夜里会来寻他们,于是刘伯早早的关门,再由癞子主厨、景儿打下手做了一桌的饭菜。

    整整一日,南烟肚子里空落落,只有垫肚子的糕点。周时生比她还惨,肚子里全是酒水,只他酒量和酒品都甚好,如今其实南烟也分不清他醉没醉,只是觉得他今夜格外的听话,格外的乖巧。

    两人一进屋,癞子、刘伯、景儿三个安分守己的人便齐齐朝周时生跪下行礼,周时生还未说话,南烟忙上前将三人搀扶起来,道:“起来吧,不必太过拘束,呐,我给你们带了不少礼物,你们拆开看看。”

    她今日在街上买了一堆,全是周时生拎着,如今听见南烟的话,他便将手腕上的礼物全数放在旁边桌子上。

    癞子等人还是有些拘束,一旁的席秀却不见外的朝南烟买来的礼物冲了过去,一边拆礼物一边笑着打趣癞子等人,“这些东西可是先到先得,你们不要,那便全是我的了。”

    这般,那几人方才慢腾腾的上前去拆礼物。

    因着时辰拿捏的及时,桌上饭菜新端上桌,还冒着热气,南烟拉着周时生一道坐下,洗净筷子递给他,“我饿死了,你今日想是也未吃什么罢!这些都是癞子做的,你尝尝,比宫中的御厨做的还好。”

    癞子听见南烟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时生看了癞子一眼,道:“甚好。”

    南烟听了忙伸手敲了一下他,道:“癞子不入宫,他在宫外挺好的,入宫若只是给我们做饭,那多浪费啊。”

    周时生只说了‘甚好’两字,南烟便猜出他的用意,周时生愣了愣,乖巧道:“好,听你的。”

    南烟见他似醉非醉,有心打趣他,“那你不仅此时听我的话,以后你也要听我的话,我说一,你不准说二。”

    “好。”

    周时生答的乖顺,只是事后证明男人的话是信不得的,特别是这种醉酒男人嘴里吐出的甜言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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