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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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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希臣在仆役的带领下来到前院时, 冯府的管事正让人将席秀带了出来, 见冯希臣出现便上前道:“公子, 南府守卫说要来寻的正是这姑娘, 因着你入府时告知这女子是被白马捡来的, 老奴便自作主张将她押了出来。”

    此时席秀已然转醒, 见这情景,一张灰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急道:“我不认识他们, 我从盛京来京城游玩, 未犯何事?为何要捉拿我。”

    她一边说着, 一边暗自活动着被束缚的手腕,这绳子绑的不牢,只要拖延时间,她必定可以挣脱开。

    南府守卫的领头之人听席秀这般说, 便也随意编排了一个谎言道:“你在街上盗窃我家公子银两,又伤南府奴仆, 怎未犯事。”

    “撒谎!我根本没见过你家公子。”

    如今南府派人捉拿这女子, 无论事实如何,冯希臣都不便参与, 因此未听席秀辩解, 随意道:“既是如此, 那便将人带走吧。”

    冯府仆人听闻自家主子所言,便押着席秀朝那群守卫走去,这时, 席秀终于将绳子解开,踹开押着她的仆人,拔腿便跑。

    南府守卫见此,立即朝其追去。

    冯希臣皱眉看着这一切,并未令府上的人协助。

    另一边,孟养转醒,他一动,手腕便痛的不行,低头看去,只见手腕一圈伤口,正缓缓朝外沁着血。

    他被吓了一跳,这时,才知晓后怕。

    那少年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钢刀将他的手腕皮肤划破,却未伤到厉害处。这人轻易便能将他干翻,却与他纠缠了几个回合,似乎在拿他这个活人练手?

    孟养怀疑那少年手中的黑色钢刀今日才开封,而他撞了进来,少年便用他练手。幸亏这人手下留情,他才没死。

    在屋内待了没多久,有噪声从屋外传来。孟养迅速靠近透过门缝朝外看去,见着席秀一闪而过的身影,以及她身后追着的南府守卫。

    他门前本是候着两人看管,见这些人追拿席秀,便也主动的朝其追了上去帮忙。

    孟养见此伸手去拉门,门被锁住了,他拉不开,只好伸脚去踹,门应声而开,他立马朝席秀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

    席秀在慌乱逃离进了后院,南府守卫追了过来,她见逃离不开,正不知如何时,突然被人拉进一处假山内部的空隙里。

    南府守卫见此,立即将那假山水团团包围住。

    假山之内,孟养见席秀警惕的盯着自己,也没多解释,只是径直问道:“听说你找我家小姐,是为何事,为何这群人要追着你,你可是犯了什么事?”

    “你家小姐?你是炳南烟的人?”

    席秀并不相信孟养,她今日方才着了那管事的道,如今看谁都像是看贼。

    孟养却因着她这句话,对她多信了几分。

    南烟在三年前改随母姓,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是,我是南烟的人,如今不便多说。”他将冯希白捆成一个粽子交给席秀,道:“这是冯希臣胞弟,我不方便出面,你挟持着他逃离。”

    两年前,冯家失火,冯希臣父母双亡,因此,他对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十分宠溺。

    席秀接过胖子冯希白,神色十分嫌弃。

    冯希白胆子小,被他哥哥养的白白胖胖的,哪知在自家却还要遭受此罪。

    他有心求饶,奈何被孟养点了哑穴,又急又怕,忍不住哭了出来。

    席秀见着,骂道:“哭个屁!”

    她心里窝火,深深看了眼孟养,道:“我有你家小姐母亲的消息,今日若是顺利逃离……”她凑近,低声道:“让她来城外白马寺见我。”

    话落,她拖着冯希白出了假山,方一露面,一支利箭便射了过来。

    席秀及时躲开,立即将冯希白拖到了身前,将刀刃横亘在冯希白脖颈处,呵斥道:“谁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众人自不敢再动,正犹疑间,席秀再次道:“都将弓箭扔入池中,替我备马,我要出城。”

    南府守卫自是不会放她离去,于是迟迟不动。

    冯希臣听闻消息赶了过来,见南府守卫犹疑不定,怒道:“都给我把弓箭扔了,去备马!”

    “冯大人,这人放不得!”

    为守之人出声反驳,持剑朝席秀走近了几分。

    “放肆!”

    冯希臣对冯希白向来很是疼爱,此时见这些人傲慢强势,怒道:“她盗窃你家公子银两,在街上伤人,即便如此也只有官府能定她的罪。尔等今日越过官府私自捉拿,已是逾越。且如今本官弟弟在她手中,一不小心便会没命,难道你家公子的钱能抵上我弟弟的性命吗?”

    南府守卫嚣张贯了,来到冯府拿人,方才这话本是他们随口编排的谎言,不想此时却是被冯希臣用此挡了回来。

    为首之人朝众人示意,率先将弓箭丢入一旁的水池中。

    冯希白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家哥哥,眼见着要被这臭女人挟持出府,他无法开口,只是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朝假山内瞥去。

    冯希臣知晓冯希白的暗示,正待思考良策时,那为首之人却是不顾他之前的警告持剑朝席秀攻去。

    冯希臣大惊,席秀亦未反应过来,索性孟养及时从假山奔出协助,替她挡下那一剑。他如今用布遮住了半张脸,但冯希臣方才见过他,却是识得他的衣服。

    因着那为首之人出其不意的攻击,方才稳定的局势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席秀终究是心软下不了手,孟养见她迟迟不动,被南府守卫攻击的只一个劲后退,急的一把将她手中的冯希白拉了过来,伸手便朝他脸上划了一刀。

    “住手!”

    冯希臣怒斥,他深深的看向孟养,沉声道:“你若再敢动他一下,我让你死无全尸。”

    孟养性子随南烟,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他闻言微怔,但想起此前席秀的话,只得咬牙道:“如果不想我伤他,那你便让这些人都给我让开。”

    冯希臣咬牙逼视着他,他虽知道这人是孟养,却留了一面未出口拆穿,只是朝南府守卫的为首之人走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厉声道:“我弟弟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走不了,你也不会有何好下场。”

    走廊转角,周时生肃着一张脸沉默的看着。

    同冯希臣一般,他也认出了孟养。

    冯希臣立在那守卫及孟养之间,孟养见他伸手扇了那人一巴掌。他下手力度不轻,那人脸上瞬间浮现一层红印,却什么话也未说。

    这守卫往日在南府时威风的紧,连南烟都看不上,见此,孟养觉得解气,防备松散下来。

    只是在这瞬间,冯希臣却是夺过守卫手中佩剑朝孟养刺来。

    孟养原本以为冯希臣不会武功的,因此并未对他有所防备。

    他轻敌了。

    冯希臣举剑划伤孟养手背,孟养吃痛,持刀的手松开,却也在瞬间反应过来拔出腰间匕首抵挡,只是就这个空档的时间冯希白也趁机脱离了他的掣肘。

    两人交手,若是往日,冯希臣必定不是孟养对手。但今日他负伤,且顾忌重重,反观那冯希臣下手却是极狠,不留情面。

    孟养落了下风。

    周时生冷漠的看着这场景,却在席秀即将被抓住时,捡起地面一块石子朝那守卫弹去,帮她避开了那守卫的攻击。

    局势混乱,除去那被石子打中的守卫有所察觉,便也只得一直守在暗处的季仲看清了。见此,他从暗处出现走至周时生身旁,垂头去细听他的吩咐。

    因着有季仲暗中协助,席秀竟是顺利的脱离了南府守卫的攻击,她跑到院墙之下,回身去看被夹击的孟养。

    孟养见了,大呵道:“别管我了,你先走。”

    这时,他仍未有多紧张,见席秀脱险面上还带了几分笑意,想着今日回去将这事告之南烟,定得让她好好夸夸自己。

    席秀是个明白人,闻言毫不犹豫的爬墙跑了。

    南府守卫见此皆朝她追了去,人少了大半,院落中忽然空落了下来。

    孟养见席秀逃离,便有心同冯希臣求和。

    今日南府守卫说是为捉拿贼人而来,这话明显是假的,但正因如此,他帮那贼子明面上也不是什么大罪,唯一的错,恐是划伤了冯希白的脸。

    ……

    冯府外

    南烟焦急的寻着孟养的踪迹,她心中不安,总觉得像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正在这时,街上人群涌动,一名女子匆匆从她身旁跑过,紧随其后的却是南府守卫。

    街上人仰马翻,南烟及时躲开退到一旁,这才避免被奔跑的人群冲撞。

    她看着跑远的一行人,心中不解,这女子是什么人,竟然动用了南府守卫亲自捉拿。

    冯府后院

    孟养不想平白招惹仇怨,恐连累南烟,于是收了力道,示好道:“冯公子听我一言……”

    话未落,肚腹却是中了一剑。

    冯希臣不敌孟养,但孟养负伤,方才又收了力道有心求和,竟是被他正中腹部。

    孟养垂头,不可思议的瞪着刺中腹部的那把剑,而后,他又缓缓抬头,去看冯希臣。这时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少时在书院,南烟护在他身前,与冯希臣辩解的情景。

    冯希臣的惊讶不比孟养少,他没有意料到孟养会收了力道。

    “孟养!”

    这时,南烟终是寻了过来。

    冯希臣握剑的手微微一抖,随即,他沉下眸光,冷静的收回剑,后退几步立定。

    孟养跌落在地,他看着南烟朝他跑来,于是龇牙咧嘴的,总想说上几句话,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很快眼前便模糊下来。

    ‘你跟着我,日后必不短你吃喝。’

    少时两人初遇,南烟的誓言犹在耳旁,在那个天寒地冻的时节,有吃有穿对于乞儿二狗子来说已是天大的幸事,晃论奢求其它。

    足够了,南烟。

    这些年多谢你照拂,姐姐。

    南烟唤了几声孟养的名字,见他毫无反应,立即去捂住他腹部伤口。可是血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她胸口一抽一抽的痛,只觉得这夏日太热,热的她头脑发昏。

    她恍恍惚惚的伸手去探孟养的鼻息,奇异的是孟养竟真的死了。

    她今早出门时这人还好生生的,那时她恐吓他,若是她进宫为妃,必定将他阉了做公公……

    “冯希臣。”

    许久之后,南烟方才将孟养平放在地面上,她取过他手中匕首,指着冯希臣,冷静道:“你杀了孟养,我要你血债血偿。”

    冯希臣定定的看着南烟,这是第一次,他直视她的目光。

    他想解释他未预料到孟养收了力道,并非有意害他,但这人确实是死在他手中。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胸腔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微微发闷,良久,方才睁开双眼直视着南烟,低声解释道:“方才南府捉拿贼人,孟养突然出现协助贼人挟持我弟弟,毁了我弟弟的容貌。”

    “你弟弟没死。”

    南烟手中匕首微转,指着躲在假山后的冯希白,那小子被今日这场面吓的够呛,脸色煞白煞白的。

    南烟见此讥笑,“你弟弟活的好好的,可我弟弟却死了。”

    她这意思便是不会听他解释了,也对,她向来便很是护短的。

    想到此处,冯希臣神色镇定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倨傲与自持,他缓声道:“孟养之死虽非我本意,但却是死于我手,我愿赔罪,你待如何?”

    “我说过。”南烟面色遽冷,指着冯希臣,一句一字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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