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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女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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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冲众人一躬身, 做出恭请姿态, 嘴上说道:“如此, 且请各位移步, 咱们粉墨登场。”

    迎春等人听罢,一齐笑着起身, 往外间行去。

    绣楼之外,雅舍内外院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人头攒动。

    只因, 孙氏放了消息出去,说雅舍主人成婚在即,要携手雅舍精英骨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开亮相。

    人人都知道雅舍主人是林黛玉,但是见过黛玉真人的却没有几个。

    内舍众人和女眷们还好些, 总有见面机缘。

    外舍那些浊夫可是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今回, 听说黛玉要公开亮相,还是在大婚之前, 迥异习俗中待嫁新娘不能见客的规矩, 如何不让众人好奇如狂?

    不仅是那些读书人,便是与林家商铺常来常往打交道的商贾、各地花农鸟贩、寻常走卒, 三教九流,得闲的着忙的,一口气全挤了来,直比抛绣球招亲还要热闹!

    好么生在家中坐着喝茶看书养精蓄锐等着迎娶佳人的永玙, 正怡然自得时候,忽然文竹连滚带爬从外间跑进来,呼道:“王爷,王爷——”

    “没规矩!”永玙眼看文竹差点绊在门槛上摔倒,瞪了他一眼,斥道,“出了什么事你就这般大惊小怪?好歹也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书僮,出过海,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连妹妹身边一个小丫鬟都比不上?”

    文竹冤枉呀,哭丧着脸道:“王爷,不是我沉不住气,实在是林姑娘她——”

    “黛玉怎么了?”这回换不动如山的逍遥王着急了。

    文竹听见永玙拔高的调门,忍不住腹诽:“什么沉住气,什么体面镇定皇家气派,没轮到王爷您头上!”

    “快说呀!你嘴巴缝上了?”永玙苦等文竹,不见他再往下说,抬腿又要踹他。

    文竹一捂屁股,忙道:“雅舍传出消息,说林姑娘要带着一众姐妹,在雅舍抛头露面,却不知所为何来。”

    “什么?妹妹她要亲自出面?”永玙追问道。

    文竹点点头,答道:“消息是这般传的。不过个把时辰,已经传遍了京城。就奴才说话这点功夫里,怕是雅舍大门已经被车马堵住了……”

    文竹还要再说,永玙已经一跃而起,抄了件披风,就奔外头去了。

    文竹在后疾追。奈何,他的脚程哪里比得上永玙,三两下功夫,就被永玙远远抛在了后面。

    只听见一阵马嘶之声,永玙已然一骑绝尘而去。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如牛的文竹:“呼呼,呼呼,呼,爷,爷,老爷说了,您、您不能出门——”

    不能出门个鬼嘞!

    媳妇儿都跑外头去了,还想让他在家中坐等,做梦吧!

    永玙一边毫不心疼地抽着马屁股,在平常是闹市今日却连人都没有的街道上飞奔,一边在心里哀嚎——劳什子的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爷的新娘,旁人都见着了,偏偏不给爷见?

    “呸!”永玙狠啐一口,望了望没人的街巷,打马动作更急。

    转过几条街,眼瞅着已能望见雅舍高楼的飞檐,永玙熟门熟路,拐进一条小巷。

    “吁——”永玙长唤一声,好艰难才拉住马缰绳。

    从前僻无人迹的小巷里此刻车马林立、行人如织,大人小孩拖家带口。你踩了我的鞋,我勾了你的腿,挤挤挨挨,一眼望去,全都是人,全都是腿。

    高坐马背之上的永玙立时傻了眼。

    人群中,却有一人认出了呆坐马上的那名俊俏公子是谁,脱口呼道:“大家快看!逍遥王也来了!”

    呼啦一下子,本来面朝前,拼命往雅舍大门挤的人群全部掉了头,齐刷刷望向永玙。

    人群安静了一瞬。

    忽地,如冷水入沸锅,喧阗人声几乎将天穹掀了掉个儿!

    永玙耳边“轰轰轰轰”跟打雷似的,半句话也没听清楚。

    人群议论纷纷,欣喜若狂,见永玙还没反应,大着胆子拥过来,想要摸一摸传说中的“天上白玉京”,仙人小王爷。

    还是宝马有灵,被疯魔了一般的人群惊醒,不用永玙招呼,自个儿掉转马头,另寻大路,一溜烟跑得没影。

    剩下人群,虽然没能“一亲芳泽”,到底大饱了眼福,餍足回身,继续往雅舍里面挤。

    而永玙,落荒而逃间,得亏宝马识途,才没慌不择路。

    终于在黛玉她们登场那刻,永玙赶到了雅舍大门前。

    雅舍三层楼前平台之上,早已洒扫停当,一溜摆放十来张太师椅。

    黛玉和钮云并肩打头,霍琼、迎春随后,湘云、探春、惜春次之,凤姐、秦可卿、英莲和岁时三友殿后,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得楼来。

    等候多时的人群,乍见一群少年公子登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还当是逍遥王携伴作陪。

    只有永玙,一眼认出当先那位翩翩少年郎,是他马上就要过门的新媳妇!

    黛玉站在楼上,却还没看见永玙。只因她一眼望过去,只望见楼底下大厅里、院门外,甚至小巷里、折柳滩边,乌压压全是人群,心里也小小吃惊了一下。

    上一回雅舍这般热闹,还是大比的时候。

    然而,如今,也不是什么比试,甚至她都没明说是什么事情。单单说她要亲自出场,就引得万人来瞧,这般盛况空前,着实出乎黛玉意料。

    原来,雅舍如今在京城百姓心目中这般有地位了吗?黛玉自忖。

    钮云跟在黛玉身边,瞥见她面上讶异的神色,忍不住笑道:“林姐姐,没想到吧?如今的雅舍,已和从前不同。载不止是区区一座书斋别院,谈天说地沟通畅聊的场所。它是一座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皆入得门来、皆有话讲,说了话皆有人听、能被人听见的地方。这就是春秋时孔圣人讲学的课堂、战国时百家纵横捭阖穿国越土的车马。这就是,我们的雅舍。”

    钮云说着,面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轻轻一挺胸。

    黛玉见状,情不自禁笑开。

    “对,这就是我们的雅舍!”

    再转头时,黛玉面上讶色尽去,剩下的全是亮如朝阳的旭日辉彩。

    直到钮云等人都一一入座,只有黛玉负手站在前方,双手下压,做出噤声姿势之时,围观众人才看出眼前这位俊俏非凡、倜傥风流的少年郎似乎是位姑娘?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已有雅舍管事、小厮们吹起长号,蛇形上前。

    众人为隆重的氛围所感,自然安静下来。

    黛玉朗声道:“今日乃林家诸商铺例行盘点之日。小女子不才,忝为商铺之主,久离京城,才将返回,故召集名下各位店铺管事、掌柜聚一聚,说说话。不成想——”

    黛玉微微低头,唇角勾起,轻浅一笑。

    但是单单这般,也笑花了底下无数看客的眼。

    “怪不得有先帝金口玉言称为‘世间绝无仅有’之人!雅舍主人果然人间绝色、仙人之姿!”这是嘴快,最先称赞出声的。

    却有人立时反驳道:“雅舍主人岂是那等只有皮相、红颜祸水的女子?先皇雄才伟略,又岂会单单因为一人容色姣好,便与她这等殊荣?全是因为林姑娘宅心仁厚,胸中丘壑万重,才建得起这雅舍,当得了这主人!”

    “正是!正是!”一时应者如云。

    到处都是称赞、喝彩之声。

    话只说了一半的黛玉:……

    和混在人群里,既与有荣焉又吃醋拈酸的永玙:……

    好不容易人群再度平静下来,黛玉方接道:“不成想,诸位也得了消息,同来捧场。小女子冒昧,不拿众位当外人了,便当众查一查账。”

    查账?还当众?真是大新鲜事啊!

    人群又不可抑制地开始了窃窃私语。

    商人重利,查账秘事哪会当着人的面儿去做?

    何况,还是堂堂官家大小姐、雅舍主人、准王妃亲自出面,做这等商人的“下贱”事?

    适才还为黛玉振臂高呼,恨不得为她肝脑涂地、两肋插刀的狂热士子们,一瞬间就像看见仙子跌入了凡尘,裹了一身俗世的灰,且怎么拍也拍不掉,再不复旧时模样一般,忽然都不说话了。

    只有,本就是商贾小贩并平民百姓一行人,忽地热情空前高涨起来,变成了另一波振臂高呼的人。

    而当商贾小贩们的声音发出来之后,那些因失望而失声的士子们才发现,其声如此洪亮,其势这般惊人!

    黛玉等待片刻,待人群宣泄过后,冲紫鹃一点头。

    紫鹃手捧托盘,上前一步,照着玉牌上的名讳唱道:“有请林家绸缎铺丝脉管事、掌柜。”

    话声刚落,便有一队统一服装的男子鱼贯上前。

    当先一人冲黛玉躬身为礼道:“紫石街林家绸缎铺掌柜徐李严携丝脉管事、掌柜共计十八人给众位姑娘、主子请安。”

    便是十八人的问安声与一本看去薄薄的账册奉上。

    但是,识货的人都知道那本账册不仅不薄,反倒会厚得惊人!

    什么叫紫石街?玉石铺地的一条街。非皇亲国戚家产业不得入。

    而且,看样子,林家在紫石街可不只是一个铺面,甚至是横跨了半条街。

    还有些眼尖的人,认出丝脉管事里面有好几个人,都是平时与自己个儿打过交道的。然而,那认出的人苦思冥想半天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那几个管事经营的竟都是林家的产业。

    更有聪明人听话听音,从丝脉一系领头管事的名姓中听出了门道。

    林家绸缎铺的管事、掌柜们的头头却不是姓林的。敢用外人,敢重用外人,能者居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想必这边也是这位林姑娘能够在京城商界闯出一番名堂的原因吧!

    这位聪明人还在自忖得计,以为这便是黛玉全部能为时,紧跟着上来的绣脉女管事们,又狠狠让他吃了一惊。

    丝脉账册交上来,紫鹃翻开,核对了一下最终金额,与她手中账册一致,便冲黛玉点了点头,接着盘查。

    “有请绣脉管事、掌柜们。”紫鹃再道。

    一群蛾冠高髻、衣饰艳丽的女子婀娜上前,一齐福身,盈盈向黛玉等人拜下。

    莺声燕语一起,再遇上黛玉等人,男装飒爽,清丽的容颜与日争辉,霎时间,铜臭的盘账现场竟变作了天上的蟠桃聚会似的,群仙毕集,仙乐飘渺。

    女子观女子,眼光最毒。内舍之中,立时有许多人惊呼出声。

    “那不是成衣铺的管事钱大娘吗?平日,不见她打扮,没想到是这等好姿容!”

    “钱大娘本就生得好容貌,倒是李管事,她可——”

    “那又如何?人靠衣裳马靠鞍,李管事一身衣裳穿上,和众人站在一处,不也是仙人之姿吗?”总有貌不如人者打抱不平道。

    头先说话的人略有尴尬,解释道:“妹妹说的是,我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绣脉管事们穿的衣裳非绸非缎,看去竟也这般明艳动人,想来当真是手底下有真功夫。”

    这句话,终于说到了正茬上。

    所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商人不能穿丝绸,这个是规矩。林家绸缎铺的管事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绣脉女管事们穿的衣裳,所用材质,却是全新一种布料。取材自葫芦岛上一种树木产的汁液,经过提炼、浆洗诸多步骤,制成的一种兼顾丝绸之柔滑轻薄并棉布低廉、吸汗特性的新布料。

    林淼利用吴次仁世代居住在南洋的优势和他旧时皇宫里的藏书、匠人并黛玉带去的手艺人的功夫,将本地人凑合穿的树衣草皮精制成了不让绫罗的新布料。

    永玙给之命名为香玉纱。

    香玉纱还没面世,黛玉也不过借此机会,替它扬一扬名。

    效果嘛,看那些贵女们的反应就知道了。

    绣脉管事们更加不都是林家下人了,天南海北的人都有。众人仔细看去,甚至还从里面找出一个红眉毛绿眼睛的洋人!

    绣脉过去,绸缎铺生意算是盘点得差不多了。

    紫鹃又换了个托盘,上面照旧还是两排镌刻了名姓的玉牌。

    “有请古玩字画行——”紫鹃话没说完,黛玉忽然插口道,“时辰不早了,便不分四脉相见了。请诸位管事一并上来吧!”

    四脉?

    看客们听见,一齐倒抽了口冷气。

    原来所谓“古玩字画”不是泛指的名称,而是指古行、玩行、字行并画行吗?

    “那玉器行的管事?”紫鹃躬身问道。

    “也便一道上来吧!”黛玉答道。

    还,还有玉器另设一行???

    不久之前,还自诩店铺满京华、生意通蛮夷的大商人们纷纷塌了胸膛,敛了眉目,裹紧身上棉袍,再不敢顾盼自雄。

    等到又是一波二三十名同样服色的管事上前,一一递交账册并和黛玉闲话两三句后,按序退下之时,围观看客已经被林家产业之多之大之不动声色惊呆了。

    人群中议论之声越来越低,渐渐竟到了除去台上紫鹃唱名,管事与黛玉对话之外,落针可闻的地步。

    永玙不同黛玉,他就站在人群里,敏感察觉出气氛不对劲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财不能露白,也是这个道理。

    谁都知道,皇亲国戚、当朝重臣有权有势、富可敌国,便是三年清知府,也有十万雪花银。可是究竟怎么个富可敌国法,寻常百姓、普通商贾却是不知道的。

    今日,黛玉便把这个“富可敌国”赤、裸裸,坦荡荡摊开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给众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嫉妒像毒蛇阴影在人群里盘旋横生,众人看高楼上黛玉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变了样。

    永玙感受着这异常的气氛和目光,情不自禁为黛玉捏了一把汗。

    黛玉居高临下,虽没有永玙那种切肤的寒意体会,但因她乃众矢之的,那些森冷恶毒的目光全是隐隐地射向她。

    脊背上已经炸开许多寒栗。

    便是坐在后排太师椅上的钮云等人,也觉得气氛迥异,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担忧。

    应妙阳叫过雪雁,附耳对其低语。

    雪雁领命,走到黛玉身边,将应妙阳之语转述给她。

    黛玉点点头,在米行管事之后,终于叫停了紫鹃唱名的举动。

    雅舍管事见状,右手背到身后,轻轻一挥,余下等着对账的管事们便径直转入了花厅,换下衣裳,各归其位去了。

    小厮吹号,示意盘账结束。

    苦等良久,终于盼到富人家查完账的平民百姓们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就连那些自诩从不把金银俗物放在眼里的士子文人们,也暗暗擦了把汗。借着衣袖遮面的契机,把满眼的野心与算计统统埋藏。

    黛玉上前一步,俯身微微靠住三楼栏杆,将众人来不及遮掩的神色全收入了眼底。

    却不再婉转多言,黛玉径自开口道:“士农工商之分类,古已有之。三教九流,商贾最贱。俗话说,无商不奸。商人,非人也。便是人,亦贱也。”

    轰——黛玉此言一出,立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有切肤之痛的商贾们自不必言,便是其他下三滥行当的人也是如怒目金刚,纷纷瞪视着黛玉。

    便是自诩清高的文士们,也觉得黛玉言辞过激,虽为实情却不恰当。黛玉坐收渔利,经商做贾,挣了这般多金银钱财,如今却倒打一耙,把商人贬得这般一文不值,实在让人不耻。

    只有那些前来看热闹的高官贵戚、官员家眷,事不关己,无动于衷。

    一场大戏,几多波折。看戏的人和唱着的人,不知何时,竟然互换了身份。

    见人群闹开了,黛玉顿了顿,才接着道:“但是,这便是对的吗?我看非也。圣人又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才便是女子。身后诸位,便是撑起适才那般大一片产业的背后功臣们,亦是女子。”

    说罢,钮云打头,霍琼、迎春、探春、惜春、凤姐、秦可卿、湘云、岁时三友、英莲、孙氏等人一齐起身,轻移莲步,在黛玉身后站定。

    是神兵天降,亦仙子云来。

    “众所周知,小女子本次出使,是去那蛮夷海外,恶水穷山之地。但是,便是那等弹丸之地、蛮夷人家、刁民之所,却有一国,名唤茜香。女子理政,女将领兵,女儿治国。巾帼何曾让须眉?想我华夏,泱泱大国,岂无这点气魄?”黛玉面色清冷,振臂而呼道。

    声音虽小,却语力万钧,重如洪钟,裂石穿云,震人心魄。

    峰回路转,万没想到黛玉有此一言的看客们,群皆哗然。

    女子者早已都热血沸腾,恨不能与黛玉和她身后之人一道站出来,站起来,说出巾帼不让须眉的话语!

    男儿汉,却是七情上面、欲语还休。有心驳斥黛玉妖言惑众的,林家商铺富可敌国的财势摆在眼前,让他无话可说。

    那些想要嘲笑黛玉借助家族权势才有此成就的,刚要开口,看见面前雅舍的金字招牌,也不由住嘴。

    树大可乘凉。可是满京城多少世家公子、豪门贵戚,便只有一个林黛玉建了雅舍,还在山东府、金陵城、广东口岸都建了雅舍别馆,把全天下的士子都笼络住了。

    不到长城非好汉,如今是不入雅舍枉翰林!

    便是史书上那些惊才绝艳的男子,细数从头,又有几个有此作为的?

    装疯卖傻难得糊涂的官员们,却是人群中最先看出名堂的人。前朝后宫,举案齐眉。皇帝皇后,天下太平。从来小觑不得的便是女子,只是这件事,唯独不能说与女子知晓罢了。

    黛玉今朝,公然说出此语,却不知目的为何?觉出巨大危机的官员们纷纷竖起耳朵等待黛玉下文。

    人群议论过后,渐渐觉得无甚辩驳之语可说,终于再度平静下来。

    只有内舍,还是人声鼎沸。

    黛玉又要说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一人紫衣玉带,款款行来。

    却是永玙。

    “你来了。”黛玉以目示意,和永玙招呼道。

    永玙抬头,剑眉微扬,笑得张扬恣肆,“我来了。”

    短暂交流之后,黛玉收回目光,感受到永玙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默默凝视着她。

    那道目光坚定而温柔,似乎无论她说什么话,他都赞成,他都支持她,也都会在背后永远陪着她。

    笑意爬上眼角眉梢,黛玉轻启朱唇,放缓了语气又道:“柴米油盐酱醋茶,俗之又俗,却谁也离不得它。这些人生俗物,若没有商人,南来北往贩运,又该如何?”

    “商人行路艰难,风险巨大,客死异乡者比比皆是。经商者,不入士林。一人经商,三代断绝。女子因难养受苦,商人亦何尝不是?”铜臭之气,既难闻又动人心。商人得利,比农民还苦。个中滋味,也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黛玉只是挑拣其中众人皆知的几点当众说道。

    人群中,便有商贩忍不住呼应。甚至有些触动旧事之人,眼眶泛红,哽咽难禁,不由得掩面而泣。

    士子们最看不起商人,然其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出门在外所吃所用皆由商人提供。此刻听见黛玉言语,士子们心中再有不屑,脸上也强自按捺住了。

    “官家讳言商事。但是,商税——”商税之重,便是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儒们也清楚。黛玉便不再多言。

    “国库丰盈、国富民强、盛世太平,商人亦出其力。儒商儒商,亦古已有之。女商女商,便是……”黛玉说到此,忽然住口,望了身后一眼。

    人群看不见隐身其后的永玙,不明所以,不知黛玉为何突然停住不说,纷纷踮起脚来张望。

    永玙低头,勾唇一笑,缓缓走上前,举起黛玉右手,扬声道:“女商女商,便是王妃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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