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里十一点多，奚南站在电影院外边的楼梯处，等着去帮他买热饮的向晚光。

    今天周五，下晚自习已经九点半了，但是奚南却没想让向晚光送他回家，而是在和向晚光碰面后，拉着向晚光去电影院，看了一部文艺片。

    和上次看电影一样，这次奚南也没看进去多少，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里，奚南除了和向晚光搞小动作外，就在琢磨该怎么送礼物了。只是想了两个小时，奚南并没有想出好的法子。

    奚南叹了口气，顺着楼梯台阶一级级往下跳。不过奚南才跳了几阶，就看到向晚光提着一杯燕麦奶茶走了回来。

    向晚光帮奚南擦好吸管，然后才将奶茶递给奚南，笑着说，“走吧。”

    奚南接了奶茶，小口的抿了一口，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竟然觉得这杯奶茶没有向晚光做的好喝。

    向晚光的视线一直落在奚南身上，此时见他皱眉，便问，“怎么了？”

    “没有你做的好喝。”奚南直道，将奶茶递到向晚光嘴边，“要不你尝尝？”

    向晚光低头，就着吸管也喝了一口，并没有尝出奚南所说的不同味道。他笑了笑，顺着奚南话说，“确实味道不一样。”

    奚南睨了向晚光一眼，乐道，“你就哄我吧。”

    向晚光没反驳，一边帮奚南背着书包，一边去牵奚南手，哄道，“那我明天给你做。”

    奚南满意地笑了起来，紧跟着抿了好几口奶茶，见已经走到他家附近的路上，不由拿舌头顶顶后槽牙，下定决心问向晚光，“明天是什么日子，你都知道吧？”

    向晚光停了下来，转身和奚南视线相对，轻轻应了一声，“知道。”

    奚南没再喝奶茶，先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见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多了，也就没再犹豫，深呼吸下，替向晚光补全回答，“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本来是想圣诞节给你的，但是我寻思着圣诞节送礼物的人太多，我要是也这天送，不免有些俗气。”奚南没给向晚光说话的机会，“所以便决定在这个时候送你来，毕竟平安夜这天，大多数人只会送苹果。”

    奚南将奶茶递给向晚光，笑了笑继续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过去把东西拿过来。”

    说完也不等向晚光有反应，转身便朝小区门口跑去。向晚光盯着奚南的背影，一言未发，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早就紧拽成拳，出卖了向晚光紧张的心情。

    虽然几天前向晚光就知道奚南在给他准备礼物，按理说他也有了点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太过惊讶。然而等真到了这么一天，向晚光看着跑去小区保安值班室里拿东西的奚南，心跳还是不受他控制地变快。

    和奚南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平安夜，向晚光很好奇奚南会给他送什么。

    奚南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抱着一个包装好的大盒子跑了回来。盒子包装得很好，向晚光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快跑让奚南呼吸有些急，一时喘息不停。

    奚南睨了眼向晚光，看他视线深沉地盯着他，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奚南是谁啊，事情都做到这一地步了，他又怎么会因为不好意思而退缩。

    所以奚南朝向晚光笑笑，示意他把奶茶放一边，“傻站着做什么，快来拿礼物啊。”

    向晚光如奚南所说，把奶茶放在地上，伸手抱住了奚南怀里的盒子。也是此时，向晚光才发现奚南手里还提着另一个袋子。

    盒子有些沉，推翻了向晚光先前在心里猜测的可能。

    奚南看向晚光如若珍宝的抱着他给他的大盒子，不由笑弯了眼睛，做礼物时的坏心情、骂过的脏话，在看到这个样子的向晚光后，都觉得值了。

    他翘了翘嘴角，一改刚开始的紧张，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盒子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正好跳到零点，不由抬头看着向晚光，笑意满满的说，“向晚光先生，平安夜快乐啊。”

    向晚光低头盯着怀里的东西，怔愣半天没说话。

    奚南瞥见犹如傻了般的向晚光，眼里的笑意更甚，而他也没控制住心里的冲动，凑过去逗向晚光，“感动坏了？”

    他停顿一会，补充完刚才没说完的话，“感动坏了，那等会分开时，就好好亲亲我。”

    向晚光抬头看了奚南一眼，抿唇未言。

    奚南见向晚光这样，更憋了坏想逗他。所以奚南扬唇笑了下，又靠近了点向晚光，作势要去吻他。但是向晚光没躲，甚至还主动弯下腰，直直地亲在了奚南唇上。

    于是原本憋着坏要逗人的奚南，在向晚光这个动作后，直接愣在了原地，耳朵也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奚南怎么都没想到，原本他开个玩笑就会脸红不好意思的向晚光，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以前和向晚光有过更黏腻的亲吻，可是现在奚南看着吻了他后面无表情的向晚光，不知道为何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奚南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去看向晚光。他也没了逗向晚光的心思，扯扯嘴角笑了下，“那...那好，就这样吧。”

    而他话音一落，原本一直没反应的向晚光，却突然有了动作。只见向晚光弯腰往前凑，再一次亲了亲奚南嘴唇，声音低哑的说，“南南，谢谢你。”

    两人距离极近，奚南甚至都能感受到向晚光说话时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耳侧，而这也让奚南浑身烧得更厉害。

    奚南不知为何在向晚光面前他会变成这样，但是出于本能，陌生的身体反应让奚南下意识保护自己。

    所以在察觉浑身烧了起来后，奚南没有再像先前那样闪躲，反而是迎了上去，翘起嘴角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向晚光，打趣道，“今年我是第一个跟你说平安夜快乐的，向晚光先生，你可要好好回报我哦。”

    “不是的。”向晚光否认道。

    等着向晚光回答的奚南，听到向晚光这话不由一愣，在反应过来后，也顾不上其他，瞪着向晚光，不可置信的说，“今天晚上你一直跟我在一块，你也没看几回手机，现在你跟我说我不是第一个跟你说节日快乐的？”

    奚南简直要被向晚光气笑，一时口不择言道，“可以啊向晚光，现在都能当着我面和别人联系了，你......“

    气鼓鼓的奚南没能够把话说完，就被向晚光打断。

    向晚光一改先前的沉默，看奚南越说越离谱，无奈地笑了笑，凑过来在奚南唇上偷了个香，然后才说，“你说错了。”

    奚南睨向晚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向晚光看着在还在生气的男朋友，一时不知道还应该怎么疼他的好。

    向晚光笑笑

    ，补上刚才没说的话，“你不是今年第一个跟我说节日快乐的，“向晚光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南南，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跟我说平安夜快乐的。”

    本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向晚光使使小性子的奚南，在听到向晚光的话后，不由一愣，心里被向晚光填的满满的。

    奚南怔住，盯着向晚光说不出来话。

    不怕酷哥会宠人，就怕酷哥温柔还会说情话。而好巧不巧的，这三点向晚光都占了。

    奚南低头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向晚光这儿，他会跟以前差别那么大，不仅仅是因为向晚光和他以前遇到的人不一样，更因为向晚光纵使生活在困境里，可他仍旧生长得温柔阳光，是一个顶顶美好的人。

    没有谁不爱这样的人，也没有谁不想对这样的人好。奚南只是个俗人，在遇到向晚光后，不仅想靠近他、对他好，更会忍不住像他学习。

    奚南想成为向晚光这样的人。

    所以他才会愿意去尝试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才会慢慢变成以前讨厌的类型的人。尽管过程有些麻烦，但是若能看到向晚光的笑，看到向晚光眼里尽是他的倒影，奚南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向晚光。”奚南声音带笑，软软地叫了叫他。

    “嗯？”

    “我的礼物给你了，“奚南噙着笑看向晚光，褪去往常话里多少藏着的漫不经心，认真道，“那你的礼物呢？”

    奚南说完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紧紧盯着向晚光看，等着他的回答。

    向晚光见此，忍住还想亲奚南的冲动，只抿唇笑，下一秒将他一直背着的书包递给奚南，声音温柔地说，“也给你准备了。”

    奚南抬抬眉，“嗯？”

    “在你的书包里，“向晚光指指书包，说，“回去就可以看到了。”

    奚南抱住书包，闻言问他，“什么时候放我书包里的？”

    “下午放学。”

    奚南失笑，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一晚上向晚光都不让他碰书包，敢情是书包里放了东西。奚南低头要去打开书包，但是向晚光却腾出手制止了奚南的动作，“回去再看。”

    奚南原来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一脸认真的向晚光，那些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不过奚南却不是什么都没说，他在沉默了一会后，还是打趣了向晚光一句，问他是不是准备的礼物不适合在外面拿出来看，免得惹人不好意思。但是向晚光听了他的话，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会不会不好意思奚南不知道，但等他回家打开书包，看到向晚光给他准备的礼物后，却知道若是在路边打开书包，那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意料之中的向晚光送的礼物不贵，可同时向晚光送的礼物又在奚南意料之外，因为奚南怎么都没想到向晚光会像后排男生那样，也给他叠了星星。

    不同的是，向晚光没有像后排男生那样叠了好几瓶星星，向晚光只叠了七颗。用的七种颜色，排成一排像彩虹。

    跟他上次给他折兔子一样。

    且这还不是全部。在装了七颗星星的瓶子旁，向晚光也准备了一个大红苹果，而再往旁边看，是一封信。

    信封上是向晚光好看的字，写着南南亲启。

    过节从

    来都是拿钱砸的奚南，从未收到过这么用心的礼物，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浪漫，所以他盯着书包里的信，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奚南才总算拿起信，拆开信封。向晚光这封信写的不长，却句句深情，看得奚南眼里含泪。

    “......我感谢那天下午你出了一中，选择了来奶茶店坐坐，因为若不是这样，我们不会相遇，而正因为相遇，才有了现在的我们。”

    “我感恩你没有放弃，尽管最开始时我对你的态度不好，你仍坚持了下来，并且一直在强调你喜欢我。奚南，我也很喜欢你。”

    “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开心，我从没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会给我送彩虹兔子，会唱歌给我听。”

    “奚南，虽然没跟你说过，但我真的好喜欢你。”

    “……前十七年里，除了中考后不能上学，其余的时间里我都过的很开心。然而现在我仔细想了想，这些时光里，我最开心的，应到是遇见了你。”

    “你是一道温柔的风，我想将你留在身边，让我的世界终年阳光和煦，温暖如春。”

    奚南低着头，视线落在信纸上最后一段字，早就盈在眼里的泪，终究是没控制住，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濡湿了纸张。

    奚南看着被眼泪晕开的字，傻傻地抬手摸了摸眼角，才发现睫毛都湿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因为一个人写的信而哭。

    奚南失笑，心想他现在倒是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他了，反而变得感性的不行。他抖了抖信纸，正想将向晚光写的信收起来，却再一次瞥见信结尾的几句话，然后他做了一个他以前看不起的痴汉动作。

    奚南低下头，虔诚地吻了吻信纸。

    与此同时，离奚南家数千米外的某间狭窄的出租屋里，向晚光打开房里的灯，将一路抱回来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

    向晚光站在桌边，没有立马拆包装，而是眼神深沉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

    明明已经过去了几十分钟，可是向晚光的心情，还是没有恢复正常。他伸手抚上盒子，想到刚才奚南说的话，终究是慢慢开始拆包装。

    尽管包装得很好，但是拆起来却很简单，没几分钟向晚光就拆了包装，看清了奚南准备的东西。而这一眼，却让向晚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再度狂跳起来。

    那是一套缩小的房间模型，全木制作，有客厅，有厨房，有卧室，有浴室，有书房……若不是向晚光是亲手打开的包装，他都会以为这是他和奚南以后住的地方。

    向晚光心中一怔，视线在被玻璃罩住的缩小版的房间里移动，然后他看见了客厅里站着的两个小人。不用凑近看，向晚光都认出来，那是成年后的奚南和他。

    向晚光心里犹如被灌了糖，只觉得甜蜜，更是一瞬间恨不得跑到奚南住的地方，打电话将他叫下来，再狠狠地吻他一次。

    向晚光觉得，他能遇到奚南，并且能和他在一起，定是上辈子积了福。

    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向晚光盯着面前的东西，拿出手机想拍照留念。但是下一秒他拿手机的动作却猛然顿住，因为他看见了房间的入门处，上面还做了一块牌匾，匾上写了字。

    字不多，却让向晚光见了，难得情绪失控，没忍住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牌匾上的字，黑体楷书，正正方方的写着我们的家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