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甜甜的大肥章)
“小姑娘, 不得了啊,这是你对象啊。长得跟明星一样, 你们俩般配。”颜控的阿姨惊喜地说。
“啊?”蔡淼淼俏脸微红,猛地摇晃脑袋, 摆手道。“我哪有那个福分。”
“小两口在闹别扭。”阿姨以过来人的口吻, 了然地说道。“过日子哪里不磕磕碰碰,总有拌嘴的时候, 哄哄就好了。”
林屹川伸手固定住蔡淼淼的脑袋,不让她摇头, 低沉地应了一声。“知道。”
“这就对了,两口子哪有隔夜的仇。”阿姨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二人的温馨互动,抽回了先前塞给蔡淼淼的照片。
“我这大侄比起你对象来,拿出去坍台, 就不献丑了。”
人头攒动, 向检票口慢慢地挪动,各自奔向自己所在的车厢。
“你干嘛说我有主了,坏我桃花。”蔡淼淼插着腰,气焰嚣张地说。
“因为这样可以最快地让他们闭嘴。”林屹川自然地接过蔡淼淼的行李箱, 淡然地说道。“我只是想解决问题。”
“只是这样?!”蔡淼淼怀疑地提高声线。
“你别多想。”林屹川嘴角上扬。
“谁,谁多想了,你别张口就造谣。我堂堂茅山亲传弟子难不成会对你这厮心有杂念, 真是天大的笑话。”蔡淼淼磕磕巴巴地勉强说完了一句话。
“是么,希望如此。”林屹川提起行李箱,大步往前走, 愉快地说道。
蔡淼淼轻轻地哼了一声,老实地跟在林屹川身后,走了老长一段路。她后知后觉地说:“不对啊,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了,出差。”林屹川回道。
“是么?”蔡淼淼长长的睫毛微颤,灵动的双眸滴溜一转。
“我觉得,你还是打个电话给林特助,确认一下你的行程,确保自己没有拿错车票。堂堂林氏总裁出行没有专机接送,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何况这是绿皮火车,一晃二十几个小时,跟你的身份也不配。”
“蔡小姐,你找我?”林霖悄然地出现,打了个招呼,表明自己的存在。
“林特助你也来了。”蔡淼淼抽了抽嘴角。“你们是打算一起来体验民生疾苦么?”
“合理节约出差成本。”林霖温柔地一笑。
“成吧,我信了。”蔡淼淼勉强地接受了林霖的理由。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家长老师从小到大都挂在嘴边,反复提醒,怎么搁你身上全都给还回去了。”林屹川教育道。
“我瞧着阿姨们面善,没有存什么坏心眼。”蔡淼淼大咧咧地说。“不过是瞧着我好看,要给我介绍个对象,我还得谢谢她们呢。”
“就你,眼睛里哪个都是好人。”林屹川冷冷地说了一句。
“谁说的,看面相是我最拿手的,连师傅老头都夸过我。”蔡淼淼不服气地说。“今天要不是你拦着,说不准我就脱单了。”
“后悔?”林屹川挑了一下眉毛,语气不悦。“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我可以给你。”
“嗯?哪个男人?”蔡淼淼一愣,呆呆地问道。
“刚刚照片上的男人,你的相亲对象。”林屹川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电话的,连我都不记得。”
“照片的背面写了手机号码。”林屹川抿了一下唇。
“你故意记人家电话号码做什么,看上人家?”蔡淼淼挤眉弄眼地说道。
“刚好扫到一眼,就记下了。瞬间记忆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别解释,我会祝福你们的。”蔡淼淼一脸坏笑。
林屹川无奈地点了一下蔡淼淼的脑门。“你呀你,想哪里去了。”
蔡淼淼的背包里传来轻微的猫叫声。局长听到林屹川的声音,毛爪子勾住里衬,把脑袋探了出来,想要往他身上靠去。
蔡淼淼捏住胖橘猫的大头,一把给摁进书包,嫌弃地说:“见色起意的家伙,之前怎么没见你如此闹腾。等他一来,你就不老实。”
“怎么带了活猫?”林霖诧异地看着书包里蹲着的大猫。“我记得火车上规定不携允许带活体动物。”
“难不成我带只死的,我总不能对局长下此毒手。”蔡淼淼拉好书包拉链,确保猫头没有露出。
“怎么带进来的?”林屹川意外地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蔡淼淼狡黠一笑。“在我和局长的精准配合之下,冲破敌方防线,最终于火车站厕所顺利会师。”
“不许乱动,当心让人看见。”蔡淼淼警告地说。在书包里扑来倒去的大猫立马没了声息。
“眼见胜利就在前方,我们可不能半路就掉链子。再忍让一些,等到了地方我就放你出来透气。成大事者必须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你是做大事的猫,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用我再与你多说。”
林屹川听着蔡淼淼一顿不着边际的忽悠,用手握拳遮住嘴角,眉眼透出淡淡的笑意。
“我到了,我是9号车厢,帮我东西放这就行,你们也赶紧去自己的车厢里,火车停站时间短,几分钟后就要鸣笛开车了。”蔡淼淼想要伸手接过林屹川手里的行李箱。
“坏了!我的伞!”蔡淼淼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着急地说。
“我好像落在候车大厅的座位上了。这下完了,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拾了去,晚上睡不好觉被鬼压了床去。”
“是这把黑伞么?之前遗落在椅子上,我替您收好。”林霖递过一把破旧的黑伞,伞面烧出好几个破洞。“这伞坏了,遮不住雨。”
“就是这把!”蔡淼淼惊喜地说道。“林特助就是靠谱,人细心,这回还真多亏你记得。”
她拍了拍林霖的肩膀,弯着一双月牙笑眼。“大恩大言谢。你要是以后找我算姻缘,此单免费。我记得林特助现在也还是单身吧,用得上用得上。”
林屹川盯住蔡淼淼搭在林霖肩上的小手,刻意地清了一下嗓子,又移开了目光。“上车吧。”
“好咧,再见。”
蔡淼淼手臂夹着黑伞,坑次坑次地扛上行李,踏进车厢,里面烟雾缭绕,有几个人叼着烟正在吞云吐雾。
她的背后还跟着两条小尾巴,一同上了车。
蔡淼淼疑惑地转过头,问道:“怎么又跟来了,这里是硬座。”
“我知道。”林屹川淡定地说。
“你们出差不说买个高级双人软卧,再不济也得是个硬卧,跑硬座车厢里来凑什么热闹。”
“没买着卧铺票。”林屹川无辜地说。
林霖在一旁猛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车票太难买,没抢过人家。
这么蹩脚的理由拿来糊弄她,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蔡淼淼头顶黑线,抽了抽嘴角,自顾自地寻了位子坐下。
林屹川敞开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暗色的手工定制大衣,没有选择佩戴精致整齐的领带,内搭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相比他平日工作的时候,着装严肃沉闷,多了几分休闲的味道。
他从拥挤的人群之中自如地走过,与火车上嘈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冒着大汗的人们抹了一把脸,吃力地举起箱子,打算放到行李架上。他们瞥见林屹川深邃精致的侧脸,直接原地愣住,忘记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嗯?我们邻座?”蔡淼淼惊讶地说。
她别扭地绞着手指,感受到四周火辣的目光直射,背上都被嫉妒的眼刀戳满了窟窿。
有几个年轻的时髦姑娘在二人身边来来回回路过好几遍,紧张地拿着手机,酝酿了许久的情绪,最终还是没敢上前搭话。
“碰巧。”林屹川落座在她身旁,说道。
还是太过扎眼,好歹戴副墨镜伪装一下,如此招蜂引蝶,跟她低调做人的原则有重大冲突。蔡淼淼的心中溢出一股子酸意。
“林特助呢?怎么没跟我们一块。”蔡淼淼问道。
“林霖的票没有挨着我们,在后面几排。”林屹川回道。
蔡淼淼趴在椅背上,向后张望,用力向林霖招了招手。
“坐好。”林屹川一把把她拉回到椅子上,说道。“火车已经开动,不稳容易摔倒。”
“坏了,我的猫。”蔡淼淼老实地坐在火车座椅上,偷摸地拉开书包拉链,把局长的毛脑袋□□,局长谴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蔡淼淼,若不是四只猫爪仍被封印在书包里,现在肯定上来就给蔡淼淼挠上一道。
通常血淋淋的教训,才让人印象深刻。
“你们说那边坐着的男人是不是林氏集团总裁林屹川?我对着网上搜到的照片对比好久了,我觉得就是一个人。”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正在跟她的同伴咬耳朵。
“怎么可能?”同行的女孩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专心地查看自己的购物车。
“林屹川怎么会跟我们做一辆火车。他可是林氏集团总裁,家财不能说万贯,得是亿贯,出门在外还不得全程VIP头等舱,外加黑衣墨镜保镖护驾,怎么可能出现在绿皮火车上,而且还是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
“你快看,就是那个男人,就算不是林屹川,说不准也是个刚出道,还没什么人气的明星。”女孩兴奋地摇晃着同伴的手臂,招呼她转头。
“你想多了,姑娘,少犯花痴。”同行的女孩不耐烦地放下手机。
“你就看一眼,我保证你不亏。”
“好吧好吧,我算是服了你。”女孩回头一望,震惊地吞了一口口水,强行把自己的嘴巴合了回去。
“我被说服了。”
二人说话间,一个打理着精致卷发,上身穿着宽松卫衣,盖住了牛仔短裤的姑娘站在林屹川面前,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笑脸盈盈地伸出自己的手机,骄傲地冲着蔡淼淼说话。
“我想要他的联络方式,你不介意吧?”
突然被点到名的蔡淼淼慌乱地把胖橘猫藏在身后,详装镇定地摸了一把头发,摆手道:“啥?你问我?不介意不介意,你继续。我只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请无视我。”
“是么?”女孩不屑地把目光收回,盯住一旁的林屹川,轻笑道。“我之前看你们如此熟稔,还以为你们是认识的。”
“不认识!上车刚碰到的,才说了两三句话。”蔡淼淼立马撇清了自己的关系。
她打量了眼前的女孩,肤白貌美大长腿,说话又如黄莹娇啼,走在路上也是位会被人堵着要联系方式的主。
见过那么多蠢蠢欲动的女孩,还是她头一个上来跟林屹川搭讪的,蔡淼淼佩服地心想道。
“这样啊,那想必也同意我跟你换一下位置吧,我的位子再往后四排,靠窗。”姑娘甜美地说。
“好好好,我跟你换。”蔡淼淼紧张地搂住自己的书包,起身想要离开。
在林屹川身边过于危险,来来回回过来好几拨人,自己包里还藏着违禁胖猫,很容易被人发现,还是离远点为妙。
“我介意。”林屹川用力地抓住蔡淼淼的纤细的手腕,淡漠地说道。
“松手,兄弟,你这样容易暴露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身后有战友。”蔡淼淼弯下腰贴在他耳朵,悄声说道。
“坐下。”林屹川命令道,不容她有其他异议。
蔡淼淼不好意思地仰起脸,冲着刚才的姑娘说:“对不住,我这也是身不由己。”
“别让我再说第一遍。”
“坐坐坐!我立马就坐!”蔡淼淼一秒变怂,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耳朵。“口气如此凶残,我又没招惹你。”
“很凶么?”林屹川一直板着的冰山冷脸有了融化的迹象,他咳嗽了一声,默默整理了一下表情,温和地说道。
“嗯。”蔡淼淼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书包。
“下次注意。”林屹川懊悔地反省道。
“怎么回事,瞧着你们俩个明明就是一对,装什么不认识,逗着人玩,简直浪费我感情。”女孩咬着嘴唇,气愤地质问道。
“我有什么必要跟你解释?”林屹川的声音里透着寒意,冷漠地说。
“你这样不好吧?毕竟人家是个姑娘,长得又好看,你难道不知道怜香惜玉么?”蔡淼淼看着女孩气愤跑远的背影,呆呆地说道。
“我想我的精力不需要耗费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林屹川的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说道。
“啧啧,传说中的总裁都是这样的冷酷无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生人切勿靠近。”蔡淼淼感叹道。
“你这样容易注孤终的,兄弟。”
“是么?我跟你的看法不同。”
林屹川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瞳如一潭碧水,倒映着蔡淼淼的笑脸,如春风化雨,荡起层层涟漪。
被林屹川的美色迷惑了双眼的蔡淼淼猛地扭过头,假装望着车窗外面,她的大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往上哈气,手指胡乱地画着。
“也是,像你这样把高富帅三字占全的人,就算是个鬼憎神厌的大杀神,也会有前赴后继的姑娘往上扑,就跟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长一茬。”
胖橘猫探出头,赞同地喵了一声,努力蹭了蹭蔡淼淼的手臂,妄图参与二人之间的话题互动。
“有你什么事,把脑袋给我缩进去,就爱瞎凑热闹。”蔡淼淼凶神恶煞地说道。
“没人看见。”林屹川小心地说道,伸出修长的手指挠了挠胖橘猫的双层下巴。
胖橘猫亲昵地抱住林屹川的手指,吧唧舔了一口,。
“卖主求荣!”蔡淼淼愤愤地说。
绿皮火车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声音,滚动车轮,摇晃向前。窗外的景色变化,路过金色的麦田,掠过青葱的远山。
铁轨沿侧的暖色灯光被点亮,高挂的太阳渐渐隐没地平线,仅剩的余光散漫地窜动,直到被浓重的夜色吞噬殆尽。
林屹川抱着双臂,上身挺直如松,优雅地轻靠向椅背,腿上放着一个轻薄的笔记本电脑,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快速地向下滑动,偶尔敲击着键盘。
他突然感到肩头一沉。他诧异地侧过头,看到蔡淼淼闭着双眼,发出轻柔的呼吸声,枕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时不时还发出呓语。
林屹川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合上电脑,把自己的肩膀尽力往上抬,调整自己的姿势,好让她能够睡得惬意。
“别动,吵着我睡觉了。”蔡淼淼无意识地揪住林屹川的领口,不耐烦地说道。
林屹川的身子一顿,不敢再有所动作。
“你好。”一个靓丽的女孩落落大方地站在林屹川面前,鼓起自己全部的勇气,搭话道。
林屹川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其不要出声。他冷漠地说:“安静,这里有人在睡觉。”
女孩捏着自己的衣角,伸出自己的右手,不死心地说:“很高兴遇见你。”
林屹川自顾自偏过头,温柔地摸了一下蔡淼淼柔软的长发,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她。
女孩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这是私人行程,我们老板不希望被打扰。”林霖从容地从后排大步走来,礼貌对眼前的女孩说。
“这个也好帅!”女孩的手转向林霖,激动地说。
“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理解。”林霖出于礼节,轻轻地握住女孩的手指部分,很快便松开了。
“好好好,我这就走。”女孩抚摸着自己的右手,美滋滋地说道。
“不就姑娘想认识你一下,至于这么不给人面子,还带着男秘书出门,扮起大老板倒还起劲了。”坐在过道隔壁座位上的络腮大汉一直密切地关注林屹川这边的动静,出言讽刺道。
“要真是大老板,还能跟着平民老百姓一起坐绿皮火车,好歹也要换个私人飞机啥的才符合身份。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相。”其他人起哄说道。
“有你们什么事。”还没等林霖说话,之前的女孩便开口维护道。
“是我冒昧打扰人家,人家有所介意也是自然的。一个大男人就爱盯着别人的闲事管,也不觉得害臊,我看你们就是妒忌人家是高富帅。”
“你!”大汉气结,一时语塞。“我这是在帮你。”
“我乐意,不用你们跳什么脚。”女孩不屑地哼了一声,扭着腰,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唔?”蔡淼淼的耳朵一动,伸手揉了揉眼睛,迷糊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睡吧。”林屹川说道。
他把她的小脑袋从肩膀处稳稳地托住,小心地搁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继续入睡。
蔡淼淼枕在林屹川的腿上,蜷缩在座位上,闻着一股熟悉的草木香气,又安心地合上眼睛。
大汉吃了闷亏,憋气地扭过头,坚决地背对林屹川二人,省得瞧见心里生火。
车厢里慢慢陷入梦乡的宁静,只有偶尔的呼噜声起伏。
火车短促地鸣笛示意,车轮渐渐停止滚动,驶入亮着灯光的小站。几个拖着行李的旅人打着哈欠上车,或者下车,车厢响起暂时的嘈杂,再恢复之前的宁静。
“我怎么在林屹川怀里。”被站台外的光亮惊醒的蔡淼淼舒展身子,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枕在他的大腿上,她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难不成是我自己睡相不好,趁其不备,自己钻进去了。”蔡淼淼摸了摸下巴,严肃地思考自己刚刚的想法的可能性。
林屹川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就像由大师亲手雕刻而成的雕塑一般。
蔡淼淼没有急忙起身,她仰脸盯着林屹川的脸,痴痴地伸出指尖,仔细地描过他的眉头。
“你醒了?”林屹川敏锐地睁开双眼,捉住了蔡淼淼不安分的手,嘴角一勾。“睡得可好?”
吃人豆腐被当事人抓个正着的蔡淼淼心虚地钻出林屹川的怀里,坐直身体,和他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
她干巴巴地说道:“托你的福,我睡相不好,辛苦你给我当了人肉枕头。”
“没关系。”林屹川不露声色地按压了一下自己被压得发麻的双腿,完全已经失去知觉,神情自若地说道。
“还有多久到地方?”蔡淼淼掩饰自己的羞涩,自言自语道,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书包里的胖橘猫睡得四仰八叉,不知道它的梦里有没有它最爱的小鱼干。
“大概还有将近十个小时,天亮了就能到地方了。”林屹川清醒地回道。“你再睡一会,我们就到了。”
“我还以为我睡一觉醒来就到了,结果才半夜。这绿皮火车就是慢,晃悠了一夜说不定还没晃出省内。”蔡淼淼抱怨地说道。
“你觉得火车很慢是么,我倒是觉得火车开得太快。”林屹川噙着笑,说道。
“再慢一点就好了。”
“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还不慢啊,你怎么不徒步过去啊,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吧。”蔡淼淼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
“我就没指望你能明白。”林屹川淡淡地说道。
天色渐明,青山环绕,山顶上积着白色的云雾,濛濛细雨从屋檐边滚落下一根根明线,人们撑着雨伞踏过湿漉漉的地面,溅起雨水,裤脚后面都是泥点子。
上午的锦城火车站外停满了人力三轮车,晒得黝黑发亮的汉子肩上搭着一块破洞的毛巾,拿出灌着茶叶水的饮料瓶,痛快地喝了大一口。
他们操着一口夹杂浓厚口音的普通话,冲着路人大声吆喝。
“坐车不?今天还没开过张。”汉子憨厚地一笑,眼睛闪着亮光。
蔡淼淼和林屹川三人终于摆脱了绿皮火车的煎熬,一齐过了出站口。
“终于到了,差点去了我半条老命。”蔡淼淼站在车站的屋檐下,仰着小脸,伸手接住清凉的雨水,漏过指缝而落。
“我等会要去赶大巴,估摸着我抓紧时间过去应该来得及。去青城镇上的车子一天就只有一班,错过了我就得留在城里过夜,又是一笔开销。”
“下雨了。”林屹川望着她说道。
“毛毛细雨罢了,至多打湿衣服,不碍事。”蔡淼淼掸了掸衣服上的水气,说道。
“我还得再转两趟车,长途大巴不往市里停,城里不让进大车,一般都等在远郊的路口。”
“我送你过去等车。”林屹川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蔡淼淼的身上。
“不用,就在火车站广场对面,就几步路的事情。”蔡淼淼不知所措地说。
她盖着林屹川的衣服,衣服很大,把她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上面还留着他温热的体温。
“听话,外头冷。”林屹川坚持地说。
“成,咱们走吧,别磨蹭了,等会赶不上大巴了。”蔡淼淼最后放弃抵抗地说道。
林屹川一手撑着雨伞,一手虚扶住蔡淼淼的手臂,伞的大部分都倾向了她,确保她整个人都笼在伞下,雨水直接淋透了他的半个肩膀。
蔡淼淼宝贝地抱着她的黑伞,背包里的局长光明正大地探出身子,稀奇地挥舞猫爪子,跟透明的雨水过不去,企图抓住一滴雨珠在掌心。
林霖独自跟在二人身后,他看到林屹川的身体一侧全部被雨水打湿,快步跟随上去,举起雨伞,遮住他的肩膀,小声地说道。“老板。”
林屹川微微偏过头,极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
林霖接收到林屹川的眼神,识相地退下,和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哎哎哎,我的车好像来了,还差一个红绿灯,快跑!”蔡淼淼张望着前方路口,隐约停着一辆黄色的公交。她紧张地抓住林屹川的手,拉着他往前奔。
林屹川抿了一下唇,看着蔡淼淼的小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跟随蔡淼淼跑动起来。
“你腿长,能不能照顾一下短腿人士,步子迈小点,我都要跟不上了。”蔡淼淼呼吸急促地说道。
“嗯。”林屹川尽力控制自己的步伐大小。
“师傅,等等我!”蔡淼淼长呼一口气。“刚好赶上!”
黄色的城乡公交喷着难闻的尾气,停在她的跟头,吱嘎地打开了车门。她伸手掏出两枚钢镚,扔进了投币箱。
“路上当心。”林屹川一手执伞,长身玉立,西南烟雨朦胧,目送她上车。
“好了,我们就此别过。”她抱手拱拳,潇洒地说道。
公交打着左转灯,并入车流之中。
从锦城市区回青城镇,需要转两趟公交,再乘着长途大巴绕着盘山公路往山深处开去,路上不停有人上车下车。最后到了青城镇上就完全没有公共交通,只能守在路边,几个人凑了钱雇一辆合适的电动三轮车,把她往村里头带。
蔡淼淼的肩头蹲着一只威武的大橘猫,她双腿夹着行李箱,抱着黑伞,摇摇晃晃地坐在电动三轮车的后兜里。
“局长,你这样是不是太过高调了一些。”蔡淼淼头疼地说。
“喵~”花臂大橘猫高傲得抬起头颅,嚎了一声。
一个咬着棒棒糖的小男孩滴着口水,倚在他奶奶身上,一直好奇地盯着大肥猫,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头就往大猫的毛绒绒的肚皮里摸去
脏不脏!脏不脏!我刚洗的澡!
局长弓起腰,猫毛炸开球,嫌弃地举起爪子挠去,被蔡淼淼直接捏住了肥肥的肉垫,被恶势力镇压的小胖猫动弹不得。
“熊孩子,忍忍,当心对方碰瓷。”蔡淼淼隐忍地说道。
“猫的身上都有寄生虫的!不要乱碰!小心得病!”他奶奶着急地拉过小男孩,戳着他的脑门,用土话教育了半日。
“猫爷消消火气,他们不懂事,我们每年都驱虫打疫苗,讲文明爱干净。”蔡淼淼拍了拍局长的脑袋,赶紧摸出一根冻鹌鹑敬上。
胖橘猫前爪抱着鹌鹑干,吧唧吧唧啃得正香,之前的小男孩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旁边的大爷用绳子拴着一直嘎嘎叫的大黑鸭,扑扇着翅膀飞到了蔡淼淼的头顶,一片毛粘在她的头发上。
蔡淼淼生无可恋地从头顶上摘了鸭毛,拎住大黑鸭的脖子,忍无可忍地塞回了大爷手里。
她语带威胁地说:“别再挑衅我的忍耐极限,小心我把你做成五香鸭脖啃了。”
鸡飞猫跳的一路。
“师傅,徒儿回来了!”饱受摧残的蔡淼淼终于跳下了三轮车,嘹亮的喊声回荡在群山,惊起飞鸟一片。
她抹了把脸,腋下夹着伞,提着粘着鸭毛的行李箱,肩头上的大肥猫认真地舔着猫爪。
青城天下幽,隐在层层云雾中,山间灵气充沛,一道人工开出来的山梯直入云霄,青苔布满石阶,两侧树木茂密。
“局长说真的,你这分量往上压,我觉得我肩头出淤青了。”蔡淼淼吃力地商量道。
“你自己下来走两步成么?你富态的体型也该好好瘦瘦身,容易得三高知道不?”
我不胖!我只是毛绒绒!胖橘猫不满地跺了下脚,嗷呜地叫了一声。
蔡淼淼瞬间肩头一弯,她挺直腰板,乐道:“得了,不跟你瞎贫,还有好久的山路要爬,得保存体力,不然革命的半途我就给累趴下了。也不知道这会子师傅在不在观里,是不是出门又给村里的母牛接生去了。”
“是淼淼回来了,有些日子没见,在城里干活铁定辛苦,我瞧着都瘦了。”一个戴着竹编斗笠,挑着担子的老人矫健如飞地从山上下来,见到满头大汗的蔡淼淼,乐呵呵地招呼道。
“你师傅被请下山了,估摸着这会子还没回来呢。等会来你三爷爷家吃晚饭,亏不了你的嘴,我让老太婆多准备些你爱吃的,在城里吃不着。”
“好嘞,就来。”蔡淼淼回道。
作为全村学历最高的蔡淼淼一直深受大爷大娘的宠爱,她出去上大学那天全村敲锣打鼓欢送到村口。
从小到大,她都是靠百家饭活着,放学回家连家里都不转,直接一家一家轮着换着吃。
她师傅作为一个高龄未婚男青年,带起孩子不着四六,下山忙起法事来把家里的娃忘得一干二净,留着蔡淼淼一个人在地上饿得嗷嗷直哭,还是下山的妇人听到了哭闹声,这才领回自己家。
青城观的山门倒了根石柱,至今还横在半路上。观内没有人声,只有院子里咯咯哒的小鸡仔乱跑,连门都没上锁。
“也是,家徒四壁的还有啥上锁的必要,哪个小偷愿意来深山老林里做折本买卖。”蔡淼淼摇了摇头说道。
她费力地拖着行李进了堂屋,看着桌子上凉着白开水,一口气灌了一海碗。
她打量了一下屋内摆设,跟她出门上学前一模一样,分毫都没有变过。厅里正中间摆着塑料脸盆,接住屋顶大洞漏下来的雨水。
“啧,不是打了钱回来,老头怎么还没雇人来修修。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道观,整得跟个危房似的,难怪没香火,香客上门还怕把自己给压塌在里头呢。”
门外有了异常的响动,一只黑白相间的不明生物灵活地跃过门槛,一头扎进蔡淼淼心口。
蔡淼淼一声闷哼,被巨大的冲击力一把撞飞,直愣愣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忍着疼痛,自觉得伸出手拍了拍不明生物的脑袋,咧嘴说道:“兄弟,好久不见,你这毛依旧那么扎手。”
嘤!嘤!嘤!
黑眼圈生物委屈巴巴地抱住蔡淼淼的手臂,使劲蹭了蹭,就跟粘在蔡淼淼身上一样,怎么劝都不肯撒爪。
“作为一只国宝,我希望你能够保持矜持。”蔡淼淼无奈地说。“又是个祖宗,下来吧,我不走,我这次回老家得呆好几日。”
局长早先一步灵活地跳下了她的肩头,围着蔡淼淼一直在地上晃悠,企图挤进一人一熊之间,伸出毛爪子不停地划拉。
熊猫不耐烦地抬起屁股,拼命地把胖橘猫怼出去。
堂堂局长二十斤的体重根本竞争不过人家,气愤地喵喵直叫,把头转向蔡淼淼开始告状。
“怎么见面就掐啊,有劲没劲,你们从小到大都来了多少回,还没玩腻这个戏码。不许打架,再闹腾我全给你们关门外去。”蔡淼淼头痛地把一大一小两只分开,警告地说。
争宠的两只毛团背靠背,互不理睬,正处于胶着状态。
“瞧你们那样,就知道窝里横,带出去一个个就知道抱住我的脚。”
蔡淼淼轻笑一声,转身去屋里拿了三根清香,从右门迈右脚进入宫观。
她先净手点燃蜡烛,意为银灯影皎光,上映穹苍,左手请香,恭敬地插了一根香于炉中,再插其左,再插其右,往铁桶里烧完了纸钱,这才可以进去殿堂里,给祖师爷虔诚得磕了三个响头。
“规矩倒是没忘记。”穿着灰色道袍的白须老头,道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头发高高地束起,别了一根简单的木簪,目光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师父教的规矩都记在脑子里,不能忘根。”蔡淼淼正经地说。
“我可不敢当,土地仙大人。”老头笑眯眯地说道。“您老投胎到我手里,我小心伺候都来不及,哪敢担得上师父的名头。”
“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就我那个土地庙,打的地基在不在还不一定呢。”蔡淼淼伤感地目视远方,远方的黄色小鸡仔叽叽喳喳地滚动。
要是拔光了鸡毛,放在炉子上用小火慢慢地炖着,里头再加些枸杞子、黄芪和当归,熬上几个时辰,掀开锅盖,热腾腾的水气扑面,金黄色的鸡汤飘着油花。
蔡淼淼思绪飘远,下意识流起了口水。
“想什么呢,它们都还小就开始惦记起人家来,我不许你对他们下黑手。”灰袍老道重重地敲了一下蔡淼淼的头。
“老头你别跟我打岔,又接了什么活计,这么老半天才回来。我出发之前不是给你打了电话,让你在观里等着热烈欢迎我。”蔡淼淼详装生气地说道。
“这不是村里头梁家阿嫂屋里头圈的猪不知道是不是误食什么东西,上吐下泻,眼瞅着都没个猪样,找我过去给猪瞧瞧。”老头搓着手,说道。
青城观里的蔡道长不只在白事上能见到他跳大神的身影,还是当地几座山闻名的赤脚兽医。
家里的动物但凡有个毛病的,都往青城观里送,导致一度蔡淼淼十分怀疑青城观表面是个道观,背地里是个宠物医院。
“老头,我之前不是寄了钱过来,让你修修道观,怎么我今儿回来一看还是老样子。”蔡淼淼收拾自己的行李,又说道。
“我这里事多,不是没顾上。再说了村里头的泥瓦匠也不在家,说是儿媳生了个大胖小子,进城里看孩子去了,没个把月回不来,所以事情就给耽搁下来。”老头和蔼地说道。
“是么?我不在观里,你好歹也上点心,顾着家。”蔡淼淼教育道。
“屋里的两只怎么了?一大一小杵在那里不理人。”蔡老道蹲在毛团们跟前,拍了拍手说道。
“来来来,爷爷抱。”
两只瞬间挤进了蔡老道的怀里,委屈地埋着头。
关于如何平衡家中二胎之间的母爱的问题,蔡淼淼觉得她可能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对了,这里还有一只,还你。”蔡老道从手臂摘下一条细长的生物,眨巴着黄色的龙眼,扑扇着小小的翅膀,就朝着蔡淼淼飞来。
差点忘了,是三胎,家里还养了一只小青龙,比起两只骄纵的毛团来说,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青龙是蔡淼淼在路上捡的龙蛋,埋在灶膛里烧了很久,才破壳而出,只是正常的龙的翅膀又大又威武,只是他长足了也只有巴掌大,为此小青龙一直很自卑。
蔡淼淼高兴地摸了摸小青龙的头,它顺从地缠在蔡淼淼的手臂上,冰凉的龙鳞摩擦着皮肤。
“等久了,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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