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偏执

    乔清菀那张略施粉黛的小脸比平时更加精致，她的长发已经盘了起来，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阳光一照，白的透亮。

    她今天换了件中长款连衣裙，那双笔直长腿更显纤细。

    男人的视线被这小女人一点点勾住了。

    莫昶延一向冷淡的眉眼微微皱起，仿佛只要再多看她一眼，他就恨不得立刻把她拆吃入腹。

    乔清菀侧眸朝他看了一眼，语气清淡疏薄，“开机仪式马上开始了，我得先过去，莫先生，失陪了。”

    她不清楚于导跟别人是怎么说的，但是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九点半之前必须到开机典礼现场。

    就在这时，引擎的轰鸣声响起，乔清菀转过头，发现前面那辆黑色保姆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

    江斯聿？

    他怎么也来了？

    乔清菀是认识他的，在进组之前就认识。

    江斯聿实在是太有名了。

    不同于其他演员，江斯聿从一出道资源就很好，出道的第一年就开始拍电影，直到现在都很少出演电视作品。

    去年金翼奖的颁奖典礼上，江斯聿更是凭借一部电影拿到了最佳男主角，成为了整个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

    但……

    她能认识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气。

    乔清菀愣在原地，仿佛一尊被钉住的石膏雕像，一动也不动。

    不知何时，经纪人宁一曼也过来了，她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走到乔清菀身边，拍了下她的手腕，“小乔，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跟江老师打个招呼……”

    见对方没反应，宁一曼又压低声音道，“他是《冬年》的男主角，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小乔，”经纪人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轻笑一声，“你发什么呆呢，见到江影帝紧张到话都不会说了？不至于吧？”

    乔清菀被她的声音扯回现实，咬了下唇角，露出一脸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一曼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刚才的失神不是因为她即将搭戏的是已经荣获许多奖项的影帝。

    而是因为，江斯聿是江斯城的弟弟。

    乔清菀又忍不住咬了下绯色的唇，深吸一口气。

    他是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七年前，江家在江城颇有名望，而他们乔氏那时候还只能算是刚起步。

    不过，父亲和江叔叔是大学同学，他们的关系很好。

    公司初创期，乔安国忙于事业，也知道齐慧要照顾乔诗雅，根本就顾不上他的大女儿。

    所以，寒暑假乔安国就让她住在了江家。

    江夫人生于江南，皮肤白净，性格也是极温婉贤惠的，她和乔清菀的生母年轻时便是好朋友。

    她心疼乔清菀这孩子，把她当自家女儿看待，不管做了什么好吃的，总要先给她端来一份。

    自家大儿子数学好，菀菀这小姑娘数学差，她就催着他，让他多给菀菀补习补习功课。

    这一来二去的，乔清菀便和江斯城混熟了，还偷偷喜欢上了他。

    那时候她才初二，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敢跟他表白，就只能这么暗恋着。

    等到她高三，好不容易成了年，乔清菀鼓起勇气告白，结果竟然被这男人给拒绝了。

    就在乔清菀以为自己的初恋即将无疾而终之时，江斯城竟然主动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她当时开心的不行，早就把“矜持”二字抛之脑后，没多想便直接答应了他。

    可是没过多久，江家竟然举家移居到了美国。

    中美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江斯城知道她对演戏感兴趣，在拿下斯坦福的管理学学位之后，又考取了本校传媒方面的研究生。

    他课业繁忙得紧，他们就只能靠电话和视讯来保持联系。

    关于这些，乔清菀从未抱怨过，他跟她聊一次天她都能开心好久。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追到他的。

    但是她没想到，就在他告诉她即将回国的第二天，却发生了意外……

    江斯聿的高大身影离她越来越近，乔清菀回过神来，手指攥紧，心脏猛然瑟缩一下，一股真真切切的酸涩感从心底一直蔓延到鼻腔处。

    她咬唇，难受得紧。

    如果不是考虑到那么多工作人员在场，恐怕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了。

    江斯聿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乔清菀稍稍探身，勉强挤出笑容，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朝他招了招手，语调疏离又客气，“江老师，早。”

    乔清菀抿了抿唇，江斯聿其实只比她大一岁。

    不过，以前她和江斯城交往的时候，她都是跟江哥哥一样，喊他弟弟的。

    现在，就这么叫他江老师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听到声音，江斯聿脚步一顿，他侧眸，朝莫昶延瞥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蔑。

    但这种情绪一闪即逝，在看到乔清菀的一瞬间，江斯聿立刻换上了一副清浅的笑容，他扬起唇角道，“菀菀，好久不见。”

    江斯聿的表情转换太快，乔清菀并未察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细微情绪。

    宁一曼站在旁边，听到江影帝对她家艺人如此亲密的称呼，抬起眸，不解的问：“江老师，你们认识？”

    乔清菀看着他的脸，有片刻的出神。

    江斯聿笑起来的时候，倒是真的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少年气息。

    和十九岁的他很像。

    乔清菀微微低头，没说话，只想逼退心底不断蔓延的复杂情绪。

    莫昶延站在距离他们三米开外的地方，听到他对她的称谓，薄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他侧眸，用余光观察着乔清菀的表情。

    察觉到这小女人的情绪变化，他淡淡瞥了眼江斯聿，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却更加沉冷。

    “认识啊，我们都认识七年了。”江斯聿眉眼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吸引了剧组许多工作人员的目光。

    宁一曼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转眸看向乔清菀，“七年？那么久啊，你和江影帝这算是青梅竹马？”

    不过小乔怎么藏这么深，在此之前，她可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

    乔清菀立刻摇头，“不是，一曼姐你就别问了……开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朝挂着红色横幅的地方扬了扬下巴，“菀菀，一起走吧。”

    莫昶延只觉心口堵了一团火，却也只能淡淡瞥他一眼，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一口一个菀菀，江斯聿也不觉得别扭？

    那是他的菀菀，不是他江斯聿的。

    莫昶延眉头稍稍皱了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乔清菀旁边。

    接着，他就听见这小女人微微颔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江老师，在剧组您还是直接叫我名字比较好。”

    江斯聿朝她笑了笑，余光瞥了眼站在旁边的男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轻轻一挑，“这样啊，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斯聿哥哥。”

    乔清菀后退两步，眉心微微皱起，现在不是七年前了，他现在可是影帝，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说这种话也不怕被人听到？

    以前，他跟她唯一的交集就只有江斯城，现在江哥哥不在了，除了必要的工作，她并不想跟江斯聿有过多的接触。

    一来是她一见到他便会想起江哥哥，情绪收都收不住；二来则是她不想影响江斯聿的星途，同样也不想让自己背上蹭影帝热度的骂名。

    听到他的话，莫昶延原本沉静深邃的眉眼更加阴郁，沉冷的声音散落在空气中，“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江斯聿用余光打量莫昶延一眼，眸光淡了些，看不明到底是什么情绪，“那就走吧。”

    乔清菀深呼吸了几口气，借以调整情绪。

    三个人一起来到开机仪式现场。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条红色横幅，条幅上的白色放大字体惹人注目：恭贺电影《冬年》开机大吉！

    长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果蔬贡品，上面还放着香炉，导演组和主要演员们站在桌前，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香，拜完之后就插到了香炉里。

    开机典礼现场热闹得很，记者们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快门的咔嚓声不断响起。

    莫昶延靠近乔清菀，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莫太太，我们现在这也算拜完天地了吧？”

    “……”

    乔清菀拧起眉，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祭拜仪式过后，就到了记者们的采访时间。

    道具组临时搭建好的舞台上，站着总导演、制片人与副导演等人，乔清菀和江斯聿两名主角站在最中间。

    乔清菀的旁边还站着莫昶延。

    她眉头微微皱着，偷偷打量了一眼莫昶延，她不太懂这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参加开机仪式。

    制片人本就是莫昶延派来的代表，他一个投资方完全可以不管这些琐事的。

    台下，记者们一个个都扛着单反和摄像机，精神异常亢奋。

    一名记者看到莫昶延和乔清菀站在一起，立刻举起话筒提问，“莫总，请问《冬年》这部电影是您为了捧红乔小姐，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吗？”

    莫昶延接过于铁军递来的话筒，言简意赅道，“我拍电影，是为了观众，为了公司利益，而不是为了捧红某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沉冷阴郁得可怕，记者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旁边，乔清菀闻言，唇角稍稍勾了勾，露出一副标准微笑。

    从莫昶延来参加开机仪式她就有预感，记者一定会就他们两人之间的传言来提问，而不是关心和电影真正有关的事情。

    但这个男人好像并不在意记者们问什么。

    另一名记者迅速跟上节奏，“女一号的试镜陆小姐也参加了，但是剧组公布的演职员表中并没有她，

    莫总，网友们都怀疑选角有黑幕，就具体情况跟我们说一下可以吗？”

    听到这个问题，一旁的于铁军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莫昶延深邃的双瞳依旧沉静，他面无表情，道，“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选角结果自然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顿了半秒，他继续道，“但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信《冬年》剧组的水平，给予导演和演员们一些肯定，我们一定会拍出一部优质的电影献给观众。”

    这个男人的回答过于官方，这让她不自觉想起了以前江斯城跟她说的那些话。

    他们在一起之后，她问他，“以前为什么拒绝我？”

    他说，“想让你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高三很重要，我不想耽误你。”

    她撇撇嘴，冷哼一声，“那为什么现在又跑来跟我告白，我都快把你忘了。”

    “因为我发现没有你，我的成绩变差了许多。”

    乔清菀，“？”

    ……

    乔清菀站在一旁，表面上看起来与刚才并无变化，但稍一注意就会发现她眼底的笑意更加浓烈。

    江哥哥一定还在的，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一定还活着的。

    话说回来……

    她不得不承认，莫昶延还真是厉害，不管记者问什么，他都能把答案落回到电影本身。

    就在她微微愣神的一瞬间，记者们就纷纷把话筒递到了乔清菀的面前。

    “乔小姐，自从您和莫总传过绯闻后，您的资源就好了起来，对此您有什么解释吗？”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乔清菀接过话筒，刚想回答，话筒就被莫昶延拿了过去。

    她默默地朝他看了一眼，心跳不由得加快。

    他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沉声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今天是剧组的开机仪式，如果各位再问这些捕风捉影的问题，我不介意叫保安把你们请出去。”

    他眸光清隽，声音更是沉冷到了极点。

    乔清菀眸中的笑意逐渐消散，莫昶延这是生气了？

    ……因为她么？

    现场的记者瞬间安静了许多，没敢再继续说话。

    旁边的江斯聿眉宇清澈，扬了扬唇，脸上挂着淡笑，直接拿过话筒道，“各位媒体朋友，你们难道不考虑采访我一下？我这个男主角可是等很久了。”

    那群记者这才反应过来，江斯聿可是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他的流量可比乔清菀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刚才一心想要挖点莫总和乔清菀的绯闻，却忘记了谁才是重中之重。

    真是愚蠢！

    江斯聿不走偶像路线，近些年来一直专注演戏，但也凭借硬朗阳光的外表吸引到了不少女友粉。

    令这些粉丝们最满意的是，江影帝从来不跟任何女明星炒绯闻，私生活完全没料可爆。

    记者们闻言，纷纷把话筒指向了江斯聿。

    “请问江老师您为什么会选择做《冬年》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呢？”

    江斯聿唇角上掀，偏过头朝乔清菀看了一眼，对着镜头浅笑，“很简单，我喜欢小说里面的女主角赵城阙。”

    他的小动作不止被记者手里的摄像机给灵敏的捕捉到了，还被莫昶延纳入了眼底。

    他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男人手握成拳，眉心紧皱。

    有记者继续问，“大家都知道，演员在拍戏时状态很重要，有个词叫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江影帝真的不担心自己被乔小姐影响到吗？”

    乔清菀轻咬下唇，皱了皱眉，她当然明白这记者是在讽刺她演技不好。

    江斯聿唇角却依旧挂着笑，语气肯定得很，“完全不担心。”

    他这一句话，不止吸引了乔清菀的视线，还把莫昶延和其他几位导演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江斯聿对着镜头，接着道，“我看过她的试镜片段，她入戏很快，状态也不错。”

    听到这句话，莫昶延眉间折痕更深。

    看来江斯聿关注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女主角，你来发表一下意见？”江斯聿把话筒递过去，盯着乔清菀的眼睛，眉梢微挑。

    乔清菀接过，唇角弯了弯，勾勒出美好的弧度，正视镜头道，“希望大家能正视一个问题，《冬年》的女主角是我，所以，最想要塑造好这个角色的人也是我。”

    她看了看台下的记者，继续道，“接下来，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演技，也希望大家能够一直关注《冬年》这部电影……”

    “刚才莫先生说的没错，我们的共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大家带来一部有质量有水准的影片。”

    与此同时，乔家别墅。

    齐慧和乔诗雅正用网络电视观看《冬年》开机仪式的直播。

    看到江斯聿，乔诗雅捂着嘴，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

    齐慧皱起眉，看了她一眼，但声音并不高，明显带着宠溺：“小雅，你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呢？”

    乔诗雅捂住嘴，指着电视屏幕道，“妈！你快看看，这是我男神，帅不帅帅不帅？”

    “演员啊？”齐慧目光略带鄙夷。

    乔诗雅侧眸，一脸骄傲地对齐慧说，“对，他可是最年轻的影帝！”

    影帝？

    听到这话，齐慧脸色更加难看，“小雅，妈妈不许你嫁给这种人，混娱乐圈的，能有几个正经人？你看看乔清菀不就知道了？”

    “嘁，妈你就别想这些了，就算我想嫁他还不愿意娶呢！”乔诗雅撇了撇嘴，面露不悦。

    齐慧拧起眉，声音提高了几分，“想也不能想，赶紧把你这个念头给我摒弃！”

    乔诗雅再次抬头的时候，就听到江斯聿在说“女主角”什么的。

    紧接着，下一秒，镜头直接一转，视频中就出现了乔清菀的那张脸，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让她厌恶的脸。

    乔诗雅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

    她斜斜的打量了乔清菀一眼，轻嗤一声道，“这个乔清菀怎么阴魂不散啊？哪都有她，算了算了，我不看了！真是晦气！”

    乔诗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遥控器，准备调台。

    齐慧把手搭在她胳膊上，制止了她，朝电视机瞥了眼：“别，别换台，先来听听这丫头说了什么。”

    “那行吧。”乔诗雅一脸的不情不愿。

    接着，乔清菀那句“《冬年》的女主角是我”就清清楚楚的钻进了齐慧的耳朵。

    “……乔清菀还真成电影女主角了？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跟我男神站在一起！”

    乔诗雅越说越激动，眉头也皱得越来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