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手帕交
回到家,仲夏没有对刘飞说起在瓦伦汀西餐厅的遭遇。
刘飞却知道了这件事, 只是不知道仲夏也被困在里面。
刘飞在家养伤, 仲夏严令他不许乱跑,他闲极无聊就注册了个微博账号, 经常跑上去晃悠。
楚弃凡引起的骚动,当晚上了热搜。他有点儿天真,自己这样受欢迎,他除了高兴, 就没有其他的概念了, 平时也不玩微博。
楚弃凡不知道的是, 瓦伦汀西餐厅距离他居住的酒店很近, 他第二天就要随乐团去往下一站了, 粉丝们打听到这个消息,微博上奔走相告、扎堆去酒店看他。
结果, 她们惊喜地发现他在西餐厅吃饭,纷纷发到网上,引得更多粉丝聚集,导致这场可怕的骚动。
仲夏暗自庆幸。她请Jennifer在哪家餐厅吃饭, 刘飞并不知道。否则,刘飞一定会不要命一样地冲过去救她的。
“姐, 你以前和楚弃凡……很熟悉吧?”刘飞不敢明说,大眼睛里却写满担忧。
小时侯,每当过年,父亲就会带他去牧家看望仲丽琴母女。他遇见过楚弃凡不止一次, 知道两家来往密切。这次楚弃凡来江海演出,刘飞也是很吃惊的,一直忍着不和仲夏讨论。
仲夏淡淡地笑了,“是啊。不过,早就是过去的事,我都快要记不清了。别忘了我现在姓仲。”
刘飞就明白了。
“洗澡水烧好了,”他故作轻松地说,“姐,你赶快去洗洗,早点睡。”
“哎。”
夜里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直到四五点钟才停。
一下雨就凉爽,仲夏白天累坏了,睡得很沉,根本没听见雷雨声。
闹钟响起,仲夏睁开眼睛,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又想起昨天担惊受怕的那顿晚饭。
“我好像什么梦也没做。”她诧异又欢喜地想,“最近一直这样。哎呀,看来闫大夫真的治愈了我!”
她哼着小曲儿,洗漱、弄早饭、吃饭,然后对刘飞交代了几句,收拾东西出门。
这一带地势低,小区里排水设施陈旧,出了单元门,水没到脚踝,不方便骑助动车了。
仲夏高高挽起裤腿,淌着积水,费力地“游”出小区,准备搭乘公共汽车。
到了巷子口,老槐树下停着一辆铁灰色玛莎拉蒂,一个年轻男人斜靠车门,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仲夏不禁愣住了。
“阿翀。”厉明晖马上就发现了她,眸光深沉,向她走来。
仲夏定定地看着他。
有多少年没听见这两个字了。阿翀。曾经,熟悉她的小伙伴们就是这样称呼她的。自从改了名字,离开京城,这个昵称就被深深埋进记忆底层。
厉明晖几步就来到她跟前。
“厉……明晖哥。”仲夏无措地说,“你、你是怎么……”
“昨晚上我就在瓦伦汀。”厉明晖拉住了她的手臂,“走,上车说。”
……
厉明晖把仲夏带到了一家茶餐厅,他还没有吃早饭。
仲夏要了杯奶茶。厉明晖点餐的时候,她就给李其王钊打电话,布置店里的活儿。
被厉明晖识破,不说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至少上午她走不脱。
解释清楚也好。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再瞒着他了。
热腾腾的早点很快端上来了。厉明晖用湿巾擦着手,喃喃道:“Shit。特么我做梦都想不到,你竟然就是……阿翀,你干嘛这样!”
仲夏眼底有些酸涩,啜了一口奶茶,低声说:“明晖哥,我改了名字。我现在叫,仲夏。”
缕缕热气升腾上来,黑框眼镜片蒙了一层白雾。厉明晖看着那白雾渐渐消退,眼前浮现出女孩从前的样子。
高挑健美,笑容明快,红润的脸蛋带点婴儿肥。浓密长发扎成低低的马尾,随着主人轻灵的动作,在背后跳跃。
她最喜欢篮球和排球,她说这样的球需要依靠团体配合,更刺激更有挑战性。
台球是厉明晖最引以为傲的项目,有一次,牧翀却轻而易举地赢了他。他不服气,缠着她要再来一局,牧翀如他所愿地输了。他得意地笑,心里头却有些怀疑,这死丫头,该不是故意让我的吧……
他本来跟她没那么亲密,只能算脸熟。他比牧翀大好几岁,和楚弃凡是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围着楚弃凡打转转的女娃娃,他基本都认识。
牧翀小时候总粘着楚弃凡,厉明晖经常觉得这小萝卜头挺烦人的。
记得十岁一个大暑天,厉明晖要和楚弃凡去公园放航模。六岁的牧翀还是个圆脸小胖妞,她跟在两人后头,奶声奶气地说,凡哥哥,外头太晒了,你们会中暑的,不如我们打玻璃弹球吧。
楚弃凡笑眯眯地说,好的,我正想翻本呢。明晖,一起打吧,夏夏很厉害的,你打就知道了。
小姑娘都喜欢粘楚弃凡,这没啥稀奇的。稀奇的是,牧翀每次打都能把楚弃凡的玻璃弹球赢光光,而楚弃凡看起来也不像故意输给她的样子。
这天也是。
真不可思议。
打光了弹球,厉明晖忍不住狠狠掐了掐牧翀的小胖脸。那航模是他念机械工业大学的小舅舅亲手做的,他喜滋滋的奔去找好友一起放,可是叫这么个跟屁虫小不点儿拦下了。扫兴。
厉明晖把牧翀当自己人的一件事,发生在他高二那年。
高二的厉明晖已经一米八了,是班长兼体育委员。一次班里男生跟隔壁班打篮球,输了。比分一直咬得死紧,在局点上失误丢分,大家都很窝火。
隔壁班班长在区物理竞赛上输给了厉明晖,对他怀恨在心,借着这个机会报复,领着众人,群嘲厉明晖的队。
这谁忍得了,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二话不说打了起来。
两个班的班主任把打群架的学生狠批一顿。可是隔壁班班长竟然说,是厉明晖的班挑衅在先。
厉明晖的班主任资历浅,比较弱鸡,偏袒了这帮“敌对势力”,让他们给隔壁班道歉。
隔壁班班长更得意了,就放出话来:厉明晖手下球员,个个都跟女孩子似的软绵绵,索性招点女队员吧!
厉明晖气极,准备找几个兄弟去揍这个嘴贱的小人。
第一个找的就是楚弃凡。
刚好牧翀也在楚家,听完,也很生气,说道:“明晖哥,我也会打篮球,他既然这么说,咱们就让他自己打自己脸。”
牧翀要当外援。
厉明晖觉得好笑,她不过是爱屋及乌,为楚弃凡发小的他激一个愤,他承这个情也就够了。
但牧翀很坚持。她让他们带她到楚家后院的篮球场,“先玩一把试试?”
打了半小时之后……
厉明晖改了主意。
他吸纳这个细高个儿的初二小姑娘做外援,带着球员们几番训练、与牧翀从磨合到契合。
然后去找隔壁班班长约球。
那家伙狂笑不止,当然还是答应了。他以为厉明晖被他气疯了,竟然真的招了个女生做队员,听说还是初中部的黄毛丫头。
开打的时候,谁都没把黄毛丫头当一回事……直到,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以不可思议的距离、弧度和弹跳力,连投数个三分球,让比分远远超了过去。
想要追平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隔壁班球队付出了轻敌和狂妄的代价,输得很惨。
牧翀名声大震,被挑剔的翔鹰女子篮球俱乐部看上了。
“其实球技只是一方面,心态更重要,阿翀你说是吧。”扬了眉、吐了恶气的厉明晖,手舞足蹈地对牧翀说。
楚弃凡就揶揄厉明晖,“阿翀也是你叫的?这是夏夏那些手帕交的专利。”
身为“凡哥哥”,楚弃凡有权叫牧翀“夏夏”,这一点,厉明晖是很鄙视的。切,啥年代了还整青梅竹马。
“我也可以做手帕交嘛。”厉明晖厚着脸皮说,“阿翀都能来我队里打球哪,对不对阿翀,咱俩谁跟谁。”
从此厉大少就把阿翀划归到他的“势力范围”,不过,也就一年的光景。高三念完,他被家里送出国念书,再没见过阿翀。
“我到了国外……就不怎么关注国内了。”厉明晖苦恼地挠头。
“阿翀……牧……仲、仲夏,你家的事我知道得太晚了,你有困难怎么不来找我。”
自己都觉得说这话很没有底气。
他在国外像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跟一帮新交的狐朋狗友打混,浪得飞起。野营、飙车、趴体,跑拉斯维加斯胡天胡地、看美艳得喷火的舞女跳“topless”,通宵打游戏……上课随便对付,作业找抢手代劳,大把时光用来造作。
开心得不想回家。假期里借口做项目,只给家里打个视频电话。春节国外不放假,更有理由不回去了。
等知道牧家变故,打电话给牧钟,她的号都注销了。
仲夏摇摇头:“看你说的,我们都长大了,各有各的事要忙,谁也没有义务去替谁出头。明晖哥你别这样,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
厉明晖想起之前仲夏不肯露真容也不肯表明身份,就想当然地认为她是自尊心作祟。
和他相比她真的很落魄,她是那么要强的人。
“那,仲、仲夏,哎,这名字其实也很好听的……仲夏,楚弃凡那边,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见了?”
“是的。明晖哥,如果可以的话,别让他知道……别让任何人知道吧。”
厉明晖放下筷子,看着仲夏的眼睛:“弃凡已经知道了。昨天在西餐厅,是他先认出的你。”
“……”
仲夏苦笑了下。也是,餐厅就那么点地方,Jennifer说话又挺大声。
“我想起来了,Jennifer给我弄头发来着,还把我眼镜摘掉了,我就说我觉得有人看着我……是你们俩?”
“是的,不过,惭愧死,我我……还是没有认出你。”
厉明晖野蛮地一把扯掉仲夏的眼镜,凑近了,上下打量她。
“呃,明晖哥你干啥。”仲夏不自在地说,“没、没见过美女啊。”
厉明晖不知不觉,又切回从前那股子朋友面前油滑又毒舌的贫劲儿。
“妹砸,你变了不少。不过,说句实话真没以前好看了嗨。大姑娘家家的,居然把满头青丝剃秃了,脸也尖成锥子了,啧啧很网红的感脚,不是去削骨了吧?对我来说简直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呀,果然还是楚弃凡记性好。”
“……”
仲夏又好气又好笑,麻利儿反唇相讥:“呸,你才削骨,你才没以前好看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胖、啦!目测长了至少二十斤!那个阳光帅气的灌篮高手哪去了?你现在抢篮板蹦得起来吗,啊?一胖毁所有啊我的哥。”
“我就不信你蹦得起来。”
“改天蹦给你看,绝对的宝刀未老。”
“吹,继续吹。”
渐渐像以前一样斗嘴,仲夏没顾得上想楚弃凡为什么认出她却没有直接走去她那桌“打招呼”的问题。
“明晖哥,我这些年自己打拼,过得还可以的,电子城的小店你也知道了,有空来瞅瞅,照顾照顾我生意。我先去店里了,有空再和你聊……”
“等等!”厉明晖按住仲夏的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见一见楚弃凡……他住院了。”
厉明晖打开手机上的新闻APP。
娱乐版头条标题是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
“交响乐团钢琴王子被疯狂粉丝刺伤,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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