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敞开心扉

    接下来那一个小时的电影里，郁弈航没再吱过声。

    宋灿如释重负，心念总算能好好看电影了。

    剧情很紧凑很精彩，伏笔环环紧扣，电影结束了宋灿还是意犹未尽，出影院的路上抱着郁弈航的胳膊说个不停，和他讨论电影情节里出现的伏笔以及第二部的可能性。

    宋灿说得很兴奋，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郁弈航压根没应过声，全程都是她自嗨。

    她声音顿住，抬眼看向男人表情。

    额，好像表情还挺正常的啊。

    宋灿心里把在某乎上看到的“如何哄好一个面瘫男人”的高票秘诀顺了遍，小心翼翼捏住男人袖子拽了拽，轻声唤，“学长啊，这儿太吵了，你听得到我在说话吗？”

    “听得到。”

    声线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灿舔了舔唇瓣，讪笑问：“那为什么不理我呀，难道是因为刚刚影厅里我吼了学长一句，所以你生气了。”

    “你觉得呢？”郁弈航勾唇，黑眸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比平日更为深沉，宋灿看不明晰。

    她愣了下，没想太多，继续抱着男人胳膊耍狗腿子，“当然是希望学长没有生气呀，看电影嘛，主演我挺喜欢的，又正好是关键节点，可能就、可能就……”

    宋灿嗫嚅着，心念怎么说才能让这男人理解她刚才入戏太深所以吼人了的行为。

    郁弈航瞥她一眼，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不用解释了，我没生气。”

    宋灿：“……”

    她默默看向某人绷成直线的唇线，忍不住腹诽，特码这叫没生气！？

    特码这就差把“我很生气”四个大字搁脸上了吧！！！

    宋灿没憋住，问：“真没生气，也没冷暴力？”

    “没生气，没冷暴力。”

    男人声线平直，念经似的。

    噢。

    行吧。

    宋灿撇撇嘴，只得泄愤似的戳了下郁弈航胳膊一下，也不吱声了。

    两人沉默着走出了影院，又沉默着走到了商场门口。

    商场外是片巨大的广场，平时这儿会有很多摊子，小贩们吆喝着货品，也有人抱着吉他或是电子琴在这儿唱歌，有时还会碰上穿着黑衣服，自称是会占卜的巫女摆摊。

    大抵是夜深了，这会儿广场外人不多，只有一个穿着深灰色牛仔外套的年轻人站在广场最偏僻的角落唱着歌，旁边零星围着几个观众。

    歌声遥遥传来，隐隐听得出是首喜庆的歌。

    过年了，是该喜庆啊。

    宋灿双手半叠着，放在唇边微微呼了口气。

    “冷？”

    旁边半天没吱声的男人总算开口了。

    宋灿摇摇头，沿着大理石地面的竖线向前了走了几步，肩部微微塌下。

    “不冷。”

    “那？”

    “不开心。”宋灿稍侧头，眼角余光瞥郁弈航伫在原地，没动。

    “为什么？”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宋灿抬眼，看向幽深的夜空，叹了口气，似是很悲伤的表情。

    “叹气？”

    郁弈航皱眉，抬步走向宋灿。

    “诶。”

    宋灿没搭理他，只是微微仰头，又重重叹了口气。

    “为什么？”

    小女生眼角划过一丝狡黠，在郁弈航距离她还有几十厘米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抓住了郁弈航的手，把人往广场中心甩，而她则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

    郁弈航没有防备，往前踉跄了几步，险些站不稳。

    再回头，便见小女生笑嘻嘻地冲他喊：“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郁弈航愣了下。

    下一秒，身侧地灯亮起，不远处的观光塔也亮了，LED屏幕上缓缓打出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以郁弈航为中心，弧形水柱从地上涌起，一圈一圈往外扩大，渐渐形成一个颇具规模的音乐喷泉。

    刚刚还人烟稀少的广场忽然多了很多人，人们从游廊、从街道、从各种隐秘的地方走出来，面上皆带着兴奋或是喜悦的笑容，高兴地和身边的人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这一年还请学长多多指教啊啊啊！！”宋灿唇角还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隔着水雾，双手抵在两颊作喇叭状，“谁让学长刚刚只说几个字的。”

    “学长就在里面待到喷泉结束再出来吧！”宋灿越说越嘚瑟，末了还给郁弈航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眨眨眼，“一定要好好反省哦！”

    “好。”

    “这么乖？”宋灿敛了笑，没想到郁弈航应得这么干脆利落，“有古怪。”

    “嗯。”

    依旧是干脆利落的一声应，然后伸手，越过水雾，扣住宋灿手腕，拉进来。

    宋灿隐隐感觉到不对的地方，然而已经晚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和郁弈航一样，站在喷泉最中心。

    宋灿唇角轻轻抽搐：“郁弈航你故意装乖！”

    男人轻笑，抬手轻轻抓了下宋灿发顶，“一起反省。”

    宋灿：“……我又没做错什么。”

    “有，”郁弈航黑眸里雾色更浓了，可能是光线作用，他的周身也像是蒙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光圈，整个人气质柔和了很多，“电影院，你为了一个男人凶我。”

    “很凶很凶。”

    男人语调既委屈又强硬，有点像个很想在主人面前寻求存在感又没这个胆子争宠的大狗狗。

    宋灿震惊了。

    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啊。

    她居然能从郁弈航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宋灿咂舌，颤悠悠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

    她喃喃：“我没做梦啊……”

    “你明明凶了，还想当成做梦耍赖。”男人声线更沉了，透着几分宣泄般的不满和委屈。

    “诶。”

    宋灿挠挠鬓角，心头更惊了。

    这人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

    还是说第二人格出来蹦跶了？

    啊呸。

    宋灿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吗。

    宋灿细细打量着郁弈航的表情，瞅了老半天依旧没瞧出什么，索性扶着男人的肩膀踮起脚，两人额头相抵。

    好半晌，她皱着眉拉开两人的距离，小声嘀咕，“好像也没发烧啊……”

    “所以，还是被附身了嘛，哪路小妖，快报上名来，居然敢在大过年附我男朋友的身。”宋灿提高音调，爪子半是玩笑半是打趣的戳了下男人胸膛。

    下一瞬，爪子又被抓住了，紧紧的。

    郁弈航对上宋灿圆眸，执拗重复：“你在电影院里顾着看那个野男人，都不理我。”

    宋灿一头雾水，电影院里她看电影看得老入迷了，而且黑灯瞎火的，她连别的观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

    这锅她不背。

    宋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看。”

    “屏幕上的那个。”郁弈航指向不远处的大楼，那儿正好挂了张裴皓代言产品的广告，他眯了眯眼，黑眸掠过几分冷意，“就是这个野男人。”

    郁弈航侧颜线条冷硬，神情隐隐透出一股这野男人就是我仇人的讯息。

    “你还为了他，喊我别吵。”

    “……”

    宋灿失笑，解释，“看电影就该安静啊，不看屏幕还能看什么，看你。”

    郁弈航上半张脸覆在浓重的阴影里，从宋灿的角度看去看不真切，她只能看见郁弈航听完她解释后唇线紧紧绷着，半晌才启，“有道理。”

    “对吧！”爪子被男人握得很疼，宋灿面上噙着无邪的笑容，一点一点抽离。

    差不多成功时，手腕又被紧紧攒住了。

    郁弈航颔首，黑眸里噙着的雾色愈发浓郁，闷声开口，“你很喜欢这个人？”

    宋灿歪了歪头，心想她喜欢啊。

    喜欢裴皓的戏也没什么不对的嘛。

    思绪正神飘到九霄云外，郁弈航上前一步，垂头，额头抵在她肩上，又是闷闷的一句，“所以你就不喜欢我了。”

    宋灿：“？？？”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安排，可说实在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隔着肩头，郁弈航的声响愈发的沉闷了，“好像包饺子好像也挺好的。”

    “省的你在外面看野男人。”

    “傻子哦。”宋灿不知道回什么比较好，只能像是哄小孩那样拍了拍男人后背，“那只是个电影啊，我又不认识他，学长你这会儿怎么了？”

    听了宋灿这话后，郁弈航非但没有满意，反而更不高兴了，抬头瞥她一眼，“那如果认识了那不就——”

    男人抬头那一刻，宋灿嗅到了一阵不易察觉的酒气，轻轻浅浅的，一瞬即逝。

    惹。

    酒气？

    宋灿凝眉，“醉了？”

    “你还转移话题。”大概是几分气，郁弈航把饮料塞宋灿手里，继续控诉，“顾着看野男人还不喝饮料了。”

    饮料？

    宋灿想了好一会儿，隐约记得她看得正上头时某人似乎是问过她要不要喝饮料，被她简单粗暴拒绝了，为了防止再被打扰看电影，还简单粗暴强迫他喝了两口。

    郁弈航向来不爱两人喝同一杯饮料，他喝了，除非是诸如缺水一类的紧急情况，不然不会给她再喝了。

    而那饮料……

    宋灿对着路灯瞅向饮料杯上的标签，略微咂舌，“莫吉托也能醉？”

    莫吉托是种由淡朗姆酒、糖、青柠汁、苏打水和薄荷制成的鸡尾酒，味道很清爽，酒精含量相对较低，是近年的网红饮料之一，便连宋灿这种酒量不太好的人也能喝上几杯。

    面前男人没说话，耳垂泛着不易察觉的红。

    宋灿仔细观察了男人几秒，下结论。

    嗯。

    是醉了。

    醉在了不足十度的酒精饮料里。

    怪不得那么异常。

    宋灿忍不住吐槽：“郁弈航你这个是什么破酒量啊。”

    郁弈航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反复重复着一句，“灿灿不喜欢我了。”

    惹。

    这醉酒的人呐。

    宋灿扑哧笑出声，抬手掐了下男人的面颊，“学长啊。”

    郁弈航侧头避开宋灿的手，继续重复：“灿灿不喜欢我了。”

    宋灿：“”

    郁弈航：“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宋灿：“傻子哦。”

    郁弈航：“还嫌我傻了。”

    宋灿嘴角搐了搐。

    接下来无论宋灿说什么，郁弈航还是反复重复着那句——

    你不喜欢我了。

    诶。

    醉酒的人真不好搞。

    宋灿头疼地揉揉眉心，破罐子破摔问，“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郁弈航沉默了一阵，半晌开口，“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宋灿一怔，没说过吗。

    她快速回想了下两人在一起之后的情况。

    好像还真不常说。

    两人都不是爱说这种话的主儿，又没个正儿八经的约会，没有合适的场合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

    望天。

    喜欢还是要说出来的。

    宋灿敛住思绪，锁住男人雾沉沉的黑眸，粲然一笑：“我最喜欢学长了。”

    郁弈航心满意足点点头，垂下手，食指和大拇指骨节交错摩挲，摆出小叉子的样子，冲着宋灿扬了扬，“我也喜欢灿灿。”

    “诶，这是什么？”瞅着男人的交叠的手指，宋灿有点摸不着头脑，“抽筋了？”

    郁弈航盯着手指，再次交叠，“笔芯啊。”

    宋灿：“……笔芯”

    噗。

    好特码萌。

    “嗯，我看剧里都这么做的。”郁弈航抬手，双指落在鬓角处，再次交叠，“眉间也能比心。”

    “送你。”

    宋灿：“……”

    噗。

    更萌了。

    原来这人醉酒之后还有这种属性吗。

    她咽了咽口水，定定望了这人一阵后，摸出手机，戳开摄像头模式，冲着郁弈航比了个一字，“刚刚没看清，学长能再来一次吗？”

    郁弈航掌心握住宋灿的手，黑眸萦着黑雾，“那再说一句喜欢。”

    宋灿失笑，“好。”

    “我最喜欢学长啦。”

    “傻瓜郁弈航，新年快乐哦。”

    作者有话要说： 得出结论，灿妹的酒量比郁哥的好。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