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 容悦也不好再拒绝, 答应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南枝这才开始向公主讲述她的身世。
原来惇妃猜的没错, 当年那个与乾隆有纠葛的杭州女子怡香正是南枝的母亲,但当年的那个孩子早已落水而亡, 怡香则被怜惜佳人的和珅所救,碍于和珅当时还陪在皇帝身边, 不便带着她, 便将她安置在正妻冯霁雯的一位远亲冯埏家。
和珅本打算等风波过后再将怡香接入京城,哪料人算不如天算,这冯埏竟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博得怡香欢心,米已成炊, 和珅也不好再说什么, 索性成全他们。
而南枝便是怡香和冯埏的女儿, 后来冯埏慢慢熬到济南知府的位置,这人做官久了, 没几个清白的, 七年前的一桩山东巡抚贪污案震惊全国,只因那巡抚国泰是乾隆妃子的亲眷, 另一位又是军机大臣于敏中的弟弟,乾隆为此大发雷霆,特派和珅与刘墉去山东查案,偏那国泰贪污的银两皆存放在冯埏处, 冯埏难辞其咎,事发之后亦被革职查办,死罪难逃!连和珅也无法替他说情。
而冯埏的家眷则全被遣散变卖,年少的南枝流落青楼,化名为莲池。和珅也是在多年后,无意中在水月楼发现了她,看她身上带着其母怡香的信物,这才认出了她,本打算让儿子想办法为她赎身,哪料会被公主截走,
“后来的事,公主也都清楚,奴婢不再赘述。正因为和大人曾私藏我母亲,未向皇上禀明实情,他担心我被皇上认出后,皇上会怪罪他,便一直嘱咐我隐瞒自己的身世,奴婢不愿连累公主,这才一直没敢与您说实话。”
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容悦震惊无比,未料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般坎坷的身世,至此,之前的一切谜团便算是解开了,容悦原本最恨旁人骗她,可转念一想,南枝也有自己的苦衷,谁也不愿把自己的身世轻易告诉旁人,一如她不敢让人知晓她是穿越而来,这般一想,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怪罪南枝,但有一点还是不甚明了,
“他为何拉你的手,不许你告诉我的,又是何事?”
既已说开,南枝索性尽数摊牌,“那是因为奴婢受了伤,和大人醉酒,将我当成我母亲,对我……对我用强,我拿花瓶的碎片割伤自己,才勉强吓唬到他,仓皇而逃之际正好碰见额驸,额驸担心您知道此事,心疼奴婢,会去找他阿玛质问,这才让我守口如瓶,说他会处理。”
原来竟是因为和珅!这人一把年纪了,府里七八房妾室,居然还色心未改,打起了南枝的主意!如此说来,倒是她冤枉了丰绅殷德!
得知实情后,容悦总算好受了些,但仍旧不痛快,倒也没把心里的火气往她身上发,只软了语气让她起来,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只要你与他没什么瓜葛,我便仍可视你为友,你不必自责什么,至于你的后路,容我想想再做决定。”
得公主原谅,南枝十分感激,叩谢之后这才起身告退。
因着心中有事,殷德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忙完宫中之事便早早归家,打算去跟容悦解释清楚,回去后才听东灵说起,南枝已将前因后果告知公主。他还以为容悦知情后便不会再生气,哪料进屋后,媳妇儿依旧不肯抬眼瞧他,冷着一张脸,对他爱搭不理。
殷德不觉诧异,“既然你已明白我和南枝没有瓜葛,为何还恼我?”
他坐于左边,她便将脸转至右边,始终不愿面对他,“此乃南枝的解释,并不是你的。”
这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至少真相大白了啊!殷德不禁扶额暗叹,女人的心果然很细,细到无理可循,但也仅仅只是腹诽,叹罢还得满面笑容的转至她右边,继续讨好,“那我再给你解释一遍?”
然而她又迈过脸去,声音里透着一股明显的幽怨,“我想要真相的时候你不肯给,等我难受了一夜你才要解释已然晚了,我没兴趣再听。”
说起这个他更是一肚子委屈,“原本我是有些犹豫,可后来看你如此动怒,我便改了主意打算跟你讲清楚,偏你紧闭房门,不许人进,我让东灵告诉你我已经去了书房,实则是打算等你给东灵开门之际我趁机溜进来给你赔罪,哪料你竟连她也不让进,
可怜我守了半个时辰都没见你开门,只得作罢。今日一早又得入宫,来不及与你解释,担心你难过,我才特意早些归来,正是打算向你坦白。”
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容悦对他已然失望,不愿再听这些狡辩之词,“之前你瞒我那么久,说你和南枝不相识,这是不争的事实吧?你跟我道出实情又能怎样?难道你认为我会不分轻重的将此事告知皇阿玛?明明我已经生气了,可你仍旧选择帮她隐瞒,根本就不顾忌我的感受!”
没能及时解释的确是他的错,但最后一句他并不赞同,“我若不顾忌,就不会一直守在房门外,会犹豫只是因为我答应过帮她保守秘密,且此事又牵连到我阿玛,若然擅自出卖,便是不忠不义之举,并不是因为我对你不信任。之前不肯说也是同样的原因,有些真相,你不知情,惇妃向你打探时你便可安心拒绝,但若你知情,却仍旧瞒着你额娘,我怕你心里会内疚,这才一直瞒着。”
纵然她心里明白,他有自己的立场,站在他的角度似乎不算错,但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认为这是对我好,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不信任,若然一早跟我说清楚,又怎会无端生出这些误会?你都不晓得我昨夜是怎么熬过来的,我还以为你变心了呢!”
说起这个她鼻头微酸,殷德见状一阵心疼,愧疚的他再不狡辩,立马凑近她帮她擦眼泪,“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变心喜欢旁人呢?都是我不好,没能事先说清楚,才导致误会丛生,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谨记这个教训,坚决不再惹你伤心!”
面对他的保证,容悦装聋作哑,仍不理他,他便殷勤的询问她想吃什么,好吩咐厨房去做。
她的确是饿了,但又不想顺他之意,便逞强说没胃口,殷德并不气馁,继续打趣,“若然山珍海味都不合你的胃口,不若就吃我吧?绝对把你喂饱!”说着便去解自己的扣子,惊得她立马起身远离,
“青天白日的你作甚?你这人不知羞的吗?”
“跟自己的妻子还害羞?干脆去做和尚得了!”
看不惯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容悦恼火依旧,“少跟我说笑,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翻过去!”
“那要如何才肯原谅我?”起身来到她身畔,殷德紧盯着她的眸子,好言商量,“一夜三次?”
她懒得理他,他又追问,“不然七次?只要你受得了,我反正是没问题。”
“总说这些浑话有意思吗?”实则她想说的是,她在很认真的生气,不要跟她开玩笑,但他却故意曲解,“懂了,光说不做不算好汉!”
话毕他当即行动,忽被打横抱起的容悦一脸懵然,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然被他抱至帐中,骂声未及出口,唇已被紧封,只剩呜咽。
虽然身子的反应很诚实,但她心底还是很排斥,不愿就这般从了他,奈何他总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的敏点,令她忍不住吟哦出声,出卖自个儿的意志。
而他不断的躬身顶撞,只想给她最愉悦的体验,终于带她攀上云端之后,她依旧冷眸以待,殷德不免挫败,“好悦儿,还没消气?”
他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些,容悦心道我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可你方才明明动了情念,我能感觉到你在紧夹着我……”
浑话太过烧耳,以致于她面颊发烫,不愿再听,他却喋喋不休的说着,说得她抬手想揍人,又被他眼尖手快的按住手腕,就地正法了一回,后来她已记不清是第几回,身子疲软的厉害,只得主动开口,“不想要了,能不能快点儿结束?”
等的就是这句,殷德趁机要挟,“那你求我,说夫君真厉害,我就快一些。”
这种肉麻之言她才说不出来,咬牙坚持不肯开口,向前猛顶的同时,他又换了个法子继续哄,
“不然你说一句原谅我,那我也可以不再缠着你。”
起初她不肯妥协,可后来实在被他弄得筋疲力尽,便委屈的哭了起来,吓得他赶忙停下,忙问她怎么了,奈何她边哭边说,语句含糊,根本听不清楚,问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说的是饿了!
正在帐中缠绵的时刻,她居然说饿了,殷德哭笑不得,只得放过她,让人备晚膳,她的衣衫早已被他剥得一干二净,再更衣有些麻烦,他便独自起来,仍让她躺着,待饭菜备好之后才让她穿上中衣,披上袍子,又抱来被子让她倚着,他亲自端来饭菜在帐中喂她。
起初她还不肯让他喂,传唤东灵过来,东灵见状识趣找借口退出房门,殷德见状暗赞这丫头有眼色。
容悦要求自己端着吃,他还不肯给,“你没穿外衣,手伸出来会冷,那么漂亮的一双手,万一冻坏了可如何是好?还是让我来喂你。”
此时的她已说不清自个儿是什么心情,他这般费心的讨好,她都看在眼里,虽说还有些生气,可又觉得一直这样僵着似乎太不通情理,索性就给他个台阶下,终是张了张嘴,咽下他喂来的一勺粥。
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并没有那么明确的是与非,往往都是性子不同,立场不同而造成的误解,解释清楚之后也就能释然,纵然她心气儿高,多生了会子气,可殷德这般耐心的哄着她,她怎么好意思继续给他甩脸子呢?
干脆也就不了了之,没再与他计较,至于南枝,若然留下,指不定和珅仍会打她的主意,容悦也不可能时时将她带在身侧,便打算为她许一门亲事。
问她可有钟意之人,她出于羞怯不敢说,东灵时常与她待在一起,最是了解,便打趣说有个侍卫对她似乎有好感,容悦便问她对那侍卫感觉如何。
南枝只觉难为情,“奴婢不知道,公主,东灵姐,您二位就甭取笑我了!”
若然不喜欢,断不会是这样羞涩的神情,容悦见状便已猜出南枝的心思,过后又让殷德去打探那侍卫的意思,男人不似姑娘家这般胆小,倒是大方承认了,既然两人皆有意,那就干脆让二人成婚,如此也可断了和珅的念头。
冯霁雯并不晓得丈夫的心思,还以为公主不晓得南枝的身世,也不敢明着认亲,私下里悄悄给她准备了一些嫁妆,两人的婚事倒也简单,年前就能办了,至于严飞和宜绵的婚事需要精心准备,定在来年开春。
几个月后,成了亲的严飞来找殷德喝酒时一个劲儿的抱怨着自己的悲惨生活,
“洞房那晚险些没把我折腾死,刚要褪去她外衫,她说害羞不想被看到,要一个人先钻进被窝里,好,我答应了,待我也钻进去之后,她又说外头的烛火还在亮着,可那是龙凤烛,成亲那晚是不能熄灭的,她倒好,说不想看到亮光,让我用被子将两人全蒙住。总之各种找借口,搞得老子都快疲软了!
解决了所有的事,当我终于进去时,她竟然一口咬住我肩膀,那叫一个痛啊!还有我后背,全是指甲印,到现在都没消!”
说多了都是泪,严飞对这个娇生惯宠受不得一点儿痛的郡主算是绝望了,委屈的做起了比较,“公主没抓过你吧?”
忍笑的殷德干咳了一声,“这倒没有,不过女人头一回的确受苦,会害怕再正常不过,你多些耐心,哄哄她,往后习惯了也就好了。”
若还有往后,那他也不会抱怨,偏偏那位郡主说自己被他折腾得受了伤,浑身难受,愣是不许他再碰,除开洞房当晚,往后的这些日子他都在做和尚,
“起初我也想着女人都娇柔,再者她都成了我的妻子,我也该好好待她,可我吃饭的时候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儿,她跟我说,食不言,晚上想跟她闲聊几句培养感情,她又跟我说寝不语,得!古板得跟个老太太一样,我也是没招了!”
此刻的严飞只想感慨,古人这种不了解对方就直接成亲的,十有八九不会幸福,可他也没得选择,只能得过且过,也不再哄她,过自己的小日子得了!
他婚后不顺畅,宜绵倒是十分欢喜,至少他娶的是自己心仪之人,且他本人又会哄女人开心,晓得如何俘获人心,成亲当晚并未与她圆房,说要先与她培养感情,希望琬真能感受到他的真挚。
容悦也与琬真闲聊过几回,明显感觉到她再谈起宜绵时的神情温和了不少,似乎已渐渐对他有所改观,但愿他二人能日久生情,那她后半生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至于严飞的遭遇,恕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就看他能不能想出法子改变这位郡主。
没多久阿桂病逝,和珅便成了真正的军机处领班,在朝中的地位日以稳固,权势滔天,对此容悦一点儿都不开心,时常明里暗里的提醒殷德,劝他阿玛收敛一些,殷德也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可他毕竟是晚辈,有些话不该说得太过,说一两句还好,说太多他阿玛便会不悦,他也很是为难。
得知此事的严飞还私下里劝容悦不要再插手,“和珅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况且他已经贪了这么多年,即便此时他想回头为时已晚,嘉庆上台后必然拿他开刀,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可避免,你有心也无力,还是别管那些闲事。”
“终究是一家人,既然我们知道他的结局,我当然希望可以避免这悲剧。”
饮了口茶,严飞望向湛蓝的天际,笑嗤她异想天开,“什么悲剧?和珅这是咎由自取,恕我直言,依咱们的能力,真的改变不了历史,与其瞎琢磨这个,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利用那把匕首回去。”这里的日子他实在过不惯,是以严非从未放弃过回现代的念头,也一直在为之努力,
“我暗中召集了许多能人异士,向他们打听一些天象奇观,倘若真能找到回去的法子,你我就不用再惆怅。”
这是他的想法,容悦可没有那样的念头,毕竟她和殷德已然两情相悦,这样甜蜜的日子她很知足,也就没琢磨回去的事,没把严飞的话放在心上,唯一令她烦恼的是,她与殷德已然成婚两载,至今没能怀上身孕,请过几位御医和民间的神医来瞧,都说不出毛病,只能开药调养,买个安心。可殷德是独子,她身在古代,必须传宗接代,这一直没动静,她如何安得了心?
彼时琬真的女儿已然一岁,开始学走路,容悦至今无所出,心里难免着急,殷德倒是没说什么,还劝她勿生忧虑,“御医也说了,受孕得天时地利人和,心态要放平稳,总为此事忧虑,越发不宜有孕,咱们还年轻,我也不着急,也许等到合适的时机,自然也就有了。”
前两年还可说是年轻,可直至乾隆六十年,此时的两人已然成婚六载,殷德也深受乾隆赏识,年仅二十一,已任正黄旗护军统领,又任内务府大臣,可谓平步青云,独独缺个孩子。
当年康熙爷在位六十年,乾隆不敢超越先祖,便打算禅位于嘉亲王永琰。嘉庆登基,容悦更是忧心忡忡,严飞劝她想开些,
“既嫁给他,你就得做好准备,而今老乾只是让位,还会做三年太上皇呢!也就是说,你们还有三年好日子可过,明日愁来明日愁,如今还拥有荣华和安逸,就别想那么多。”
严飞说得对,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没孩子一事确实令人惆怅,虽然公婆在她面前没说什么,可心里定然有意见,她也觉得愧对于他们。加之近日入宫去看望皇帝和她额娘,两人都旁敲侧击的提及此事,
归家后的容悦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盛开的梨花发着呆,而今的殷德不必每日在宫中当值,上完早朝若无要事便可归家,看她郁郁寡欢便问她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与你额娘闹了别扭?怎的你一回来就沉着脸?”
猜了几种可能她都说不是,问到最后,她才看了他一眼,眸间已然湿润,“皇阿玛说,你家不可无后,即便我是公主,也得为你考虑,若然真是天意,那就准你纳个妾,也好留个香火。”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的六千字大肥章奉上!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