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阿尔法·蓝为了这次约会订餐厅也是操碎了心。

    普通餐厅不行，不够私密，包厢也要有讲究，如果是中餐厅，一张大圆桌，怎么坐？两人第一次碰头，肯定不会挨着坐，大圆桌位置多，隔着两个位子离得就很远了。

    如果不是中餐厅，西餐、意大利菜什么的也少有包厢，可如果是会所的私人包厢，地方又太大，两人还是可能搁得远。

    这怎么办？

    最后它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那就日料吧。

    小小一个隔间，桌子都只有丁点儿大，两人无论是同排坐、面对面、对角线坐，最远距离都不会超过0.8米。

    为此，已经提前到日料店憋屈地坐进小隔间的周林潜默默在心里把阿尔法·蓝夸了一通：“你可真是会订餐厅。”

    阿尔法·蓝雄赳赳地表示：“那当然！”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拉开厢门，进来倒水，离开后，小隔间就只剩下周林潜，他人高腿长，怎么坐都不舒服，只能把腿别扭地盘起来，喝着水，却心不在焉。

    阿尔法·蓝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他这口水喝了半晌，还有大半杯。

    到了餐厅，日料店热闹起来，隔壁几个小隔间都是说话聊天的喧嚣声，衬托得他这里格外寂寥。

    可这点寂寥反而让周林潜的心沉了下来。

    他开始后悔，上次不该出言刺她。年纪小的时候，很多事他不能理解，到了今天，他还这么耿耿于怀，也是他在某些方面过于心胸狭窄。

    她这次肯亲自来见面，或许就是被他拿话激得。

    可转念一想，又开始觉得自己还是有理的。

    她当年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勾引他，魅惑他，后来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他发现后差点没被气死，如今她回来了，还不肯相见，他生个气怎么了？

    生气还不行了！？

    周林潜情绪上来，又开始越想越气，拿起日式的小茶杯，一口水灌下，刚好隔壁一个小隔间乍然响起鼎沸的起哄声，刺激了周总那根绷起的神经，他烦躁地拽了拽领口，暗骂阿尔法·蓝订的什么餐厅，就订的这么个几平米的玩意儿，还不隔音！

    正烦躁着，刚扯开领口，推拉门敞开，一个端着盘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周林潜坐着，她站着，前者略略抬起眼皮子一扫，都没扫到脸上，余光中就见后者端着餐盘进来，他没有多想，以为是服务员。

    然而那服务员进来了，推上门，餐盘放下了，日料摆好了，却没走，直接在桌对面屈膝坐了下来。

    周林潜的余光扫到这一幕，豁然抬头。

    模样和前几天全息网络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穿着变了，头发简单地绑了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睛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周林潜：“！！！”

    许青青从进门起就很纳闷，他这么烦躁？比上次还要烦躁的样子。

    等抬眼看到她了，又露出一惊一乍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

    周林潜却当着她的面，缓缓的，缓缓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端正了坐姿，盘起来的两条腿都规矩地别在大腿下面。

    许青青：“？”

    周林潜心里暗咳，缓解自己的尴尬，余光中看到不久前许青青摆好的日料，装模作样地开口道：“怎么是你端进来？”

    许青青也坐好：“哦，我刚好到门口，就自己端进来了。

    周林潜没再说什么，许青青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安静……

    尴尬……

    隔壁又传来起哄喧嚣声，衬托得这边两个人更加尴尬了。

    这节奏不对。

    过去他们两个可是一遇到就能掐半天的。

    许青青尝试主动开口缓解气氛：“你菜都点好了吗？”

    周林潜：“我没管，阿尔法·蓝订的。”

    许青青努力找话：“这样不太好，阿尔法·蓝毕竟不属于地球文明，越界的事情做多了会养成习惯。”

    这仅仅只是一句提醒。

    周林潜却突然抬起视线：“不属于地球文明？”

    许青青眨眨眼。

    周林潜眸光沉了下来：“所以你这趟是来回收它的？”

    当然不是。

    周林潜也知道不是。

    阿尔法·蓝已经把她的基本情况告诉她了，也告知了移民这件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回了这么一句，口吻带刺，言语挑衅。

    许青青闻言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周林潜意识到自己又情绪上头，无语地撇开视线，拿起杯子喝水，结果杯子已经空了，没有水，他无趣地把杯子甩回桌上，示意对面：“吃饭吧。”

    “他很烦躁。”阿尔法·红提示道。

    又道：“这大概就是情感因素对人类情绪的影响，没想到你坐着不动就有这种本事。”

    许青青没管阿尔法·红，她这趟见面是有事情要说。

    本来可以边吃边聊，可看对面男人的情绪这么不稳定，她决定还是把该说的早点说完。

    “周姚是你弟弟吗？”

    周林潜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刺身送进嘴里，闻言没把自己吃呛死。

    他放下筷子，开始咳嗽，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抬眼：“这顿饭还能好好吃吗？”

    许青青沉稳道：“我不是故意想说那些你听了不高兴的，只是我过来之前刚刚有个发现，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所以想支会你一声。”

    周林潜一只手搁上桌，笔直地看着对面：“支会我什么？”

    许青青：“周姚他……”

    周林潜：“不是地球人。”

    原来他知道！

    四周全是鼎沸的说话声，偶尔还有笑声，似乎全世界都不寂寞，人人都有伴侣都有朋友。裹挟着的这一方天地里，却是两个相互想靠近却始终无法靠近的男女。

    周林潜拧了拧眉心：“他的事我清楚。”

    许青青：“那姚羽呢？”

    周林潜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他还透露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如果不是姚羽，全息网络的发展不会有这么快。她现在也已经基本掌控了溪衡。”

    许青青十分意外。

    周林潜看着她：“你今天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许青青迟疑了几秒：“……嗯。”

    周林潜站了起来，许青青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抬头。

    “你自己吃吧。”他扔下一句话就要走，脸上连表情都没有。

    许青青看着他，没有迟疑，张口道：“我当时并没有太多选择，也没有留下的可能。”

    周林潜止住脚步，低头。

    许青青抬起视线：“我也没有想过，你们会发现真相。”

    时间有时候是个坏东西，它改变了人、改变了物、改变了一切。

    时间有时候也是个好东西，它在一帧一帧的岁月中教人成长。

    许青青已经不是个飞船报损后落地地球找目标找对象写论文的小姑娘了，周林潜也早不是那个功课都不好好念一门心思扎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年郎。

    很多事情，说出来了，不用多解释，大家都能理解，都能明白。

    许青青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接着叹了口气：“我也已经很努力地在朝自己想要的目标靠拢了。”

    周林潜沉默着：“你的目标，你都做到了吗？”

    许青青抬着下巴，昂着视线，笑了笑：“之前没有，论文都没写完，现在的话，差不多都做到了。”

    周林潜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捏了捏拳头：“差不多？是不是还忘了一个重要的？”

    许青青心中轻叹。

    她忽然又觉得周林潜其实没变，这么多年，都没变。

    她朝男人伸手示意，周林潜只看着她不动，许青青坐起来，伸手越过矮桌抓住了他的手

    “是的，还有这个，这个最重要。”

    周林潜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垂眸：“‘这个’是什么？”

    许青青：“你呀。”

    周林潜以为自己有多坚定，有多心硬，结果一句“你呀”，他就全线崩盘。

    而成年男人对待年少时候的爱意总是最莽撞的，他反握住她的手用力一带，就将她拽起来拉进怀里，又伸手掐着她的下巴，半用力地掐着：“我之前问你什么，你是不是还没正面回答我。”

    问什么了？

    别人不清楚，许青青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嗯，是喜欢的。”

    “喜欢什么？”

    “喜欢你啊。”

    “谁喜欢谁！？”

    “我喜欢你啊。”

    许青青喜欢周林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