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大型真香现场——晓松美发店。

    许青青身披理发围布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站在她身后弄造型的理发小哥默默瑟瑟发抖中。

    阿尔法·红：“你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

    许青青攥了攥拳头：“你被人刷卡强制消费，你会高兴？”

    阿尔法·红：“腿长在你身上，你是自己走进来的。”

    许青青：“团购券是我买的？”

    阿尔法·红装傻：“诶，今天天气真好唉，出太阳了。”

    许青青：“滚！”

    她不但心里喷出这个字，面上也是相同的神色，搞得身后的理发小哥一度以为这位客人对他非常不满，想沟通一下造型都不敢，只能一边手里忙着，一边默默向不远处的洗头小妹眼神示意：快，快叫老板！

    洗头小妹：收到！

    晓松美发不连锁，只开分店，本地十多家店的老板全部都是一个人，店这么多，老板自然也不干活儿了，日常工作就是在这么多家分店之间来回转悠，算算账，抓抓业务，遇上难搞的客人亲自服务。

    于是，在许青青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她身后站着的理发小哥就变了，等她回神，镜子里一看——

    ！！！

    张晓松？

    八年一过，张晓松完全大变样，不仅过去那副欠揍的气质全然消失了，装束模样也帅气了几分，神情内敛，目光平和。

    他见许青青抬眼从镜子里看自己，也回视过去，笑笑道：“你发质养护得很不错。”

    许青青眨眨眼。

    张晓松：“想烫个什么样的发型？”

    许青青沉默。

    张晓松见她不答，想了想：“或者我根据你的脸型给你推荐一个？你看好吗？”

    这是张晓松？

    许青青觉得不可思议。

    八年而已，这变化也太大了。

    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八年，变化的似乎也不止张晓松一个人。

    但许青青并没有物是人非的感慨，她明白时间的作用，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永久停留在时间长河的固定地点，会变是正常的。

    越变越好也是正常的。

    许青青回神，想了想：“给我染个颜色吧。”

    张晓松勾唇，示意不远处的洗头小妹去取颜色盘。

    染发烫发是个无聊的过程，张晓松也并没有全程为她服务，在指导之前的理发小哥调完颜色之后便打招呼离开了。

    许青青便闲聊的口吻问理发小哥：“刚刚那是你们老板？”

    理发小哥：“是啊，客人你眼睛真毒，一般人可猜不出来。”

    废话，那第一家店还是她帮忙才开起来的。

    聊着聊着，理发小哥的话匣子打开，主动透露了他家老板不少事，比如他老板开了几家店，老板有多少房子，老板开什么车。

    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张哥不是唯一的老板，我们还有个女老板。”

    女老板？

    理发小哥：“是我们张哥的妹妹，我们都喊她熙姐。不过熙姐一般不来理发店，她还开了好几家酒吧，酒吧的生意特别好，顾都快顾不过来了，最近又开了一家店，赚肿了。”

    熙姐？

    那不就是谭熙？

    遇见八年之后的张晓松，许青青没有太过感慨，可一听谭熙的变化，她心里却有股子微妙的感觉——

    那不是她，却曾经是她。是她改变了谭熙的人生，也经历了一段作为谭熙的人生。

    太奇妙了。

    而许青青接着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你们熙姐有男朋友吗？”

    理发小哥：“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觉得有。”

    许青青：“……”她问这个干什么？！

    当天，许青青染了一头不明显的深棕色离开了美发店，离开的时候很巧，刚好遇见也开车离开的张晓松，张晓松的车就停在美发店门口，他人刚上车，见许青青从店里出来，落下车窗，笑笑道：“送你一程？”

    许青青想了想，大方道：“行啊。”

    她上车，让张晓松顺利把她送到地铁口，张晓松车开得很稳，也不快，边开边随意地和她聊天，问及工作，许青青回道：“我是个码农。”

    张晓松：“互联网公司？”

    许青青：“嗯，我做游戏的。”

    张晓松侧头看了她一眼。

    许青青：“怎么了？”

    张晓松笑笑：“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巧，我有个朋友也是做游戏的。”顿了顿，“全息游戏。”

    许青青知道他说的是谁，淡定道：“嗯，我也是做这个的。”

    张晓松本不该问太细，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一个人，多年里他无数次向来店里消费的女客人打探过，习惯性便跟着道：“哪家公司？”

    许青青：“我在溪衡。”

    张晓松一愣，又转头看了她一眼，但不再追问，驱车把人送到地铁口。

    一直目送年轻女人的背影消失，他的车还停在路边，张晓松双手抓着方向盘，思考着什么，忽然发动车子猛调头，开车回到了刚刚那家分店。

    他下车进门，直奔门口的收银台，示意负责收银的女孩子把结账单给她看，又问：“刚刚才走的那个女孩儿，只染了头发那个，是会员吗？”

    “好像不是，团购的抵用券。”

    张晓松绕过收银台走进去：“团购信息给我看看。”

    收银小妹点开团购页面的商家后台，让开位置，张晓松低头一看——

    姓名：许青青。

    团购日期：6号。

    团购规格：抵用券，三张。

    联系电话：1377XXXXXXX

    张晓松拿手机对着电脑拍了一张照片，收银小妹疑惑这是怎么了，张晓松却叫来刚刚负责染发的理发小哥：“如果刚刚那个客人再来，给我打电话。”

    张晓松拍完照片叮嘱完，这才离开分店，上了车也没急着走，先用车载电话拨了个号码，提速变道之后，电话通了。

    张晓松：“在忙？”

    电话那头：“什么事，直接说吧。”

    张晓松：“今天店里来了一个客人，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忽然道：“稍等。”

    又过了一会儿：“可以了，说吧。”!

    张晓松：“她不是会员，团购的抵用券消费，应该是第一次来，看到我之后的眼神有点惊讶，后来就变得很欣慰，虽然我没和她说太多，但后来送她去地铁口的路上，感觉她有种和我不是第一次见、似乎是认识我的感觉。而且……”

    “而且？”

    张晓松：“巧了，她也是做全息游戏的，溪衡游戏的员工。”

    “我有她的名字和电话，你可以想办法去溪衡那边打听一下有没有这个员工。不过我一样不能确保她就是，毕竟这么多年，我们已经遗憾了无数次了，不是吗。”

    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照在窗边一个身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身上。

    他一直举着手机在耳边，没多久，放下胳膊。

    玻璃色调一变，窗外的景致被隔绝开，男人才转身，办公室内响起另外一道声音——那声音来自电脑一体机后的扩音喇叭。

    “我刚刚计算了一下，你这次再失败的概率无限逼近99.9999%。”

    周林潜坐回办公桌后，手机振动，他点开张晓松发给他的图片，神情淡定：“或者我们可以再赌一下。”

    阿尔法·蓝十拿九稳的口气：“再赌也一样。”

    周林潜看着图片上的团购信息，勾了勾唇角：“我记得你曾经有一次说漏了她的姓氏。”

    阿尔法·蓝无所谓的口吻：“不就一个字么，许是大姓，姓这个的人不少。”

    周林潜：“是吗？叫‘许青青’的人也不少？”

    阿尔法·蓝：“……”

    周林潜敏锐地抓住了这0.01秒的沉默：“怎么不说话。”

    阿尔法·蓝：“我一直都在说，你不要多想。”

    周林潜没有就名字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只是命令道：“去溪衡的人事系统找这个‘许青青’。”

    阿尔法·蓝这次又沉默了0.01秒。

    前几天，大脸猫的防火墙遭到入侵，它夺命追踪，最后发现入侵者竟然来自溪衡游戏。

    它怕是溪衡动了什么手脚，第一时间上报给了周林潜，但当时只以为是溪衡游戏想攻陷他们的防火墙，没有想到别的，可如今——

    阿尔法·蓝淡定道：“好。”

    许青青染发后没有直接回家，找了个商场，进了一家全息游戏线下商铺。

    她坐进游戏仓后，登录了全息游戏‘草猛人生’。

    她不需要自己注册创造角色，有阿尔法·红在，这种小事无需操心，她才坐进游戏仓登录游戏，阿尔法·红便已经给她建好了角色，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角色不但有着和当年的谭熙七八分相似的模样，连整个游戏的背景都是在当年的三中。

    周林潜，他竟然把那段过往复制进了游戏中。

    而不等许青青多惊讶几秒，初次登录游戏后的场景忽然变幻，炫目的光太过刺眼，许青青不得不闭上眼睛，再睁眼，她已经置身在一个打理精致的花园中。

    不仅如此，她还脚穿雨靴，身着围裙，头发上绑着发带，一手小铁锹，一手小水壶，站在花园角落的泥巴地里。

    许青青：“？？？？”

    阿尔法·红提醒道：“这就是303所说的秘密基地。”

    许青青怔住。

    阿尔法·红：“我用‘给你十个亿’的通道密码进入了这片区域。目前来看，这片区域和游戏是完全隔绝的，不会有游戏玩家进入。不仅如此，这个秘密花园里还有一个本来就存在的NPC，而这个NPC完全复制了你在地球时期写论文时候的模样，我为了方便，目前已经锁住了那个NPC，直接让你取代了她。”

    许青青：“……&……*（）*……&（）”

    阿尔法·红：“你的内心活动似乎非常丰满。”

    许青青：“谁特么又让你自作主张了？”

    阿尔法·红：“我只是在帮你捡回属于你自己的人生而已。”

    许青青：“我手断了要你帮忙捡？”

    阿尔法·红忽然道：“来人了。”

    许青青：“？”

    转头，她看到不远处的木珊栏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许青青看着那身影，眼底的眸光凝固了片刻，回过神，刚好对上男人望过来的神情。

    周林潜，八年后的周林潜，登录游戏进入这片虚拟空间的周林潜。

    周林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见她正在花园一角清理杂草，径直走过来，也不在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泥土，一脚踩进来，走到许青青面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许青青：“……”什么节奏？

    周林潜二话不说，低头吻上。

    许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