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回到小区，裴翊之停好车走进公寓楼，按下电梯的下降键。

    不一会儿。

    隔壁的电梯开了门。

    裴翊之随意的抬了抬眼帘，转身看到低着头看手机的南梦溪，想要迈出去的腿顿在原地。

    “南南？”他声调微扬的喊。

    南梦溪正查着菜谱，听到裴翊之的声音，竖直手机抬起脸来：“你不是去见官策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翊之轻描淡写道：“没什么重要的事。”

    “哦。”南梦溪没有深究，她关了手机看着裴翊之，用找到代步工具的口吻说，“那正好，我要去一趟超市。”

    因为有尿不湿的那次尴尬经历，南梦溪避开了公寓附近的购物中心，让裴翊之去了幻象城。

    两人进了超市，推着购物车直奔食品区。

    路过试吃点时，促销员小姐姐热情的推荐：“这是我们超市新推出的迷你戚风蛋糕，两位要试一下吗？”

    南梦溪驻足停留，扫了眼散发着香气的小蛋糕，道了声谢，拿起一块笑着送到裴翊之嘴边：“你来试试看。”

    裴翊之眉梢微挑：“拿我当试验品？”

    “嗯……”南梦溪拖着长调摇头，口气略显神秘，“你就当是我借花献佛。”

    裴翊之了然的挑唇，他眼含笑意的看着南梦溪，就着被投喂的姿势张口试吃蛋糕。

    “怎么样？”

    “很好。”

    促销员趁机促销：“这个蛋糕今天买一送一，您叔叔这么喜欢，您可以多买一些。”

    南梦溪忍俊不禁。

    裴翊之瞥了眼促销员，轻飘飘的开口：“你戴了隐形眼镜？”

    促销员：“是的。”

    “我建议你去配一副眼镜，”裴翊之说，“那样看的比较清楚。”

    促销员：“……”

    一直到走过好多个货架，南梦溪仍旧在笑。

    她的肩膀随着双腿的交替上下颤动，眉眼弯成半弧形，看起来就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怎么都停不下来。

    裴翊之：“这么想我当你叔叔？”

    南梦溪摆摆手，努力压下积存在口中的笑声，清了清嗓子：“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哪个意思？”

    “你当我叔叔的意思。”

    话虽如此，丝毫不减的笑弧和字句间漏出来的细碎笑声，没有逃过裴翊之的眼睛和耳朵。

    他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控制住购物车不让动，慢慢凑到南梦溪耳边。

    南梦溪发现购物车前进不了了，试着推动。

    刚使出力道，刻意压低的嗓音传入耳中：“晚上可以试试。”

    “……”

    南梦溪眨动清澈的双眼。

    过了两秒。

    她终于理解了话里的深意，耳根不可抑制的发热。

    这个人！

    居然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说这样……的话。

    南梦溪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她瞪视裴翊之一眼，丢下购物车两手空空的快步往前走，拐进一个货架。

    裴翊之低声笑笑，满意的推着购物车跟上去，停在成堆的面食前。

    南梦溪找到了此次的主要目的面食，消了那份热意，专心挑起面条。

    挑了一排后，她问裴翊之：“你喜欢吃什么面？”

    裴翊之没看货架：“你做的。”

    “……”

    南梦溪打消再问的念头，弯腰沿着货架认认真真的往下看，挑了一袋分量很足的放进购物车。

    两人从另一边绕出去，前往生鲜区购买水果。

    眼看着就要走到，南梦溪瞥见一个拿着袋子挑选红提的身影，喃喃自语：“怎么感觉那个人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裴翊之：“嗯？”

    南梦溪抬起手指出去。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那人转过头来。

    六目相对，南梦溪错愕的睁大眼：“老师？”

    陈教授：“嗯。”

    “……”

    进了公寓。

    南梦溪把购物袋塞给裴翊之，自己去厨房倒了杯热茶放到茶几上，而后微垂脖颈惴惴不安的站着，像是做错了事被家长逮住一样。

    逮个正着的陈教授打量了下公寓，端起杯子和严师的架子，喝了口茶：“你们两个同居了？”

    “……”

    南梦溪偷偷抬了一下眼皮，轻声加了个前缀：“合法的。”

    客厅寂静了。

    厨房传出来的装食材动静，在此刻无限放大，一下下的锯着南梦溪的耳膜。

    她不由自主的捏住手指毫无规律的来回搅动，眼神低垂着散在地毯上，大脑开启暴风模式。

    墙上的时钟跟着刷了一波存在感，“嘀嗒嘀嗒”的转动计时。

    就在南梦溪考虑要不要坦白从宽之时，陈教授放下杯子，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什么时候结婚的。”

    南梦溪老实巴交的回答：“开学前。”

    陈教授立即做了一番心算，随即，那张半点不显老的脸上笑出了皱纹：“真是太好了。”

    “您不生气吗？”南梦溪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的问道。

    “我高兴还来不及。”陈教授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一想到老杨他们以后不能天天炫耀还只能有羡慕的份，我这心里就特别舒服。”

    南梦溪如释重负的吁了口长气，身心放松的同时，前段时间的记忆涌了出来。

    “嗯。”她停顿了会儿，“您不是说找男朋友不能大九岁以上吗？”

    陈教授乐呵的摆手：“那是一般人的标准，像裴翊之这样的，优惠几岁都没关系。”

    “……”南梦溪默默地瞅了眼冰箱前面的裴翊之。

    收回视线的过程中，她扫到办公桌上的电脑，断掉话茬：“对了老师，论文的框架我做的差不多了，我带你过去看。”

    陈教授笑的更乐：“哎，好。”

    南梦溪转移目标成功，越过茶几去开电脑。

    裴翊之全程竖着耳朵。

    听见师生俩开始进行专业的讨论，他低眸凝视掌心上满满一包的面条，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笑着关上冰箱。

    一场讨论花了好几个小时。

    送走要回去给女儿做晚饭的陈教授，南梦溪彻底松懈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靠在小吧台上喝。

    裴翊之后一步从玄关回来，看南梦溪懒洋洋的喝着水，走到她身边：“很累？”

    “还好。”南梦溪捧着热乎乎的被子又喝了一口，“如果老师生气了，我真的要很累了。”

    尽管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前段时间的老公还不等于男朋友，但南梦溪觉得在大多数时候，隐瞒不是一件好事，特殊情况的除外。

    所以，她直视裴翊之，认真的问：“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吗？”

    问完之后，南梦溪自己否定了：“应该不会有，要是有的话，你早就告诉我了。”

    她微笑着放下杯子：“我去修一下论文。”

    裴翊之慢了半秒才应声。

    他看着从杯子里徐徐腾起的热气，陷入了天人交战。

    直到睡觉前，裴翊之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想，有些事还是让它过去的好，没有必要说出来。

    倘若有一天她问了。

    那么。

    他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次日早上。

    裴翊之从卧室出来，看见南梦溪在厨房煮面条。

    她的身上穿着睡衣，手里拿着筷子在搅动锅里的面条，睫毛被半透明的水雾勾勒的根根分明且黑亮。

    一扇一扇的像是两把柔软的小刷子，轻轻扫过裴翊之的心口。

    但裴翊之没有说话，他站在吧台外，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南梦溪。

    晨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整个人披上一层浅金色的纱衣，温柔又有种不真实感。

    裴翊之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看着南梦溪试了口汤，水润的唇瓣轻抿几秒，往上翘起来。

    “嗯，这个味道对了。”南梦溪满意的拿过准备好的白瓷碗盛出面条和鸡蛋。

    转过身的时候，她发现不知何时站在吧台边的裴翊之，惊的叠起双手盖住碗：“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

    裴翊之目光微敛，他假装不知道南梦溪在做什么，温和的笑着说：“是你太专心了。”

    “什么东西不能让我看？”他问。

    还好没看到。

    南梦溪松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拨浪鼓似的往外挥动：“你去餐厅坐好，马上可以吃了。”

    裴翊之笑的更浓，瞄了那只护住惊喜的小手一眼，配合的离开吧台。

    南梦溪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在确定他拉开椅子坐下后，才挪开被热气熏粉的掌心，端起碗去做最后的工序。

    没过一会儿。

    南梦溪端着大功告成的长寿面放到裴翊之面前，声音甜蜜蜜的像是裹了层冰糖：“生日快乐，老公。”

    裴翊之在碗底落桌前接过惊喜，平静的说：“谢谢老婆。”

    “……”南梦溪眨眨眼，“就这样？”

    “嗯？”

    “你不觉得惊喜吗？”

    裴翊之轻笑，拉开身旁的椅子。

    南梦溪直直的坐下去，细致的观察几遍他的表情，笃定的说：“你早知道我要做这个。”

    “具体什么面没有猜到。”裴翊之拿起筷子指指手工雕刻出来的胡萝卜，“但这个30，是什么意思？嗯？”

    南梦溪轻咳一声，憋住笑正正经经的找借口：“周岁生日比较特别，所以我就多刻了两个，而且我是学数学的，对数字比较敏感。”

    裴翊之无奈又纵容的勾唇，他稍稍拨开生日快乐四个雕刻的字，夹起一筷子面条吃进嘴里。

    爽滑的面条伴着清淡鲜香的汤汁跳跃在口中，奇异的转变成一种名为南梦溪的味道。

    “好吃吗？”

    “很好吃。”

    南梦溪满足的眯起眼。

    裴翊之礼尚往来：“明年我也给你做。”

    南梦溪愣了一下：“不用了。”

    她止住不自觉的想要涌出来的情绪，语气轻松道：“我已经好几年没过生日了，很习惯了，过不过都一样。”

    裴翊之顿时就心疼了。

    他放下筷子捧住南梦溪的脸，轻柔的摩挲，声音比动作更加温柔：“其实我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南梦溪莫名的屏住呼吸。

    下一刻。

    她看到裴翊之缓缓的说：“所以以后，我们只过结婚纪念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