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傍晚的时候, 常莹莹开车来到念忍家小区门口。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 探出齐雪菲笑靥如花的脸庞。

    “瞅瞅你这待遇, 莹姐就是偏心啊，还非得特意开车来接你。”

    念忍打开车门坐上去，吐息裹着冬日的寒霜，“你不也是？”

    “我才不是呢, 我自己打车到她店里的，然后被她拉上一起来接你。”

    念忍问：“李汀呢？”

    “店里呢，她说她不来，省得接你的排场太大，怕你骄傲。”

    “嘁，多少年了还是这别扭性子。”

    常莹莹大学读的江城师范，学的专业是英语师范。大四上学期被分到江城三中实习, 实习了两个月，她就打消了当老师的念头。本来这个学校和专业就不是她自己喜欢的, 而是父母给选的，大人们好像都比较喜欢自己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当老师, 觉得这个职业在未来足够稳定。

    但是实习过后，常莹莹愈发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职业，太拘着了，因为缺少热爱, 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她自认不够格，更不想要以后在这个岗位做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大四还没结束，她就回云锦市在红岩街开了家酒吧，一开始只是尝试，没想过能不能挣钱，怎料后来生意意外不错。

    她当初是和自己一个学长合伙开的酒吧，借了不少钱，念忍那时候还没毕业，手里也没什么钱，凑了五万块借给她，常莹莹一直记在心里，虽然钱已经还了，但还总说念忍是小股东。

    红岩步行街算是云锦市较具代表性的一条娱乐街，酒吧KTV网咖林立，吃喝玩乐，各种网红店铺小吃摊甚至大型商场，鱼龙混杂，和谐共存。每家店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风格，两边街道是各种各样的涂鸦，色彩浓郁，气氛热烈、年轻、自由。这里消费不高，较为平价，所以整日聚集着大批年轻人，年纪稍大的人一般不屑来这里找乐子，嫌这里不够高级。

    到了红岩街，常莹莹将车停好，三人下车后径直往里走，左拐进入一条地下通道，初始狭窄昏暗，再走几步，眼前逐渐开阔，途经众多风格鲜明的店面，几人的脚步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木门前，店门上悬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铭牌：137号。

    春节期间不营业。

    推门进去，大厅一个人都没有，常莹莹带着她们穿过卡座，绕过吧台，走向后面的包间。走廊七拐八绕，她却没有丝毫停顿，驾轻就熟地来到一间包厢门口。

    里面，李汀正靠在沙发上端着杯红酒自斟自饮。

    点歌台里潺潺流淌着温柔的女嗓：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唇边勾了点笑，招招手，声音懒散，带些醉态，“来啦。”

    念忍：“……”

    除了念忍，其他三个都是挺能喝的。

    她们喝红酒，常莹莹却给念忍温了杯热牛奶过来，“你喝这个就行。”

    齐雪菲笑着调侃：“科学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李汀脱了外衣，贴身羊毛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抱住念忍的胳膊，汹涌的波涛贴在念忍手臂上，触感绵软。

    念忍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李汀一张口，带着甘醇的酒香，手背轻擦着念忍的脸蛋，眉梢轻挑，像轻薄良家子的狐狸精。

    她现在化妆技术高超，妆容淡化了她眉眼的中性气质，眼尾勾得妖娆。

    “你跟厉奎怎么样？”她问。

    “挺好。”念忍淡淡答。

    李汀点头，掏出手机，“你还没见过我老公吧，给你看看。”

    念忍定睛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结婚证。

    她点了点上面的男人，“这不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

    “哪个？”

    “就很久之前，在海鲜自助，我们遇见那次。”

    李汀嗤笑一声，“那多少年了，早分了，你以为谁都跟你和厉奎似的呢，这个是我大学毕业之后相亲认识的。”

    念忍没再说什么。

    她话不多，主要是听她们说。

    女人在一起，谈论的多是感情问题。

    齐雪菲大学时候谈了个男朋友，比她大八岁，急着结婚，可是齐雪菲不想结，时间久了，她也不好再耽误人家，就分手了。

    常莹莹这些年一直喜欢她学长，就那个跟她合伙开店的，可是人家有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和常莹莹没戏。

    念忍来过几次，也见过那学长，他经常会在酒吧里唱歌。明明是一张略显清秀和孩子气的娃娃脸，但是微微低头时眉眼却忧郁而深邃。一张口，歌声动人心弦，质感非凡。最主要的是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气质，非常拿人，那气质包裹着他的歌声，轻易将人扯进他的故事里。是有魅力的人。

    念及此，她问：“学长呢？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常莹莹摇摇头，几分苦涩，道：“走了。”

    “走了？”

    “她前女友出国之后，他就走了，也没说去哪。”

    “店不要了？”

    常莹莹抿口酒，“现在生意稳定了，他说店交给我他放心。”

    齐雪菲见气氛有点down，提议：“碰个杯？”

    四人举杯，红白的液体在各自杯中摇曳。

    齐雪菲看向念忍：“上次看你发朋友圈，沈悭离还单身呢？”

    “嗯。”

    “他还真成高岭之花了啊。”

    念忍笑笑，酒窝清浅，“不知道谁能把他摘下。”

    李汀盯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

    念忍无意扭头，撞见她的眼神，疑惑，“怎么了。”

    李汀摇头，顿了顿，问：“你和厉奎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念忍抿唇，徐徐开口：“这个还真没想过。”

    四目相对，李汀眸光微闪，她稍稍靠近，在念忍耳边轻声：“我有一件事，一直没跟你说，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念忍歪了歪头，“什么事？”

    “沈悭离啊——”李汀拖着尾音，语气似真似假，“他其实喜欢你。”

    闻言，念忍心里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她根本不信，笑笑，“你喝多了吧。”

    李汀摇头晃脑，没再说什么，似乎真的醉了。

    最后，李汀和常莹莹都喝得人事不省，剩下念忍和齐雪菲，一个清醒，一个半醉。

    时间已过零点，望着这几个醉鬼，念忍只好打电话给厉奎，寻求帮助。

    念忍陪齐雪菲去卫生间洗脸。

    “你还好吗？”

    “还行。”齐雪菲拇指和食指几乎并拢，比了比手势，“只是稍微有一点点飘。”

    念忍的手机响起，齐雪菲瞥见来电显示。

    “厉奎？”

    “嗯。”她接起来。

    厉奎没有来过，念忍去步行街入口处等他。

    夜灯繁华，尽管已是凌晨，路上仍车来车往，行人不多，但也不少，从念忍身边路过的，多是一男一女的情侣。

    厉奎到得很快，一身黑衣，跨着大步走近。

    念忍扑进他怀里。

    这还是她回来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冷吗？我还给你带了件外套。”

    “不冷不冷，赶紧送她们回家吧。”

    “她们不是都喝醉了吗？”

    “齐雪菲还好。”

    念忍带着厉奎回去的时候，包厢里多了个男人。

    齐雪菲站起来解释：“这是李汀她丈夫。”

    男人五官周正，算不上多帅，但看着舒服，和结婚照上面差别不大。

    他颔首示意，“你们好。”然后搀起李汀，走之前还礼貌地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念忍：“不用。”她看一眼厉奎，“我男朋友会送我们回去的。”

    厉奎弯唇，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男人点头，带着李汀离开了。

    齐雪菲走上前：“他可能是知道李汀来了这里，人就在附近，刚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接了，结果人立马就到了。”

    “唔，看起来倒是挺靠谱的。”念忍回头看一眼还瘫在沙发上的常莹莹，“莹姐怎么办？”

    齐雪菲：“送我那儿去吧，我一个人住的，可以照顾她。”

    ***

    念忍靠在车窗边，眉眼笼上一层疲惫。

    齐雪菲坐在后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常莹莹歪在她身上。

    念忍头脑昏昏沉沉，她望着车外灯影迅速闪退，有点晃眼，好像一场绚烂的梦境。

    车子平稳行驶，没人说话，寂静无声。

    突然，念忍的手机铃声高亢地响起，惊得齐雪菲猛然弹坐起来。

    念忍也吓一跳，陡然清醒大半。

    她掏出手机，是李汀打来的视频。

    念忍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这疯女人又搞什么幺蛾子。

    接通视频，李汀应该是到家了，正趴在床上。

    她支支吾吾半天，竟然哭了。

    念忍静静看着她流眼泪，无动于衷。

    齐雪菲从后面挤到念忍座椅旁边，抻头瞄着她手机屏幕。

    “李汀这干嘛呢？”

    “谁知道？莫名其妙。”

    哭了会儿，李汀一张大脸直接杵到屏幕上，念忍趁机截了张丑照。

    “念忍。”她抽抽噎噎，带着哭腔，“我说了沈悭离喜欢你，你怎么不信我呢。”

    话落，念忍脸色微变，看一眼正在开车的厉奎。

    他正好侧头，两人目光交汇。

    念忍扯唇，“这个，她喝醉了，你不要听她瞎胡说。”

    齐雪菲也帮腔，“对呀，这女人醉了什么话都说，不能信的。”

    厉奎眼眸黢黑，凝了念忍一秒，重新目视前方，什么也没说。

    念忍默默叹了口气。

    “沈悭离……”李汀嘴里还在嘟囔着，渐渐没了声音。

    念忍挂掉视频。

    齐雪菲感叹：“这李汀，都要结婚了还念着沈悭离，果然是初恋啊。”

    念忍闭了闭眼，没吭声。

    到了齐雪菲住的地方，厉奎和念忍帮忙把常莹莹扶了进去。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厉奎没急着发动车子。

    他定定地盯着念忍，也不说话。

    念忍捏了捏耳垂，被他盯得莫名心虚。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又觉得没什么，解释反而像掩饰。

    于是等待厉奎的审问。

    几秒后，却听见他问了句：“去我那里？”

    略带几分沙哑的嗓音，微沉。

    念忍愣了下，继而轻轻地，点了点头。

    厉奎脸上笑意散开，发动汽车驶入夜色中。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一直在外地

    昨晚刚回来

    明天入V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