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好久不见。”

    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 罗栗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平静。

    平静的……好似只是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中一般。

    “我很担心，”将人抱在怀里之后, 沈无薇突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 落回了原位，“昨天罗束说你一个人在家, 我去看你, 结果你不在, 我找了小夏……”

    她话还没说完, 突然感到了怀中人的挣扎。

    沈无薇退后一步, 先前罗栗脸上疏远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澜不惊的面无表情。

    她就这么看着沈无薇，也不说话。

    两人对峙了数秒之后，她看向了还开着的电梯门，询问道：“你要下去吗？”

    沈无薇摇摇头，退后一步。

    “谢谢。”

    罗栗道，然后关上了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合拢，走廊里又重新恢复了空空荡荡, 如果不是门口的蛋糕, 罗栗的出现, 好似只是一个错觉。

    沈无薇靠在电梯门上,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刚刚，就在刚刚……

    她惊讶于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更让她害怕的是, 她竟然觉得，那是她真正的想法。

    而电梯里头的罗栗，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平静。

    在电梯门关上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种心脏被钝刀割肉一般的疼痛。

    剧痛来得很突然，几乎是片刻功夫，她便感受到了胸腔的窒息感。

    罗栗靠在电梯壁上，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铁皮贴着她不断冒着冷汗的肌肤，入侵的寒气让她更为难受的同时，却也更加清醒。

    罗栗忍不住苦笑。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不仅是个心理状态，还能够影响到生理反应。

    从四十一楼到一楼的电梯很快。

    幸运的是，一直到一楼，都没有人中途上电梯，所以无人窥见罗栗的狼狈。

    电梯很快在一楼停了下来。

    罗栗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才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

    出来得太着急，钥匙和包还没拿出来，门就被风带上了。

    沈无薇将地上的小蛋糕提起来，自己靠着门坐在了地毯上面。解开了最上面的蝴蝶结。

    随着粉红色的绸缎缓缓落在她的腿上，里面的小蛋糕也渐渐露了出来。

    蛋糕不大，红色糖浆泛着镜面般的光芒，最上方卧着的白色小马，正侧着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秘密。

    糖浆很黏腻，甜的过分，以至于有些发苦。

    沈无薇味同嚼蜡般咀嚼着。

    ……

    罗栗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推开她。

    其实在被抱住的瞬间，她心底有升起过希望。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在沈无薇的心底，自己……永远，都只是一个妹妹而已。

    她担心她，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但她永远都不可能接受她的喜欢。

    那她还奢侈什么呢。

    寒假结束的很快，眨眼又是开学。

    罗栗打量着走进教室的夏言蹊，总觉得她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熟悉的变化。

    夏言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怎么这么看我？”

    “你寒假是不是做什么去了？我怎么……”

    罗栗说不出来自己心头的感觉，只是在夏言蹊进来的时候，觉得明明是熟悉的同桌，身上却多了一种她不熟悉的感觉。

    这种变化太微妙，她也说不出来。

    只能将之归结于两人一个月没见，彼此身上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夏言蹊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很快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她问道：“你作业都交完了？”

    “那可不。”这个寒假，罗栗早早地就做完了作业，她将自己桌前一叠厚厚的作业往前一推，“既然你也要交，就顺便帮我交一下吧。”

    她来得早了，收作业的同学还没到，等他们到了以后，她又懒得动，就等着夏言蹊来。

    “懒死你算了……”

    罗栗眨眨眼睛，假装没有听到夏言蹊的吐槽。

    高二一开始，罗栗他们学的，其实已经是整个高中生活最后几本课本了。

    按照一中的学习进度，一般高一和高二就会学完所有的科目，高三一开学，便进入全面的复习之中。

    罗栗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感到的吃力。

    其实高二上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在学习理科方面，即使打了很扎实的底子，也渐渐没那么得心应手起来。

    学习理科需要很强的逻辑思维，罗栗自认逻辑不算差，但有的时候老师黑板上讲得明明白白，她却就是理解不了，往往要通过反反复复的做题，做到恍然大悟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过来老师到底讲了些什么东西。

    而挨着学神坐，虽然好处是随时都能够得到全校一流的指点，但最大的坏处却是，罗栗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和真正擅长理科的人，差别到底有多大。

    同样是一道几何题，她要反反复复画辅助线，各种方式都尝试一道之后，才能推算出正确结果，有的时候立体的几何图形稍微复杂一点，她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步步的拆解，往往要花上数个小时才能算出一道题，还没法保证最后结果的正确性。

    而坐在她旁边的学神，基本上看一眼，就能够得出最优解，许多她要做很久的题，人家总能够找到优化的解决办法。

    而且在二班，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夏言蹊这么优秀，但是大部分人，至少在罗栗眼中看来，他们学得都比自己轻松。

    又一次，罗栗解不出的题，被夏言蹊一言道破了关键点。

    “……你这条辅助线不能画在里面，你把这几条线延伸，就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立方体，然后你再把这个减去……”

    罗栗趴在桌上，神情厌厌，一看心思就不在夏言蹊讲得题上面。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夏言蹊停下在试卷上作画的笔，关心道：“怎么了？”

    罗栗叹了一口气，趴在了桌面上，一副抑郁的模样：“……你们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使呢。”

    夏言蹊讲的辅助线，其实参考书讲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遇到类似的图形，罗栗就总是想不出来，她没办法在脑海中自动填补出这个图形剩下的另一半。

    每次别人给她讲题，她总是当场听懂了，也能做出来，可是下一次，依旧拿着相似的题没办法。

    别说相似，有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原题摆在她面前，只要少了辅助线，她都会记不得自己做过一样的题。

    有的时候，罗栗真是深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甚大。

    高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和同学之间的差距大，是因为她不够努力，就像毕业的时候老师对她说得那样，你很聪明，只是不够努力。

    然而等她开始努力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是努力也填不满的。

    有人说，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以前罗栗将其奉为圭臬，认为自己只要付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就一定能够达到成功。

    可是现在想来，咸鱼罗栗终于get到了这句话里的真谛——

    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再怎么努力，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不可能变成百分之百的成功啊！

    想想就让人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不过这种颓废的想法，在罗栗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逝，想过之后，她还是爬起来，咬着笔头和试卷正面刚。

    毕竟月考半期考期末考，一个比一个更吓人，现在放弃，不会死得更漂亮，只会死得更惨。

    但又一道题做不出来之后，罗栗还是趴到了桌子上，双目无神。

    第一个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是夏言蹊。

    她伸手在罗栗面前晃了晃，罗栗眼皮都没眨一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怎么了？”

    罗栗有气无力道：“……做不出来。”

    “要不我给你讲讲。”夏言蹊放下笔，打算去看她做不出来的题，罗栗将压着的卷子一把扯下来，塞进桌洞里，面朝下趴在了桌上。

    夏言蹊听见她闷闷地声音响起，“待会儿吧，我休息会儿。”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越临近半期考试，夏言蹊发现，罗栗越焦灼。

    她的成绩在二班其实算不上差，三十六个学生，她排在十五名左右，已经是中等偏上。

    只要高考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一中的升学率，进一些知名的老牌高校，完全没问题。

    按理说这样的成绩，其他班的学生不知道得有多羡慕，但落在罗栗身上，就只有无尽的焦虑。

    作为朋友的夏言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罗栗。

    毕竟在学习上感受不到天赋这件事情，她没有太确切的体会。

    或者说，没有体会。

    如果罗栗像花彬彬一样，学三十秒玩三分钟，她还能让她多努力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但是现在罗栗的状态是努力也付出了，成绩也有，却就是现在自己的焦虑之中，拔不出来。

    她的焦虑掩饰的很好，一直过了半期考试，罗束也没有发现。

    但夏言蹊却注意到了她拿着试卷哀声叹气的模样。

    她拍拍罗栗的肩膀，道：“出来谈谈。”

    教室外面的空气，要自由许多。

    但罗栗还困扰在十分钟前发到手中的试卷上面。

    她数学大题错了两道，一道是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一道是第一道大题。

    也就是数学老师每次讲试卷总会直接跳过的送分题。

    她看了夏言蹊的试卷，解法很简单，其实就是一条连接顶点和中心点的辅助线，但她就是死活没能够想出来。

    数学老师找到她的时候，她给出的解释是自己觉得它太简单了打算放到最后做，结果忙着做最后一道大题给忘了。

    但她心里其实清楚，根本不是什么给忘了，而是做不出来，她真的拿到那道题的时候，一点思绪都没有。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在数学老师面前，保留一点……她最后的尊严。

    啊啊啊她有个屁的尊严！

    见罗栗突然发狂，夏言蹊抓住她卫衣的帽子，把她拎到自己的面前。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转科的事情？”

    转科？

    罗栗一脸迷茫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