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另一个动物园园长

    台风过后的天额外的明媚,澄蓝的天，一艘飞机缓缓地降落在跑道上。

    杨勤特意租了一辆汽车，来接张方和先生。没办法，预算紧张，他又不想将就着买一辆廉价车。

    举着大大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张方和几个大字，只要从出口出来,一眼就能看到这个显眼的牌子。

    杨勤的心是忐忑的，因为摸不清张方和老先生真正的爱好和脾性,只能先稳妥着来。

    他只能大概推出,张方和老先生应该是个重旧情的人，不然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从老远的S省跑过来，也是够麻烦的，他肯走这一趟，杨勤感激不尽。

    正想着,裤脚动了动。低头一看,一只小狗正在扯他的裤脚。

    ——Hi～大王。

    将军后坐,举起一只前爪挥了挥。

    杨勤吓了一大跳：“将军，你怎么跟来了？”

    ——大王,我……

    像是怕杨勤生气，将军立刻躺倒，翻个身，伸出舌头，露出痴汉脸,讨好地摆个笑脸来。如果有女生在场，只怕是要萌翻一堆人了。

    看到这情景，杨勤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准是将军偷偷溜上来的，这只痴汉狗！调皮鬼！

    不过，杨勤也明白，将军现在不过几个月大小，还是小狗狗，所以调皮点是难免的。而且将军大概也想见识一下飞机场长什么样的吧！它是垃圾堆里长大的，每天的一方天地就只有垃圾堆。后来被杨勤捡走了，它的活动范围就变成了动物园。

    不过，将军是一只有志向的狗，想旅游世界也是正常的。杨勤心想，这家伙准是电视看多了，下次回去让它多看看其他狗狗励志片。

    不得不说，将军现在很善于揣摩人心，或者说兽心。

    那天从金丝猴笼区回去的时候，杨勤问了将军它和猴王的谈话情况。

    让杨勤无语的是，猴王居然当着他的面挖墙脚（特么的他还不知情，傻呵呵地替这孙子看孩子）。

    一狗一猴讨价还价了半天，猴王原本是允许将军加入猴群，代价是每天都有香蕉吃。但是，将军是什么狗，一只有见识不会忘恩负义的狗。再者说，狗又不喜欢吃香蕉。最后，将军答应，给猴群做心理治疗师，而猴群必须不得给杨勤添乱，还得帮他守护动物园。

    猴王最近年纪越发的大了，这觉睡得也不舒心，所以亟需将军的治疗，只好答应了这条不平等条约。

    一来二去的，将军成为了猴群们的贵宾了，地位还超过它的主人杨勤。

    杨勤得知后，很是哭笑不得。但是，也随它去了，毕竟他不喜欢限制将军的自由。虽然说狗主人不拴绳子是不道德的，但是将军不是一般的狗，它自有自己的分寸，杨勤对它很放心。

    “好了，起来吧，蠢狗！”杨勤无奈道，“等下别添乱，知道吗？”

    自打张方和先生要来，动物园上上下下都焕然一新，连带着众人和众宠物都知道有一个极为重要，关系着他们未来肚子的大人物要到来了，不得怠慢。

    将军一下子跳起来，汪汪汪地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方和的飞机已经到点了，应该是到达了。

    将军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飞机场又大又明亮，跟它所见过的建筑物都不一样。不过，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些，这让它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如果这里都是狗狗，那简直是狗狗的天堂了。

    等过了很久，张方和老先生还没到，杨勤有些着急了。他忙拨打电话过去，想要询问对方是不是迷路了，或者已经离开去动物园了。

    然而，张方和并没有接电话，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他站得脚有些酸了，便坐下来稍微歇息一会儿，将军很贴心地跳到了座位上，想要帮他举牌子。奈何它两只狗爪子根本就使不上用场，将军只能干着急，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杨勤揉了揉将军的狗脸：“不用了，蠢狗，我坐一小会儿，你帮我看着，有年纪五十左右的老先生路过，提醒我一声。”

    将军汪的叫了一声，站在座位上，左张右望的，像是很认真在找人。

    一会儿，将军忽然跟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朝着一个方向冲过去了。杨勤一紧张，忙叫了声：“将军！”

    好在将军年龄小，体型也小，还不至于让人产生恐惧，但还是有人被惊到了。将军一下子跑到了一位老先生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蹲坐下来，吐着舌头，哈呼哈呼地喘着气。

    杨勤正好也跑到那里，连连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狗，吓到你了……”

    那个老先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杨老……杨老的孙子杨勤？”

    杨勤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道：“张老先生？”

    张方和大笑一声：“像，真像，跟杨老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杨勤尴尬地笑了声：“不好意思，吓到您老爷子了，这狗精着呢，知道我找您，所以专门注意着路过的人。”

    张方和点头看了一下将军，只见将军土黄色的毛发油亮蓬松，两眼乌黑发亮，鼻头湿润润的，显然是被精心照顾的狗，看得出来杨勤对这只狗还是蛮上心的，应该有经常给它洗澡梳毛。

    看到张方和看向自己，将军立马打了个滚，卖起萌来。这只蠢狗还真不蠢，知道怎么样才能博取人们的心，杨勤心想。

    张方和蹲了下来，抱起将军，他身后拖着行李的男子似乎要阻止他：“张老，这狗万一咬人……”

    张方和摆摆手：“小林，别担心，一辈子跟动物打交道，有什么好害怕的。再者，这狗真的是太聪明了。”

    他好奇地摆弄着将军，将军也很乖，任他抚摸，一脸享受的模样。

    小林自觉被打脸了，只好有些讪讪地闭上了嘴。

    张方和逗弄一下将军，点点头，将将军放下来。杨勤看得出来，将军是真心喜欢张方和的，看来张方和老先生确实有动物缘，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将军对善意恶意的感知是很敏锐的，比如对周济，比如对许小虎。

    见他放下了将军，杨勤上前去，道：“张老先生，欢迎来到Q市，很高兴见到你。”

    张方和扫视了一眼杨勤，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刚刚在楼上的时候，他就瞄到了这边有个年轻人在等人，看样子似乎还等了许久。只是他年老眼花，刚刚远远的，没有看出这是杨勤，待得近了才发现这年轻人跟年轻时的杨老非常像。就在刚刚，见他坐在那里，也没有抱怨，这只狗还很贴心地想要帮他，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了。

    能够得到动物善待的人一般不会是十恶不赦的人，因为动物最单纯，谁对它们好谁对它们差，它们心里都有底的。

    张方和可不希望自己帮了一个白眼狼。

    杨勤引着张方和离开了机场，来到了停车场。车子不是高档车，却很干净，杨勤一大早就将它洗刷得干干净净的。

    张方和也不是贪图享受的人，旅途奔波，能有个代步的就不错了。

    一路上，张方和就困得眯过去了，杨勤跟小林也不敢出声，生怕打搅了这位老人家的休息。

    杨勤是拿过驾照的，当初，他在京谋生的时候，还给人兼职过一小段时间的司机。

    等车开到了动物园的时候，张方和已经醒过来了，正认真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动物园变化很大啊！”张方和感慨了一声道。

    十几年前，他还来过一次，只是当时的动物园还不是这样子的。现在一看，招牌是新的，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一家新生的动物园，让人充满了期待。

    下了车，周济跟吴乐乐早就迎在了门口，等着他们。张方和让小林跟着周济去宿舍，自己则是跟着杨勤四处走走了。

    来这里，他想过了千百次，这家破旧的动物园会是什么样的呢？报纸报道过太多次了，欺客宰客，安全措施差，动物居住环境脏……什么问题都有，就这么一家动物园，还有什么翻身余地呢？

    本着跟杨老的这份故人情，他才千里迢迢跨省来Q市一趟的。

    “跟以前不一样，”张方和感慨一声，“这个社会就是大鱼吃小鱼，如果规模比不上人家，早晚会被人吞并了。而且，现在动物园并不少见，竞争十分激烈，大部分动物园很难赚到钱。杨老就是太倔了，当初我可是劝过他，让他卖了这块地，还能挽救回一些损失。”

    杨勤苦笑一声，可不是，自己差一点就能成为千万富翁了。如果爷爷做出了卖地的决定，自己也不至于成为百万负翁。

    猛兽区是空着的，张方和看着有些皱眉头，叹了口气，道：“十多年前，我来的时候，这里的猛兽还很多，一眨眼，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唉……”

    他长吁一声，很是感慨。

    杨勤有些尴尬，这些猛兽不是病死就是老死的，还有甚至是饿死的。他来这个动物园的时候，这个猛兽区就已经是空着的了。

    当然，他可不敢说有猛兽被饿死，被张方和知道的话，他绝对会甩手走人的，杨勤对此毫不怀疑。

    过了猛兽区，就是飞鸟长廊了。小金刚眼尖地看到了杨勤，一下子扑过去，两只爪子抓着钢丝网，粗厉的声音大声道：“杨勤——吃饭，吃饭！”

    杨勤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坚果，递给了小金刚，这是它最喜欢的坚果。

    小金刚又大声道：“吃饭啦，吃饭啦——”

    杨勤忙摆手，然而，下一刻，小金刚嚼完食物，啪的一口吐在了网上：“吃饭，吃饭！”

    张方和是饲养动物的老专家，见此情况也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起来：“小杨园长，这只金刚鹦鹉这是把你当亲人养呢！不错，不错……”他连连说了几声不错，似乎很是满意。

    原本来Q市之前，他就已经稍微做过调查了，知道杨勤的学历背景都不高，又是混惯了社会的人，还有些担心他不会善待动物。但是，现在一看，他跟动物简直是称兄道弟了。

    杨勤苦笑一声，心里也是带有几分自豪的。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认可。

    经此一遭，张方和跟杨勤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连带着他称呼杨勤也变成了杨勤，原本他还是叫他杨园长的。

    飞鸟长廊的动物还算多，但是名种并不多，大多市价也就一两万，还有最便宜的虎皮鹦鹉。但是，整个飞鸟长廊真的是鸟语花香，大大的笼子下，有一两棵枝叶繁茂的大树，鸟儿在枝头上跳来跳去的，有的还钻进树洞休息。

    最重要的是，这里非常干净。对动物来说，干净才是生存的保障。

    走到这里，张方和紧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草食区，看到了金丝猴。

    今天，金丝猴们非常给面子，没有拿石头砸他们。看到张方和的时候，它们也是很平和，爱理不睬的。小猴子宝宝扑到钢丝网上，大声叫着，眼神直直地看着将军。看得出来，它很喜欢将军。

    将军狗腿地看了眼杨勤，见他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汪汪汪地叫了声，走到了钢丝网前面。小猴子宝宝将手伸出钢丝网，揉了揉将军的狗头，满意地叫起来了，声音满是愉悦。

    张方和这下子就有些惊讶了，狗跟猴子什么时候可以相处得这么好了。想到这里，他靠近了笼子，似乎想进去，然而这时候，猴王忽然吼吼吼地叫起来，滋着獠牙，很是凶狠。这是动物被入侵了领地有的表现，张方和后退几步，猴子们才缓了情绪。

    杨勤忙道：“张老，它们的爷爷奶奶当初还是找你买的，现在这些猴子是它们的后代。”

    张方和哦哦哦了几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事他当然还记得。

    他的眼神里满是惊讶，然后他拉住杨勤，道：“杨勤，你站过去看看。”

    杨勤一下子就猜透了他的想法，这是想测试猴群对自己的反应呢！他走过去，站在钢丝网前，猴王抬眼看了看他，又无聊地转过头去，享受着一只母猴的梳毛和抓虱子服务。

    张方和大惊：“杨小子，你不简单啊，说说，怎么得到这群金丝猴的认同的？”

    杨勤笑了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只是省去了自己跟动物互动的环节。

    张方和听得一惊一愣的，随后抚掌大叹：“真是运气好，要不是那坨shi，现在动物园可真是……要知道，这城市里夜行鸟类可真的是少，不知道是哪种鸟类落下这泡shi。杨小子，你运气不错啊！”

    杨勤嘿嘿大笑起来，麻雀们齐刷刷地站在电线上，正低着头看着这边呢！那六只麻雀更是叽叽喳喳起来，杨勤听到它们的讨论声——

    听听，那人类在夸奖我们呢！

    多亏大王英明！

    啧，人类真是愚蠢，一泡shi就可以让他们吓坏了。

    你想多了，更多的是我们被他们锅里的麻雀吓坏了。

    人类还吃麻雀？

    屁，除了shi，他们什么都敢吃！

    大王是不一样的。

    那是自然……

    其他麻雀纷纷附和，一致认为杨勤不是普通的人类！

    杨勤自然是听懂了六只麻雀的话，只是心里苦笑，没说什么而已。

    张方和满脸感兴趣地看着猴群，大有恨不得进去体验一下的感觉。杨勤可不敢让他过分靠近甚至进入猴笼，这些金丝猴发起飙来，可真的是可怕，看看许小虎的下场就知道了。

    被盯得不自在的猴王恼怒了，吼了一声，一只母猴跳下树来，冲到了钢丝网旁边，对着往前凑的张方和咆哮。

    张方和没有被吓到，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

    杨勤很无语，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张方和看着一边跟跟屁虫一样的将军，又揉了揉它的狗头，将军立马伸出舌头卖起萌来。这是大王的重要客户，怠慢不得，将军再小也知道讨好张方和，也知道怎么讨好张方和才让他更开心。

    果然，张方和站直的时候，脸都笑出了一朵花来，连连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杨小子啊，”张方和哈哈笑了声，“不错不错，这动物园你经营得很好！”

    说到这里，他又感慨一声：“年纪大了，对动物的感情也越深，你看，你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千百倍地回报你。”

    杨勤忙点头，又看着一边的小猴子宝宝，它一只小手手抓着另一只小手手，站在钢丝网后面，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看得出来，它也想着出笼子，跟将军一起玩。

    可是，在忠诚度满值之前，杨勤是不敢让它跑出来的，太危险了。

    张方和依依不舍地看着猴子们，道：“可以了。”

    杨勤忙道：“去办公室坐坐吧！”他知道，关键的考验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敲定其他细节了。

    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大橘头顶着灰灰，旁边站着小耳朵，似乎早已在等待他们了。

    大橘也真是奇了怪了，要是平常，它根本就不屑于这种场合的。许是它也知道今天是关键时刻吧！

    张方和微微惊愕地看着这两猫一鼠，擦了擦眼睛：“我、我没看错吧！猫跟老鼠居然也可以这么和谐相处？”

    猫是老鼠的天敌，猫吃老鼠是有科学依据的。猫是夜行性生物，为了能在黑暗中视物，体内需要一种物质，而这种物质的来源就是老鼠。因此，猫吃老鼠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当然，现在的猫都被养废了，连老鼠都不会捉，而且据说猫粮里的营养物质也丰富，所以它们不需要捕捉老鼠来补充营养。

    其实杨勤不知道的是，大橘不吃老鼠是嫌弃老鼠脏，它可是肚子里有墨水的学士猫，怎么可能吃脏兮兮的老鼠呢！小耳朵则是完全对老鼠没概念，只是偶尔会喜欢逗弄灰灰，但是有杨勤的提醒，它们并不会伤害灰灰。

    张方和觉得这个动物园给自己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金丝猴跟狗这么亲近，老鼠还可以站在猫头顶上。

    “这是怎么回事？”

    杨勤想了想，说：“这是我驯养的猫跟鼠，它们通人性，很聪明。”

    张方和觉得这个解释还勉强可以接受，不然猫就算不吃老鼠，也不会让一只老鼠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橘淡定如菊，小耳朵倒是耐不住了，迈着优雅的猫步小跑过来，凑在将军身边，一猫一狗很开心地蹭了蹭对方的猫脸/狗脸，然后汪汪汪喵喵喵地互相叫起来了。

    张方和简直是跌破了眼镜，不过他现在淡定多了，点点头，说：“我们先进屋子吧！”

    进了屋以后，杨勤要打开空调，张方和指了指电风扇，道：“不用开空调，我不习惯吹冷气，你打开窗户透透气比较好。”

    杨勤将窗户都打开来，窗口，枝头上，那群麻雀已经一路尾随到办公室了，一看到杨勤就叽叽喳喳地跟他问起好来。

    电风扇咿呀咿呀地转起头来，四下吹着风。张方和摘下那顶一直戴着的老爷爷草帽，额头都汗湿了，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

    “这里实在是太热了。”他呼了口气，脸上都是被太阳晒出来的红晕。

    杨勤有些不好意思，七月份的南方天气是最闷热的时候，热气腾腾的，要是午后的马路上，都可以煎蛋了。为了自己这个小动物园，张方和还千里迢迢跑来这里。

    “动物也怕热啊！”张方和很随和地聊起了家常，“在我们动物园，我们都已经准备好冰块，很多动物其实是不耐热的……”

    杨勤对张方和很是羡慕，因为他管理的动物园里有熊猫！国宝啊！

    当然，他这个小破动物园，想要养熊猫，目前连作者都只能送他一句呵呵。至于以后，那只能来日方长了。

    但是，杨勤并不泄气，谁能预测以后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方和直接切入了主题：“杨小子，你想要互借，还是购买？想要什么类型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