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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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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稍微有些警戒心。

    “趁年轻,能干的时候多干一点。”苏小鼎客客气气道,“主要今年事情都堆积在一起了,等忙完过年前后段,应该就可以缓缓。”

    “咱们家,真不需要他这么拼命。我看了,心里难受。”

    外面是如潮的客人,老母亲在这边心疼儿子。

    苏小鼎安慰道,“方骏这次干得特开心。他说差不多三十年,头一回真想去做一件事。人有追求总是好的,我之前也劝过,但没劝得住。”

    老人家似乎找到了赞同,点头道,“这么说起来,你也是讲道理的。”

    苏小鼎腹诽,她好像没在方骏之外的人面前表现过娇蛮任性。怎么就不讲道理了?

    不过,她还是保持亲切的微笑。

    老人家时刻关注她的脸,见没有情绪波动,沉吟一下道,“开这两家店,他们一开始都瞒着我。我知道后,是不同意的。他爸爸和大哥劝我,说男人是要有些气性,不能被人欺负上门了还纹丝不动。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要做就做起来,要干就认真干好。不过呢,一个家庭是有内外之分,有主有辅,有张有驰,才能跑得更快。”

    苏小鼎本以为她会嫌弃自己和楚朝阳的过往给方骏招麻烦了,没料到提的却是旁事。

    “别看我现在清闲,骏儿爸爸年轻的时候,家里和公司的杂事都是我一把抓的。要不是我在后面撑着,他在前头也不会放心。”

    苏小鼎有点预感了。

    “骏儿现在看着红火,其实身后空无一人。他若是累得病了,几头的事情烧起来,怎么搞?”

    “我的意思,趁你那边婚庆没太做得起来,不如收拾了歇业。”老人家直盯着她眼睛,“你来帮骏儿,把内务这块全撑起来,如何?毕竟,他这么大动静,都是为了你。”

    这是之前明说分手失败,所以以退为进?

    苏小鼎佩服自己,还能继续笑得出来。她努力压下胸口的气,缓着声音道,“阿姨,我很喜欢目前的工作。”

    “当然。”老人家大约也是顾忌着她的反应,道,“喜欢确实很重要。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工作还是家庭?轻重缓急要分得清楚。工作的时候,好强是好事;在外面拼,个性刚强也是好事。可家庭里,还是柔软些比较好,毕竟也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对不对?”

    “阿姨,你说得挺好。”苏小鼎没反驳。

    老人家看她淡淡的样子,大约也没多少兴趣了。她起身道,“我年纪是大了,但一辈子工作几十年,该懂的都懂。我不建议女人做全职主妇,骏儿嫂子也是有自己工作的。只是怎么工作,有很多讲究。”

    苏小鼎下楼的时候,贺云舒站在台阶上观望。她见她出来,道,“好火爆,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来捧场。”

    苏小鼎没吱声。

    贺云舒又道,“方洲一开始只说随便投点试试。”

    “方骏没有在随便。”苏小鼎道,“他对十八盘很认真。”

    贺云舒又看她一眼,笑道,“抱歉,我说错话了。”

    苏小鼎摇头,道,“我也不是随便试试。”

    说完,她往下走。

    明明是冬天,心里却燥热得很。

    这种时候,如果来一杯凉滋滋的酒酿,兴许能把那些火压下去。

    开业一整天,苏小鼎没机会和方骏说几句话。

    她离开西门店,回北门店。

    方骏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驻守北门店,他则去西门店招呼客人。

    快到饭点的时候,宋文茂打电话来想定一桌。苏小鼎绝望地看着楼上楼下已经被占满的桌子,道,“师傅,你恐怕只能跟我大师兄他们凑桌了。”

    宋文茂也无所谓,凑桌就凑桌。

    二师兄那边左右找,找了半天没见苏建忠。苏小鼎说他嫌开业乱糟糟的,得等两天才来上工。大师兄觉得这是不行的,天大的喜事必须有老人家在场。因此,他很不怕麻烦地开车,要去郊区把他接来。苏小鼎反对无果,幸好苏建忠不十分反对,乖乖跟来,赶上了饭点。

    第一批吃上饭的,上午十一点半。

    苏建忠和宋文茂坐一桌,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筷子冲小菜去了。

    苏小鼎有点担心,唯恐被俩老饕嫌弃。待看到菜入口后,点头,才缓了缓心。

    苏建忠慢悠悠吃完,给她说,“材料不错,火候有点着急了,怕是被人多催的。能吃,但还算不上最好。等我来了后,给他们上上劲。”

    行了,挑剔的老人家都没说啥,应该是认可了。

    然这不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厨房备料比较谨慎,点菜单上去一大半的时候,突然说要补货;走了一批客人之后,后厨来报忙不过来了,不管是厨师还是杂工已经全功率运转,恐怕得让客人等。

    苏小鼎焦头烂额,突然觉得经营一家成功的饭店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幸好,她只是挂名的股东,门店经理很给力,和南山会所的各路供应商也很熟悉,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便解决了问题。

    大冬天,急得贴身内衣全湿掉了。

    中午饭毕,该散的人散掉,到三四点才能歇口气。然过一个把小时,晚上的饭点也要开始了。

    苏小鼎彻底来不起,她晚上还得盯着工人做北门店的婚庆布置,这会儿必须得去睡一觉饱足精神。

    自然,晚饭又是一番忙碌,特别是路天平那边的推荐开始展现威力,一群群开车人来,去柜台点单的时候首先就报他的名字。

    等到店彻底安静下来,已经是晚上九十点了。吴悠那边已经开始带着新来的几个小伙子,连同干活的师傅出发,布置北门店。

    苏小鼎坐在石头台阶上,揉着肿胀的脚腕和小腿发出了感叹。

    钱,真TM难挣。

    方骏来的时候,苏小鼎便是以奇怪的姿态缩在楼梯上,一边揉小腿一边指挥工人弄装置。

    他递了一个保温杯给她,“又要通宵?”

    苏小鼎强撑着眼睛,点头,“希望是最后一个通宵了。”

    他坐她身边,两手搭在她肩膀上,帮她松筋骨。他道,“你去车上睡一会儿,让小吴一起。我帮你们看会儿,半夜的时候带师傅们去吃点啥。”

    她抬头,看他其实也是满脸倦容。他今天比她更累,不仅要招待各路客人,还在盯着两边的后厨,协调营业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虽然紧急配齐了各种工作人员,但没有磨合过的团队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一旦出事,只好他去顶上。然从始至今,他没有抱怨过一声,也从没喊过累。

    “你快回去休息,我这边忙差不多了也会回去的。”苏小鼎道,“只是前面有个东西比较麻烦,我得现场跟他们说怎么弄。店里来了俩新小伙子,顶事的。”她指着在大厅里面,跟吴悠一起对图纸的少年,“我现在已经省很多心了。”

    方骏跟着看了一眼,点头,确实像模像样了。可他没走,陪在苏小鼎旁边,盯着她把汤喝完了。

    “走走?”她提议。

    街面上很安静,路灯昏黄朦胧,偶有过路车驶过。对面商场的LED显示屏还在滚动,一些些光泄露出来,照出两人的影子。

    “好。”方骏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说。他的表情是兴奋的,眼睛是亮的,全身上下洋溢着喜悦,和开业之前的压抑不同。可见开门红,令他的信心大振。

    北门店周围是热闹的大街,没有绿化带,人行道也比较狭窄。方骏楼着她,拥在街沿上,慢慢地绕着旁边的小街走。

    “今天累坏了吧?”苏小鼎问,“这个把月,你瘦了好多。”

    方骏捏了捏她腰上的肉,“你也瘦了。”

    “对女人来说,瘦是夸奖。”她不耐痒,笑了一声。尔后又道,“明仁那边,你三天两头旷工,向垣没意见呢?”

    “没有。”他道,“厨房给他整顿好了,营销那边也进了新的团队。改造工程暂停了——”

    “怎么了?”

    “得先申请许可证,时间还是漫长的。前期筹备、图纸工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招标等明年开年,许可证下来得夏天去了。也就是说,我还能闲很久呢。”

    真是乐观。

    “那会所和渔那边呢?”

    “会所那边都成规矩了,该做什么,怎么做,不用我多说。渔这边一个周去一次,问题也不大。”方骏好奇,“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问题了?”

    苏小鼎摇头,不是她关心,是他的母亲放心不下。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吸着他身上的香味,心跳得有点快。她道,“你没觉得太忙,太累,需要人帮忙吗?”

    方骏想了想,“偶尔觉得有点累,不过回家看见你笑的样子,就不觉得了。”

    这可真是个坏男人,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是哄得她心甘情愿。

    她眨了眨眼睛,“真的?”

    “真的。”他搂着她的掌心开始变热,“等十八盘上路就好了,累一年半载的事情。”

    “你——”她迟疑了一下,“没想过我来帮忙?”

    方骏不走了,站在原地侧头看她。她耸肩,“比起你来,我经营的那个小店面不值一提得很。刚开业,项目不多,营业额也很一般。可预见的三五年内,利润率肯定比不上十八盘。今天下班后,我去收银那边瞥了一下,顾客普遍反映很好。好些排队也没吃上的,本来想预订明天。结果知道明天北门店不招待散客,要做婚礼之后都很失望,又跑去西门店了。照这个架势,十八盘很快就能起来了——”

    “从最简单的效率和利润出发,你不觉得咱们应该集中力量做一件事情吗?”

    方骏哑然失笑,“你要是想做饮食店,不早就做了?师兄们那些资源,你肯定是用的,何必等到我?”

    苏小鼎没笑,垂着头往前走。

    方骏跟上去,手搭在她肩膀上,“谁给你说什么了?”

    她没回答。

    他试探道,“上午你去了一趟西门店,见到我妈了?我妈给你说啥了?她是不是让你别做婚庆,帮我打理十八盘?”

    虽不中,亦不远也。

    “别听她胡说八道。”

    “她也是关心你。”苏小鼎轻声,“今天开业,我很开心。人来得越多,我越开心,只想着十八盘做起来了,什么都不怕了。我没想过你累,也没注意到你身体不好,咳嗽的事情不上心。你妈见我就心疼,说我家骏儿以后会更辛苦了,还说我也瘦了,问是不是太累。当时我心里有点难过——”

    “别难过。等明后天完事,我回家找她谈谈。咱们的事情和她也没多少关系——”

    苏小鼎摇头,“我不是怪她,反而很羡慕你。真的,她是个好妈妈。我妈还在的时候也这样,总是把我放第一位。饿不饿,累不累,开心不开心。我就是,想她了。”

    方骏见她忍泪的样子,心疼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干脆抱着她,拍着她背,“好的,我都知道了。等咱们闲下来,去看看她,好不?”

    她点头,强行将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她深吸一口气,道,“阿姨的意思,好像已经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之前她很嫌弃楚朝阳麻烦,可今天跟我说话的时候提也没提。她希望我能考虑家庭成员的职责,分出内外和轻重缓急,能将自己调整到一个辅助的位置上。还说了你大嫂,她很支持她工作,只不过要以家庭为重。”

    方骏没说话了,这是他母亲一贯的认知。家庭内,几乎都贯彻了她的意志。当初也是因为想逃离她密不透风的关心和掌控,才努力搬出去。没想到,她悄悄把手伸苏小鼎那边去了。恐怕是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很强硬,她左思右想,以退为进。

    “我就说了,阿姨,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也是被爸爸妈妈娇养长大的,从小就独得很,不会为了谁退步往后。她有点不开心,说我这样的话就难了。一个家里,两个人都强,是没好结果的。”苏小鼎笑着摇头,“方骏,你也觉得我应该把店解散了吗?”

    方骏摇头,道,“亲爱的,我知道你其实蛮喜欢现在的工作。喜欢的话,就没必要改。”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把对付楚朝阳的事情全丢给你——”

    他笑了,捏捏她下巴,“全丢给我?你在里面可是出了大力的。”

    “那如果咱们俩没好结果,你会怪我吗?”

    方骏从没想过任何不在一起的可能性,但苏小鼎忐忑着急需得到一个肯定的摸样,令他冷静下来。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人和人相处,都很多模式。我妈在你面前说什么内外、稳定和扶持,其实她自己也没做得太好。当然,她自以为对我爸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简直是世上难寻的贤妻。可我爸那边意见就不同了。从很小的时候,我爸给我和我哥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一定要听话呀,不然妈妈会生气的。也就是说,咱们全家人都怕妈。”方骏忍不住笑,“还有向垣和他老婆胡理,其实跟咱们也差不多。向垣一个人接家里那摊子事情,实在忙不过来了,宁愿把我弄过去,也没让他老婆辞职去帮忙呀。”

    “我没想过我们没好结果。”方骏亲她手一下,“如果有一天实在过不下去了,那肯定是咱们中间相处出问题了。比如你有话不跟我说,或者我有情况有告诉你。可就目前的情况,好像也不会——”

    “至于家庭内外,现在很多家务都职业化了。如果咱们俩都不愿意放弃工作的话,只能好好规划一下时间。”方骏偏头,有些轻佻,“最近两三年不会有大问题。如果你实在有变化,除非你现在就怀孕生娃。要不,咱们干脆不避孕了——”

    苏小鼎打他一下,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

    “总之,你不要担心的。同样的道理,那要是咱们不好了,你会不会怪我和我妈?”

    “我才没担心。”她偏头,“是你和你妈感情好,给你面子才多说两句。要是你们关系不好,我肯定当场怼回去的。”

    “真是个孝顺的小姑娘。现在这种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了,你说我妈还图啥?对不对?再说了——”

    苏小鼎看着他,他道,“我妈一开始完全不接受咱俩,现在居然主动找你谈。”

    第八十二、三章

    方骏对苏小蘸的婚礼并不乐观,楚朝阳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因此,他半夜先回家睡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起床,去北门店将苏小鼎抓回去休息。

    “尽人事,听天命。你该做的都做了,守在这里没用。现场就交给下面的人和我,回去睡觉。”

    苏小鼎还是不放心,但方骏说的没错。

    “你得学会放手,不是每件事都必须亲力亲为。相信自己,相信别人。”方骏安慰她,“你让苏小蘸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你自己呢?”

    她低头想想,也是。

    苏小鼎回家,发现厨房里已经有做好的汤和早点。方骏回来就那么点儿时间,居然还有功夫给她做饭。她顾不得洗澡梳洗,先吃东西。吃着吃着忍不住流泪,就算这次没办法踩死楚朝阳,也没遗憾了。

    吃完东西,收拾干净餐厅,去卫生间泡了个澡。

    可能是太累,泡着差点睡着了。还是身体歪倒在水里,呛了一下才清醒。她暗骂自己一声,吹干头发就塞被窝里去了。

    轻软的被子里,满都是方骏的味道。

    要是这时候能搂着他睡就好了。

    只是这样想着,眼睛一闭便陷入了梦乡。

    这一睡,颇有些不知时日。睡梦里感觉身体沉重,怎么都醒不过来。

    苏小鼎的意识仿佛分裂,一半在沉睡,一半在清醒的思考。看来自己睡着了,好像鬼压床一样,一定是最近两天太累了透支身体,所以只睡一会儿是补不回来的。叶岚的婚庆设计好险做得差不多了,不然误事的话,肯定要被沈川抓起来骂一通。方骏不愿意她挨骂,一定要和沈川闹的——

    不行了,叶岚的婚庆布置在明仁的大宴会厅。那边的层高和小宴会厅差不多,但是空间更大,需要的布置时间更长。她的工人已经在陆续准备回家过年,宋师傅那边虽然提前打了招呼,但不知道有多少能过来帮忙。吴悠那边也跟着加班好多,钱惠文又生病了,刚来的小伙子虽然能顶事,但也出了不少错漏。

    烦恼完,又抱怨自己,怎么睡觉也不好好睡,精神分裂了。

    苏小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努力动了动,果然四肢酸软。艰难地爬起来,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中午十二点,苏小蘸婚宴开宴的时间。

    她抓着手机,在犹豫要不要打过去问情况。

    可这会儿都没人来电话,是不是进行得很顺利?

    不应该啊,楚朝阳肯定会反击。特别是有郑洁云在,她看起来不像会吃亏的人。

    还是说,婚宴不成功,苏小蘸又躲起来哭了?

    她想到此,赶紧爬起来,准备换衣服出门。

    然衣服穿到一半又犹豫。十八盘已经立起来了,也摆好了架势和苏家菜唱对台戏。方骏后面还有一系列的宣传和安排,虽然暂时没分出胜负,但在未来一两年间就能见分晓。所以,她急什么呢?

    应该冷静下来,慢下来,不能再给方骏更多的压力了。

    苏小鼎想通,复又睡回去了。她蹭了蹭枕头和被子,就随它去吧。

    可人毕竟不是神仙,七情六欲难以根除。

    她躺着,虽然困,但根本睡不着。只好认命地爬起来,去厨房热早晨没吃完的东西充当午餐。

    吃到一半,门开的声音。

    她探头,方骏拎着几个方便盒子回来。

    “怎么回来了?”她端着饭碗出去。

    方骏把盒子放在鞋柜上,一边笑一边换鞋。

    “笑什么呢?”她走过去,看了下盒子,里面喷喷香。是她最喜欢吃的炖肉和烤鸭,盒子还冒着热气呢。既然有好吃的,就不能将就了。她放下碗筷,开始拆盒子,“哪儿的菜?让厨房做的,还是去外面买的?”

    方骏见她那馋样,晓得是睡饿了。他换好鞋子,捧着盒子便走,不放她在这儿吃。苏小鼎有点遗憾,舔了舔手指上的沾染的烤鸭香气,重新端着饭碗回去。

    “咋样?今天生意还可以吧?昨天的人潮没退的吧?”

    “挺好的,比预想的好。”方骏把饭盒放餐桌上,见她迫不及待夹住小鸭腿,笑眯眯道,“你怎么不问苏小蘸的婚礼呢?”

    苏小鼎哪儿是不想问,已经挠心挠肝了。

    苏小蘸虽然印了上千张请帖到处发,连楚朝阳的地盘也去招惹过了。其实苏小鼎不乐观,她可不认为端着楚朝阳饭碗的员工和供应商会真的跑来吃喜酒。她估计真能来的,苏小蘸舅舅阿姨等亲戚,原来的老邻居和老街坊,苏小蘸的同学和朋友。数来数去,百把人而已。这点人,撑不起热闹的场子。

    因此,苏小鼎暗中吩咐了吴悠和钱惠文,放一天假,让公司的员工们都带上家眷去喝酒。路天平朋友多,顺便让他招待几个,就说是店里送的酒席,只是和别人家的喜事凑一起。

    当然,方骏那边也使了一把力,让他南山的一些员工也来参加。

    这么堪堪一配,应该能把店里坐满。

    “怎么样?”她还是问了。

    “还挺顺利的。”

    顺利?苏小鼎啃肉的嘴停了,怎么会顺利?楚朝阳不吃亏的人,就任由苏小蘸大肆张扬着坏他名声?

    方骏叹口气,“咱们店对面的商场有一个超大LED显示屏吗?”

    苏小鼎记得那屏幕,每天滚动播放各种商品的广告。

    他摸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来。巨大的滚动屏幕,血红的一片大字。

    “诚挚祝贺苏小蘸小姐和某某先生新婚。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合家幸福。楚朝阳携苏家菜全体员工敬贺。”

    苏小鼎直接骂了一声娘。

    这狗逼的楚朝阳,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苏小蘸没当场哭死吧?”

    方骏摇头,“没。她没哭,还让跟拍婚礼的记者去拍了屏幕的照片。”

    “小鼎啊,咱们真的要感谢苏小蘸和楚朝阳。这一桩离婚结婚的奇闻,背景全是咱们十八盘,这回得上社会新闻了。你看着吧,晚上平城本地电视台,肯定会放的。”方骏居然有些幸灾乐祸,少见死了,“咱们后续的推广和营销再跟上,得热闹好长一段时间了。”

    苏小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隐约感觉到楚朝阳是在死磕了,否则怎么会干出这种让方骏捡便宜的事情?

    也就是说,苏家菜的招牌,短时间内一定拿不回来了。

    尘埃落定,苏小鼎反而彻底没了压力,胃口大开。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肉,点头道,“好,苏小蘸没发疯就好。咱们店的好名声可不能让她带累了,是吧?”

    方骏笑眯眯看她吃得香甜,自己也跟着吃起来。

    吃到一半,苏小鼎收到苏小蘸发来的短信,只两个字。

    谢谢。

    下午,方骏得去明仁那边一趟。办公桌上已经堆了许多待签的文件,他拿了向垣的工资,还是得去动个笔。

    苏小鼎则暂时闲了下来。门店那边集体休息,她一个人也不想逛街,在家里也呆着无聊,便跟着方骏去酒店玩耍。

    顺便,给前台小妹带了许多巧合了和牛肉干。

    方骏问,“你这是干啥?”

    她道,“小妹子每次见到我都热情死了,还会跟我聊八卦,得给她带点零食香香嘴巴子啊。”

    说完,她又开玩笑,“在酒店布个眼线,免得你被不长眼的女人勾走了。”

    方骏笑,抓着她乱啃一通。

    抵达酒店,苏小鼎在外面和小妹子玩耍,方骏在里面补工作。不少人听说方副总终于来上班了,赶紧捧着文件夹来汇报工作,见缝插针让他签字。

    过了一两个小时,苏小鼎收到他一条短信。

    “能去药店买点退烧药吗?”

    她询问,感冒发烧了?

    他却道,“应该是着凉了,吃点药就好。”

    苏小鼎立刻跟小妹子告辞,小跑着下楼。幸好这边不算很郊区,附近便有一个大型的居住社区,社区门口有药店。她开车过去,买了退烧药,又想起他咳嗽的毛病来。苏小鼎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咳嗽是老毛病。苏建忠一直到处找药给她吃,积累了颇多经验。咳嗽这事,得长期坚持条例,从锻炼身体和食疗改善入手。

    她拎着大包药回酒店,顺便给苏建忠打电话,要他把以前的方子和食谱的东西都发过来。他问怎么了,她说方骏有咳嗽的老毛病,最近累好像犯了,晚上一直不太睡得着。她也是没太在意,便说了方骏一些不太好的表现。譬如说,咳嗽很小声,但忍不住;嗓子总是痒痒,但没有明显的红肿;一般的药吃下去没用,有时候咳起来便是大半夜。

    苏建忠没说什么,从手机上发了一张手写的方子过来。再过一会儿,他发了个短信。

    “乖女,你们是不是住一起了?”

    苏小鼎着急上楼给方骏送药,没及时看手机。等她泡了一杯冲剂,再把一剂量的退烧药配一起,请前台小妹送进去后,才发现父亲的问话。

    她暗暗叫苦,后背稍微发凉。老父亲和老母亲都是古板人,怎么能容得了试婚?

    她苦苦思考,到底找什么借口比较好?

    然而没等她想出来,苏建忠又道,“年前,你让那小子再来家里一趟。”

    这是要逼婚的节奏。

    苏小鼎只好道,“年前比较忙,我等他空了再说。”

    苏小鼎想着怎么逃避老父亲的责问,没想到方骏却先病了。

    他回家后又有点发烧,吃了一次药后昏昏欲睡。这样根本不能做饭,也不忍心让他再操劳。她去厨房开火,冰箱里翻出新米和一些杂粮,开始熬粥。

    两人晚饭七八点钟才吃,只有稀饭和一些小菜。

    方骏胃口不是很好,勉强吃了一碗就去睡觉。

    苏小鼎不是很放得下心,洗碗完毕后跑去卧室,手伸到被窝里一摸,睡衣湿透了。

    这哪儿能是感冒发烧的事情?必须得去医院了。

    方骏不想去,说睡一觉就好了。以前也不是没病过,只是累得太过,一旦放松下来身体反噬而已。

    她不听他废话,强行将他拉起来,套了羊绒衫和羽绒服,还翻出来一顶帽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紧接着下楼,开车,要去最近的医院。既然出门了,方骏也就不客套。他说自己这是老毛病,一般医生看不出来。

    “那怎么办?”苏小鼎问。

    “有个固定看病的老中医,去老城那边的横街。”方骏说了地址。

    那地儿苏小鼎知道,距离美华招待所的旧址不远。

    车去,停在一间板门老店前。已是深夜,自然关门闭户。

    苏小鼎从方骏的手机里翻出电话号码,拨过去,即刻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她再三道歉,本不想打扰,但是方骏烧得越来越厉害,实在没办法了。

    对方一丝怨怼也没有,和生和气地安慰她不要着急。稍等片刻,待他起床开门。

    “绪老师是老中医,养气的功夫很了得。现在依然满头黑发,一根白丝也没有。”

    苏小鼎心情焦虑,哪有功夫听他闲话?只嘀咕自己三十还不到,数十万根头发已经开始偶尔冒白。

    木头板门被打开,果然有个黑发老者迎了两人进去。

    屋子很宽敞,很浓烈的药香味。四壁深黑色的木头药柜,中间又横了一张很大的医案。

    老人家示意苏小鼎把方骏扶到躺椅上,他垫了一个软包在方骏手腕下,开始把脉。

    苏小鼎额头汗水滋滋的冒,又想问,又怕打扰了。

    半晌脉完,老人家闲聊着问几个问题。每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休息,睡觉好不好,咳嗽有无痰,近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番完毕后,去案前磨墨,洋洋洒洒两夜药方。

    她看得眼花缭乱,几乎一个字都不认识。便小心道,“绪老师,方骏这病——”

    “无碍,好好休息就能调整过来。”

    苏小鼎的心从嗓子眼落下去了,伸手握了握方骏的手,“明天请假吧,不上班了。”

    方骏摇头,苏小鼎有点噘嘴。她道,“也要到年底了,没什么大事的,让其他人分担一下也可以呀。”

    “职责流程在。不过你放心,上午上完,下午我会提前走的。”

    “忽悠我没上过班?”她横着眼睛看他,“你一去就那么多人找,一人占用二十分钟,七八个小时就没了。”

    “那也是因为之前荒废太久了。”

    苏小鼎当然知道是十八盘耽误他上班了,可道理是知道,闷气还是闷气呀。她垂着头坐旁边,努力克制自己发脾气的欲|望。已经要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十七八的小年轻,说混话总是惹人笑的。

    人长大了便是如此,不得不随时考虑社会规则,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本性。

    难免的,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天性不好?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不知道忧虑,从不考虑他人,只管自己开心或者不开心。后来被现实教做人,夹起尾巴谨慎地观察这个社会,好不容易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了,却又故态复萌。这么想,她就有点丧气了,更觉得自己不好。

    方骏仿佛洞悉她的内心,抓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我晓得你是担心我,没事的。”

    片刻,绪老师将药方摆在柜台上,开始抓药。

    小小的三副。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副药煎三次。”他交代,“先吃三副试试。”

    苏小鼎带方骏回家,第一件事安排他去睡觉。他实在撑不住去睡了,她却开始忙。

    家里炖汤的锅子七八个,高压的,慢炖的,清炖的,还有紫砂的。可个个都有肚大,不适合煎药。印象中熬中药该用小的黑色土砂罐,然这会儿商场是没有的。家里,老爸用来做芋头炖鸡的仿佛有一个,曾听他说过可以用来煎药。

    她是说干就干的急性子,直接冲下楼开车回郊区老家。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还悄悄的,务必不吵醒老头子。

    她借着手机的光去厨房,将橱柜翻遍了没见着,又去放杂物的阳台,终于在角落里找着了。

    有点开心,随便弄个塑料袋子套起来就要走。

    “你干啥?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家里来小偷了。”

    屋子里突然光明,老头子拎着一根木棒出现在卧室门口。

    苏小鼎这就有点尴尬了,笑两声,“回家拿个东西。”

    “什么?”

    她晃了晃袋子,“药罐。”

    “病了?”

    她没吭声。

    苏建忠瞧了她一会儿,叹一口气,挥挥手,“女大不中留。”

    苏小鼎面红耳赤,想分辨两句说自己还是他的亲乖女。可这话怎么说出来怎么怪,明明就是奔着别人去了才说还字。她只好悄悄往外挪,然后道,“爸,我先走啦。等方骏病好了,我让他来看你老人家。”

    方骏一夜睡得不安稳,被热醒的时候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屋子里却弥漫着一股药味。

    他穿着外套起床,却见苏小鼎站在厨房,对着一个黑色的小罐子愁眉苦脸。他去看,却见灶台上已经有一小碗黑色的药汤了。她本来不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显得更小了。尖尖的下巴,两颊的肉也不如之前圆润。他走过去,抱着她,“哪儿来的药罐。”

    “回家拿的。”她皱了下鼻子,把手抬给他看,“手烫了,好痛。”

    白白的指尖上一点红红的,起了针尖大小的水泡。他笑一下,姑娘现在对他撒娇可自然了。他张口,咬住那点儿指尖,还舔了一口。

    “你先喝这个。”她另一手把那小碗推开给。

    方骏从小喝到大的药,算是非常配合的病人了。可苏小鼎对他甜起来,便觉得药的苦涩尤其难忍耐。他一口将它喝完,苦着脸,抓着她就亲。她显然也是个怕苦的,很抗拒地要躲,但哪儿躲得开?他亲够了,抬头道,“这才叫同甘共苦。”

    苏小鼎感觉他身体还在发热,赶道,“快回去床上,别又着凉了。我再熬一次也去睡了——”

    “别熬了,等天亮再说。”他蹭着她颈项,“一个人不好睡。”

    便真去睡了。

    哪里晓得,睡到一半方骏又开始发烧。反复高烧,汗湿衣衫。苏小鼎是真慌了,赶紧去冰箱找冰袋给他降温。因为太害怕,又给绪老师打电话。绪老师却说是正常的,只要不让他着凉就可以了。

    苏小鼎哪儿见过这阵仗?一边腹诽少爷身体娇贵,一边再不敢睡了。隔一刻钟给他换冰毛巾,隔半个小时测一回体温,闹到早晨六七点,终于消停了。

    方骏醒的时候,就见她趴在床边上。他坐起来,将人给拉上床。

    她睁眼,抬手去摸他额头,温度正常了。她松口气,滚到被窝里埋怨道,“以后别再那么加班了,吓死个人。不行,我今天要翘班,得补眠。你去把药喝了,下午早点回家。”

    他看着她,不吱声。

    她有点恼怒,“怎么不说话?”

    方骏低头,亲她,亲得她不能呼吸。她就开始打他,两人又滚一起去了。

    半晌,她道,“其实,那个招牌也没那么重要。”

    方骏诧异地半撑起身体,抬头看着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抓着他的手道,“人更重要。”

    他眨眨眼睛,感觉惊喜来得太快。

    “我很担心你,也很担心我爸。咱们没必要为了外人,为了一块死木头招牌拼命,对不对?”她略有些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他又用力地亲她,甚至有点用力咬了,令她生痛。良久,他道,“其实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这样说。”

    “那为什么不说?”她抱着他。

    “小鼎,招牌对你很重要,有资格对你说不重要的,应该只是你自己。”方骏翻身,半靠着床头,“没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别人的痛苦,说话总是最轻松的方式,说饶恕或者放过也是轻飘飘的。可是易置而处,谁又能将自己的痛苦举重若轻?所以,就算要说,我起码要让你赢,起码要让你看到希望,起码能给你建一个新的招牌——”

    “赢的人说不在乎,才是真心的不在乎。”

    苏小鼎的心又酸又软,整个人躲在被子里,不敢看他。

    他又道,“我没把这事看得多重要,也并不是拼命。只是为自己,顺便配合你实现一点小小的心愿。”

    “你——”她努力控制声音不要颤抖,“把我宠坏了怎么办?我会变成很不讲道理的样子,你知道的。”

    方骏眉毛都跳起来了,“你还能多不讲道理?给我试试看呀!”

    说完,他去揭被子,“躲什么呢?不好意思了?还是被老公感动了?快让我看看。”

    苏小鼎坚决不允许,死命抓着被套,然而整个人被抱起来,很快被剥得精光。

    一个病人,前一秒仿佛要断气了,后一秒把别人弄得要断气。苏小鼎感觉自己灌他的那些药,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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