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正文完）

    电话另一头，唐谕杰还在兴高采烈地说个没完, 这次全程刷了教练的卡, 安老头子也算是大放血了, 但他假期要回家看娃，所以不跟我们一起去balabala……唠出去足足五分钟, 温行原才终于缓过神来, 截住了无限飞驰的话茬。

    “不是，等等。”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导致温行原必须确认, 自己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幻觉。

    “谁，什么时候, 去哪？”

    “我倒！Rilak你在不在听啊！”

    唐谕杰这一句台湾腔，学得倒是颇得精髓。

    “我说咱们四个人，明天, 去大连看海！”

    温行原还是有点晕，又问了一句, “包括我吗。”

    这下给唐谕杰也整懵了, 忍不住发动5L传统艺能——饿狼咆哮。

    “不然是哪四个啊？？？”

    温行原说, 等我问问肖蓦。谁知话音刚落, 肖蓦就在旁边接了一句，我举双手赞成。天地良心, 真的不是他偷听别人打电话，而是这两位兄弟的嗓门儿，再努努力, 整个到达大厅都知道有人要去海边了。

    “我还挺想看海的。”肖蓦撞了撞温行原的肩膀，笑得像一只老狐狸，“东道主，劳您招待了？”

    屁话，都是屁话。温行原朝他做了个鬼脸，心说老子又不是大连本地人，什么看海、什么东道主，还不是想搭个顺风车，好有正当理由来我老家看看。想到这里，温行原又有些心虚，毕竟人家肖叔叔连钻戒都送了，反观自家爹妈的承受能力……还是算了吧。

    “我、我还没想好怎么介绍你。”

    温行原叹了口气，嚣张跋扈一瞬间没了影子。

    “只能委屈你，跟唐谕杰他们一起，共用队友头衔了。”

    “但、但我保证是暂时的！”

    肖蓦呼噜了一把他的发顶，说这有什么的，我难道还非要“上门女婿”的称号不可了吗。

    其实也并不难猜，温行原这样的孩子，必定是被视作掌上明珠，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原本到了年纪，指望他出去，拱一颗水灵灵的白菜回来，怎知局势突变，自家孩子竟也成了被拱的白菜，叔叔阿姨一时之间，自然接受不了肖蓦这头猪。

    不过，为了缓解温行原的愧疚，肖蓦还是凑过去，贱兮兮地打趣道。

    “我都没急着改口呢，你在这张罗什么。”

    “滚啊！！你这女婿爱当不当！！”

    至于他们的海边之旅。

    用祁岄的话来说就是，“唐谕杰你真是个憨批”。

    凌晨五点，去海边看日出。这听起来的确是个好主意，问题是他们在大连，接近北纬40°的大连，十一月逐渐入冬，凉飕飕的小海风一吹，那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来吧，小导游。”

    早在出发之前，温行原就在被窝里，提出了来自东北人的否定意见，奈何他之前懒床劣迹班班，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误认为是不想出门。如今大家对着无边汪洋，往肚里猛灌西北风，温行原可算有了发作的理由，小胳膊一抱，小下巴一扬，那叫一个嘚瑟。

    “给我们安排安排。”

    “现在是摩擦生热啊，还是钻木取火啊？”

    “各位，我建议是这样的哈。”

    唐谕杰一本正经地拿捏了架势，没到三秒钟，就整段垮掉了。

    “立刻打道回府。”

    祁岄还想骂他两句，但实在是冻得牙齿打颤，只能一抖一抖地表示附议。

    “来吧，温大人。”面对膨胀的温行原，最好的方式就是顺着毛捧他。肖蓦深谙此道，象征性地抱着膀子以示寒冷，转头给温行原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本地人给安排一下，什么项目能去去寒？”

    不得不说，还得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温行原这么一操办，整个体验就好起来了。

    炭火烤肉，安排。

    唐谕杰：“我靠，你们一盘肉这么满。”

    祁岄：“前辈，咱们是不是点多了。”

    肖蓦：“吃吧，还有两盘没上呢。”

    大锅农家菜，安排。

    温行原：“喏，传说中的猪肉炖粉条。”

    唐谕杰：“呜呜呜我苦命滴猪来啊——！”

    祁岄：“你、吃、不、吃？”

    唐谕杰：“真香。”

    洗浴中心搓澡，安排。

    ……

    咳咳，别误会，我们都是正经项目。桑拿汗蒸搓澡敲背，一条龙服务。祁岄作为典型的南方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兄贵的场面，差点吓得撒腿就跑。都洗了半个多小时了，还在试图寻找共鸣。

    “老唐，你不觉得这样太gay 了吗。”

    唐谕杰双手合十：“施主，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

    祁岄：“说人话。”

    唐谕杰：“心里有gay，看啥都gay。”

    夜宵啤酒烧烤，安排。

    连吃带喝还不够尽兴，四个大老爷们儿凑在一起，非要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啤酒瓶子往中间一撂，转转悠悠，第一个指向的就是温行原。

    “大冒险。”小枪王脖子一梗，想从老子嘴里套话？绝不可能。

    肖蓦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随手指向温行原的身后，八人大桌欢聚一堂，几位老哥牛逼吹得不亦乐乎。而温行原领到的任务，就是去对面那桌打个招呼，说我是绝地求生世界冠军，能给你们签个名吗。

    温行原一秒钟就怂了。

    “……真心话。”

    “Nice。”

    肖蓦表示正中下怀。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地提出来，温行原不是装凶，就是打岔，时至今日也没个结果。眼下天赐良机，愿赌服输的规矩摆在这里，任凭温行原再怎么傲娇，该坦白的还是得坦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16。”

    温行原一反常态，答得毫不犹豫。

    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青葱年少了。当时别说是PRG_Silence，就连PRG的基地大门，温行原估计都不知道朝哪儿开呢。因此话一出口，连肖蓦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小枪王输了游戏，又在说些不切实际的气话。

    “认真点。”

    “我很认真。”温行原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冲劲儿，抬头直直撞进肖蓦眼底，明显是动了真意。“我说，十六岁。”

    肖蓦愣怔片刻，又问他，你是在哪里见过我——厦门城市赛，PCL北京决赛，或者是大连的那场嘉年华？温行原其实想说，都不是，他不过是隔着屏幕和网线，曾经痴迷于肖蓦天神下凡般的影子。

    但小枪王最终还是抹不开面子，只是抬手指了指酒瓶。

    “那就是下一轮了。”

    当天晚上，温行原就再也没选过真心话。哪怕喝孜然辣酱味儿的雪碧，管金链子大哥要微信，甚至录海草舞视频发到微博，他都死扛到底、坚决不改。肖蓦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怀抱着这个甜蜜又熬人的谜题，就这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上了通往温行原老家的列车。

    “没啥出名的，也没啥好介绍的，更没啥好玩儿的。”

    “我平时放假回家，就搁家里窝着。”

    温行原的座位守着过道，左边挨着肖蓦，右边也能够着唐谕杰和祁岄，旅途中占尽地利，和两头没完没了地唠嗑。他这几天被环境感染，迅速找回了东北人应有的口音，再也不像在上海那般遮遮掩掩了。

    “完事儿你们想吃啥，我提前报给我妈。”

    “妹有就都按我想吃的来了啊。”

    唐谕杰一语道破天机。

    “咱们这顿饭，醉翁之意不在菜，在乎见家长之间也。”

    肖蓦揉了个面巾纸团儿，一手搂着温行原以防误伤，另一只手完美勾投，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唐谕杰脑袋上。

    “有多余的命，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不敢不敢。”唐谕杰立刻切回狗腿子模式，“我这命还得留着，给大大做掩护呢。”

    所谓掩护，就是三个人进门之后，全都统一口径，喊“伯父伯母好”。这样肖蓦混迹其中，既过了嘴瘾，又不至于太过突兀。唯一的质疑来自温行原，他总感觉这方案一出，好像自己被占了便宜，凭空多出俩男朋友似的。

    “拉倒吧Rilak。”唐谕杰拍着他的肩膀，说不清是热心宽慰，还是火上浇油，“给我多少钱也不能娶你啊。”

    温行原差点青筋都暴起来了，“小唐，你这命到底要不要。”

    命还是得要的，伯父伯母也还是得叫的，等了一天的美味佳肴更是得吃的。

    温爸爸这人，酒量虽然不行，但架不住有这方面的精神追求，跟肖蓦这种开挂级别的酒坛子，一杯接一杯地开怀畅饮。喝到最后说话颠三倒四，眼神涣散迷离，抓着肖蓦的胳膊，非说“我把原原托付给你了”，谁拦着就跟谁急。

    肖蓦忙不迭给老丈人夹菜，表面看着是能哄醉汉的好脾气，内心早就乐出了一朵并蒂芙蓉，只差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问题是，事儿是好事儿，怎么总觉得展开方式有点不对呢。

    温爸爸最后还是喝不动了，一步三晃地回了屋里，脑袋刚沾上枕头，就传来一阵嘹亮的呼噜声。几个小孩子也不多讲究，酒足饭饱之后，该看电视的看电视，该吃水果的吃水果，肖蓦被灌得也没什么胃口了，说是要走一走，就顺便参观了温行原的卧室。

    他看着墙上贴的三好五好、优秀学生，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当初家里人，竭力反对温行原打职业了。这样的好成绩，即便是由他这样的职业选手来评判，也会认为应当继续学业，而不是17岁加入青训，赌上万里挑一的、不确定的未来。

    “你当初怎么就技能点歪了。”

    肖蓦越过那道墙，走向满满当当的书架。视线从左向右扫过一遍，发现多半是各式各样的奖杯，有早年数学、英语竞赛的，也有次级联赛和个人MVP。而在最最顶端的玻璃格子里，却放着一个破旧的保温水杯。

    “靠。”

    温行原和肖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爆了句粗。

    前者是因为，他小心翼翼隐瞒的心思，居然就这么被肖蓦给发现了。温行原不禁感慨部署失策，怎么回家之前，就忘了告诉父母，帮他把这个保温杯给藏起来。

    后者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东西的主人。

    那一年，上海的冬天可真冷啊。

    肖蓦隔着一层玻璃，试图感受杯盖摔坏之后，凹凸不平的触感。他想起离开PRG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19岁的年纪。而温行原当时尚未成年，混迹于前路未卜的青训生当中，就这么与他一进一出，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不知道温行原是谁。

    温行原的视线，却一刻不曾离开过他。

    而那时自己在想什么呢？

    队友决裂、声名狼藉，没有人能真正意义上的振作起来。无论肖蓦看上去有多么云淡风轻，本质上仍旧是失魂落魄的一颗弃子。以至于找到新的住处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保温杯，不知一路上丢在了哪里。

    “你在哪里捡到的？”

    肖蓦心想，或许是掉在了PRG门口的那条马路上，又被温行原追回来，替他保管了遗失的三年。温行原回想起那天，仿佛是天赐良缘，他的耳朵并不怎么好使，车水马龙之中，杯子落地的声音稍纵即逝。之所以有幸捡到，纯粹是因为——

    “它滚到了我的脚边。”

    肖蓦缓慢地走过去，像是要跨越那些不曾交错的人生，与温行原漫长地拥抱了起来。

    “我好像来晚了。”

    “不晚。”

    温行原摇了摇头，指尖在肖蓦后背上，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我们活到一百岁。”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绝地第一初恋》，到这里就完结啦。

    作为第一个长篇，它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包容，我真的超爱你们！

    接下来还有番外，不要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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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越：“今天该你穿我裤子了。”

    宋沉生：“你裤子呢。”

    苏越：“你昨天扔哪儿了。”

    宋沉生：“……昨天咱俩没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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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联：在外你侬我侬，绯闻与热度起飞。

    下联：在家世纪大战，领带共底裤一色。

    横批：恋爱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