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Promise Gaming……吗？

    肖蓦在心里默念了全称，仔细想想，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在无数的恶语相向之后，他对这些人和事，本能地产生了某种抗体，以至于可以云淡风轻、喜怒无形。

    “又怎么了。”

    “也没什么新鲜事儿。”

    他倒是佛系了。可温行原初出茅庐，是彻头彻尾的暴脾气，把手机往床上一摔，那架势好像要立刻杀进PRG的训练基地，再徒手拆个一两栋大楼。

    “狗逼，又在编你当年打压队友、独断专行。还建议PCL（绝地求生冠军联赛）出台规定，凡是毁约退役的，一律不得重新签约，否则都像你这样耍大牌，岂不是乱了套。”

    肖蓦不怒反笑地点了点头。

    “好像有些道理。”

    “有个屁啊有！”温行原把床板砸得邦邦响，特像一个电竞马景涛，“人家骂你呢，你能不能意思意思，好歹生点气啊？？？”

    “诶。”肖蓦一字一顿地捧读道，“我好气啊。”

    算了。

    温行原的确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这些难听的话，能够激发肖蓦东山再起的斗志，恐怕江湖上早就出现Silence的传说了。他在家里直播，浑浑噩噩地窝了两年，什么亲朋好友、粉丝对手，都已经轮番上过了阵。之所以还没挪动地方，原因就只有一个。

    ——他真的太累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发微博澄清？”

    肖蓦像个神棍似的，慢条斯理地晃了晃脑袋。

    “以不动，应乱动。”

    ……？？？

    屋里剩下三个人，头顶不同程度地显示出了问号。

    “你们常年埋头训练，可能不太了解，像这种空口无凭的谣传，其实每个转会期都有。”

    肖蓦回忆起来，最玄乎的还是他退役头一年。

    那时候直播可不敢乱说话，随便提到哪个战队、哪位选手，隔天就要被断章取义，取一些噱头很足的标题放到网上。休赛期那会儿，他咕了一天直播，和King战队的旧友出去吃饭，这下更不得了了，直接被写成与King记管理层洽谈，一时之间传得满城风雨。

    “我该直播直播，该放鸽子放鸽子，挨到转会窗口关闭，自然就没人再提了。”

    这次温行原没有反驳。

    安老头子的话，他多多少少还是信一些的，临时救场虽然是个损招，但成功率的确相当可观。肖蓦选择按兵不动，对于招安计划是好不是坏。最怕的就是“永不回归”这种狠话，往社交平台上一撂，以肖蓦的个性，自我打脸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

    “随便吧，老子反正管不了你。”

    他敷衍地发了发脾气，免得太过平静，令肖蓦心生疑虑。

    “反正又不是喷我。”

    第二天唐谕杰就通风报信去了，也不知道胳膊肘往什么位置拐的。说是Rilak连夜开了个马甲，在营销号底下，和黑子大战三百回合。肖蓦表面上眉头一皱，说阿原终究还是小孩子，意气用事是要吃亏的，心里又是甜又是美的，堪比一盒彩虹马卡龙。

    顺带一提，“阿原”是俩人荣升情侣之后，配套改口的新称呼，肖蓦也是阿开头的。

    ——啊内个谁。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肖蓦也有治他的法子，三天三夜不重样的那种，只不过他惯着小孩儿，顶多就是稍微凑近了些，仗着身高优势吓唬吓唬。小半片阴影投下来，温行原立刻变成霜打的茄子，一口一个前辈地喊着，睫毛颤成一对蝴蝶翅膀。

    “嗝。”

    队霸和临时教练搞起来了，本就处于食物链底层的新生组，这下更是敢怒不敢言。午饭时段，唐谕杰和祁岄就捧着碗，围观老狐狸调戏良家小熊，温行原低着头，把脸埋下去，剩下两只快要烧起来的小耳朵。

    “猪来，我好像吃饱了。”唐谕杰撂下饭碗，分明才扒了两口。

    “我也是。”

    祁岄撞了撞他的胳膊肘，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

    “阿唐。”

    这下可好，唐谕杰拢共才吃了两口饭，还喷出来半口。

    “你他妈变态吗？？？”

    祁岄无辜地怂着肩膀，抽两张餐巾纸给人递过去，“你暗示肖教练变态，我要举报了。”

    “别介别介，阿岄吃好喝好。”

    这回换祁岄笑不出来了，沉默半晌，俩人达成友好共识。

    “我看算了吧老唐，听着真挺变态的。”

    “嗯嗯……。”

    傍晚时分，教练跟江舟办完手续回来了。

    老头子跟不上潮流，但好在思想开明，听说俩孩子在一块了，光觉着新鲜，把祁岄喊过去一通八卦，美其名曰“了解队员心理动向”。江舟那头也闲不着，既然回了集训营，就不再是什么病号了，而变成卧床几天、手感全无的混子选手。

    他收拾好东西，就直奔一楼训练室去了，先把外设参数调回自己惯用的，再随便开两局散排，把各种枪械重新摸一遍。

    温行原过来找他，堵在门口站着，半天也没个动静。江舟无知无觉地起来倒水，余光往外一撇，吓得差点把杯子扔出去。

    “艹。原原，你这是来索命的啊？”

    “你真要走？”温行原没空跟他扯皮。

    江舟顿了很久，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个“嗯”字。

    他以为温行原会揍他一顿，就在训练基地里，把鼠标键盘电竞椅都给掀了，并且已经做好了死不还手的觉悟。可温行原这两年间，也悄无声息地成长了不少，暴躁归暴躁，终究不会耽误兄弟的远大前程。

    “那事先说好啊，杯赛遇见新东家，不许放水打假赛。”

    温行原狠狠地擂了他一拳，力道之大，跟挨揍差不了多少。江舟知道这就算是和解了，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演得特别假，一看就是个碰瓷儿的。

    “诶唷——肋骨折了，人也废了，吃饭从此只能靠喂了。”

    “原原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温行原十分嫌弃地给人拽了起来，“打住打住，少来抱我腿啊，让人看着多误会。”

    “有家室就是不一样，我酸了。”

    “……闭嘴。”

    有家室的还没秀够，第二天早上就演了一出十八相送。

    肖蓦赶了八点多的火车，临走前满打满算，温行原也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他原本是想着偷偷溜走，让对铺的小朋友再懒一会儿，怎料温行原耳朵灵着呢，拉杆箱的轮子一响，人还在梦里呢，当即就是一声暴喝。

    “什么人——！”

    肖蓦不知他是梦话，给人掖了掖被子，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是我。得回去补直播了，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温行原昏昏沉沉地，感觉有人在扯他被角，下意识就伸手去抓，力气比醒着还大几分。

    “哪里去——！”

    “傻子。我除了回上海，还有什么别的去处？”

    这下温行原是真的醒了。他皱着眉头，大脑尚在开机，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两遍“回上海”，半晌才反应过来，肖蓦是要拎箱子走人了。

    “那有空常来啊……”

    肖蓦伸出手背，确认孩子并不是发烧，而是单纯地睡懵了，这才好心提醒他。

    “醒醒，这是杭州。”

    “对对对……”温行原带着瞌睡点了点头，提到一连串儿好吃的，嘴角像小螃蟹那样，吐出几个小泡泡，“西湖、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来——上菜——！”

    肖蓦替他把大被蒙过头。

    “大爷，您还是歇着吧。”

    约莫下午三点，温行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扑腾了起来。他楼上楼下跑了一遍，像公放大喇叭似的，吼着肖蓦的名字，把基地掀了个底儿朝天。

    “肖蓦呢？？？”

    “死哪儿去了？？？”

    唐谕杰顶着不锈钢蒸锅，一路猫腰小跑过来报信儿。

    “肖教练早走啦，没跟你打招呼吗。”

    温行原开启检索模式，隐约记得梦里有这么一出。

    不是，他走归走，怎么自己枕边的轻松熊，也跟着背井离乡了？

    温行原不甘心，又回到宿舍去找。前任正宫娘娘杳无踪迹，倒是在衣柜里发现一个小信封，拆开是一张拍立得相片，后面还附了字条。

    “好好训练，好好吃饭。

    亲自来赎，否则撕票。

    ——Silence”

    温行原捧着照片无语凝噎，小熊玩偶被肖蓦塞进背包，拉链卡住了命运的喉咙，只露出一个无辜又绝望的大脑袋。他气得只差青筋暴起，当场给肖蓦来了一波夺命连环call，“嘟嘟嘟”打到第三遍，大忙人终于接了电话。

    “喂？我直播呢，等下聊，乖喔。”

    肖蓦尾音卷着半点笑意，刻意拿出十分的温柔来，要光天化日之下，明晃晃地谈情说爱。温行原捏着手机进退两难，心说老阴逼果然就是不一样，直播间几万观众在线收听，这会儿想发脾气都不成了。

    最过分的是，还特意不挂断电话，要把弹幕互动也念给温行原，性质极其恶劣。

    “说女朋友的过分了，电子竞技是没有女朋友的。”

    “不要乱猜，网恋是不可能网恋的。”

    “诶、男朋友的有点意思，回头来我这边把工资结一下，五毛一条啊。”

    “怎么还有问我理想型的？”

    “就高个儿、长腿，脾气好一些，然后别动不动就脸红的那种。”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太难找了。”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温行原冲到一楼训练室，火速开机，登录自己直播平台的大号，要来一波素质查房。结果刚打开首页呢，就看见推送分栏里“一枪哥”名列前茅，标题写着周末双排补时长，居然还跟别人连着麦。

    哇，连98K都送给队友了。

    温行原把嘴噘得老高，一脚踢掉了电源插座。

    离婚，立刻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追到这里！

    放送一波儿童节限定版小剧场，祝大家节日快乐！

    ——

    肖蓦：轻松熊六只，零食大礼包一份。小朋友还要些什么，我们下个休假去迪士尼？

    温行原：打扰了，我就只准备了六块一毛钱的红包，请问现在还有救吗。

    祁岄：挺有救的，唐谕杰给我发了个六毛一的。

    唐谕杰：有就不错了哈，你只是一头猪而已。

    祁岄：？？？？

    （暴力场面不宜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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