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
三人没有立即出城,而是到了街市, 从一个矮胖之人手里牵了三匹马, 骑上后便按辔急行往城门而去。
这可急坏了苏榕,匆忙之间让她从何处弄马,就算有, 等买到了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只好在街边匆匆租了辆马车, 让车夫赶紧追上去。
一路不见三人, 苏榕心下惶惶, 总觉有事发生。忐忑坐在车中,直到天黑时见路边一座庙外拴着三匹马,慌乱的心才安定下来。
叫车夫停下,苏榕想了想,决定直接同霍晅说,免得夜长梦多,于是付了车钱,车夫驾马返程。
走至庙外本欲拍门, 想了一下, 踱步向旁边墙下,打算翻墙过去。幸喜这墙不高, 只不到一丈,费了半天劲才堪堪翻过。
庙不大,只有四五座殿宇,但也颇费了些时间。苏榕在一间侧殿,见到了躺在地下不知生死的狄宬。
她忙跑上前去试了试脉搏, 还好尚有气息。
“狄宬,你怎么了?狄宬……”苏榕放低声响。
“嘿嘿,他中毒了。”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是张叔。苏榕急忙转过身来,周身暗暗戒备。只见平日那温和慈爱的笑意变得诡异非常,眼中有抹凌厉之极的杀意。
苏榕的心骤跳起来,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镇定问:“霍晅呢,你将霍晅怎么了?”
张叔仰着头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让本就诡秘的面容更显阴森瘆人。
“到了如此生死关头,你不着急自己的性命,反而去关心他?看来,你们二人心中皆有情。”这话带着嘲讽。
她心里计算着如何才能逃走,如何才能赢对方,听了此话,只微怔而已。腰间碰到了供桌,想起佛前供奉的香来。
张叔见她不语,步步紧逼上前。
“你为何要害霍晅?他可是将你当作亲人一般!”苏榕大声喊着,试图分散此人精神。
原以为没用,却见张叔住了步,脸色一丝暖意浮现,顷刻便消失,冷笑道:“他爱当就当,与我无关。我本来也不是无涯山庄之人。”
“你……”苏榕恍然道:“原来你不是张叔,你假冒了他,那真正的张叔在何处?”
“哈哈……”张叔大笑道:“小丫头,你太不聪明了,我便是张叔,张叔就是我。无涯山庄只是潜伏之地而已,哼,懒得再跟你废话,受死罢!”说着,凌厉的掌风劈向苏榕。
却见苏榕猛地将身后一物拽了过来,扔向张叔头脸。那是香灰,劈头盖脸全洒在其脸上,可他反应快,立时闭了目,眼中就没有过多沾染。等他睁眼时,苏榕已跑出了殿外。
他大喝一声,纵身杀了过去。毒辣的掌风击向苏榕,眼看打在她背上了。忽然从侧飞出一人,出掌击回了张叔掌力。
“霍晅?”等苏榕回身时,就见霍晅立在她身前。
霍晅没有应她,只静静望着张叔,问:“你是何人?”
张叔自见到他起,早就换了一副面容,如同变脸一般,又变得和蔼起来,只眉宇间有些痛心。他指着苏榕道:“这女子太过歹毒,竟然对狄宬下毒,亏我们还以为当日冤枉了她。”
苏榕大声道:“胡说!方才还说狄宬的毒是你下得,又说你本不是无涯山庄之人,是在庄内潜伏而已。”
霍晅瞥了她一眼并不开口,只望向张叔。
张叔并不慌张,对霍晅道:“这女子满口谎言,明明是狄宬发现她跟踪,才被她下毒,又被我发现,打不过想着逃跑。”
“他说谎!”苏榕急道。
“那你如何解释会在此地?”张叔冷笑道。
苏榕认真道:“我怀疑你与狄宬两人中有一人是奸细,因此一直跟在后面,白天你们在的那所小院,我在对面看见大门外有几支枯枝摆成刀形,当时就觉奇怪,试探一番,果然就是你。”
张叔微微变色,正要脱口而出,又咽了回去,笑眯眯道:“苏姑娘,不知你在说些甚么,老头不懂。晅儿,难道你要相信她么?”
苏榕有些焦急地盯着霍晅道:“你要相信我,真的是他!”
霍晅低头瞧她一眼,又抬首问张叔:“我父母之死与你有甚么关系?”
张叔大怔,痛心道:“晅儿,你居然信她……”
霍晅平静道:“从你第一天出现就留下许多破绽。”
张叔愣住,仍然强自镇静。只听霍晅又道:“从你劝说我不要联系当地堂主起,后来有人偷袭我们,你将此事推在苏榕身上,我便怀疑你。”
苏榕见张叔脸显不愤,似乎要说甚么,却又被霍晅截道:“我与苏榕一路行来不曾有过追兵,自遇上你和狄宬就有不同,当时并不确定谁是,直到苏榕离开,白日你将我们领至小院说歇息一夜再走,后不知何故突然变卦,又说赶路要紧。前前后后太多破绽。”
张叔脸色变得平静起来,既不愤怒也不辩解,就像听别人故事一般。
“来至此庙中,你又说见到追兵,使此计将我与狄宬分开,暗对他下手。我猜想……也许是苏榕将那枯枝拔走,你误以为是狄宬发现你的计谋,才起的杀心。我说得对么?”霍晅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再讲一件平常之事,而不是他亲近之人的背叛。
苏榕心下有些为他心疼,这感觉一现,她自己怔了半天。
张叔沉默半响,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面色又变得阴森森,道:“晅儿,你一直聪明过人,我同你在一起从来皆是小心翼翼,生怕露出马脚,从今日起我再也不必装了。”说着又大笑两声。
这静谧的庙中回荡张叔古怪的笑声。笑声歇罢,霍晅接着问:“我父母之死,与你有甚么关系?”
“晅儿,你自来聪敏,恐怕已经猜到。”张叔道。
“我只知道根本没有甚么秘笈,一切皆是有人居心叵测传播谣言,致我父乃至山庄于风口浪尖,到底是谁!”霍晅口气少有的狠厉。
“是不是秦恒之父?”
张叔笑着摇头道:“他?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之人,被儿子算计而死,怎能想出此法?”
“是谁?”
张叔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似陷入回忆中:“三十三岁投到山庄,至今已有二十多年,是该回去了。”眼神复变得清明,对霍晅道:“要想知道真相,就往东边去,找到一座双子堡,即刻就知。”说罢飞身要走。
霍晅纵身挡住,两人动起手来,招招皆不留情。苏榕离远了几步,望着缠斗的难舍难分的两人,担忧不已。正思虑间,忽见庙中冲出一人来,提着剑纵身上前,助霍晅拿下了张叔。
“你……不是中毒了么?”苏榕见张叔被擒,上前问道。
狄宬笑嘻嘻道:“是庄主同我商议的蒙蔽之计,中毒后我立刻服下了解药,方才刚刚醒转。”
原来如此。苏榕不再多问,回头看向两人,听霍晅问:“告诉我,双子堡是甚么地方?为何要陷害无涯山庄?”
张叔被点了穴道,站立着动弹不得,听了此话大笑道:“为何?你瞧瞧四庄如今是个甚么情形,就明白了。”
“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苏榕觉得不可思议。
霍晅眉峰微起,盯着张叔道:“那双子堡是甚么来历?”
“想知道就自己去找。”
“现在告诉我!”霍晅厉声道。
张叔闭口不言,霍晅沉着眉,正待使出手段,蓦地见张叔抬手一掌打在苏榕腹部。
她未来得及反应,便昏了过去,耳边隐隐传来霍晅怒喝。
“晅儿,一个人动情不是件好事,会成为弱点,此番前去双子堡危险重重,没有了她,便不会束手束脚。”此时的张叔躺倒在地,嘴边黑血直流,又恢复那慈爱的笑意。
霍晅没有答他,抱着苏榕抵在她背心输入内力,护住其心脉。
“你何时中的毒?”霍晅虽然打了他一掌,但以张叔的功力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且吐出的血是黑色的,越发肯定他的猜测。
张叔笑了起来,这笑带着欣慰,道:“又被你猜中了。我们的毒皆是被堡主而下,每年初冬必须前去服下解药,否则……不到一月就要毒发身亡。”
我们?霍晅道:“还有谁?这次你为何不去?”
“厌倦了……”张叔声音微弱,渐渐低不可闻。
狄宬蹲身查看,犹豫道:“庄主……他……”
“好好安葬。”
“是。”
—————
苏榕做了许多梦,一会是父母;一会又是霍晅护着她坠崖的景象,再一会又是张叔,还有秦恒。迷迷糊糊,纷乱不已,耳边时不时有人低喃:“苏榕,快醒来。”
这情形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是被打伤了,又意识到该醒过来。强撑着睁开如灌了铅似的眼皮,一丝光亮射入眼眸,一阵刺痛后,看到一个木质顶棚。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旁边坐着两人,一个是狄宬,垂着头睡着了;一个是霍晅,正看着她。
车厢晃动,苏榕这才明白他们是在马车上。
“我们要去何处……”说着话就想起身,刚一动作,便有股钻心疼痛席卷而来,猛地往下倒去,被霍晅从后抱住。
“别动,你受了重伤。”霍晅轻声道。
苏榕缓了缓,待这股痛意退下才问:“有多重?我……我会死么?”
“不会!我带你去无忧谷找端木玉,他能治好你。”霍晅道,面色虽没有显得很郑重,但语气坚决。
听到自己还有救,苏榕稍稍放心,便问:“端木玉?他是谁?大夫?”
“他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
苏榕心下一沉,严重到要去找神医医治,看来受伤果真不轻。
“我到底受得甚么伤?”
霍晅半响不语,见那双常带笑意的眼眸有些惊惧,不由心底一软,开口道:“中了张叔的毒掌,我已用内力护住你的心脉,只要到了无忧谷,就能痊愈。”
“多谢你。”苏榕微笑道。
见躺着动弹不得的苏榕,霍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闷之感,如同心上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希望苏榕能站起来,坐着与他说话,高兴的模样像春日的百花。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霍晅道。
苏榕点头。
马车继续疾行。无忧谷在南边,离无涯山庄几百里之遥。传说那里四季如春,奇花异草甚多,端木一族世代聚居于此,专心研究医术,从不过问江湖中事。
虽如此,江湖中人既不敢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们,毕竟没有谁敢保证自己能永远不受伤,不生病。
不过,端木一族治病有个规矩,就是不论甚么人来求医,必要用一样东西交换,就看医者的要求了。有的是金银首饰,有的是古董珍玩,还有的是古籍,更有的是别人的性命。
三人行了四五日,一路打听着到了无忧谷。一眼望去四面皆是高山,哪里有人迹可寻?找了半天不得入谷,狄宬有些急,对着山谷大声道:“霍庄主请见,请开山门!”一连喊了七八声,整个谷中只回荡着他的话。
等声音停下来,依旧没人应声,狄宬气急道:“好无礼,难道你们……”正说着,忽然听见一个童声笑嘻嘻道:“哪个霍庄主,我们不认识。自己找不到路还怪别人了?”
见有人回应,狄宬忙道:“无涯山庄的霍庄主拜见,请带我们入谷。”
“呦呦,变脸倒是快。”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八九的男童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围着三人转了一圈,最后目光盯在苏榕脸上:“可惜啊可惜,这么美貌的大姐姐就要死了。”说罢,又看向霍晅:“你就是无涯山庄新任庄主,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你杀死冯氏父子,还以为是个穷凶极恶之人,没想到……”
“霍某请见端木公子,请代为通传。”霍晅扶着脸色苍白的苏榕,截住其喋喋不休的话头。
男童也不生气,抱臂道:“等着。”转身走了。
这次狄宬睁大眼睛瞧他如何进谷。见他走向一株大树,约五六人才能合抱。男童矮下身,掀起同他一样高的一块树皮来,钻了进去,又将树皮封上。
狄宬瞧得啧啧称奇,心下暗道:怪不得方才瞧他不见呢。
霍晅将苏榕扶在旁边大石上坐下。三人等了两刻钟左右,那男童才慢吞吞躬身出来,对他们道:“请罢,几位。”说完立身在旁抬手请到。
苏榕望了霍晅一眼。
“走。”霍晅抱过苏榕矮身进去,狄宬跟上,男童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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