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宁为玉碎

    三皇子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无聊就打量一下她的屋子，咋一看，清幽而又简洁。他摸摸下巴，按道理说她的官儿也不算小，在宫里又是一个红人，赏赐应该不会少，应该不会缺钱的，不能这么寒碜吧？但再仔细欣赏一下，却发现还挺好看的，摆设、桌椅、字画什么的，都很有品味，是低调中的奢华，奢华中又带着雅致和简朴。

    别说，跟她这个人挺像的。

    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连子心才回来了。

    她进屋一看，不由暗暗叹气，咋还在呢！

    面上却只能笑着：“对不起三殿下，让您久等了。”

    三皇子懒懒挑眉：“还知道你去了很久？”

    连子心在他对面坐下，将手中的水壶和一个食盒放到桌上，说：“微臣想起来屋里没有炭火了，烧不了热水，所以干脆去司里烧了一壶，还有这个。”她打开食盒，将一碟金灿灿的麦芽花生糖、一碟奶香四溢的绿豆椰酥卷、一碟红艳艳的豆沙小花糕拿出来，摆在桌上，“顺便拿了几道茶点给三殿下尝一尝。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其实她是想，多耽搁一会儿，也许他等得不耐烦就先走了吧。

    三皇子看着桌上的茶点，笑道：“这是你做的吗？”

    “是的。”

    “我听说，你可有不少毒药。”

    “所以三殿下是怕我下毒？”

    “本宫不能确定。”

    “哦。”连子心淡淡地将点心挪开，自己拿了一块吃起来，“那殿下就不要吃了。微臣代劳。”

    “哈哈哈，本宫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三皇子笑起来，拿了一块绿豆椰酥卷，“本宫还真没怎么尝过你做的点心呢，想必你要下毒，也不会这么傻，在自己的屋里。”

    “殿下，这玩笑不好笑。”她严肃道。

    三皇子的笑容也僵了僵，顿了顿才道：“好吧，算本宫说错了。”

    连子心也没有不识好歹继续这个话题，道：“来者是客，微臣为您泡茶。”

    她用热水将茶杯洗了洗，从茶盒里倒出一把茶，娴熟地冲泡起来。

    看着她纤细葱白如玉的十指在翻飞，如莲般淡雅的面容在缈缈的烟雾下似神女倾城，他的心砰砰乱跳几下，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好了，三殿下请用茶。”连子心将冲好的茶杯拿起来，轻轻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珐琅彩胭脂紫刻花的茶杯，此时茶杯里盛着淡淡茶红色的茶水，冒着淡淡的热气，赏心悦目。

    三皇子拈起茶杯，放在鼻端嗅一嗅，笑：“一闻就是好茶。”然后就喝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一品，“这是百瑞香正山小种红茶吧？”

    连子心淡淡笑道：“三殿下很厉害。”

    三皇子呵呵一笑，喝完了一杯茶，又拿了一个豆沙小花糕，边吃边看着她的屋子说：“这边的环境不怎么样啊，你怎么不搬回原来的慧珍殿去？”

    “微臣觉得这边也不错，而且住惯了，清净，挺好的。”顿了顿，“那屋子被很讨厌的人住过，不喜欢，不想再住。”

    “很讨厌的人？”三皇子想了下，才恍然大悟，“噢你说那个蠢货啊？哈哈哈，你别在意，没有她，哪里能反衬出你的聪慧能干？”

    “微臣不需要别人的反衬。”

    “好好好，不需要。在本宫面前，你不需要总是微臣微臣的，显得多疏远啊。”

    “微臣……尊卑有别。”连子心微微低下头。

    “你这样就太无趣了，你不已经是本宫的人了吗？”三皇子看着她的目光满含深意。

    连子心抿着唇，似是羞涩地想了一会儿，才略略点头，低声道：“微臣……我知道了。”

    三皇子满意点头，说：“你最近怎么样？顾惜爵有什么消息吗？”

    她道：“没有，四皇子不是去军营了么？”

    “是，但他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她心里一动，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顾惜爵走之前确实有跟自己见了一面，难道说他们知道这个事儿？如果说他们知道这个事，那他这样问，应该就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对他说实话了。

    “当然有，四皇子走之前我去了一趟御花园巍然亭，见了一面。”

    “哦，那说了什么？”

    “说了……”见她吞吞吐吐，他调笑，“怎么，不能告诉本宫？”

    “不是！”连子心有些着急起来，“因为说的都是……一些情话……”

    她的表现太自然，三皇子看不出一丝破绽，而且听了她后面的话，他也有些了然。情话啊，也难怪她会说不出口。不过她的表现让他觉得很好玩，还真是一个挺纯情的小姑娘，其它时候那么沉着大气，面对男女之事的时候却总会脸红害羞，这种反差很有趣，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很不一样呢。也怪不得顾惜爵那个家伙会喜欢上她。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忍不住想逗她，伸出手挑住她的下巴：“你喜欢听情话吗？”

    “殿下，你在笑话我吗？”

    连子心瞪着大大的桃花眼，眸中波光粼粼，带着些许楚楚可怜的情绪，看得他心都软了。

    不由感叹，这么一个勾人的丫头，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呢。

    “本宫没有笑话你，乖啊。”

    三皇子柔声安慰道，顺势就想起身更进一步。

    不过这时候连子心却极快地拿了一块麦芽花生糖塞进了他的口中，笑眯眯道：“三殿下尝尝，这是我最新做出的糖果，还没有吃过，您帮我试试看好不好吃。”

    三皇子措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糖，先发火但看到她的笑容却又发不起来，只能满脸无奈地把刚离地的屁股再粘回去，勉强笑道：“嗯，嗯。”

    连子心却继续装傻充愣，一副懵懂的样子：“三殿下笑得不高兴，是因为这糖不好吃吗？要是不好吃就吐了吧，我就自己尝过，还觉得挺好的。”

    “没有，挺好吃的。”三皇子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回对女人有这种耐心和温柔。

    “那就好，您喝口茶吧。”连子心也柔情似水的笑笑，将茶杯举到他面前，看着他。

    而这笑容差点闪瞎了三皇子的眼睛，他不由自主想到诗经中那首《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如此佳人，怎么能一辈子委身在厨房一隅呢？

    “你喂本宫。”

    连子心有些惊讶地睁大眼，不过最终还是动手将茶送到他嘴边，脸红羞怯地喂他喝下。

    他握住她的柔荑，轻轻地抚摸，肤如凝脂，这让他终于是把持不住。极快地站起来，将她的手一带，绕过桌子贴在了她的身上，松手就要去扒她的衣服。

    连子心大吃一惊，还好她早就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趁他松手的时候，摸到自己的头上，快速拔下一支银簪，用力推开他，十分惊慌地说：“三殿下请您别这样！”

    三皇子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反应，惊讶片刻，但随即就平静下来，看着她在紧张地喘着着气，挑眉笑道：“如果本宫不停下来，你这是想要刺杀本宫？”

    连子心握着银簪道：“我不敢，我也刺杀不了您。”

    “那你这样做有何用？”

    “我杀不了您，但我可以自杀。”她反手，将银簪的锐利的尖抵向自己的脖子。

    三皇子闪过一抹吃惊，但随即笑说：“你威胁本宫？！”

    “我不敢。”

    “不敢？我觉得你挺敢的。”他的脸瞬间变得无比凶狠，恶狠狠的盯着他，朝她逼近一步，“连子心，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以为本宫会在乎你的生死？！”

    连子心畏惧地看着他，有种隐忍的哭意，声音柔弱但是格外坚定：“子心没有认为您会因为怕我死而放掉我，但是无论怎么样，我都得必须这样做。虽然子心身份卑微，与您是云泥之别，但对于子心来说，女子的贞洁，是最重要的东西，比生命都重要！”

    他冷笑道：“别说得自己那么高贵，贞洁重要？依本宫看，是因为要你贞洁的人是本宫吧？你这么抗拒本宫，甚至不惜以死相拼，就是因为你讨厌本宫吧？如果换做是顾惜爵呢？你都跟了他那么久，还敢跟本宫谈什么贞洁？！”

    连子心露出一丝懵懂的表情，很快明白过来，道：“不管三殿下信也好，不信也好，子心跟四皇子殿下……从来没有过男女之事！”

    三皇子显然不太相信：“没有过？怎么可能，顾惜爵不要你？”

    “四皇子殿下想要我……但是我明确跟他说过，我看这个比性命重要，我是要为未来的夫君守身如玉的，除非到成亲洞房花烛，否则我是绝不愿意的。如果是他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要逼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的手颤抖着，但是很用力，脖子上已经出了血。

    听着她的话，看到她脖子上的血，三皇子皱眉，似乎是在思索着她话的真实性。

    连子心别看表面还挺镇定，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心脏乱跳得厉害。她不是不害怕，这个举动，完全是在赌，他要她死很容易，不要她死也容易，如果赌输了，那么她就将万劫不复。

    所以其实这么短短的一会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煎熬。

    “哈哈哈，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三皇子突然笑了起来，步步紧逼的气势也瞬间褪去，“行了，放下吧，本宫不要你的小命。”

    连子心不太相信地看着他，他摇摇头，转身坐下，重新拿起一杯茶，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连子心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放下银簪，有些忐忑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啧啧，你看你，还真拼命啊，脖子上都见红了。”三皇子嘲笑道。

    连子心抿着唇，默了默才低声道：“子心失礼了……三殿下恕罪！”

    三皇子也不应她，悠然地喝茶吃茶点，就这么晾着她。等到把桌上的茶点吃完了一大半，才拍拍手，说道：“本宫从来不是一个对女人有耐心的人，女人对本宫，从来都是主动投怀送抱，而你，是一个例外。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本宫的注意。”

    连子心此时低着头，忍不住翻白眼，拜托，不要拿错霸道总裁的剧本啊喂。

    三皇子继续说：“既然你这么坚持，本宫也不再逼你了，你说洞房花烛就洞房花烛，本宫等得起。可你不要因此得意忘形，以为本宫对你这般容忍，就可以得寸进尺，若这过程中发现你有什么让本宫不满的地方，本宫就直接办了你！你听清楚了吗？”

    连子心点点头：“子心一定会尽力为三殿下和贵妃娘娘办事的。”

    三皇子道：“那好，眼下你就开始做这件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放在桌上。

    “这是……”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本宫从南疆那边弄来的，每天服用上一点点，人的神智就会渐渐迷失，会渐渐被控制，到了后期，需要每天服用解药，不然就会有锥心噬骨的痛苦。那种痛苦，没有人能受得了，为了得到解药，中毒的人就会为人所用，让做什么事，就得做什么事。”

    “所以，三殿下是要让四皇子中毒？”连子心已经能猜出来他的目的。

    “没错，本宫就是要你利用他对你的信任，将这种慢性毒药下在他的饮食中，每天一点点，十天以后就会开始发挥药效，一个月后他的神智就会渐渐迷失，大概两个月，这毒就深入骨髓了。但这中间不能间断，如果间断了之前就白费了。”

    “不能间断？这有点难，我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的。”

    “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如果没有一点难度，人人都能做的话，要你何用？”

    “我会尽力……那如果成功了，控制了四皇子，殿下要让他做什么？”

    “这个以后再说，不过如果能成功控制他，当然要好好地先折磨一番。到时候你不会心疼吧？”

    “呵呵殿下，您又说笑了。”

    “子心，你要知道，本宫对你有多好，比起那个人，本宫才是皇室正统，才是最应该登上皇位的人！你放心，将来本宫登上皇位，一定给你无尽的宠爱和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个贵妃娘娘已经跟我允诺过了。”

    “母妃是母妃，本宫是本宫！将来你是本宫的妃子，本宫对你的恩宠才是可靠的不是吗？”

    “三殿下，我有一个疑问，可以问么？”

    “可以。”

    “就是，三殿下是否知道华国宫廷的女官制度？同时也是‘国母祖训’之中的一条。”

    “那个……知道。”三皇子想了一下就想起来，就是华国第三朝慧吾皇后所留下的那条嘛。

    “那殿下想过要如何解决吗？我的身份是女官，将来要如何成为您的妃子？”连子心突然想到这个摆在她和顾惜爵之间的问题，想着问问三皇子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式。

    “这个还不简单？换个身份不就行了。”

    “换个身份？”

    “呵呵，就是将来连子心这个人死了，给你重新安排个身份，随便你要叫什么，或者是哪个大臣的女儿，这样不就摆脱女官身份了吗？”三皇子愈发觉得这姑娘单纯。

    连子心觉得醍醐灌顶，原来这么简单？不过随即也又烦恼起来，这个方法，她真的不太能接受，要跟一个人在一起，就必须放弃自己原本的身份，否决掉自己原本的一切，这样的爱情有什么意义？顾惜爵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么他的解决方法也是这个？

    “你想什么？难道不满意这个解决方法？”看到她在发呆，三皇子不满地皱眉。

    “不是，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简单。这样简单的方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三殿下果然比我聪明多了。”连子心傻傻地笑起来，在他面前，怎么可能表示不满呢。

    对于连子心的夸奖，三皇子觉得很受用。看着她，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脸。

    连子心表示不解。

    三皇子：“亲一个啊，难道亲一个你都做不到吗？”

    连子心：“……”

    默默忍下恶心，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亲了一条狗，不对，狗是她最喜欢的动物，就当亲了一个垃圾桶好了！闭上眼，凑过去，在三皇子脸上快速地蜻蜓点水一下！

    三皇子本来还不满足，但是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连子心高兴得差点欢呼，翠花啊，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你是我亲娘啊！

    忙起身，道：“三殿下，您该走了，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三皇子不高兴道：“看见就看见，有什么？你先问问是谁。”

    连子心有点着急，只能大声问：“是谁？”

    门外传来：大人，下官青薄。

    连子心对三皇子说：“是我的属下，殿下快先走吧。”

    没想到三皇子却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你开门吧，本宫从正门走。”

    连子心有些惊讶和不解，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出去开门。

    三皇子跟在她身后出去，一开门，青薄就看到了三皇子，很是吃惊。

    连子心有些尴尬道：“上次有东西落在贵妃娘娘那里了，三皇子拿来还给我。”

    三皇子却说：“用不着解释，本宫去哪里还得跟别人说明吗？”

    青薄也是一个极懂察言观色的人，神情很快就平静了，道：“三皇子殿下说的是。连大人，下官是来有事向您请教的，如果您有事，下官改天再来。”

    连子心看看三皇子，三皇子道：“行了，有事你们谈吧，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看了青薄一眼，然后从大门走了出去。

    连子心和青薄在后头行了个女官礼，齐声说道：“恭送三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