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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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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眯眯地说:“哦,有一个人你可以信任,执政官。”

    紫宴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

    三天后。

    北晨号太空母舰。

    殷南昭正在伏案工作,智脑的机械声突然响起:“警卫队队长安冉请求进入。”

    “放行。”

    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安冉领着一个穿着白□□疗服、戴着白色头盔的医疗兵走进来。

    “阁下,镇定剂送到了。”安冉说。

    医疗兵把一个密封的药剂贮存箱递给安冉,安冉放到殷南昭面前。

    殷南昭用特定的密码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十排注射剂。

    他清点过数目,确认无误后,关上药箱,“可以了。”

    安冉微笑着敬了一礼,转身离开,医疗兵却没有随着安冉离开,

    殷南昭站起来,绕过工作台,走到医疗兵面前,无奈地叹气:“为什么不听话呢?这里是前线。”

    骆寻摘下头盔,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我没有接受过训练,不应该跑到前线来给你添麻烦。可是,想要救辰砂,就必须先检查他的身体,弄清楚他现在的状况。既然你不能送他回去,只能我过来了。我保证一切听从指挥,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殷南昭一言不发地张开双臂。

    骆寻一下子喜笑颜开,扑进他怀里。

    殷南昭抱着她说:“你不是麻烦。我不想你来,是因为在太空战场上,一切瞬息万变,我能力有限,没有办法确保你的安全。”

    “我宁可在这里和你共进退,也不愿意待在阿丽卡塔提心吊胆地等待,大不了就是……”

    殷南昭用唇堵住了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温柔如水,唇舌缱绻,倾诉着彼此的思念。

    一吻结束,骆寻闭着眼睛,抱着殷南昭的腰,靠在他肩头。

    自从辰砂异变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了。纵使前方荆棘遍布、利刃环绕,能有一个怀抱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她就能勇敢地继续走下去。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殷南昭说:“走吧,带你去看看辰砂。”

    Chapter 1---4

    两人走过一道又一道沉重的金属门,进入囚禁辰砂的军事禁区。

    宽敞的空间内,大笼子套中笼子、中笼子套小笼子,骆寻连着走进三个笼子,才站在了辰砂面前。

    它正在昏迷中,温驯地趴伏在地上。

    头上的白色犄角晶莹温润,像是用上好的白色玉石雕成。全身上下的皮毛雪白,连爪子都是雪白,如同用冰雪凝聚而成,看上去美丽圣洁,没有一丝戾气,完全就像是古老神话传说中的祥瑞之兽。

    骆寻禁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它的皮毛,温热柔软顺滑的触感,几乎让人觉得自己在抚摸一只可爱的猫咪。

    殷南昭说:“抓紧时间。”

    骆寻忙打开医疗箱,剪了一缕毛发,抽取了三管血,又用检测仪给它做了一个全身扫描,然后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身体监测仪放到它的脖颈处,可以实时采集它的心跳、呼吸等生理数据。

    骆寻忙忙碌碌,拿出骨质分析仪,正打算对它的独角再做一个细致的检查,殷南昭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抱住她,飞跃到笼子外。

    笼门迅速关闭,却没有异变兽的速度快。

    它原地飞跃而起,像是一道白光掠过,连它的身影都没有看清,半只头已经蹿到笼子外。

    殷南昭重重一脚踢向它的眼睛,它狡猾地微微低头,把犄角对准殷南昭的脚。殷南昭早有防备,腿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避开它的犄角,仍旧重重踹在它的眼睛上。

    异变兽不得不微微侧头,闭上眼睛。

    殷南昭趁着它速度微滞,又是重重一脚,将异变兽直接踹回笼子中。

    笼门终于关闭。

    殷南昭抱着骆寻落到地上。

    异变兽瞪着猩红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嘴,冲他们咆哮怒吼。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住金属栏杆,像是要把金属栏杆咬断。

    骆寻看到手臂粗细的金属栏杆上竟然留下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齿痕,可以想象,它的牙齿触碰到人的后果。她禁不住下意识地握紧了殷南昭的手。

    殷南昭说:“辰砂是3A级体能,异变后,攻击力超过3A级。和你在新闻里看到的视频相比,它现在越来越熟悉野兽的形体,也越来越会使用它的身体,不仅仅是它的牙齿,它头上的犄角、它的四个爪子、它的尾巴,都是致命的武器。这只异变兽的速度和力量绝对超出你的想象,就算是我想要制服它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骆寻盯着异变兽。异变兽在笼子里左冲右突,愤怒地又抓又咬,甚至用头不停地撞击金属栏杆,狂躁地想要冲出笼子。

    殷南昭扳过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肃容说:“小寻,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它还会变回辰砂,但现在它只是一只没有神智的野兽,超高的体能让它变成了杀人利器。”

    骆寻知道殷南昭在担心什么,向他保证:“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观察研究它,只能在笼子外。如果要接近它采集试验样本,必须有我的陪同。”

    “好。”

    殷南昭把一把小巧精致的枪递给她,“你的安全永远优先于它的生命,如果遇到意外状况,必须先保护自己。”

    骆寻盯着他手里的死神之枪,心里滋味十分复杂。

    殷南昭抱住她,“对不起!”他也知道这把枪会带来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但是小寻和异变兽体能差距太大,只有死神之枪能杀死异变兽。

    骆寻摇摇头,“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殷南昭温柔地说:“我承受不起你有任何差池,所以,需要开枪时,必须立即开枪!听懂了吗?”

    “听懂了。”骆寻拿过枪,贴身收好。

    嘟嘟的响声中,金属门打开。

    宿一和宿二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像是倒躺着的蜘蛛一样的机器人,八只细长的机械臂里抱着两头活的野兽。

    宿一和宿二看到骆寻,有点意外,但没有多问,只是对殷南昭敬了一礼后,就安静地等候在笼子外。

    殷南昭说:“你信里要求,为了异变兽的健康,要尽可能延长镇定剂注射时间的间隔。现在是它的进食时间,然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会有机器人专门陪它发泄,直到它开始残害自己的身体,宿一他们才会给它注射镇定剂。”

    骆寻这才明白为什么是大笼子套中笼子、中笼子套小笼子,原来是为了增加异变兽的活动空间。

    殷南昭拖着骆寻的手往外走,“你不会喜欢接下来的事,我们离开吧!”

    两只倒蜘蛛形状的机器人滑动着身体,把野兽搬进笼子。

    骆寻盯着那两只嗅到危险、拼命挣扎的野兽,结结巴巴地问:“你给辰砂吃、吃生肉?”

    “它不是辰砂,它是野兽。”

    “可是……”

    “我喂过它熟肉,它完全不感兴趣,只有活物才能吸引它靠着本能进食。”

    骆寻不说话了,回头看向笼子里面——

    异变兽的爪子扒在金属栏杆上,狂躁地想要冲出来。

    机器人已经放开两只野兽。它们压根不敢靠近辰砂所在的地方,瑟瑟发抖地躲在远处,冲着辰砂色厉内荏地呜鸣。

    是饕餮盛宴,还是血腥杀戮?

    骆寻立即收回了目光,沉默地跟着殷南昭离开了异变兽的囚禁区。

    ————·————·————

    两人走出厚重的金属门,看到宿七和一个身材瘦高、气质文雅的男子守在外面。男子的身体发生了自然变异,长着六只胳膊。

    骆寻不是第一次看到多臂基因的人,但这个男子的六只胳膊发育完整,都很健康,相当于有了六只手可以干活做事。

    宿七和男子站得笔挺,向殷南昭敬礼。

    殷南昭对骆寻介绍说:“这位是宿五,辰砂的私人医生,这段时间也是他在负责照顾异变兽。”

    骆寻急忙伸手,客气地说:“你好,我是骆寻。”

    宿五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第一次见面就愿意主动和他握手,愣了一愣,才伸出一只手,和她重重握了下,“谢谢你的镇定剂。”

    骆寻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恰好赶上了,而且现在都不清楚有没有毒副作用。”

    “不管怎么说,至少保住了命,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殷南昭说:“骆寻来这里是专门为了研究辰砂的异变。”

    宿五眼睛一亮,真诚地说:“不管有任何要求,请随时吩咐,我会全力配合。”

    骆寻也没客气,“我是一个人悄悄过来的,没有带研究助理,虽然机器人能分担很多工作,但有些事只有人能处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兼职做一下我的实验助理?”

    宿五深深地盯了骆寻一眼,“非常愿意。”

    她这哪里是请实验助理?有执政官在,什么人才找不到?她这是怕他们担心,请了一个人来监视自己。

    “那就这样说定了,回头我来找你。”骆寻对宿七礼貌地点点头,跟着殷南昭离开了。

    宿五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暗暗叹息,完全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如此聪慧体贴、又如此坦荡利落。

    因为上一任的公爵夫人太过优秀,他们下意识地对辰砂的夫人也寄予了厚望。当听到辰砂居然抽中签要娶一个阿尔帝国不要的公主,他们都很失望不满,不但自己从来没去看过公主,还一直鼓动着辰砂别把政治婚姻当真。等到时机合适时,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终止婚姻。如果当年他们没有心怀成见,也许……

    宿七等殷南昭和骆寻的身影消失在金属门外后,悲伤迷惘地问:“骆寻真的能让辰砂恢复神智、变回人?”

    宿五长叹口气,“不知道。不过,安教授说他在基因研究上已经落入窠臼,难有创新,骆寻是新的希望。”

    Chapter 1---5

    在一个临时布置起来的实验室里,骆寻开始研究辰砂的异变。

    外面硝烟弥漫,人类和异种打得如火如荼。

    骆寻刻意封闭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忘记这里是战场,全心全意地扑到研究上。

    她的基因是纯种人类,她的情感却和异种紧密相连。

    一方的战役总指挥是英仙叶玠,有可能是龙心的男朋友;一方的战役总指挥是殷南昭,是她的男朋友。

    龙心和她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骆寻觉得,这么复杂的事情即使想也想不清楚,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只专注于眼前。

    太空母舰上没有日夜,时间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滑过。

    骆寻每天忙忙碌碌,所有心神都集中在辰砂的基因研究上,希望能探寻到他基因里面的秘密。

    她和殷南昭虽然同在一艘太空母舰上,但两个人都忙,见面的时间不但没有比他们在阿丽卡塔星上多,反而变得更少了。

    骆寻常常为了盯实验,连着几天都睡在实验室里。

    殷南昭不但要指挥整个战场的战役,还要处理联邦内部的政务,经常一个会接着一个会,忙得连正儿八经躺下来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没有时间再为骆寻做早饭,甚至连自己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可不管多忙,他每天都会抽空来见骆寻一次。

    有时候,他会带着营养餐过来,两人一起吃一顿营养餐,在一起待上十来分钟。

    有时候,他会乘着工作间隙,绕路到实验室来看骆寻一眼,给她送一小盒新鲜的水果,叮嘱她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有时候,他白天实在没有时间来,就会趁晚上过来,两个人挤在狭窄的折叠床上,相拥着聊一会儿天。

    如果赶上骆寻已经睡着,他舍不得吵醒骆寻,就会看着她静静坐一会儿,给骆寻留下一朵迷思花。

    清晨,骆寻会在花香中睁开眼睛,看到枕畔的迷思花。

    这可是太空中,骆寻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新鲜花朵,简直像是有一个秘密小花园。

    骆寻会找一个细颈的玻璃实验瓶,把花儿插进去。工作疲惫时,看到静静开放的花朵,总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

    英仙号太空母舰。

    叶玠一身军装,站在舷窗前,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浩渺星河。

    几个穿着军服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边喝酒,一边小声地聊着天。

    闵公明将军说:“虽然辰砂变成了野兽,可只要他一天没死,第一区的人就心怀希望。第一区是一块大肥肉,所有人都垂涎欲滴地盯着,一直有人要求处死那只异变兽,殷南昭竟然扛着所有压力把异变兽保了下来,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还指望着野兽能再变回人?”

    林楼将军说:“听说那种新型镇定剂出自一个女基因学家的研究室,就是那个假公主骆寻,这个女人明明是纯种基因人类,却居然帮着异种……”

    龙血兵团的现任团长莫里斯冲他打眼色,林楼虽然不知道原因,却机敏地闭上了嘴巴。

    房间内刹那间安静下来。

    叶玠没有回头,冷冷问:“她现在在哪里?”

    闵公明和林楼将军都不知道“她”指谁,一头雾水地看看彼此,眼里满是迷惑。莫里斯恭敬地回答:“应该在北晨号上。”

    和殷南昭在一起?叶玠脸色阴沉。

    一瞬后,他笑了笑,讥嘲地说:“看样子她是想帮异种找到医治突发性异变的方法。”

    莫里斯想到龙心的本事,忧形于色,“如果能成功医治突发性异变,不少星国也许会改变对异种的看法……”

    叶玠冷哼,“你以为她真的是龙心吗?”

    莫里斯想起龙心,又是敬又是畏。

    那个女人再优秀,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龙心却是一个……天才,怪物!她绝不可能是龙心!

    ————·————·————

    一天天过去。

    G2299星域已经打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两边的军人都越打越斗志昂扬,骆寻的研究却像是陷在了沼泽中,一直停滞不前,没有一点进展。

    她的心情越来越差,整个人像是一只困兽。

    虽然宿五一再劝说她不要着急,骆寻自己也知道科学研究的路本来就漫长艰辛,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也许太执着于结果,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望沮丧。

    又一次试验失败后,骆寻冲出了实验室。

    她走到关押异变兽的隔离区,让宿一帮她打开金属门。

    骆寻坐在地上,隔着一排金属栏杆,看着昏睡的异变兽。

    直到现在她依然没有办法相信辰砂变成了眼前的野兽,总觉得一切像是一场噩梦。等噩梦醒后,那个像雪山一般高傲冷漠的辰砂就会出现。

    骆寻把手探进笼子里面,轻柔地抚摸着异变兽。

    她清晰地感受到它温热的身体随着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认识到这不是梦。

    骆寻张开五指,用手做梳,帮它梳理毛发。

    异变兽似乎感觉很舒服,抖了抖身子,打了个响鼻。

    一直守在一旁的狄川急忙提醒她:“异变兽无意识拍下爪子,你的手就会断掉。”

    骆寻收回了手。

    她沮丧地抱住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辰砂是那么骄傲的人,现在却被锁在笼子里,不见天日,要么疯狂地撕咬,要么失去意识地沉睡。

    几乎从认识辰砂的第一天起,辰砂就一直在强调异变后宁愿干脆利落地死,也不愿没有神智地活。

    她却违背他的意愿,让他活了下来。但是,这种没有丝毫尊严、苟延残喘地活法是辰砂想要的吗?

    Chapter 1---5

    殷南昭走进来,对狄川点了下头,狄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殷南昭从背后拥住骆寻,“研究不顺利?”

    骆寻喃喃说:“辰砂会不会恨我们让他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

    “我相信他愿意争取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一线生机。”骆寻鼻子发酸,嘴里发苦。

    “肯定有,我不是异变后又变回了人吗?”

    “安教授到现在也没研究出你的异变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推测出和4A级体能有密切关系。如果4A级体能是异变的安全区,辰砂想要变回人,就必须先是一个人才能把体能提升到4A,然后,才有可能变回人。这不是悖论吗?就像是我想要找回记忆,就必须先恢复记忆才能配置出恢复记忆的药剂……”

    殷南昭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骆寻掰开殷南昭的手,难受地说:“真正的基因研究天才是龙心,不是我。如果是龙心,也许就能研究出治愈突发性异变的方法……”

    “嘘!”殷南昭阻止了她的自怨自艾,在她耳畔说:“我知道你很想救辰砂,但你不是第一天做研究,应该知道任何研究都不可能急于求成,就算是天才也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

    “我害怕辰砂等不到我成功的那一天。”

    “小寻,我们只能为了一分的希望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骆寻闷闷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殷南昭猛地把她打横抱起来,骆寻惊讶地瞪着他,“你干吗?”

    “带你去感受一下人类的渺小。”

    殷南昭把骆寻抱到一个狭长的密封长廊里,放了下来。

    他按了下墙上的按钮,一个全身透明的椭圆形仪器滑动到他们面前。

    殷南昭说:“几十年过去了,这玩意居然还是这样。”

    殷南昭拉着骆寻挤到椭圆形的仪器里,因为空间狭小,骆寻的背必须紧贴在殷南昭怀里,玻璃舱门才能合拢。

    骆寻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用来人工清洁战舰外部,我几十年前用过一次。”

    殷南昭说着话,操纵机械臂按了个按钮。密封的长廊突然打开收缩进去,只留下一条狭长的金属板,孤零零横亘在太空中。

    氧气和重力都消失,他们靠着机器的磁力才吸附在狭长的金属板上。

    骆寻觉得自己头朝下打了个转,浩瀚的星空就在她头下,整个人好像马上就要被没有底的黑色深渊吞噬,禁不住失声尖叫:“要掉下去了!”

    殷南昭失笑,“这里是太空,不管是你的头下,还是你的脚上,都是虚空。”

    骆寻已经适应了失重的状态,也发现从下往上看过去,她的上方也是浩瀚的星空。

    她刚松了口气,殷南昭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仪器的磁力消失,他们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飘向无边无垠的太空。

    骆寻心跳如雷,再次失声尖叫:“安全带!你忘记了安全带!”没有和母机相连的安全带,他们随时有可能迷失在浩瀚的太空中。

    “哎呀,我忘记了。”殷南昭叹气,“小寻要和我永远迷失在太空中了,怎么办?”

    天旋地转中,骆寻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的语气里满是调侃。她知道被戏弄了,不禁恨恨地叫:“殷南昭!”

    殷南昭安抚地吻吻她的头,“闭上眼睛,用心聆听。然后,睁开眼睛。”

    骆寻听话的闭上眼睛,用心聆听——

    但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日常生活中,不管任何时刻,都没有绝对的安静。

    有风声、有虫鸣声、有树叶晃动的声音、有人声、有空调运行的声音……但是,在外太空,没有空气,没有了声音传输的介质,任何声音都没有了。

    绝对的安静中,骆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漂浮在宇宙中,像是一叶浮舟飘向洪荒的尽头,似乎一切都在从她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再慢慢远离。

    喜悦、悲伤、烦恼、痛苦、爱恋……甚至连生命都在远离。

    骆寻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似乎冥冥中触摸到了死亡,让人宁静又恐慌。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漆黑,繁星万点静静闪耀,还有一团团光华璀璨的星云。

    她依旧在不停地漂浮旋转,整个宇宙都好像在随着她转动。

    光华流动间,斗转星移,她像是看到了宇宙初生的状态。

    天地玄黄、鸿蒙初开。

    生命孕育、诞生、繁荣、衰老、凋敝。

    亿万年的进化,从RNA到DNA,从肉眼看不见的原核生物到千姿百态的生物种群,无数的物种崛起,无数的物种灭亡。

    生命是繁衍不息,也是朝生暮死。

    生命是永恒,也是刹那。

    生命是至强至坚,也是至弱至脆。

    混沌间的刹那通明,骆寻竟然泪盈双睫。

    她神情怔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像是一个失聪的人刹那间听到了星际中顶尖交响乐团的迎春舞曲,太过震撼,反而失去了用语言表达的欲望。

    殷南昭似乎完全知道她的心情,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抱着她。

    良久后,骆寻的心情才渐渐平复,轻声说:“谢谢。”

    这样诡秘莫测、波澜壮阔的景致,如果不是殷南昭,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感受到。

    因为两颗心的相拥,不仅拥有了自己的世界,还拥有了对方的世界,生命的长度没有变,可生命的广度与深度都变了。

    壮阔的景致并不能解决现实的烦恼,但是,刹那间脱离现实的极致体验却会让心灵得到力量,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殷南昭低下头温柔地吻了骆寻的脸颊一下,什么都没说。

    无数次独自一人飞跃过茫茫太空,本来以为都是早已经看麻木的风景,可是,因为有了一个人在心头,通过她的眼睛、她的心灵,他也感受到了震撼、感动、欣喜,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同了。

    殷南昭的通信器响起蜂鸣音,安冉急切地问:“阁下,已经过了预定的开会时间,您在哪里?”

    “不小心飘到了外太空,我已经给你开放了定位权限,麻烦你派个人来接一下我。”

    安冉结结巴巴地说:“您……飘、飘到了外太空?怎么飘过去的?”

    “我忘记给CL64清洁机系上安全带和母机相连,这东西没有能源推进器,我没办法飘回去。”

    安冉沉默了一瞬,声音发颤地说:“请阁下稍等,我马上派人过去。”

    骆寻大惊失色,“你居然真的忘记了系安全带?我还以为你在故意吓唬我。”

    殷南昭毫无羞愧,“几十年前用过一次,忘掉操作很正常。我以为这机器有自动绑定设置,没想到它这么落后。”

    茫茫太空、星光璀璨。

    即使身边的人是这个星际间体能最强大的男人,也渺小如微尘,连想挪动一步都做不到。随便一个意外,他们就会真的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

    骆寻喃喃说:“殷南昭,你是个疯子!”

    殷南昭笑,“嗯,你爱的疯子。”

    骆寻突然间禁不住大笑起来,她这样一个时时谨慎、刻刻小心的人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呢?连这么不合情理的事情都发生了,别的事情也一定会从不可能变成可能。

    Chapter 2---1

    自从奥丁联邦指挥官辰砂异变的新闻曝光后,整个星际的人类对异种都是又畏惧又憎恶。

    殷南昭下令楚墨耐心地和人类沟通,尽量让人类了解什么是突发性异变——并不是神秘诡异的怪事,只是一种令人伤心的基因病。

    楚墨对全星际公开披露了奥丁联邦几百年来关于突发性异变的研究,还联系了他认识的各个星国的权威医生和知名的基因学家,把研究资料发送给他们,证明突发性异变只会发生在A级体能以上的“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身上,相对整个异种人群是小概率事件。

    殷南昭希望人类明白,体能A级以下的异种没有异变可能,也就是说,普通的“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不会突然变成野兽,对其他人造成伤害;希望人类对异变兽的恐惧憎恶不要漫延到普通异种的身上。

    但是,在恐慌情绪的感染下,没有人愿意真正聆听,连专业的医生和基因学家都拒绝用理智去分析,人们就是认定了异种会变成凶残的野兽,伤害人类。

    各个星国都开始驱逐、迫害“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异种们不得不四处躲避逃亡。

    殷南昭下令紫宴调动所有资源,尽量帮助异种逃往奥丁联邦,但并不是每个异种都愿意逃到奥丁联邦,因为异种也会害怕突然异变的异种。

    而且,辰砂的突然异变导致了人类和异种的势不两立,让这些普通的“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家园和亲人,他们对那个从没有去过的奥丁联邦甚至有了隐隐的恨意。

    他们有的加入了雇佣兵团,靠着卖命养家糊口;有的加入了海盗团,靠着打劫为生;还有的在星际间四处流浪,靠着不太光彩的手段苟且偷生……

    就像力与力的作用是相护的,人与人之间的伤害也总是相互的。当人类驱逐迫害异种时,异种也会心怀怨恨地奋起反抗,当反抗造成了伤亡惨剧时,人类就越发认定异种是凶残冷血的野兽。

    人类和异种的敌对,不仅让无数异种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也让无数普通人类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

    整个星际都变得动荡不安,家不成家、国不成国。

    当英仙叶玠态度强硬地对异种开战,所有星国都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陆陆续续地宣布支持阿尔帝国,派出军队支援阿尔帝国对奥丁联邦的剿灭战。

    六百多年前,当阿尔帝国是星际间最强大的星国时,也不过只有二十来个星国愿意和它组成联盟军讨伐异种,这一次却有将近一百个星国加入联盟军,再加上雇佣兵团,几乎整个星际、所有人类的势力都参与了战争。

    G2299星域的战争不再仅仅是奥丁联邦和阿尔帝国的战争,还是异种和人类的战争。

    实力强的星国直接派出大型战舰支援阿尔帝国,很多中小星国没有能力参与这样大型的太空战役,就宣布愿意提供能源,保证阿尔帝国的能源补给线畅通便捷,比奥丁联邦节省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时间和成本。

    短时间内看不出差异,但时间长了,这样的差异会让善于利用的指挥官彻底掌控战势,把另一方活活扼死。

    百里苍是能源交通部部长,又精通军事,自然能看明白这种差异。

    他一直非常自负于奥丁联邦的能源补给线,曾经在议政厅,当辰砂不同意开战时,嚣张挑衅地对辰砂说:“太空战役打的就是能源,我能源到处就应该是你战舰征服处!”

    但是,现在面对所有人类的联合时,他终于理解了紫宴曾经说过的话:“与阿尔帝国为敌和与整个人类为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

    虽然天时地利人和、所有形势都对阿尔帝国有利,但英仙叶玠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一般人,绝不能轻敌。

    不管心里多么恨意滔天,他的行动都十分冷静克制,并没有立即发起全面进攻,而是在试探性进攻的同时,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整顿军务上。

    毕竟他刚刚登基,不管是军队里,还是阿尔帝国国内,很多人并不认可他,如果此时他一个疏忽打了败仗,不但会让高涨的士气一泻千里,还会让不支持他的人趁机作乱。

    叶玠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拖一拖时间对他更有利。不如利用殷南昭这块磨刀石把阿尔帝国这把已经生锈的刀好好磨一下,等锋利的刀刃露出来后,再干脆漂亮地全力出击。

    殷南昭很快就察觉出英仙叶玠的意图,但奥丁联邦是为了保卫自己而战,不是为了侵略而战,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英仙叶玠手里,不在他手里。

    正好奥丁联邦已经四百多年没有打过大型太空战争,北晨号太空母舰上的大部分军人都太生嫩,他们需要一个浴血成长的过程。

    英仙叶玠用他做磨刀石练兵,他也可以用英仙叶玠做磨刀石练兵。

    ————·————·————

    一次次战役,奥丁联邦和阿尔帝国各有输赢,战场上呈现胶着状态。

    百里苍一直密切关注着每一次战役。

    他像小时候一样,每一次战役结束后,都会在智脑中复盘模拟演习,假想自己是指挥官该如何指挥这场战役。

    不知道是他成长了,还是殷南昭退步了,他再找不到以前复盘演习殷南昭指挥的战役时的热血沸腾、高山仰止的崇拜感了。

    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基因病去世了。

    父亲是在能源星上开采能源的矿工,收入优渥,但常年在外,为了给他一个安定良好的生活环境,父亲把他寄养在阿丽卡塔星的亲戚家,按月给亲戚家支付一笔不菲的生活费。

    父亲没有死时,他的生活很不错,尤其每年父亲回来轮休的那两个月,总会格外开心。

    父亲喜欢野外,经常带着他出去露营。

    在帐篷里,昏黄的节能灯下,父亲给他讲能源星上开采矿石的故事。

    在淙淙溪水旁,漫天星光下,父亲给他讲奥丁联邦军队保护能源星的故事。

    ……

    父亲的故事光怪陆离、刺激有趣。探险家、海盗、雇佣兵、军人、走私商、掮客……听得他手心冒汗、心跳加速,恨不得立即长大,投身那个精彩的世界。

    八岁那年的夏天,他眼巴巴地等着父亲回来时,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亲戚说他父亲运气不好,被星际海盗杀死了。他哭着追问海盗有没有被抓住,亲戚翻着白眼说海盗都是干完就跑,来无影去无踪,到哪里去抓?自认倒霉吧!

    那个夏天之后,他的生活就彻底变了。

    明明亲戚收到了一大笔父亲的抚恤金,足够抚养他到成年,却说他是个吃闲饭的,对他经常又打又骂,警告他老实一点。

    也许他血液里压根没有老实的基因,打骂虐待不但没有让他变得老实,反而让他变得越来越好勇好斗。

    他在星网上查到父亲死亡的原因,原来父亲为了早一点见到他,没有搭乘载客飞船,搭乘了运输能源矿的飞船,不幸碰到抢劫的星际海盗,被杀死了。

    报道飞船遭遇海盗的新闻之后,还有一条简短的新闻——

    虽然星际海盗得手后,立即炸掉飞船,毁尸灭迹,消失在茫茫星海中。但七天后,奥丁联邦的一支军队找到了他们,把整个海盗团全部剿灭。指挥这次战役的将军对全星际的海盗公开发送了一条信息:手染奥丁联邦公民鲜血的人终会葬身于自己的鲜血。

    百里苍记住了那个将军的名字——殷南昭。

    Chapter 2---2

    他想再找到更多关于“殷南昭”的消息,却什么都找不到了。

    可是,在失去亲人的孤独悲痛、焦灼迷惘中,他似乎找到了一丝慰藉、一个方向。

    他立志要参军,渴望成为大将军,指挥千军万舰征服星辰大海。

    但是,没有长辈的指引,只有亲戚的谩骂虐打,他熊熊燃烧的渴望找不到合适的出路,只是让他陷入了一个又一个麻烦中。

    因为逞勇斗狠,他成了学校里最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因为偷用亲戚的账号,去星网上打战争游戏,他成了亲戚咒骂的白眼狼。

    年龄不大却劣迹斑斑,后来还因为打群架进了警察局。

    机缘巧合,当时担任治安部部长的老公爵恰好看到他,对他这个问题儿童生了兴趣。

    他成为了联邦第五区公爵的继承人候选者。

    因为有了权限,可以登录军队的网站,他查到了更多关于殷南昭的消息。

    他又激动又开心,莫名其妙地有一种“不愧是我崇拜的人”的骄傲感。

    当他们一群孩子接受军事训练,在智脑里玩虚拟战争游戏时,别人都喜欢扮演游北晨,他却独独喜欢扮演殷南昭。

    他喜欢殷南昭的狠绝血腥,没有退路的一往无前。

    他知道,当殷南昭收割敌人的性命前,早已经把自己的性命放到了祭坛上。

    那天,殷南昭跟随执政官和指挥官来看他们时,一群孩子激动地冲上去围住殷南昭,七嘴八舌地提问题,殷南昭和颜悦色地回答着每个人的问题,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连性格内向的棕离都忍不住往前挤。

    一向逞勇斗狠的他却觉得腿软,只敢站在远处,敬畏地悄悄看着。

    在封林他们眼里,殷南昭是指引道路的希望,可他已经反复推演了他的战役千百次,只有他才真切地明白这个男人不是希望,恰恰相反,他是绝望。

    当辰砂的父母意外去世后,殷南昭出任执政官。

    但凡对政治敏感一点的人,都能感受到奥丁联邦陷入了内忧外患中。

    因为执政官和指挥官同时意外死亡,七个自治区和中央行政区相护制衡的稳定局面被打破,公爵们很有可能内讧。阿尔帝国的皇帝英仙穆华虎视眈眈,一定会趁机发兵攻打奥丁联邦,企图收复阿丽卡塔。

    一个处理不当,奥丁联邦很有可能再次四分五裂,陷入连绵战火中。

    封林、棕离他们虽然隐隐约约明白一点,但毕竟年纪小,还没有被确定为继承人,总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只顾着兴奋地看热闹。

    平时最能闹腾的他和紫宴却变得寡言少语,紫宴一直心眼多,估计已经察觉到什么,他却只是因为敬畏。

    从殷南昭指挥的战役中,他看到他灵魂深处写着孤独和死亡。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只不过比他大了三十多岁,明明还那么年轻,又屹立在权力顶峰,前途一片光明,可他的灵魂一片死寂,像是只剩下黑暗。

    几个月后,阿尔帝国的皇帝英仙穆华正值盛年,却在原始星意外死亡。独子英仙叶玠还未满一岁,弟弟英仙穆恒登基,成为了阿尔帝国的新皇帝。

    英仙穆华从小被作为储君培养,才干突出、心怀壮志,英仙穆恒却和哥哥截然相反,谨小慎微、温和胆小,只想安稳地当个太平皇帝,完全不想打仗。

    奥丁联邦的外患不知不觉中化解了,殷南昭可以腾出手来慢慢处理老公爵。

    直到今天,百里苍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结果。

    十几年中,六位公爵,死了三位,重伤两位。

    第六区公爵意外事故身亡,紫宴成为他们之中最早继承爵位的人。

    第七区公爵体能晋升到3A级后,在庆祝宴会上突然异变,杀死了第三区公爵,本来还会再杀死第二区公爵,楚墨的父亲楚天清拼死救下他,两个人却都受了重伤。

    第五区公爵本来就有慢性基因病,行动越来越迟缓,已经不能正常行动。

    老公爵们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他们几个人几乎同时成为了新公爵。

    旧势力被打破,新势力还羽翼未丰。

    至此,奥丁联邦的内忧也解决了。

    几年后,第二区的老公爵和第五区的老公爵在伤病中离开人世;第四区的老公爵楚天清虽然活着,但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常年静养。

    百里苍没有办法告诉自己,这一切和殷南昭没有丝毫关系。

    不过,反正他和老公爵没有什么感情,他不在乎,也不关心。

    殷南昭执政后,格外重视他们的教育,亲自负责他们的体能训练。

    以至于他们这群孩子,连被淘汰掉的孩子后来都体能个个是A级,虽然没有当上公爵,却都是各个政府部门争抢的优秀人才,有一个很光明的前途。

    当老公爵宣布他是继承人时,他最激动的不是可以当公爵,继承财富和权力,而是他终于有可能成为指挥官,像殷南昭一样统领军队、指挥战役了。

    他年龄比辰砂大,比辰砂先加入军队,也比辰砂更努力。可是,最终却是辰砂成为了指挥官。

    百里苍不能说殷南昭偏心,因为辰砂不管是体能还是作战能力都让人无可挑剔,但是百里苍无法理解殷南昭的选择。

    辰砂过于干净,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龌蹉阴暗,也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他和殷南昭像是截然对立的两面,一个属于光明,一个属于黑暗。

    百里苍本来以为殷南昭会选择和自己相近的他,没有想到殷南昭选择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辰砂。

    ……

    这一次的战争,百里苍也完全无法理解殷南昭。

    人类和异种已经全面开战,异种再没有退路。

    要么异种彻底征服人类,杀得人类再不敢反抗,臣服于异种;要么异种被人类彻底征服,让人类屠杀殆尽。

    按照殷南昭以前的作战风格,这是他最擅长的战役,可是,他现在却打得黏黏糊糊,完全不像他的作战风格。

    在上百个星国和雇佣兵团的围攻中,人类有源源不绝的兵力、源源不绝的能源,源源不绝的战舰、源源不绝的战机……

    殷南昭就像是无法撼动的巍峨大山,伫立在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面前,将企图毁灭奥丁联邦的泼天海水全部挡了回去。

    百里苍不得不承认,殷南昭依旧很强,牢牢地钳制着人类盟军的进攻。但是,他难道不明白吗?

    不管奥丁联邦多么强大,也只是一个星国。

    这次的战争和六百多年前的战争不同,现在是整个人类想要灭杀异种,殷南昭企图用一国之力对抗整个人类,根本不可能。

    这场战争打得时间越久对人类越有利,殷南昭明明应该利用他擅长的狠绝凌厉,不留退路、一往无前地进攻,用雷霆手段将人类盟军击溃,再用血腥手段把他们彻底征服。

    可是,殷南昭就好像已经失去了他的凌厉无畏,用最保守的作战方法,谨慎地防御着人类盟军的进攻。

    百里苍非常失望。

    因为自小到大的敬仰敬畏,这种失望强烈到甚至夹杂着愤怒,就像是被一直以来坚信依赖的人背叛了。

    Chapter 2---3

    阿丽卡塔星、斯拜达宫。

    七个自治区和中央行政区的重要官员们汇聚在议政厅,举行会议。

    通过全息影像,殷南昭也参与了会议。

    他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手斜撑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棕离侃侃而谈。

    “……迄今为止,阁下都没有调动南昭号,一直在指挥北晨号作战,让人不得不怀疑阁下存有私心——为了保全南昭号的兵力,不惜损耗北晨号的兵力。”

    “截至目前,最新的统计数据,北晨号受伤人数高达74094人,阵亡2038人,战机损毁18294架,战舰损毁16艘……”

    棕离报了一串数字,咄咄逼人地质问殷南昭:“南昭号才是阁下的指挥舰,为什么阁下不调遣南昭号上前线,要使用阁下并不熟悉的北晨号?”

    楚墨打圆场说:“当时辰砂突然出事了,情况紧急,执政官只能接管北晨号的指挥权。”

    “距离辰砂出事已经过去大半年,这不能成为理由。”

    殷南昭就像是事情完全和他无关,平静地问:“棕离部长觉得我该怎么做?”

    棕离说:“阁下应该使用南昭号作战,这样才符合……”

    百里苍站起来,大声反驳:“阁下应该继续使用北晨号作战。”

    棕离张嘴想要说什么,百里苍质问:“难道棕部长觉得北晨号那个烂摊子应该交给其他人来收拾?”

    棕离不吭声了。

    殷南昭似乎完全没有听懂百里苍话里话外暗藏的讥讽,淡然地说:“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我就继续使用北晨号。还有其它议题吗?”

    所有人沉默。

    殷南昭正要关闭会议信号,百里苍突然说:“阁下,是否应该从法律上确认辰砂已经死亡?”

    殷南昭的面具脸转向百里苍,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百里苍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心里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

    他高昂着头,盯着殷南昭,“只有确认辰砂死亡后,才能提名担任指挥官的新人选。联邦现在的形势必须尽快有新的指挥官,南昭号不能空置,必须有人指挥,担负起保卫联邦的职责。”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议政厅里响起陆陆续续的附和声,从迟疑到坚定,所有人都认可了百里苍的提议。

    殷南昭收回目光,平静地说:“辰砂变成的异变兽仍然活着,现在确认他死亡,合法吗?”

    “那只异变兽活着就不合法!”左丘白站起来,冷冷说:“我不明白阁下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地让它活着,按照军规,它早就应该被处死!”

    殷南昭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军事法庭的判定,安教授和楚教授已经解释过,异变兽有可能变回辰砂。”

    左丘白讥嘲:“是吗?封林死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这样说?当时辰砂能一剑斩断封林的头,现在为什么别人不能斩下他的头?封林一个人都没有伤害,辰砂却杀了上百人,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殷南昭不想和不理智的左丘白纠缠,直接忽视他,对百里苍说:“我同意你的提议,联邦应该有新的指挥官。”

    百里苍见目的达成,不再关心异变兽的死活。

    反正这半年来他们什么办法都用过了,殷南昭软硬不吃,就是不肯退步。他们胆子再大,也没有人真敢跑到殷南昭的地盘去宰杀异变兽。

    百里苍说:“事不宜迟,我提议现在就投票选出新的总指挥官。”

    殷南昭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你有提议人选吗?”

    百里苍坦然地看着他,“我自己。”

    殷南昭未置可否,视线扫过四周,“还有谁想担任联邦的总指挥官?”

    紫宴笑眯眯地举起手,“我凑个热闹吧!”

    殷南昭看没有人再报名参选,让智脑开始无记名投票。

    百里苍一直是坚定的主战派。

    平时反对他的人不少,但是目前的形势下,异种和人类已经势同水火、不可能共存,很多反对他的人也不得不从大局出发选择支持他。

    几分钟后,投票结果统计出来,百里苍以压倒性多数获胜。

    殷南昭干脆利落地签名,批准了投票结果生效。

    文件归档后,智脑的机械声宣布:“即日起,百里苍出任奥丁联邦的总指挥官。”

    议政厅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声。

    左丘白扬声问殷南昭:“阁下既然同意继续使用北晨号,南昭号星际太空母舰是不是就交给百里苍了?”

    掌声骤然停止,上百人的议政厅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百里苍从没有敢想过接管南昭号,他只是打着北晨号的主意,完全没有想到之前的无心气话竟然会导致这个结果,紧张得几乎全身都要发抖。

    “可以。”

    殷南昭连眼皮都没有抬,淡然得就好像他交出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而不是奥丁联邦一半的太空部队,还是最强的那一半。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幻听了,连提出这事的左丘白都意外地愣住。

    他只是因为封林的死迁怒辰砂,又因为不满殷南昭对辰砂的维护,故意给殷南昭添堵。其实,他压根没觉得自己的提议合理,更没觉得自己的提议能成功。

    虽然殷南昭在战场上没有令人惊喜的表现,甚至可以说,让他们这些一直密切关注的人很失望,但殷南昭也没有犯错,只要他不愿意,不管他们再觊觎,也没有人敢真伸手去拿殷南昭的东西。

    百里苍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指挥南昭号,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站起来,目光殷切地看着殷南昭,手放在心口,郑重地说:“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和不足,但是,今天我站在这里,在奥丁联邦首任执政官和七位公爵宣誓统一建国的地方,我用所有的赤诚和忠诚宣誓,我不为自己的荣耀而战,不为自己的胜利而战,不为自己的私欲而战,只为异种的生存而战!我愿用鲜血为联邦开拓星域,用生命为联邦守护星域,纵死无悔!”

    百里苍的话发自肺腑,一腔赤诚。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打动,热血沸腾地站起来,大声欢呼鼓掌。

    百里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殷南昭,期待着他的肯定。

    殷南昭的面具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永远置身事外,任何事情都不能令他动容上心。

    他没有温度地盯了百里苍一眼,下令智脑切断通信信号。

    殷南昭的全息虚拟身影消散不见。

    百里苍眼中流露出失望不甘,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看着议政厅里黑压压的人群。

    殷南昭曾经说过:阿丽卡塔是遗弃,斯拜达是希望,从遗弃到希望只能一往无前。

    如果殷南昭已经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锐气,他愿意像年少时的殷南昭一样为异种血战到底。

    百里苍举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吼:“联邦必胜!联邦必胜……”

    生死存亡前,联邦必胜不仅仅是信念,还是异种唯一生存的机会,所有人都禁不住随着百里苍一起呐喊:“联邦必胜!联邦必胜……”

    Chapter 2---4

    英仙号星际太空母舰、会议室。

    “……截至目前,最新的统计数据是,受伤人数27839,死亡人数15525,战机损毁26484,战舰损毁9艘……”

    林楼将军读完报告,忐忑不安地看着叶玠。

    叶玠叹了口气,“训练军队方面,我比起殷南昭还是差远了。”

    林楼将军忙说:“怎么会呢?听说奥丁联邦受伤的人更多,医生和医疗舱都不够用,不同舰队的士兵为了争抢医疗资源大打出手。”

    叶玠自嘲地笑了笑,问:“你喜欢狩猎吗?”

    林楼将军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跳转了,愣愣地说:“不喜欢。”

    叶玠眯着眼睛,似乎回想起以前狩猎时的事情,“狼群里,在猎人手中受过伤却活下来的狼才最难对付,奥丁联邦的死亡数据一定比我们少。”

    林楼将军不服气地说:“我们的军队人数远远多过他们。”

    叶玠讥嘲地笑笑。

    行事稳重的林榭将军耐心地教导弟弟:“我们的军队是各个星国的联合军,看上去人多势众,可缺点也很明显,对命令的服从和执行力都比不上一支统一的军队。而且,这样的军队召集不容易,解散却很容易,即使什么矛盾都没有,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而然士气消散、分崩离析。”

    林楼将军恍然大悟。

    叶玠看着星际作战图说:“林榭将军说的对,必须趁着士气还凝聚时发起全面进攻了。”

    所有人齐刷刷站起、肃容静听。

    叶玠踌躇满志地看着会议室里的所有将领。

    经过大半年的整顿,他已经牢牢掌控军队,阿尔帝国的政务也河清海晏,是时候发起对异种的全面进攻了。

    几十年的准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惜,陪着他一路走来的那个人却不在这里。

    不过,她迟早会回来的。希望那个时候,他能和她并肩站在阿丽卡塔星上,告诉她:“我们到达了,我们征服了!”

    ————·————·————

    北晨号星际太空母舰。

    临时实验室。

    骆寻记录完最后一个数据,依旧没有新的发现,忍不住疲惫地叹了口气。

    她抬起头撑了个懒腰,一边转动僵硬的脖颈,一边捶着发酸的肩膀。

    一双手搭在她身上,帮她揉捏着脖颈和肩膀。骆寻没有回头,索性靠着椅子,微笑着闭上眼睛,由着殷南昭按捏。

    等疲惫僵硬的肌肉松弛下来后,她才问:“今天怎么会这么闲?”

    “我失业了。”

    骆寻把工作椅转了个圈,看着殷南昭,满眼好奇。

    殷南昭说:“因为辰砂无法履行职责,百里苍接替辰砂,成为了联邦的总指挥官。刚刚他已经到达前线,所有将领正在向他述职,从现在开始,由他指挥战役。等南昭号到达前线后,北晨号应该会撤出前线,回奥丁星域驻守。”

    骆寻不发一言。

    她明白现在是战争时期,指挥官的职位不能空缺。百里苍一直是坚定的主战派,获得众人的支持理所当然。可是,从她踏上阿丽卡塔星那天起,奥丁联邦的总指挥官就是辰砂,难道所有人都认定辰砂已经死了吗?

    殷南昭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心理上无法接受,但大势所趋,只能接受。”

    骆寻抱住殷南昭的腰,闷闷地说:“百里苍做指挥官,肯定不会满足于被动防守,一定会发起全面反攻,人类和异种和解的希望是不是完全没有了?”

    殷南昭轻抚着她的头,没有说话。

    骆寻非常难受。

    如果她能研究出治愈辰砂异变的药剂,证明异种依旧是“携带异种基因的人类”,就能让普通基因的人类不用那么惧怕异种,也许就能阻止双方的战争越打越激烈。

    她禁不住又想,如果是龙心,也许已经找到治愈辰砂的方法了吧!

    殷南昭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要胡思乱想。你安心工作,别的事情交给我来操心。”

    骆寻沉默地点点头。

    殷南昭说:“人类和异种的战争,和谁是指挥官没有关系,不用等百里苍发动全面反攻,英仙叶玠就会全面进攻。”

    殷南昭的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警报声后,百里苍的声音响起:“我是百里苍,奥丁联邦的指挥官。人类联盟军的列战舰正在全速接近,快要突破最后的警戒线,所有参战人员,立即各就各位,准备迎战。”

    他说话间,一枚又一枚远程星际导弹已经射击在太空母舰上。

    虽然太空母舰开启了能量防护罩,但导弹铺天盖地,接连爆炸,形成巨大的冲击波,让庞大的太空母舰都在震颤。

    临时实验室的细节设计有的地方不算合理,不少实验仪器随着震颤从架子上落下,摔到地上。

    殷南昭反应迅捷,直接把骆寻连人带椅推到舱壁边,用自己的身子做护盾,把她牢牢地护在怀里。

    阿尔帝国和奥丁联邦打了大半年了,却是第一次直接对太空母舰发起攻击。

    骆寻小声问:“这是最后的决战吗?”

    殷南昭一脸淡然,平静地说:“最多算是太空母舰的决战,人类和异种……哪有这么简单?”

    ————·————·————

    第一轮猛攻结束后,骆寻打算收拾整理掉落的实验器材。

    殷南昭拉住了她,推着她往外走,“交给机器人处理。马上就会有更猛烈的进攻,这里不安全。”

    骆寻只能随着殷南昭往外走,“辰砂那边……”

    “它还在昏迷中,宿一、宿五他们都在,有情况会随时通知我,不用担心。”

    骆寻以为殷南昭会护送她回到舱室,没有想到他带着她来到了特种战斗兵平时训练的训练馆。

    现在正在打仗,参战人员都在全力以赴迎战,不参战人员也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训练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十分空旷安静。

    大概为了照顾长期驻守在太空母舰上士兵的心情,椭圆形的训练馆空间十分开阔,一整面墙都是透明的,能看到外面浩瀚无垠的太空。

    密密麻麻的战机犹如鸟群一般盘旋飞舞,有的呼啸着冲向前方去迎战敌人,有的疲惫地受伤归来准备休憩。

    一枚枚导弹划破虚空,飞驰而来,像是蔚为壮观的流星雨,从九天倾泻而落,击打在太空母舰上。

    肉眼看不到能量防护罩,但是,每当有导弹爆炸,就会看到虚空中浮现出彩色的光纹,像是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来。

    随着连绵不断的导弹,太空母舰四周的涟漪此起彼落,颜色变幻不定,像是一场用鲜血染就的梦境,流光熙彩、紫醉金迷。

    骆寻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亲眼目睹太空战役,呆呆地站在巨大的透明墙前,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

    突然,一枚导弹落在他们正前方,随着砰然炸开的巨大烟火,一阵剧颤传来。

    骆寻猝不及防间,失声惊呼,身子摇摇晃晃,幸亏殷南昭揽住了她的腰,才没有摔倒。

    殷南昭立如青松、稳如山岳,安抚地说:“冲击波大时会引发强烈颠簸,就像船行驶在水面上会有摇晃,不用担心。”

    骆寻看着外面接连不断的导弹,担忧地问:“你真的放心百里苍?”

    殷南昭淡淡说:“放不放心都只能等待结果。战场上最忌讳两件事,一个是没有指挥,群龙无首;一个是指挥太多、不知道听谁的。我现在如果干涉,只会让结果更糟。”

    骆寻看看四周,连个安全座椅都没有,不解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殷南昭脱下黑袍,摘下面具,拿起两把训练枪递给她,“之前咱俩都没有时间,现在正好你没有办法做实验,我也有空,可以教教你如何在太空战争中有效地保护自己。”

    骆寻刹那间心里惊涛骇浪,殷南昭到底在担心什么?又到底在害怕什么?

    殷南昭温柔地说:“小寻,只是以防万一。万一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能保护自己。”

    “没有万一!我不是军人,如果我在战场上,一定是在你身边!”骆寻斩钉截铁地说完,转身就走。

    她明白殷南昭的想法。

    他希望,即使万一他不在时,她也能用他教会她的手段自保,但是,没有万一。

    殷南昭身影一闪,挡在她面前,近乎央求地说:“小寻,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我是殷南昭,奥丁联邦的执政官!”

    骆寻盯着他,他的眼睛犹如黑夜,深不见底,藏着太多的难以言说。

    骆寻含着泪笑了,“殷南昭,你给我听着!我会好好学习你教导的东西,但是,不是为了以防万一、独自求生,而是为了以防万一、并肩作战!”

    她脱下白大褂,拿起训练枪,“来吧!”

    ————·————·————

    巨大的透明墙外就是异种和人类激战的战场。

    双方的战列舰正面相遇,变换着各种队形,都企图冲破对方的防守线,重创对方。

    开阔宽敞的训练馆内却异样冷清,只有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白色医疗兵制服的女人。

    骆寻心无旁骛,正在和一队攻入战舰内的敌人交战,目标是击退敌人,抢夺到救生艇逃生。

    殷南昭站在一旁,提醒着她应该注意的事项,时不时还会暂停训练程序,示范她该如何更有效地攻击和自卫,指点她在近身作战时如何利用匕首悄无声息地给敌人致命一击。

    太空母舰持续不断地颠簸着,时而剧烈、时而缓和。

    骆寻一遍遍失败,又一遍遍重来。

    渐渐地,她习惯了颠簸,不但不会被颠簸影响到动作和速度,还会利用颠簸,身影变换更加飘忽不定,让敌人难以捕捉到她。

    终于,骆寻赶在敌人抓到她前,成功抢到救生艇。

    智脑响起喝彩声,恭喜骆寻完成了训练。

    骆寻把训练枪放回枪架上,转身摆了个“请来进攻”的姿势,示意殷南昭来攻击她。

    殷南昭看骆寻满头大汗,脸上和手上都是淤青,不愿再出手,“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我们先去医疗室拿点药。”

    骆寻扯了个灿烂的笑,表示自己没事,“我还有余力,你不是批评我近身作战时动作不干脆利落吗?再训练一会儿吧!”

    殷南昭的心不自禁地窒痛。

    他拥有一个代表光明的名字,也的确给了不少人光明,但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却不得不在黑暗中挣扎。

    Chapter 3---1

    北晨号星际太空母舰。

    笼子里,辰砂变成的异变兽在昏睡,骆寻忙碌着为它检查身体,殷南昭守护在一旁。

    骆寻抽完血,把血浆放到保存箱里,起身查看监测仪里的数据,似乎碰到什么费解的事,她一直盯着数据皱眉沉思。

    殷南昭问:“怎么了?”

    “脑波图和以前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骆寻指着屏幕上高低起伏的波图,皱着眉头说:“有意识的β波、桥梁意识的α波、潜意识的θ波、无意识的δ波都变了……以前的脑波图更紊乱复杂,现在慢慢变得平稳简单。”

    “说明什么?是好是坏?”

    “人在情绪激动时,脑波会比较紊乱,情绪平静时,就相对平稳。智力高的生物脑波比较复杂,智力低的生物脑波比较简单。”

    “你是说异变兽在变傻?”

    “我不知道,也许是镇定剂的副作用。记忆力受损、反应迟滞、幻觉幻听……都是神经麻痹类药物常见的副作用。”

    骆寻弯下身,想要触碰异变兽的头,殷南昭一把抓住她,不赞同地叫:“小寻!”

    骆寻解释:“我想检查一下它的眼睛。”

    “我来。”殷南昭蹲到异变兽的头前,把异变兽的眼皮拉开。

    骆寻一边仔细看,一边拍下观测照片,“好像没有以前猩红了。”

    骆寻觉得额头的犄角好像也有变化,用仪器测量了一下角的长度,发现它的确缩短了。

    骆寻仔细观察了一下犄角根部,推测它的犄角应该可以收起来,就像是猫儿的爪子,平时走路时,都缩到肉垫里,只有遇到危险或捕捉猎物时才会露出来。

    眼睛的猩红在渐渐消退,头顶的犄角在慢慢收回,说明什么呢?

    骆寻把所有资料输入智脑里,让智脑做了个简单的对比,然后把对比结果发给殷南昭,“帮我把文件发给安教授看一下,他比我研究异变兽的时间长,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星际太空母舰属于军事管制区,她没有权限和外界联系,只能通过殷南昭。

    殷南昭直接联线安教授,不一会儿,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的安教授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指着身旁虚拟屏幕上的数据问:“这是辰砂最新的检查数据?”

    “是。”

    “根据这些数据看,异变兽的狂化状态在逐渐消退。只要继续维持这个趋势,狂化应该会彻底消失。这是好事,恭喜!”安教授说着好事,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骆寻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是不是有可能智力受损,变成傻子?”

    安教授没有否认,长叹了口气说:“做一只傻乎乎的野兽总比做一只疯狂咬人的野兽好。”

    骆寻悲伤地问:“如果有一天异变兽变回人了呢?辰砂会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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