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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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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漆黑的楼道,走进了一个冰冷的房子里。

    好不容易摸索到手动开关,打开了灯,竟然是一个停尸房,触目所及都是一具具尸体。骆寻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身想要离开,却发现门已经紧紧锁住,她出不去了。

    突然,一个尸体掀开身上盖着的白色裹尸布,坐了起来,居然是洛兰公主,脖子上依旧有一个洞,鲜血滴滴答答地流着。

    骆寻吓得失声尖叫。

    洛兰公主睁开了眼睛,阴气森森地盯着骆寻,“龙心,这可是你做的计划。我们心甘情愿用命做铺路石,让你能成功地走到目的地,现在你却忘记了该怎么走这条路吗?”

    骆寻又急又怕,连拉带拽,拼命想打开门,却怎么打都打不开。

    洛兰公主跳下停尸床,步履蹒跚地向骆寻走过来。

    “龙心,你怎么对得起惨死的我们?”

    骆寻大叫:“我不是龙心!我是骆寻!”

    “不要自欺欺人了,骆寻只是龙心做的一个梦。”洛兰公主伸出染血的手,掐住了骆寻的脖子,“龙心,不要再做梦了,快点醒来。”

    骆寻挣扎着说:“我不是龙心,我是骆寻!”

    洛兰公主凄厉地叫:“龙心,醒来!龙心,醒来……”

    骆寻拼尽全力想要推开洛兰公主,却发现她的手就好像是铁铸的,怎么推都推不开。

    骆寻喘不过气来,痛苦得全身痉挛,眼前渐渐发黑,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洛兰公主凄厉的叫声一直纠缠着她的灵魂。

    “龙心,醒来!龙心,醒来……”

    ……

    “啊——”

    一声惊叫,骆寻捂着脖子,猛地从医疗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

    殷南昭趴在床边,关切地问:“做噩梦了吗?”

    骆寻侧头,看向殷南昭。漆黑的眼睛像是琉璃珠般美丽清澈,可是,美则美矣,没有一丝情感。

    殷南昭悚然而惊,定定看着骆寻。

    “你是谁?”骆寻冷冷问,

    殷南昭全身发寒,身体僵硬,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塑。

    骆寻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开,“你是哪个实验室的试验体?下次再乱跑我就把你做成肥料去种菜。”

    她跳下医疗床,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嫌弃地皱眉,打开柜子一通乱翻,找到了一套蓝色的手术服。

    她旁若无人地脱下裙子,准备换衣服,就好像殷南昭完全不是个人。殷南昭猝不及防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急忙撇过头。

    骆寻穿好里面的蓝色手术服,一边套外面的白大褂,一边转过了身,冷冷命令:“把面具摘下来。”

    殷南昭沉默地摘下面具。

    骆寻流露出恶心厌恶的表情,“好丑,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

    她手势娴熟地把头发挽起,盘成整齐的发髻,随手拿起一把细长的手术激光刀,当做簪子把发髻固定在脑后。

    骆寻朝着急救室门口走去,殷南昭挡在了门口。

    骆寻不悦地呵斥:“让开!”

    殷南昭不说话,也不动。

    骆寻不耐烦地命令:“丑八怪,让开!”

    殷南昭依旧像一个木桩一样挡在门口。

    “是龙头的命令吗?”

    骆寻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殷南昭没有躲,任由骆寻扇打在他脸上。

    骆寻微笑着说:“你违抗龙头的命令,是死;违抗我的命令,是惨死。丑八怪,你觉得该选哪个呢?”

    殷南昭依旧不说话,也不动。

    骆寻拔下发髻上的手术激光刀,“看来,我只好先做一次活体解剖了。”

    骆寻按下开关,激活了手术刀。

    她眼神淡漠、手势利落,自上而下,从殷南昭的胸膛上切过。

    猩红的鲜血流出……

    骆寻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平躺在柔软的床上。

    她恍惚了一瞬,扭过头,看到殷南昭坐在窗户旁的单人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古色古香的纸质笔记本。她醒来前,他应该正在翻看笔记本,发现她醒了,他轻轻合拢笔记本,不动声色地静看着她。

    “南昭?”

    骆寻坐了起来,不明白他的目光为什么那么怪异。

    刹那间,殷南昭出现在她面前,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小寻!”

    一声呼唤,却满是劫后余生的缠绵悱恻,就好像他们这个拥抱是隔了千山万水的失而复得。

    骆寻奇怪地问:“怎么了?”

    殷南昭轻声说:“没事。”

    骆寻缩在他怀里怔怔发了会儿呆,心有余悸地说:“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变回龙心,把你给忘了,对你说了一些很可怕的话,还想对你做很可怕的事。”

    殷南昭轻抚着她的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骆寻突然觉得不对劲,她明明陪着殷南昭在病房里养伤,可现在这个房间不是病房,殷南昭也不是在医疗舱里。

    “这是哪里?”

    “我在小双子星上的住宅。”

    “你的伤……”骆寻取下了殷南昭的面具,看到他脸上的肌肤光洁完好。显然,他的外伤已经好了,骆寻纳闷地问:“我究竟睡了多久?”

    “算上你梦游的时间,四十九个小时。”

    “梦游?”

    骆寻脸色发白,原来那并不是噩梦。她真的辱骂、扇打了殷南昭,还想把他开膛剖肚。

    骆寻猛地推开殷南昭,躲到了床角。

    “小寻!”殷南昭想要抱她,被骆寻用力打开。

    骆寻把脸埋在膝盖里,缩成了一团。

    “把我交给棕离和紫宴他们吧,告诉他们我是龙心。”

    殷南昭不顾她的挣扎,硬把她抱在了怀里,“我说过,这段路我会陪你走。小寻,我不会丢下你,你也不要推开我。”

    骆寻的眼泪潸然而落,一滴滴浸入他的衣襟,“答应我,如果下一次我真的变回了龙心,不能像这次一样醒来,你就杀了我吧!”

    “我不能答应你。”

    骆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殷南昭。

    她知道,要求殷南昭杀了她对殷南昭很残忍,可如果龙心利用殷南昭对她的情感杀害了殷南昭,却是对她很残忍。她以为殷南昭肯定明白,宁愿自己去承受痛苦。

    殷南昭捧着她的脸,郑重地说:“我爱你,绝不会杀你。”

    “即使我会杀了你?”

    “骆寻,我要你牢牢记住,即使你会杀了我,我也绝不会杀了你。所以,不管任何时候,你都必须活着,不要让你来杀我。”

    骆寻泪如雨落,嚎啕大哭起来,一边捶打殷南昭,一边痛苦地喊:“你耍赖皮!你耍赖皮……”

    殷南昭紧紧抱住她,“不要怕。那个龙心只是一场梦,不是真的龙心。你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洛兰公主惨死,心理受到刺激,所以梦见了你还没有出现之前的龙心。”

    骆寻突然止住哭声,仔细想了会儿,说:“如果是现在的龙心,她会拥有我的记忆,不可能不认识你。”

    “对!”殷南昭温柔地帮骆寻擦去脸上的泪,“不要怕,只是一个梦。”

    骆寻用力吸吸鼻子,沉默地抱住了殷南昭。

    现在只是梦,将来呢?

    虽然,即使龙心苏醒了,她和殷南昭的记忆依旧存在。可是,她呢?她还存在吗?

    殷南昭柔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骆寻眼眶发酸,又想落泪。

    浩瀚星际间,茫茫人海中,她何其有幸,才能碰到殷南昭。

    她以前暗骂他是变态,可其实自己才是变态。一个随时有可能拿起刀扎到他心窝里的疯子,一个随时有可能颠覆奥丁联邦的间谍,一个随时有可能屠杀异种的魔头,殷南昭却敢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来爱她、护她、信她。

    Chapter 12---4

    嘀、嘀——

    通讯器的蜂鸣声突然响起。

    殷南昭看了眼来讯显示,下令:“接听。”

    紫宴的声音传来:“阁下,阿尔帝国的皇帝想和您通话。”

    “我马上下来。”

    殷南昭抱歉地对骆寻说:“因为洛兰公主和约瑟将军的死,阿尔帝国的民众强烈要求讨伐奥丁联邦,但阿尔的皇帝不愿意开战,约我在视频里见个面,想和我商量一下怎么避免战争。”

    骆寻忙说:“我没事,你去工作吧!”

    “我就在楼下,你有事的话随时叫我。”殷南昭似乎仍然不放心。

    骆寻笑着推他,“几天没洗澡,身上都要有怪味了,我去好好泡个澡,你安心去开你的会。”

    殷南昭凑到她头顶嗅了下,“嗯,是有味道了。”

    骆寻要捶他,他闪身躲过,拿起面具戴上,都走到门口了,又回过身说:“我就在楼下。”

    骆寻无奈地问:“你还要说多少遍?”

    殷南昭风度翩翩地弯了下腰,行礼告别,表示到此为止。

    骆寻摇着头,哑然失笑。这样一个花样百出的男人,她当年眼睛到底是有多瞎,才会觉得他像万里荒漠一样孤寂荒凉呢?

    殷南昭关门离去后,骆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下了床,赤脚走进浴室,对智脑吩咐放热水泡澡。

    氤氲的热气中,她坐在浴缸旁,心事重重地胡思乱想着。

    圆滚滚的小机器人滚到她身边,纤细的机械臂举着两排颜色各异的浴盐,请她挑选。

    骆寻随手拿起一罐玫瑰色的浴盐,舀了一勺倒进浴缸。

    红色的浴盐溶解成丝丝缕缕的红雾,渐渐消失在一缸清水中。

    骆寻心里一动,一勺又一勺,不停地往浴缸里放浴盐,直到把一整罐浴盐都放完,浴缸里的水变成了鲜艳的玫红色。

    她怔怔看了一瞬,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她和殷南昭的相遇相恋是命运的意外,可她坚信,他们最终一定会改变命运本来的颜色。

    这盘棋,龙心设计了开始,结局却不由她决定。

    骆寻脱下衣服,钻进浴缸。

    智脑一板一眼,尽责地问:“请问听音乐还是看影片?”

    “影片。”

    “请问喜欢什么类型的影片?推荐或自选?”

    “推荐。”

    屏幕上显示出最近比较流行的影片:战争、恐怖、探险、爱情……

    骆寻一直没看到感兴趣的影片,不停地说着“下一页”。

    突然,她眼睛瞪大,目不转睛地看着。

    屏幕上是一对对赤身裸体的男女。

    骆寻嘟囔:“竟然还有这种片子。”

    智脑的机械声立即响起,像是在为自己的推荐辩解:“您的年龄应该已经远远大于合法观看年龄,这是最近半年来小双子星上点播率最高的影片。”

    骆寻觉得智脑太智能也不是好事,“不用你提醒我年龄。”

    骆寻迟迟没有说“下一页”,智脑判断她感兴趣,体贴地建议:“要播放片花试看吗?”

    “……要……”

    骆寻的声音很含糊,但执政官大人的智脑配置绝对一流,顺利捕捉到声音,执行了指令。

    飞船里,一男一女一边热吻一边脱衣服,动作越来越激烈,女人突然大声叫唤起来,骆寻吓得立即喊:“关闭,关闭!”

    “需要试看别的片花吗?”

    “不用了!”

    “您是羞涩吗?担心别人听到声音?”

    “闭嘴!”

    “我没有嘴。

    “你懂我的意思。”

    智脑安静了。

    骆寻想起梦游时的自己,准确地说是龙心。

    即使龙心觉得殷南昭是个试验体,没有人权,但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龙心却能一丝迟疑都没有地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脱衣服、换衣服。骆寻没有办法想象龙心在叶玠面前会怎么样,以他们的亲密关系,应该什么事都做过了吧!

    骆寻苦笑,无论如何,这具身体都不应该为这种事羞涩。

    她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矫情了?就像是明明经验老道,却还要装冰清玉洁。

    骆寻双手合拢,掬起一捧玫红色的水,看着它们从指间淅淅沥沥滴落。

    星际时代,三百多岁的人均寿命。

    漫漫光阴中,谁还没有几段恋情,个把前男友、前女友?就算这具身体以前和叶玠是恋人,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更何况她现在压根就不是龙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

    骆寻洗完澡、穿好衣裙,正在想殷南昭忙完了没有,通讯器的蜂鸣声响起。

    她看了眼来讯显示,笑着说:“接听。”

    殷南昭的声音传来:“我的工作处理完了,你洗完澡了吗?”

    “洗完了。工作顺利吗?”

    “和皇帝陛下的沟通还算顺利。你下来吗?有个人在等着见你。”

    “谁?”

    “你一直想见的人。”

    “我一直想见的人?”骆寻想了想,完全没有头绪,“到底是谁?”

    殷南昭神秘地说:“你下来就知道了。”

    骆寻一边纳闷,一边沿着盘旋楼梯缓缓走下楼。

    殷南昭背对着他,站在大厅中央静静等候。

    骆寻看了眼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不解地问:“南昭,你不是说有个我一直想见的人在等着见我吗?人呢?”

    殷南昭转过了身,笑看着骆寻。

    骆寻这才留意到,他没有戴面具,眼睛也不是蓝色,而是黑色,穿着白色的亚麻衬衣、烟灰色的休闲裤,完全是千旭的日常打扮。

    骆寻愣住了。

    “小寻,好久不见。”殷南昭微笑着问候,就像是一去经年的游子终于历经波折回到故里。

    他眉眼温润,笑如朗月入怀,声如清风拂面,正是骆寻心底最温暖美好的记忆。骆寻泪光晶莹,情难自禁,猛地飞扑过去抱住了他,“千旭!”

    “嗯。”

    骆寻像是做梦一样,仰头看着殷南昭,不敢相信地轻声问:“为什么会……变成了千旭?”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

    骆寻咬着唇,不敢说话,摸不准他这句话到底是殷南昭说的,还是千旭说的。承认了怕殷南昭生气,不承认又怕千旭难过。

    殷南昭低头凝视着她,温柔地问:“你想我吗?”

    骆寻完全没有办法抗拒千旭,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也很想你。”

    殷南昭眉如春山暖,眼似秋水柔,完完全全就是她相思无解时,夜夜梦到的样子,骆寻眼眶一下子全红了。

    殷南昭急忙搂紧了她,轻声说:“对不起。”

    骆寻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意,捶了殷南昭一拳,“你不是不喜欢我喜欢千旭吗?干嘛还要来招惹我?”

    “你只喜欢他时,我当然不愿意你把我当做他。现在没这个必要了,反正都是我。”

    骆寻呆了一瞬,噗哧一声笑起来,这个精分终于不再吃自己的醋了。

    殷南昭揽着她的腰说:“有一个小礼物送给你。”

    骆寻忽闪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殷南昭打了个响指,大厅的一面墙壁渐渐变得透明。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骆寻看到花园里种满了迷思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清幽淡雅的蓝、明艳浓烈的红,两种色彩交杂在一起,像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在一起奔涌燃烧,美得惊心动魄。

    骆寻像个傻子一样怔怔走过去,幸亏玻璃墙自动翻转打开,她才没有一头撞到墙壁上。

    骆寻走到花园里,一边惊喜地四处看,一边探手抚过每一朵花。

    Chapter 12---5

    殷南昭靠坐在沙发的扶手上,长腿斜撑着地,双手插在裤兜里,含笑看着眼前曾经只可能出现在梦里的场景——人影和花影两相映。

    骆寻转身,对殷南昭说:“这些花不是一年种下的,已经种了好多年了。”

    殷南昭没有否认,“千旭死后,我怕万一被你看见,煞费苦心的计划会露馅,曾经想过把它们都拔掉,但总下不了手,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天。”

    骆寻走到他面前,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他半遮半掩的锁骨,“你拔了它们,没有用!你变换了容貌,没有用!我记住的是你藏在血肉下的骨头。”

    殷南昭眉眼含情,静看着骆寻。

    骆寻的心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殷南昭莞尔,唇角轻扬。

    骆寻脸红了,知道他那变态的听力已经听到了她为他情动、意动、心动。

    殷南昭依旧含着笑,不动声色地静看着骆寻。

    骆寻羞恼地咬咬牙,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他。没想到殷南昭竟然向后翻去,直接被骆寻扑倒在了沙发上。

    骆寻趴在他身上,像只小松鼠一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你这么身娇体弱,容易扑倒吗?”

    “半推半就……不对,没有半推,是全就。”殷南昭一本正经地说着最不正经的话,“心甘情愿、完全配合。”

    “那我就不客气了。”骆寻歪着脑袋咬了咬他的下巴,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她像是一只品尝美食的小动物,温柔地舔舐,耐心地细细嗫咬,从下巴慢慢吻到了殷南昭凸起的喉结处,舌尖绕着喉结轻轻打了个圈。

    殷南昭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突然双手握住骆寻的肩膀,把她往外推。

    骆寻脸颊绯红,双眼迷蒙,“殷南昭,我想吃了你,现在!”

    她毛手毛脚地去解殷南昭的衬衣,殷南昭却握住了她的手。

    骆寻不明白,“你不愿意?为什么?因为我和叶玠……”

    殷南昭捂住了她的嘴,“我很愿意被你吃掉,只不过在你享用前,身为负责任的食物,我必须讲解一下食用我的毒副作用。”

    他虽然像是在开玩笑,可明显肌肉紧绷,十分紧张。

    让殷南昭都紧张的事?!

    骆寻心中暗凛,面上却故作轻松,“好吧!食用你的毒副作用都有什么?”

    “我的基因肯定不能有后代。”

    骆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能有孩子,那么你这一生最亲密的人只有我,最爱的人也只有我,没有人和我抢你,我完全能接受。”

    殷南昭依旧纹丝不动,也不说话,漆黑的眼眸中隐有哀伤流动。

    骆寻叹了口气,开始脱衣服,用实际行动表明她真不在意。她刚把上衣解开,殷南昭又抓住了她的手,把滑到她肩膀下的衣服拽了上去。

    骆寻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俯下身低头去吻殷南昭。

    殷南昭头一偏,骆寻的吻落空,嘴唇磕在了他的脑袋上。

    骆寻长吁口气,挫败地做挺尸状,趴在殷南昭身上一动都不想动了。男朋友武力值太高,欲求不满想用强都不可能。

    殷南昭微微侧头,在骆寻耳畔,缓慢却清晰地说:“我是克/隆人。”

    一瞬间,骆寻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完全停止了。

    因为基因研究,她也曾有意无意地浏览过一些克隆人的法律条文。经过漫长的发展,人类已经从基因克隆中吃过大亏,早已经达成共识:为了保护人类种族的繁衍,为了保护人类社会的伦理体系,为了保护基因母体的唯一性,法律严禁制造克隆人。克隆人不能拥有自然人拥有的任何权利,他们的地位连机器人都不如。机器人至少是人类合法的财产和工具,可以光明正大的存在,克隆人却是非法存在,永远见不得光,一旦被发现,任何人都可以立即处死克隆人。

    骆寻身体僵硬、通体寒凉,趴在殷南昭身上一动不动。

    殷南昭的身体更是僵硬如冰块,甚至像冰块一样透着死寂的冷意。

    两个人的身体明明依旧紧贴在一起,可不过弹指刹那,就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不可跨越的距离。

    人间至浓至烈是情爱,至脆至弱也是情爱,刚才还情交意合的男女,不过才一两分钟,却像是过了几百几千年,青丝化雪,浓情转薄,心寒了、血冷了。

    殷南昭微微一动,已经从骆寻身下脱身而出,远远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他低垂着眼,平静地说:“我会给你重新做一个身份,送你离开。如果你有想去的星球,告诉我,如果没有,我会帮你选一个安全的地方。”

    骆寻一脸茫然,愣愣想了会儿,才明白殷南昭这是在提分手、做善后安排。

    她木着脸问:“有没有分手费?”

    “有。”

    “我要很多!”

    “好。”

    “不问问金额就敢说好?我会要很多很多!”

    殷南昭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眸看向骆寻,“我名下有些资产不能动,太引人注目。除此之外,其它所有财产你都可以拿去。”

    “不管你的财产有多少,就算能买下整个宇宙,我要的分手费也一定比这个更多。”骆寻咬牙切齿,看你还怎么好?

    殷南昭静默如山岳,若有若无的哀伤如薄雾轻岚,一直萦绕在他身周。

    Chapter 12---6

    骆寻终于明白了很多曾经不能理解的事。

    位高权重、体能过人,明明没有人可以强迫他,他却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做安教授的试验体,被各种药剂侵蚀得全身溃烂,不得不戴着面具做“活死人”。

    身为一国元首,明明不应该以身犯险,他却丝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做着敢死队的队长,一直游走在生死边缘。

    明明正值盛年,应该大展宏图,他却时刻准备着放权,一直训练着七位公爵能独当一面。

    明明知道她是假公主,是一个死囚,和辰砂是假婚姻,却依旧不肯坦白身份、表明心迹,甚至要亲手杀了千旭,斩断本不应该滋生的情缘。

    明明看到她为他痛不欲生、念念不忘,却依旧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给她未来,只能压抑自己,丝毫不敢靠近。

    明明他哪里都不比辰砂差,却一直觉得她和他在一起会后悔,想把她推给辰砂。

    ……

    骆寻走到殷南昭面前,坐在了他大腿上,温柔地解释:“刚才我只是很震惊,震惊到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真正理解你说的是什么。”

    殷南昭依旧像是一座冰冷的石像,纹丝不动,“理解了?”

    “嗯,就是我们不能有孩子,我说了我接受。”

    “不止这个。”

    骆寻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之间的问题只有这个,别的是我们要一起去面对的问题。”

    “你应该再认真想一想,我是见不得光的克/隆人,根本不被允许存在于这个世间。”

    骆寻从善如流,认真想了想,问:“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安教授、安达、安冉。”

    “安教授有没有用这个秘密要挟你配合他做人体试验?”

    “我自愿。”

    “敢死队的事有人要挟你吗?”

    “我自愿。”

    骆寻冷嘲:“你究竟是多想死?”

    殷南昭沉默了一瞬,说:“没有想死,只是也没有特别想活,因为压根没有明天。”

    骆寻有一点明白那种感受。

    当她是假公主时,也曾经觉得不管拥有多少都会在一个瞬间灰飞烟灭。可是,她至少还可以挣脱假公主的身份,去寻找一个真实身份,殷南昭却完全不可能。

    不管多么辉煌的战功,不管多么荣耀的政绩,不管多么高高在上的地位,不管付出了多少艰辛努力,不管拥有多少尊敬崇拜,只要身份揭穿,就会全部化为灰烬!

    殷南昭完全没有出路,因为是他的基因在作假。他的身体就是欺骗,他的生命就是谎言,从他诞生的一刻就注定了没有未来。

    忽然之间,骆寻觉得他们俩的相遇、相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从她在荒原上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命中注定了。

    如果殷南昭没有当试验体,他们不会在研究院相遇。

    如果殷南昭不是身世凄凉、经历复杂,他不会理解她的孤独无助,纵容她的身怀异心。

    如果殷南昭不懂得谎言的无奈,他不会明知道她是冒充公主的死囚犯,却还愿意帮她遮掩,保护她的安全。

    如果殷南昭不是亲身经历了命运的戏弄,他不会理解她是龙心、却又绝不是龙心。

    骆寻像是柔软的藤蔓一般,贴靠在殷南昭怀里,双臂缠抱住他的脖子,情意绵绵地吻他的唇,“现在呢?你还是觉得身处流沙之上,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吗?”

    殷南昭依旧坐怀不乱,没有丝毫回应,冷静地问:“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人,连活着都是罪过,一旦身份暴露,不但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还会被全星际通缉追杀,你不怕吗?”

    “怎么可能不怕?我巴不得你是普通人,巴不得自己不要是龙心,可是桥归桥、路归路;怕归怕、爱归爱。正因为你是这样,我才会爱上你。如果你不是这样,如果我不是这样,只怕你不可能爱上我,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殷南昭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身子微微前倾,感兴趣地问:“这样的我?”

    “好的、坏的;善的、恶的;美的、丑的;真的、假的,全部都加起来才是你!我都爱,也都要!”

    殷南昭眼睛漆黑深邃,定定地看着骆寻。

    骆寻又亲了殷南昭的唇一下,“你送给我的话,我也送给你。这段路,我陪你走。我不会丢下你,你也不要推开我。”

    殷南昭猛地把骆寻紧紧压到了怀里。

    骆寻头贴在他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脏一下下铿锵有力地跳动着。她笑着说:“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是在为我跳动。”

    殷南昭禁不住微笑,何止是心为她跳?眼里、舌尖、唇畔,掌中、怀里,都是她、全都是她!

    原以为本不该存在的生命,注定孑然一身,孤独地诞生于黑暗,也终将在孤独中被黑暗吞噬,纵有良辰美景也只是海市蜃楼,却不料心动浪起、情生潮涌,竟有人愿意陪他踏入禁地,共对黑暗。

    她说,她爱他,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他!

    命运大神狞笑着把最残酷的错误写在了他的基因里。他没有怨恨过命运,因为没有命运大神的恶作剧,也就没有他。可是,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强大,错误都是错误,无可更改。

    现在,却有一个人告诉他,正因为他是一个错误,她才会爱上他。

    污浊的泥土上会有绚丽的花朵,漆黑的夜空中会有璀璨的星光,命运给了他最残酷的错误,只是为了让他遇见那个最美丽的人。

    Chapter 13---1

    “你的基因母体……是谁?”骆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尴尬的问题。

    如果殷南昭的基因母体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事情会简单很多,至少说明创造他的人没有特殊目的,不管母体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卷入奇怪的事件中。可如果殷南昭的基因母体是赫赫有名的重要人物,事情就会超出想象的复杂,创造他的人肯定怀有特殊目的,不管母体是死是活,他都会被卷进漩涡中。

    殷南昭搂着骆寻,猛地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骆寻心跳加速,紧张地看着殷南昭。本来以为要进行深刻的心灵交流,没想到又变回了肤浅的身体交流。

    殷南昭似猜到她在想什么,眉峰微扬,唇角挑起,声音很低沉,“想不想……”刻意顿了顿,“听听我小时候的事?”

    “……想。”模式切换太快,骆寻的心情很复杂。

    殷南昭忍俊不禁,眼里星星点点,都是笑意。

    骆寻又羞又恼,捶了他一拳,“真的想!”

    殷南昭从骆寻身上翻下,躺到她身旁,摆明了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骆寻头挨着他肩膀,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微风吹过。

    花园里的迷思花随风轻轻摇曳,发出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一阵阵花香萦绕在室内。

    殷南昭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最早的记忆是在罗萨星上,一所由政府资助的孤儿院。虽然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没有父母,可我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分玩具时,我的玩具总是最旧、最破的;吃水果时,我的果盒总是最小、最不新鲜的;做游戏时,我总是一个人一组。我曾经为这种不公平哭过、闹过、抗议过,但只会引来老师的惩罚,说我果然是异种,像个野兽一样野蛮。”

    “后来,我知道了别的孩子是因为父母死亡才来到孤儿院,我却是因为是异种,一出生就被抛弃在孤儿院外。我渐渐学会了不哭闹、不抗争,默默接受。毕竟,我是个连孕育了我生命的父母都不想要的异种,别人对我不好应该很合理。”

    “七岁那年,孤儿院来了一个新老师,他对我很好,说话和颜悦色,时不时会给我糖果吃,还送了我一个太空飞船的模型。我很开心,因为每年新年分玩具时,我都会在心愿卡上写下想要太空飞船,可别的老师从来不理会。”

    “一切美好得不像是真的,我甚至不敢接受一直渴望的玩具,老师却鼓励我,身为异种不是一个错误,有什么样的基因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能决定的是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我是一个好孩子,就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拥有最好的玩具。”

    “突然之间,我的生活好像就改变了,每天都充满了希望。”

    “有一天,老师对我说要和我玩一个军事游戏,要我保密,我兴奋地答应了。按照老师的教导,我摘掉了自己的身份环,等其他孩子都睡熟后,偷偷溜出了孤儿院。我明明很害怕,却因为更害怕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失望生气,硬是大着胆子,在漆黑的深夜,独自一人穿过孤儿院外的树林,走到了约定的地点。老师夸奖我真聪明,把我交给了另外一个男人,说是要继续执行下一个军事任务。”

    “我抱着老师送我的飞船模型,坐上了另一个男人的飞车,直到我被塞进一艘真的飞船,离开了罗萨星,我才知道我被老师卖掉了。虽然异种不受人类待见,可也有很多人着迷于异种,在奴隶市场上非常受欢迎,像我这样的小男孩卖的钱是一个孤儿院老师半年的工资。”

    “两年多时间,我随着奴隶贩子在星际间辗转流浪。我不想做奴隶,一次次逃跑,一次次被抓回去毒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在我身上花了钱,不能做亏本买卖,肯定早已经被打死了。”

    “后来,几经转手,我被卖到了泰蓝星,一颗由雇佣兵团控制的旅游星。泰蓝星上有两样东西最著名。一是他们的海滩,因为独特的海洋环境,整个星球都是大大小小、星罗密布的海岛,形成了颜色各异的海滩,被称为彩虹沙滩,吸引着大量游客来度假;二是他们的异种奴隶,可以为顾客提供各种服务,号称只有顾客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有像保镖一样体能出众,却比保镖忠心的死侍;有像宠物一样听话,却比宠物聪明的人宠;还有形体各异、精心调/教过的性/奴。”

    “在孤儿院时,我虽然不至于饿肚子,可也没得到良好的照顾,后来在奴隶贩子手中辗转时,饥一顿饱一顿,常常被毒打和惩罚,身体营养不良,看上去羸弱矮小,不适合做死侍。偏偏又性格暴烈,攻击性很强,也不适合做人宠。最后,我因为脸长得还不错,被分到了性/奴组。”

    “我再次试图逃跑,刺伤了□□老师。主管大怒,毒打了我一顿,把我关进海岛下的水牢里。我不愿意向命运屈服,可也没有能力挣脱自己的命运。身体在水里浸泡了几天后,开始慢慢腐烂,我的意志也随之崩溃了,想着一死了之。”

    “被我刺伤的调/教老师来看我,他叫隋御。一个学识丰富、举止优雅的异种男人,背上长了一对白色的翅膀,不过,这对翅膀不仅没有给他飞翔的能力,还让他受尽歧视。他在漆黑的水牢里给我讲述了异种丘比特的故事。”

    “我讥讽地质问他,既然长着翅膀的丘比特被人类接受了,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我把孤儿院老师的事讲给他听,告诉他,人类即使嘴里说着我的基因不是错误,心里也依旧把我看作一个错误,想让我消失。”

    “隋御说,那个老师没有说错,就像是好人会做错事,坏人也会说出对的话。我们的基因不是错误,星际广袤,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一颗叫阿丽卡塔的星球,异种建立了一个叫奥丁联邦的星国。在奥丁联邦,没有歧视、没有凌/辱,所有异种平等自由地生活着。虽然我和你现在都没有办法去那个世界,可只要活着,总会找到机会。如果死在了这里,就真的永远看不到另一个世界了。”

    “我被隋御的话打动,想要去看看另一个世界。我对主管下跪道歉,保证再不逃跑,主管饶恕了我,我开始跟着隋御学习。为了能去另一个世界,我学习一切我能学习的东西,甚至从死侍组的奴隶那里偷偷学习了一些基础的体术。我非常听话,又肯花心思讨好人,是性/奴组表现最优异的孩子,不但隋御喜欢我,主管们也都喜欢我。当时,我天真地以为,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机会在哪里,但只要拼命努力,当那个机会出现时,我就一定能抓住。”

    “十六岁那年,我被一位女富豪看中,买了我三天时间。我早有思想准备,并没有多抗拒,就像隋御以前告诉我的,重要的不是我们的身体在哪里,而是我们的灵魂在哪里,无论如何必须先活下来。那个深夜,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酩酊大醉,但他们不知道,自从七岁起我就习惯了作假,连酒量都会作假。我听到了隋御和客人的对话。客人说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温驯听话。隋御炫耀地说起调/教过程,他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骗得我乖乖听话,什么都肯做。以为只要忍耐着活下去,就迟早可以飞出去,可其实等忍耐成了习惯,习惯了做奴隶,放他出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飞。”

    “他们在里面谈笑,我呆呆站在外面听。我不知道那一瞬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漆黑,好像只是觉得冷,冷得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的荒原,周围荒无人烟,无论我多么努力,都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杀死了客人和隋御。他倒在血泊里,肩膀上的两只翅膀一直在痛苦地扇动,像是要振翅高飞,可直到白羽被鲜血全部浸红,他也没能飞起来。”

    “老板大怒,把我关了起来,放到角斗场。他们觉得直接杀了我太亏本,把我的死亡做成演出,正好可以弥补我造成的经济损失。我知道自己注定会死,温驯一点会少受一点苦,但我不愿意再伪装了,宁愿正中他们下怀,痛苦地死于反抗,也不想认命地接受摆布。我苦苦坚持了三天,就在我精疲力竭、要被野兽撕成碎块时,老板突然下令终止角斗,让人把我带回去。”

    “原来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说是看中了我,不惜高价买下了我。我被关在笼子里带上了飞船,神秘人虽然不苟言笑,但对我不错,把我放出笼子,让我睡在舒适的房间里,还让医生治疗我的伤。他问我要不要修改容貌,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我拒绝了,虽然那张脸为了更好地服侍客人做过调整,但不是换一张脸就可以忘记一切。几个月后,下飞船时,我看到了安教授,他对我说‘欢迎来到奥丁联邦’。”

    Chapter 13---2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黑夜渐渐笼罩了小双子星。

    屋子里没有开灯,比屋子外显得更黑。

    骆寻依偎在殷南昭怀里,听着他用没有丝毫起伏,像是智脑一般的机械声讲述着他的过去。

    二十五岁才是星际法定的成年年龄,可是殷南昭的十六岁就像是已经把别人一辈子的悲痛沧桑都过完了。

    骆寻觉得心痛,不管现在的殷南昭多么强大,他都帮不到那个无助的少年。隔着回忆的长河,他只能遥看着那个少年用微不足道的力量悲痛绝望地反抗挣扎。

    “安教授说,我是他朋友的孩子,朋友临死前托付他照顾我,可等他去孤儿院接我时,我已经失踪了。他派安达去找我,找了很多年才好不容易找到我,以后我就留在奥丁生活,在我成年前,他是我的法定监护人,可以叫他爷爷。”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不需要另一个人来监护我,但我已经学会不正面对抗掌握着我命运的人,装作兴高采烈地接受了一切。我察言观色地讨好安教授和他的夫人,让他们觉得我很开心有了亲人,很感激他们的照顾。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要踏过我的底限。”

    “安教授和安夫人对我很好,像是照顾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照顾我,给我买好看的衣服,给我做好吃的,还送我去学校读书。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和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无话可说。我不明白我究竟怎么了,明明这就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的生活,我却好像出了故障,已经失去了过这种生活的能力。安教授为了让我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想了很多办法,甚至他的侄女安蓉和男朋友出去旅游,他都硬要人家把我带上。”

    “我对旅游没有兴趣,但恰好旅途上出了点意外,看到军队执行任务,突然间,我就决定要参军。本来以为安教授会反对,可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夜后同意了。他说,如果我决定走这条路就必须靠自己,不管碰到什么,他都不会帮我,我同意了。”

    “因为没有学历,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甚至连体能都只是E级,没有部队想要我,所有招兵的军官都劝我先回学校好好读书,等长大后再参军。我不肯放弃,翻遍了全联邦军队的资料,终于发现了一条很不起眼的消息,特别行动队招人,对学历、技能、体能、年龄都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是孤儿。”

    “我提交了申请,面试我的军官告诉我,虽然叫作特别行动队,可实际上没有任何特权,甚至都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军人。敢死队的称呼更贴切,或者另一个名字炮灰队也不错。我说我不在乎,什么队都行。军官问了我两个问题,‘怕死吗?’‘有人会因为你死痛苦吗?’我的答案都是‘不’,他就立即要了我。”

    “敢死队的训练千奇百怪,不但要学制毒、射击、杀人,还要学口技、易容、表演,不过以前在泰蓝星上学的东西也千奇百怪,我适应得很好。体能训练很艰苦,但身体的痛苦好像缓解了内心的痛苦,我渐渐喜欢上了身体疲惫到极致后连大脑都空白的感觉。”

    “敢死队的规矩是一年的训练期、一年的观察期,两年后决定去留,但当时正好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一个少年假扮酒吧侍者,想办法接近目标人物,盗取她的生物特征,再设法把信息传递出去,让其他队员做成生物钥匙打开保险柜,取出里面的一份文件。队长找我商量,我答应了。顺利完成任务后,我被正式录用,队长说我不但是最年轻的正式队员,还是第一个三个月就变成正式队员的家伙,天生适合干这行。”

    “我在特别行动队经历了两任队长的死亡,二十三岁那年,我自己成为了队长,代号‘千面’,是老队长给我取的名字,因为我在执行任务时扮谁像谁,好像有千张面孔。”

    “二十五岁那年,出去执行任务时,我无意中碰到以前在泰蓝星认识的异种,一个人宠组的奴隶。不过,不是活的,是死的,被做成标本,悬挂在城堡的墙壁上。我做完任务后,私自离队、溜到泰蓝星,杀了一些人,摧毁了中央智脑。”

    “回来后,我被军部逮捕,关了起来,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在漆黑寂静的禁闭室关了十天,人没有疯,体能反倒突破到A级。辰垣趁机替我说情,经过他的斡旋调解,我保留军籍,但解除了特别行动队队长的职务。辰垣把我派去前线,为联邦拓展生存空间。他说,我需要活在阳光下,需要做殷南昭,不能再活在一个个任务中。”

    “我没有真正理解辰垣的话,但反正就是打仗,想尽一切办法打赢就行。刚开始,我领着一队人执行一个任务。后来,我领着很多人执行很多个任务。再后来,就有了自己的战舰,从小战舰又换成了大战舰。”

    “安蓉和辰垣同居多年后,终于因为怀孕,答应了辰垣的求婚。他们俩,一个是执政官,一个是指挥官,所有人都期待着一场盛大的婚礼,可他们的婚礼十分简单,只邀请了亲朋好友参加。婚礼上,安蓉把捧花扔给我,要我赶紧去找个女人,否则迟早真变成变态。”

    “我拿着捧花,站在人群中,看他们欢笑唱歌跳舞,感觉依旧不能真正融入,但是没有了少年时的格格不入感。我驾驶着战机冲上万里高空,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比鸟飞得更高、更快。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放下了什么,一些我没有办法清楚说出来,可一直压在心上的东西。如果隋御还活着,我会告诉他,所有努力和忍耐都是有用的,因为我不但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有能力保护这个世界。”

    “婚礼后,我接到安教授的讯息,他说辰垣告诉他我已经是3A级体能。我说是的,在参加婚礼前一个周刚突破,大概气息还不稳定,被辰垣感受到了。安教授要求见我,见面地点很特别,在外太空、他的私人飞船上。”

    骆寻的心猛地一沉,隐隐猜到了真相,觉得又愤怒又难过。

    那时的殷南昭终于渐渐走出过去的阴影,不但是联邦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年轻将军,还是整个星际都寥寥无几的3A级体能者。

    在他的前方,未来的人生如同初升的太阳一般正在冉冉升起,一片光明灿烂,即使偶有几片乌云,以他的能力也能将它们全部驱散。

    可是,年轻的殷南昭绝对想不到他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黑洞,会把一切光明都吞噬。

    他站得有多高,就会摔得有多狠。

    Chapter 13---3

    骆寻问:“是……游北晨?”

    殷南昭轻轻“嗯”了一声。

    骆寻心内惊涛骇浪,早就应该想到的,晨、昭、旭,都指代光明,是同一个意思。她稳了稳心神才问:“安教授对你说了什么?”

    “给我讲述了他的一个秘密实验。”

    骆寻不自禁地用力按着心口,压抑着内心的悲愤,努力保持着平静,继续聆听。

    “几百年来,首任执政官游北晨是联邦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在突发性异变中恢复神智变回人的病例。虽然,最终他依旧因为突发性异变去世,但至少为大家留下了一点希望。”

    “安教授和安夫人沿着这点希望,苦苦研究多年,可没有丝毫进展。他们常常感慨生不逢时,没有在游北晨还活着时做研究,现在只能研究前人的采样和记录,有很大的局限性。”

    “亲眼目睹了一次异变惨剧后,安教授和安夫人做了一个疯狂大胆的决定。他们瞒着所有人,利用游北晨留下的体细胞,秘密培育克/隆胚胎,最后获得了六个健康胚胎。两个胚胎因为免疫排斥自然死亡,四个孩子顺利诞生。”

    “所有人都知道生命是宇宙间最奇妙的事,虽然安教授得到了四个和游北晨一模一样基因的孩子,但这些孩子能不能成为游北晨还是未知数。既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实验样本的多样化,他们只留下一个孩子在游北晨长大的阿丽卡塔孤儿院生活,其余三个孩子被送到了不同星球的孤儿院中。”

    “1号,七岁时,在一个深夜突然从孤儿院失踪,下落不明。”

    “2号,十一岁时,在孤儿院老师的带领下,和同学一起去原始丛林游玩,飞艇发生故障。老师优先保护了其他孩子,忽略了异种,导致他意外身亡。”

    “3号,因为不堪人类对异种的歧视,小小年纪就沉溺于酒精毒品,把身体弄垮,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A级体能者,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异变。”

    “4号,在阿丽卡塔孤儿院中平安长大,各方面都很优异,表现出卓越的领导才能和谋略才华,16岁已经是B级体能,一如当年的游北晨。”

    “安教授把研究重心放在了4号身上,没想到一直负责寻找失踪孩子的安达发回讯息,他找到了1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安教授看完1号的资料,觉得这个孩子已经彻底长歪,不可能成为游北晨,他决定放弃,引导他做一个普通人,平淡地过完一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要求参军,安教授挣扎了一个晚上后做了决定,让他自生自灭。”

    “1号加入特别行动队,开始了自己奇怪的军旅生涯,安教授也不再关注。他的研究重点是4号。他们按照游北晨的人生轨迹,小心翼翼地设计着4号的人生轨迹,让他按照类似的轨迹走。”

    “4号在他们悄悄的引导下,18岁成为了A级体能者,被破格录取,进入奥丁联邦最好的军校,20岁军校未毕业,因为一个事先安排好的意外提前进入军队,成为了精英作战队里最年轻的特种战斗兵,三年后荣升为精英作战队队长。”

    “偶尔,安教授也会悄悄关心一下1号在干什么,总觉得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奇怪,朝着歪脖子树的方向肆无忌惮地长了过去,23岁成为B级体能者,当上敢死队的队长。作为普通人算不错了,但他的基因可是联邦历史上天资纵横的游北晨的基因。怎么能领着一帮流氓整天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呢?简直就像是给了他一块黄金,他却把黄金打成了一个乞讨的碗,去做乞丐。”

    “三十岁那年,按照游北晨的生命轨迹,4号应该在一次危险的任务中突破成为2A级体能者。安教授周密计划,安夫人为了防止意外,亲自带着他们的弟子,以随队医生的身份跟着4号,确保他的生命安全。没有想到4号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竟然将计就计控制住所有人,逼问出了真相。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人生竟然只是一个实验,设计的意外变成了真的意外,整艘飞船炸毁。”

    “安教授花费了几十年心血的研究失败,他挚爱的妻子、最得意的弟子也死在了实验中。安教授饱受打击、一蹶不振,近乎完全隐居,彻底把1号忘记了。”

    “八年过去,在他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完全不被他看好的1号成为了联邦将军,比游北晨更早地成为了3A级体能者,竟然变成了最接近游北晨的人。但这个时候,安教授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冲动疯狂,反而深深地担忧。游北晨就是在成为3A级体能者后异变的,说明1号也很有可能会突然异变。1号和游北晨的人生经历迥异,性格截然不同,游北晨在第一次异变中能恢复神智,不代表1号也能恢复。”

    “安教授经过痛苦地思考,决定向1号试验体坦白一切,想着最坏的结果就是1号愤怒地杀了他,正好能让他早日和妻子团聚。”

    Chapter 13---4

    已是深夜,冷风从未关的窗户里一阵阵吹来。

    骆寻也不知道是心冷,还是身冷,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安教授坦白说出一切,应该不是为了提醒殷南昭注意身体,而是想要炸毁飞船,以自己的生命彻底终止这个疯狂的试验。

    殷南昭搂紧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关上窗户?”

    “别关!”心里已经够憋闷了,吹点风反而能舒服一点。

    殷南昭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轻笑了几声,说:“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安教授那点心思,他还没讲完我就已经猜到了。不过,我的反应没有如他所愿,既没有悲痛欲绝,也没有愤怒发狂。大概因为我表现得太平静了,安教授一直没有机会炸毁飞船。我们心平气和地聊完,我建议他可以继续试验,他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我就平安地离开了飞船。”

    骆寻能理解殷南昭答应配合安教授的试验,毕竟这件事本身不是坏事,殷南昭面临着异变,需要安教授的帮助。可是,她无法理解,他竟然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是克/隆人,是人为制造的试验体。

    4号和他面临的状况一模一样。虽然是一无所有的孤儿,但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已经拥有了令人欣羡的一切。突然间,却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只是一个试验,连他自己都不被法律认可,他拥有的一切更是一个笑话。尤其那个基因母体还是像神一样被整个奥丁联邦敬仰的游北晨,更显得他的存在是一个荒谬可悲的笑话。他在多重刺激下,用最惨烈的方式表达了反抗,和创造出他的研究员同归于尽。

    骆寻迟疑地说:“4号的激烈反应当然不太理智,不过……你是不是也接受得太平静了一点?”

    殷南昭笑起来,“我和4号虽然拥有一模一样的基因,但从小生长在不同环境中,经历截然不同,性格截然不同,对一件事情的想法自然也会截然不同。”

    骆寻仔细想了想,渐渐明白了。

    因为年少时的经历,殷南昭早已经勘破生死,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期待。

    他没有渴望过朋友伴侣,没有渴望过财富权势,也没有渴望过荣誉地位。

    一个人没有渴望过拥有,自然也不惧怕失去。反正他来自于一无所有的黑暗,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失去一切,又回到黑暗中。

    而且,殷南昭常年踏着善恶,游走在生死边缘。在他眼里,是非对错没有绝对标准,他从来没有期待过人性的善,也从不会低估人性的恶,对安教授的所作所为滋生不出强烈的情绪。

    即使这个所作所为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和他切身相关,但还是没有踩到他的底限。只要没有踩到他的底限,他就总是无关痛痒、冷眼静看。

    骆寻又是心酸又是骄傲。连“自己只是别人的一个实验”这么变态的事都踩不到殷南昭的底限、让他动容,殷南昭简直强大到变态,但每个人不是生来就很强大,要经历多少的磨难才能面对这样的惊天变故都从容淡定?

    骆寻轻轻抱住了殷南昭。

    殷南昭感受到了她的怜惜,笑着说:“我知道自己是游北晨的克/隆体,但我实在为这事难受不起来。很多年前我就已经明白,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基因,只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我早就学会了不为自己不能决定的事痛苦愤怒,当然,我不能决定的事已经很少了,少到……好像只有这一件了。”

    骆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满心的愤怒难过一下子全部烟消云散。

    殷南昭是真的没有介意自己是克/隆人,他没有自卑彷徨,也没有不安恐惧,那么她也没有必要为这事耿耿于怀。

    殷南昭似乎很喜欢骆寻的笑,用手指轻抚着她的笑颜,“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活下去,不会因为自己是克/隆人就改变生命轨迹。如果有一天这个秘密公布于众,我也不会因为欺骗有任何愧疚抱歉。但是……我觉得对不起你,如果我没有欺骗你,早告诉你我是克/隆人,你根本不会动心;如果你没有动心,千旭只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骆寻故作轻松地做了个鬼脸,“如果你早知道我是龙心,只怕一见面就会干掉我,哪里会对我坦白身份?一如当年我们讨论过的——爱情,没有如果,只有结果。结果就是我……”

    殷南昭的拇指挡在了骆寻的唇前,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离开我的机会,你应该好好考虑清楚。现在离开,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将来反悔想离开……”他的表情很严肃,“我会夺走你的一切。”

    骆寻张嘴在他手指上重重咬了下,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我爱你!”

    她的爱不是一时迷惑,而是看清楚一切后的心之所向。

    她感受过他的温暖善良,也感受过他的冷酷绝情;看到过他的美好,也看到过他的丑陋;知道他现在的荣耀,也知道他过去的卑贱。

    她心疼他的过去,爱他的现在,想陪伴他的未来。

    殷南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骆寻,“再说一遍。”

    骆寻毫不迟疑地说:“我爱你!”

    殷南昭划破食指,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骆寻的额头上仔细绘制着图案。骆寻不知道他的意思,却感觉到了他的郑重虔诚,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画着。

    殷南昭画完最后一笔,脉脉含情地看着骆寻,柔声低语:“我爱你,以身、以心、以血、以命!以沉默、以眼泪!以唯一,以终结!以漂泊的灵魂,以永恒的死亡!”

    他眉目间光华流动,似有熠熠星光闪烁。

    骆寻没有完全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却明确感觉到——

    从这一刻起,殷南昭和她之间不一样了,他们骨血相连、命运纠缠,真正密不可分了。

    Chapter 14---1

    一夜时光匆匆过。

    骆寻半梦半醒间,觉得腰酸腿胀,忍不住长长□□了一声。

    “让你悠着点!”

    骆寻猛地睁开眼睛,殷南昭侧身而躺,曲臂撑头,笑吟吟地看着她,一手还探过来,体贴地帮她揉腰。

    骆寻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全是昨夜的画面,猛地转过身,拽起被单蒙住了头。

    一开始她雄心勃勃,想要吃了殷南昭。殷南昭躺着由着她折腾。可她竟然弄疼了自己,心生退意。殷南昭只你能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她因为紧张,还很矜持,后来却……

    啊啊啊!昨晚那个人一定不是她!

    骆寻不想活了!

    殷南昭从背后搂着骆寻,压着声音笑,气息呵在骆寻的耳后,她身子一下子就酥了半边。

    骆寻恼羞成怒,用胳膊肘狠狠搥了殷南昭一下,“都怪你!”

    “嗯,都怪我。”他一边亲吻她的耳垂,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喜欢你那样……热情。”

    骆寻咬牙切齿,“殷南昭!”

    可惜声音带着颤音,没有恐吓,反倒像是撒娇。

    殷南昭忍不住大笑,掀开被单,强扳过骆寻的脸,温柔地吻了下去。

    骆寻本还有几分恼怒,不肯配合,可渐渐地被他融化了,心里涌动的都是柔情。

    殷南昭的吻里没有一丝情/欲,只有绵绵无尽的爱恋,浓得化不开、扯不断,只能通过舌尖一遍又一遍倾诉给她。

    柔情百转、缱绻缠绵……原来爱人的吻就像是甜而不腻的糖果,怎么吃都吃不够。

    殷南昭吻了很长很长时间,才慢慢停了下来。

    骆寻的眼睛雾蒙蒙的,脸颊红彤彤的,嘴唇水润润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喘息正明显的一起一伏着。

    殷南昭忍不住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间,低声说:“谢谢!”

    在泰蓝星的六年多,正是敏感的少年期,他所学习的东西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轻。在骆寻面前,他明明渴望着身体的亲密接触,却一直严格克制自己,像个木头人一样不愿主动做任何表达感情的动作,似乎任何一个动作都不干净,会玷污自己的感情。

    昨天晚上骆寻毛手毛脚地弄痛了自己,他为了抚慰她,只能主动。她的反应让他不知不觉中使出了浑身解数,所有阴影都被抚平了。

    那些手段技巧如同武器一样,罪恶的不是自身,而是使用的目的,他很高兴自己学会了它们,可以取悦他心爱的女人。

    骆寻不知道他在谢什么,感觉他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地抚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殷南昭抬起头,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起来了吗?”

    骆寻想到酸胀的腰腿,羞答答地说:“我想泡个热水澡。”

    殷南昭去浴室放热水,突然,骆寻的惊叫声传来。

    几乎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床畔,关切地问:“怎么了?”

    骆寻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很惊讶,完全没想到。”她扫了眼床上的一点血迹,脸颊发红,十分不好意思。

    难怪她昨晚会觉得疼,原来不是因为失忆后缺乏经验,而是这具身体压根没有经验。

    殷南昭失笑,“你究竟是不是医生?”

    骆寻羞赧,主要是先入为主地认定龙心和叶玠早已经有过亲密关系,“我以为我和……”

    殷南昭俯下身,吻住了她,不让她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地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骆寻抱歉地抱住了殷南昭的腰。

    殷南昭直接连着被单把骆寻抱了起来,走进浴室,放到浴缸边。

    氤氲的水汽中,骆寻抓着被单,紧张地看着殷南昭。

    殷南昭知道她还不好意思裸裎相见,体贴地转过了身,“不用着急起来,多泡一会儿,我去做早饭。”

    ————·————·————

    骆寻磨磨唧唧地洗完澡,正在擦身体,通讯器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辰砂:“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骆寻立即回复:“什么事?”

    “我想去婚姻事务处注销婚姻记录。”

    骆寻盯着消息发了一瞬呆,回复:“我们的婚姻不是已经作废了吗?”

    她出狱后,回看过当时的新闻。

    为了保护辰砂和第一区的利益,她进监狱的第二天清晨,联邦政府的新闻发言人已经代表联邦政府对全星际宣布了指挥官和假公主的婚姻无效,废止假公主用欺骗手段获取的所有权益。

    “左丘白是已经签署了法官令,宣布婚姻作废,法律上无效了。但我身份特殊,婚姻记录保存在军队的机密档案里,想要注销记录,必须要有我的签名。”

    骆寻想了想,才绕明白了里面的逻辑关系。

    法律上,他们的虚假婚姻作废了。但是,因为辰砂是军队的高级将领,他的个人资料记录对外保密,只存在军队的智脑里,想要更改或注销记录,必须要有上级签名,而他自己就是最高领导,只能自己签名。

    辰砂:“抱歉,因为我的一点私心,一直拖延着没有签名。”

    “没有关系。”

    辰砂:“你能和我一起去婚姻事务处注销记录吗?”

    大概辰砂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又补充了一条消息:“如果你不方便,我会立即签名,下令注销记录。”

    骆寻明白了辰砂的意思,这段婚姻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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