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37.这里是三十七

    齐木楠雄是个天生的超能力者。

    他已经习惯了出门就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吃饭的时候稍微用力就能折弯勺子, 快迟到的时候轻轻松松用瞬移解决问题……

    可是他的超能力也曾经失灵过。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

    七年前, 奈奈死去之后, 向来充满欢乐气息的齐木家里变得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默然不语，齐木楠雄一次又一次执着地对妹妹使用复原能力，可是也仅仅只能保证她的尸体不会腐坏, 齐木奈奈还是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要是这个世界是个有幽灵的世界就好了……

    这些天来, 齐木楠雄无数次地想着这句话, 他已经握着妹妹的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好些天了, 终于控制不住，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成了灵体状态，而他的肉身还在床前紧闭着眼睛、握着妹妹的手。

    ——灵体脱离。

    他一怔，抬头看了眼四周，然后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看见了无数幽灵。

    ——幽灵是存在的。

    妹妹的灵魂, 此刻一定也在某一处徘徊着, 等待着家人把她接回去。

    ——如果人有灵魂的话，齐木奈奈一定有办法可以死而复生吧。

    他这么想着，和身边不少的灵搭起了话, 但它们所有灵都不约而同地告诉他：

    “死去的人就只能是灵, 一直在世间徘徊着等着投胎。”

    “还有一些灵会成为别人的守护灵。”

    “灵和生者的世界是完全不会有交集的。”

    这个世界存在“灵”, 但也只是“灵”而已, 根本不存在让“灵”重新死而复生，成为“人”的存在。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想要妹妹回来……怎么样都可以……齐木奈奈不可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

    她是龙，连车祸都不可能让她有任何伤害，她到底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死在他面前？

    这个世界的神明到底是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上存在神明吗？神明能让奈奈复活吗？

    ——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了，神明也好妖魔鬼怪也好，拜托，只要能把奈奈救回来……谁都可以，把他的妹妹还给他。

    这个念头一兴起，就无论如何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冥冥之中，齐木楠雄察觉到了世界上的某一个齿轮缓缓地转动起来，当天下午，灵体出窍状态的他，就在窗外看见了挥舞着触角的猖獗妖魔。

    奈奈……

    奈奈……

    这个世界又在他不知不觉中随着他的心愿改变了……那奈奈可以回来吗？可以吗？

    齐木楠雄终于隐约触碰到了一丝希望，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想要站起来，然而长时间在齐木奈奈床前跪坐的姿势，让他腿脚麻痹，差点又摔到在地。

    他勉强地站起来，完全忘记了腿脚的酸痛，不管不顾地在齐木夫妇的呼喊里冲出了门外，打算去到印象里妹妹最爱停留的地方灵体出窍、寻找妹妹的身影——

    但是他失败了。

    在接下来至少两天的时间里，无论什么超能力他都用不出来，想要寻找妹妹的心情如同烈火燎原，越烧越旺，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就能把她救回来，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超能力失灵了？

    那两天大概是齐木楠雄生命中最渴望拥有超能力的两天，他找奈奈找得几乎要崩溃了，齐木空助也在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停地不知道做些什么——

    奈奈……奈奈……

    齐木楠雄每天每天地问着自己：

    如果那天他早点察觉她的异常，他是不是有办法能够把她救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他不把她的脸色苍白当回事？为什么他只觉得她说的不舒服是在撒娇？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拜托……请一定要把他的妹妹还回来，他不可以失去奈奈。

    九岁的齐木楠雄完全不想管什么人类的正常生老病死，完全不想接受所谓的命运、天灾人祸，他只是执拗地想要救回妹妹。

    终于在某一天，他心如死灰地在哭泣着的父母的请求下，走在上学的路上，和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擦肩而过——

    他伸出手想要挽留她，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暖意从心头涌了出来，他的力量在那一刻汹涌澎湃地像浪潮一样拍打着身体每个角落，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又跟着久别的妹妹一起回来了。

    ——奈奈。

    他回过头，看见熟悉的面容对着另外一个人绽开了笑容：

    “夜斗大人？我刚才去那边发完了五十张传单哦！我们接着要去做什么啊？”

    七年前超能力的短暂失灵，是为了把已经死亡的妹妹带回人间所付出的微小代价，那么七年后的这次失灵，又是为了什么呢？

    齐木楠雄深深地看着海藤瞬，让海藤瞬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这时，窪谷须亚莲从一旁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之间莫名肃穆的场景，也不由得站直了身体，略微紧张了起来：“你们这是……？”

    然后齐木楠雄回过头，清楚地看见了窪谷须亚莲并没有张开嘴，但是下一秒，对方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齐木和海藤吵架了？不会吧？”

    齐木楠雄又回头看了眼海藤瞬，试图聆听海藤的声音，但是却什么都听不到。

    ——是哪里出问题了？

    为什么他能听见窪谷须的心声，却听不见海藤的心声？

    对于兄长那边的变故一无所知的奈奈，等了半晌没等到海藤瞬的回信。

    她看了眼时间，只好遗憾地把手机先放下，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看了眼楼下挨着坐在沙发里的齐木夫妇，确定他们没有注意自己后，反锁上房门，跳出了窗外。

    凭借着记忆从家里一路飞到安德瓦事务所旁，奈奈就恰好撞见了安德瓦带着一个英雄往自己藏身的小巷里走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在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半空中观察到的地形……迅速转身往后跑去，拐了好几个弯，到了更为狭窄的巷道才停下来，抬脚蹬着墙面一路蹿了上去，扒着最高的电线杆往下看。

    大部分人走路的时候最多只会观察前后左右和地面，天空是个盲角。

    等安德瓦待会儿走到这里，她就从上面跳下去，先把安德瓦身后的另一个英雄一起打晕。

    奈奈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把口罩的绳子别到耳后，仔细地盯着下方。

    安德瓦是个很有特色的英雄，他的胡子和眉毛都是燃烧着的火焰，奈奈还挺好奇如果没有了这些火焰，他会不会变成没有眉毛和胡子的家伙。

    八点半的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微弱的火光从不远处慢慢移动进了奈奈埋伏的巷道，奈奈按着脚下的电线杆，身体往前倾，蠢蠢欲动，眼角余光却又在这时瞥到一团黑影蹲在另一个角落里。

    ——还有点眼熟。

    不久前才按压下去的疼痛又突突突的，跳着冒了出来，奈奈捂着脑袋，看着安德瓦越来越近，咬牙跳了下去。

    听见突然袭来的风声，安德瓦警惕地瞬间回头，奈奈已经落到地面上，从后打晕了安德瓦的跟班，安德瓦挥拳过来，奈奈随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安德瓦一怔，奈奈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两只手同时用力，带着他往后一摔，“轰”的一声，安德瓦就被摔到了地上。

    他燃起火焰想掰开奈奈的手，奈奈自己就会吐火，厚实坚硬的鳞片完全不怕火烫，她就这么淡然地看着他试图反击，

    而藏匿在暗处那道黑色身影却在这时冲了出来，一跃而下，挡在奈奈面前踢开了安德瓦的手，拽着奈奈往后退，躲开安德瓦的火焰。

    奈奈猝不及防被他带着往后退，退了一半才发现不对，站稳脚步，甩开对方的手，而他也没有在意，只是依然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看着安德瓦。

    ——是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男人。

    脖子上围着奇怪的一圈白布，穿着一套运动装，眉目纤细又透着英气，眼神锐利。

    “往后退。”他说。

    ——这种火会伤到你的，你已经不是神器了。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就算你现在是和妖怪一样的存在，也会害怕这种火焰吧？

    但是奈奈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现在我正忙着呢。”她从他身边绕开走了出去，“你是要来和我抢安德瓦吗？”

    ——安德瓦。

    齐木奈奈的目标是安德瓦，夜斗刚才就发现了。

    想到今天上午电话那头委托他教训安德瓦的女孩子，夜斗皱起了眉。

    ——肯定是那张传单。

    那个女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那张传单，分别给传单上的两个号码都拨通了电话。所以齐木奈奈也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她会说不认识他？她的哥哥又对她的记忆做了什么手脚吗？

    他想起来齐木楠雄曾经对他再三强调过的话：

    “只要你们离奈奈远一点，她就会很安全。一旦你们过于接近她，她就会变成一个类似于活妖的存在，引诱着污秽与黑暗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