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楼走廊上, 孙付文站在栏杆前，看着教学前的一幕, 握着栏杆的手指用力，骨节泛白。

    他深呼吸, 想调头而去, 眼睛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就定在远处穿着宽大校服的女生身上。

    阳光很好, 笼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一层光晕。

    马尾轻扬, 笑容明媚。

    “很乍眼吧？”

    耳边忽然响起个女声，他心里一惊，转过头去。

    只见班里那个新来的转学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她跟姜阮关系似乎很好，经常能看见她们一起。

    只是,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付文心里寻思。

    但……不管怎样, 总跟他无关。

    他漠然地转头。

    这会儿，姜阮和江濯已经走得远了，但隐约还能看见他们的背影，挨得很近。

    他眼神暗了暗, 紧抿下唇，准备回教室。

    忽听那女生又说，“你喜欢姜阮吧？”

    心里咯噔一下, 孙付文顿步，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程鱼薇却没回答, 转头望着江濯两人远去的背影，笑道，“你看他们俩，其实一点都不般配是吧。”

    孙付文皱眉，被她这一番话搞得莫名其妙。

    “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鱼薇道，“如果，我说我也喜欢姜阮呢。”

    “……”

    孙付文沉默地看着她，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分不清话里真假，他推了推眼镜，好一会儿才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程鱼薇耸耸肩，也不跟他分辩，转而换了个话题，“梁雪莹想让我问你，那天你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我跟你很熟吗？”孙付文说。

    抬脚要走，只听她在背后说道，“跟姜阮有关吧？”

    孙付文脚步微顿，回头不悦地看着她，“少来多管闲事。”

    转身回了教室。

    看着他的背影，程鱼薇嘴角挑了挑，转身趴在栏杆处，托着下巴看向楼下，此时姜阮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她嘟起了嘴巴，翻转着手。

    新涂的乳粉色指甲油，照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你说说，到底是我不好看还是不够体贴，怎么大家都只看得到姜阮啊。”她撇了撇嘴角，“嘁，没劲透了。”

    次日的早读课，张文声拖了椅子放在门口，一面听着学生们的读书声，一面眯着眼看班长交过来的学习小组名单。

    “姜阮，梁雪莹，江濯。”默念着并排的三个名字，他扬了扬眉，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又往下看，咦了一声，“周佳琪，程鱼薇……”

    他不由往教室后排看去，程鱼薇正埋头写着什么东西，黑色的刘海垂下来，一张小脸端的是文静乖巧，老师们都喜欢的好学生长相。

    这样的女生会和周佳琪相处得很好？

    先前的分组他是根据几回月考的平均成绩，把相邻的两个学生分成一组，周佳琪成绩不好，常年倒数，程鱼薇是从其他学校转来的，上回考试又因为作弊，全科零分，因而他也摸不准她成绩到底如何，撇除姜阮和江濯，索性将这俩人分成一组。

    周佳琪那人，他大概是听说过一些事迹。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琢磨着是不是要跟周佳琪两人谈谈话，这下看来，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他又看了一眼程鱼薇，这会儿她倒是不写了，正好抬头。

    两人目光撞到一起。

    不像别的学生，都是匆忙就移开视线，只恨不得蜷缩进地底，化个没形。

    她镇定如常，还礼貌地对他露出个微笑。

    张文声摸着下巴，琢磨片刻，然后对程鱼薇招了招手。

    程鱼薇一愣，扭头看看左右，又把书放下，从后门走出，绕着走廊到他面前。

    “老师您找我？”

    教室里读书声高低起伏，闹腾腾的，声音听不大清楚。

    张文声站起身来，示意她跟自己走出去。

    关上教室门，顿时清净许多。

    张文声笑眯眯地看着程鱼薇，“程同学，来到新班级还适应吗？”

    “还行。”

    “同学好相处吗？”

    程鱼薇心思向来灵透，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分组表，大概猜出些许，“老师是指周佳琪吗？”

    张文声咂咂嘴，“程同学这阅读理解能力，绝对是满分级别啊。”

    程鱼薇笑道，“周同学很好相处的。大家对她只是有些误会。”

    “这样啊。”张文声见她表情不似作伪，朗声笑道，“你觉得好就好。今天呢，小张老师叫你，只是想跟你说，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找老师，老师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解决的。”

    “谢谢老师。”

    张文声满意地点头，示意她回座位。

    临近下课，张文声走到讲台上，拍了拍手掌。

    读书声稀稀落落停下来。

    “大家听我说，”张文声扬了扬手中的名单，“学习小组名单已经出炉，只是还有个问题，孙付文同学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学习伙伴，而两人组刚好只有一组，周佳琪和程鱼薇同学，那么，”他看着这三人，脸上露出和煦的笑，“你们三个愿意成为友好的学习伙伴吗？”

    孙付文抬头，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老师，我只想一个人学习，不需要什么伙伴。”

    “那怎么可以，”张文声正色道，“学习互助小组的存在不只是为了提高大家的学习积极性，更是为了增强同学们之间的友谊，以及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孙同学可不能辜负了老师的一番期望啊。”

    孙付文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张文声当他默认，于是转头看向周程二人，“周同学和程同学呢？”

    周佳琪在班主任面前，向来不惹事，耸耸肩，“我随便。”

    她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便全聚到程鱼薇身上，只见她露出个标准的微笑，“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觉得孙同学可能还有别的想法，比起我们，他更想和其他人一组也说不定。”

    其他人三个字，说得别有深意。

    当即就有人跟着叫道，“就是啊孙付文，你赶紧说说想跟谁在一组啊。”

    “就是，时间宝贵，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是不是姜阮啊？”不知是谁怪叫着吼了一嗓子，哄笑声四起。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教室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教室里遽然一静。

    所有人都不由往教室后门看去。

    只见江濯懒洋洋地起身，要笑不笑道，“哦，风太大了，刚刚是谁说了什么来着，我都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

    张文声清咳了一声，“那个，孙付文同学，你想好和谁一组了吗？”

    孙付文闷头盯着桌面，咬牙说道，“一切都听老师的安排。”

    分组一事暂时告一段落，梁雪莹因为和姜阮江濯一组，激动了一整天，直到放学，还是心情澎湃，难以自已。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收拾书本的姜阮，问道，“你晚上要做什么啊？”

    姜阮慢腾腾把练习册和试卷装进书包里，“补课。”

    连着几天没去补课，今天想必要有一番折腾。这会儿只是想想，头皮就已经开始发麻。

    跟她的沮丧截然不同，梁雪莹一脸的兴致勃勃，“那我跟你一起去行不，反正我们不是要互相监督学习，刚好一起啊。”说完又怕她拒绝似的，连忙举手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坐得远远的，不打扰你们上课。”

    听到上课俩字，姜阮顿时没了力气，把书包往桌上一掼，“我们去看电影吧，不上课了。”

    梁雪莹迟疑道，“这样好吗？你那个老师不是很凶吗？”

    要是凶还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温柔一刀。

    只笑吟吟地看着你，任你怎么不配合都不发脾气，还特别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这样才最最可怕，让你发脾气自暴自弃的理由都没有。

    姜阮烦躁地揉揉脸，“不管了，我们去看电影。”

    梁雪莹见她坚持，也就不再迟疑，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好啊，这几天正好有部特别好看的电影上映。”

    一出教室前门，两人就见江濯斜靠着栏杆站在那儿，右肩上挎着背包，看见她们，懒洋洋抬眼，“今天还是直接回家吗？”

    话是对着姜阮说的。

    姜阮看他一眼，淡淡回了句，“看电影。”

    这几日，江濯总是跟她同行，送她到了小区门口，才离开。

    江濯眼睛一亮，“要看什么？”

    “还不知道。”

    梁雪莹站在旁边，听着这两人对话，早就按捺不住激动，偷偷扯姜阮袖子，“什么情况，难道是要一起去？”

    姜阮本想摇头，但余光瞧见江濯的神情，不知怎么就转了个弯，看向他问，“要一起吗？”

    扯起嘴角一笑，江濯眼睛看向别处，“说好了啊，我可不爱看那些情情爱爱的爱情片，这可是看在成为新搭档的份儿上，我才去的。”

    “……”

    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啊喂。

    梁雪莹忍不住心里吐槽。

    晚上六点，微风百货四楼的电影院，人声鼎沸。

    梁雪莹拉着姜阮走到订票区，指着头顶不断滚动着的影片播放信息，一脸兴奋地问她要看哪一场。

    姜阮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直盯着手机，看时间不停地跳动。

    来电影院这一路，她都在思考怎么跟程邱白发信息。

    然而到了此刻，她还是一筹莫展，尤其是，眼看上课时间越来越接近，心里反而越发慌乱。

    很像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母亲的香水，偷偷把瓶子收拾干净，还编好所有理由，结果被她眼锋一扫，忍不住就要和盘托出。

    她深吸口气，还是压不下心头的焦躁，只得认命地收了手机，拉了拉梁雪莹的袖子，“嗯，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梁雪莹正说得起劲，猛然见她这副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阮摇头，“不是，我只是……”她顿了顿，咬牙道，“我得去上课了，抱歉，改天再看电影好吗？”

    “啊，这样啊。”

    梁雪莹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来，摆手道，“没关系，改天再看就好啦，不过……”

    她瞅瞅不远处正装模作样看海报，实则小眼神一直黏着这边的江濯，“江大帅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江濯：和阮妹的第一场电影。。。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