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牛鬼蛇神

    Ｔ市耀星酒店一个古香古色的包厢里，一群西装革履却举止粗狂的人举杯共饮，他们不仅举止相似，练身材仿佛都是基于一个素材ＰＳ出来的。大多听着啤酒肚，满面油光，没人身旁还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大白天却画着浓浓的烟熏妆昭示着她们相似的出身来历。24寸的大屁股彩电在一旁播放着新闻，不过却没人理睬。

    “来来来，汪处长，这次工程谢谢您，我们敬您一杯！”唯一看起来身材还没走样的男人站起来，对着上首的男人举杯，高达英俊的长相倒是让他在一众暴发户当中显得鹤立鸡群，不过一开口，便也觉得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了。

    被叫做汪处长的人看起来四十来岁，头顶已经初现地中海雏形，笑眯眯的像个和善人，“客气客气，在座的各位才是大老板，我一个小小的处长跟大家可算不上什么。”

    “怎么会？您可是文化人。”有人笑着奉承，“我们一帮泥腿子出身，也就是暂时有些运气，以后仰仗您的时候还多着呢。”

    一群人张说着，包厢里的电视里开始播放本地新闻，“今年的精睿中学在斩获全省高考状元之后，市初中的状元榜眼探花也收入囊中……”

    “……市状元洛雅卿同学不仅学习成绩一流，兴趣爱好也非常广泛，精睿中学是如何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学生的呢？让我们来跟随洛雅卿同学，走进精睿……”

    “唉，文化人有什么用。”汪处长指着电视里的新闻道，“我家儿子今年也要读高一了，想送孩子去精睿中学都去不了，指望他考特优生不行，但是考自费还是有希望的。可咱这做爹的，却掏不出一年三万的学费来，倒是在座的各位，这个钱哪个多能掏得轻轻松松。”

    在座几人心中骂娘，这姓汪的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年三万，难不成他儿子考上了，他们还得供他读完三年不成？这可是将近十万的费用，总共就一百万的工程款，他就像扣下十分之一，未免太贪心了。

    “话不能这么说。”其中有个人忽然就把球提给了有些发愣的梁正勇，“你说是吧，梁老板？”

    梁正勇回过神来，忽然指着电视中那个漂亮的小姑娘道，“那是我大闺女。”

    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只见电视机中的小姑娘唇红齿白，肤色粉嫩，一双深褐色的瞳仁嵌在大大的杏眼中，亮而有神，穿着精睿中学白衬衫格子裙的夏季校服优雅又不失活泼，从容的穿梭于校园之中，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活泼漂亮的少女竟然是今年的中考状元。看到她，几乎所有有着同龄孩子的家长们都难免生出羡慕之情，我家的孩子要是有她一半优秀就好了。

    “梁老板，你这是羡慕人家羡慕疯魔了吧？”汪处长笑道，“我记得你的大闺女还不到五岁呢。”

    梁正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笑道，“您不知道，这闺女是我前头那个老婆生的，当初还是我去送她上学，直接跳级上的三年级，那时候老师就总夸她聪明，说是上大学的料，没想到竟然这么出息了，还上了电视。”

    “这个我知道。”在座有个梁正勇的狐朋狗友附和道，“小时候我还见过她呢，刚就说觉得眼熟，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啊，是叫雅雅来着吧？”

    “不说不觉得，这么一说，这姑娘倒是和梁老板有些像。”其他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汪处长是见过吴苗苗的，再对比梁正勇的年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对他们这帮人更加看不上了。男人在外面乱搞可以，但跟糟糠妻离婚抛弃孩子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梁正勇苦笑解释道，“当初我就不想离婚，虽然她是山里的村妇没什么文化，但好歹给我生了三个孩子，为了孩子也得好好过去下。结果她却嫌弃我常年在外，管不了他们娘几个，又听别人说我外头有人，拿这个告我就能把钱全拿走。”

    “那时候我第一次做工程，也就是二十来万的小项目，在这之前，我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更何况她，不惜青绿石也要跟我离婚，我当初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也觉得没意思。人家不想跟我过，将就着能有什么好结果？就散了，当时把孩子和钱都留给她，毕竟我一个男人常年在外，也照顾不了三个孩子，她总是亲妈，对孩子还是不错的。”说着看着电视里的小姑娘露出慈爱的笑容，“没想到我家闺女都这么出息了。”

    众人立马长吁短叹，又说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就是目光短浅，又说现在的嫂子不错，聪明能干学历高，离了原来那个，现在不是过得更好了么？

    梁正勇摆摆手道，“都是瞎过，说实话，咱们这把年纪了，就都是为了孩子了。”说着指了指电视里正在练习武术的小姑娘，“我这大闺女从小就跟我亲，小时候就要我抱着到处跑，这些年我这个爸爸没在身边，还能这么有出息，我也满足啦！”

    “汪处长您的孩子肯定也错不了。”梁正勇笑道，“您这些文化人教孩子讲究多了，教出的孩子我是见过的，学习只是一方面，为人处世那绝对是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提起儿子，汪处长能聊的话题也躲起来，“这孩子从小就听话，爱听道理，我给他讲的他都听……”

    ……

    这天宴席散去之后，梁峥嵘破天荒没跟小姐去开放，而是直接开车回了家。

    他的家位于市中心的一个新建的豪华小区里，也是个小高层，前年刚买的。

    到家的时候吴苗苗正躺在沙发上，四岁的女儿和两岁的儿子坐在她身边，三个人盯着电视看的目不转睛。

    “孩子怎么笑就让看电视？”梁正勇今天有些受刺激，尤其在了解了精睿中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之后，要是他闺女还认他，他哪里还用伺候那个贪心不足的汪处长。

    不过现在也还不晚，他的想想怎么绕过；洛玉芬那个女人，把大闺女认回来。

    “勇哥？”吴苗苗急忙上前给他拿衣服接包，笑道，“刚打开，孩子一天都听话，奖励他们看一会儿。”说着不着痕迹地凑近他，问了问他身上的味道。

    梁正勇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只是皱眉道，“倩倩也快四岁了，你平时也别老师看电视打麻将，教教孩子读书。洛玉芬小学毕业的水平还总想着教孩子人字呢，你看雅雅现在多出息。”

    吴苗苗脸色微变，她之前虽然密切关注着洛玉芬一家的情况，但却从来没跟梁正勇说过，而梁正勇这个人，用不着的时候是从来不会想起别人的，就算是亲生儿女也是一样。

    她转身挂衣服的功夫收拾好表情，笑着接口，“是吗？雅雅那孩子还在读初中吧？怎么了？”

    说道这个梁正勇得意起来，“下半年就要读高中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没想到竟然能考出个咱们市的市状元出来。精睿中学那是什么地方？咱没孩子上学你可能不知道，那里面不是权贵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雅雅能在那个地方吃得开，以后肯定了不得。”他说着愈发兴奋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她了，以前洛玉芬拦着，如今知道她上学的地方就好说了，明天一早你去买几件十四五岁女孩儿穿的衣服，我看现在小女孩头上都是那种亮晶晶的发卡，你也买几个。”

    梁正勇也注意或者也没在意吴苗苗那变得僵硬的表情，忽然一腔的父爱泛滥，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自己早不知道忘到哪里去的大闺女。“对了，再买个随身听。我今天听汪处长说，现在的孩子都流行用这个，雅雅学校里都是有钱的同学，她妈摆那摊子肯定给她买不起。”

    梁正勇一直看不起洛玉芬，刚离婚那会儿还恨得不行，但当他的工程越做越大，当初的那十几万早也不放在眼里，尤其听说洛玉芬只是摆着个小吃摊营生的时候，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丢开不管了。在他的想象里，洛玉芬一辈子也就是个小摊贩了。

    这一点，吴苗苗也是一样认为的。就算多开几个摊子，那也是她摊贩子头头，没什么好得意的。不过吴苗苗比梁正勇知道的多一点，当初她因为洛玉芬而遭遇人人喊道的局面，一直都想着要报复回去。一开始因为没儿子处境艰难，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到拴住梁正勇身上，只偶尔打听洛玉芬一家的情况。后来儿子生了，梁正勇却好久没挨她的身，她又要照顾孩子又要提防梁正勇出轨，除了怂恿洛向光的那一回，她一直都没来得及腾出空来对付洛玉芬。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听说雅卿上了私立中学的事情，当初只听说是有很多有钱人的学校，还以为她是冲着免费去的，没想到那个小兔崽子竟然这么厉害！

    绝对不能让梁正勇去认她！吴苗苗太了解梁正勇了，如果洛雅卿真出息的话，她这两还没竞争力的孩子怕就要靠边站了。

    她想了想道，“现在也放暑假了，孩子肯定不在学校，你这会儿去了怕也找不着，不如等开学了再去。”然后在梁正勇开口前接着道，“既然想接回来，总要收拾出一间房子来，好让她知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个做爸爸的还是惦记着她的。”

    梁正勇想想也有道理，便安排道。“那你明天把朝南的那间小卧室收拾出来，买些女孩子喜欢的书桌衣柜什么的，你看着办。”

    那间小卧室是两个孩子的游戏房，吴苗苗压下心中的不快，暗暗想着一定要尽快解决那个丫头。

    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吴苗苗打听了精睿中学的情况，越听越不爽。洛雅卿那贱丫头不仅在精睿那种地方吃得开，还考了中考的市状元！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丫头的前程差不了了。

    不行，得抓紧时间处理这丫头！

    等梁正勇出门，吴苗苗精心打扮过后，将两个孩子交给唉做钟点工的阿姨就袅袅婷婷地出了门。她本来是想去洛玉芬那里炫耀的，顺势嘲讽一下洛雅卿，既能解一解心头只恨，又能让洛雅卿抱有敌意，到时候不会轻易认梁正勇。

    其实她还记得梁正勇签的那个断绝关系的协议，但是梁正勇显然相当它不存在，那她暂时也不能利用。

    结果她才到小区附近打听洛玉芬的事情，就发现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孩子乖巧优秀，自己有有本事，开车出入，身价少说也有几十万了，比起喜欢挥霍的梁正勇，说不定洛玉芬还更富有一些。

    她并不愿意相信，觉得人们说的可能只是同名同龄的女人。她躲在洛家楼下的小花园里等了半天，然后看到白色的轿车驶过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下来。她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披着大波浪的卷发，干练的职业装过着她苗条的神态，撑出了一股强势的气场。

    吴苗苗看了好久才从眉眼之间找出属于过去洛玉芬的一点影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离，看到那样的洛玉芬，她几乎下意识地避开锋芒。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如今的洛玉芬她惹不起。

    回到家，吴苗苗才后知后觉地生气起来，仿佛一直不放在眼里，想着随时都能碾死的蝼蚁忽然达到了她无法企及的高度，甚至反过来你可能还能轻易决定她的生死，这怎么能让她甘心？还有深藏于心中的惶恐：如果洛玉芬要报复她，她可能会无能为力。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吴苗苗想，她的得想想办法……

    这天梁正勇深夜回来的时候，吴苗苗开心地依偎过来，“勇哥，我今天才知道，我哥的大姑娘也初中毕业了，中考成绩还不错，想去考一考精睿！”

    “是么？”梁正勇对于学习好的孩子总是多了几分宽容，“能考上就是好事。”

    “我也这么觉得。”吴苗苗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芳芳要是能考上，以后也会有大出息的，听说精睿出来的孩子，就没有不好的，不是国内名校，就是出国留学。别说孩子的家长，就死这些同学都是厉害的人脉，这孩子从小也跟我亲。”她一边说，一边在他胸口抚摸，“我想着反正我哥家在Ｗ市，也离得近，不如把芳芳接过来，我们给孩子当监护人，家长会什么的，我们去就可以了。”

    梁正勇被怀中的温香软玉弄得有点心猿意马，压根没想他大舅哥只是个普通的工人，根本没有送孩子上精睿的能力，将来怕还是要靠他。只想到他们也有孩子在精睿读书的话，家长会都会是拓展人脉的绝佳机会，于是立刻点头道，“这个确实，你看着办吧，现在哥哥我也有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