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宋清影早就从深碧的眼中看到了不对劲，闪闪烁烁，又带着些怨气，好几次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连商林面上看着都有些不对，不想也知道定是因为赵珩今日的失约了。失约便失约吧，宋清影心道，今日他敢失约，下次就别怪她不给他开门！

    不过事情原委还是要弄清楚的，总不好太被动，宋清影到底把商林叫过来问话了。

    “说吧，打听到什么了，瞧你们一个个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宋清影笑道。

    商林本还犹豫的，宋清影这么一问，支支吾吾地道：“奴才打听到皇上去了贤妃娘娘那……”

    宋清影正在吃着睡前的最后一晚药，她喝了一勺，苦得直皱眉：“贤妃娘娘身份贵重，又有孕在身，皇上该去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把不开心写在脸上，叫人看到了笑话。”

    深碧低着头，她才挨了罚，不敢说话。轻红本就是赵珩的人，自然也不会说话。

    商林看宋清影好像满不在乎，便又道：“今日林修仪与杨姑娘不知怎么一同落水了，正好被皇上瞧见了。有人说是林修仪推的杨姑娘，杨姑娘昏迷了，皇上……皇上是抱着杨姑娘回的贤妃娘娘宫里的。”

    宋清影正好又喝了一口药，听到这话，稍愣了一下，便被药呛到了，一时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深碧和轻红一个忙着倒水，一个忙给宋清影顺着后背。

    一股苦味涌进鼻腔，宋清影被呛得眼泪鼻涕横飞。好个赵珩！

    “才人，您没事吧？”深碧拧了帕子过来宋清影擦了脸。

    宋清影喘着粗气，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被药呛到了。”

    商林已经跪在宋清影脚下：“奴才该死。”

    “我是被药呛到的，不怪你，快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宋清影喝了一口水，接着道，“你们瞧见了，后宫就是这样的，今日我得宠，明日她得宠，所以日后万不可轻狂逾矩了。”

    “是。”在场的几人都应了下来。

    “好了，这算不得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轻红去备水吧，我这就歇下了。”宋清影吩咐道。

    轻红应了声便下去准备，她觉得宋清影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风轻云淡。她给皇上回话的时候该怎么说呢？说才人在意还是不在意呢？

    轻红出去后，深碧小声道：“才人，您真的不生气么？这会儿没人，您跟要是心理委屈就跟奴婢说说，奴婢绝对不会告诉轻红的。”

    宋清影见深碧一脸诚挚，笑道：“我今日罚你你不生气么？”

    深碧忙摇头：“奴婢不生气，是奴婢考虑不周，才人你罚得对。”

    宋清影笑笑：“我不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不过是一个才人罢了。皇上后宫有那么多娘娘呢，皇上不可能每日都来我这儿吧，真要这样，你们主子我怕也活不长了，不知道被谁就害了去呢。再说了，我又不能侍寝，皇上去别人那是应该的。”

    “才人，您说的是真心话吗？”深碧显然不相信宋清影说的。

    当然不是真心话，只不过心里话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出来呢。宋清影道：“你还怀疑我啊，你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吧，这事儿在宫里就是常事，有什么好气的。你也看到了，以后可不要再莽撞了。”

    深碧只好点点头，把话题转移了：“才人我给您梳头吧。”

    宋清影点点头，今日因着赵珩要来，她还特意叫深碧给她梳了头，戴了赵珩才赏下来的头面，全都白做了功夫。深碧仔细地将宋清影头上的钗环卸下，轻轻地给宋清影梳头。宋清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当日赵珩给自己梳头时，心里也曾动容。只不过这份动容没持续几日，他就转身去拥抱别人了。还好自己还守着本心，帝王的宠爱，哪有长久的。她曾觉得赵珩对自己与别人不同，现在想想，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贤妃宫里灯火通明，太医来过好几拨，连古神医都来过了，杨凝玉却还没有醒。

    赵珩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却并不难看，看着反而叫人怜惜。赵珩从御花园回来后，就一直守在杨凝玉的床前。直到陆得力提醒，他才想起来他本来是要去怡然居的。他看着还在昏迷的杨凝玉，到底还是叫陆得力去回了宋清影那边。他得把话问清楚。

    贤妃时不时地过来关怀一下杨凝玉，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杨凝玉受委屈了，等她醒来了，皇上该给她一个交代。

    贤妃才走没多久，就又回来了。看赵珩一直守在杨凝玉跟前，心里还是酸酸的，她怀孕这么久，皇上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看皇上对杨凝玉这样上心，想必她娘家的这步棋是走对了。

    “皇上，您要不去歇会儿吧？臣妾叫人在这守着就行，表妹一醒，臣妾就叫您。”贤妃收了心思，细声细语说道。

    赵珩摇摇头：“不了，朕想在这等着。”

    贤妃心里越发酸了，看了看床上的杨凝玉，想起她娘进宫来时，十分肯定地说皇上一定会喜欢这个杨凝玉的。她想不通她娘为什么这么肯定，可眼下皇上这样不眠不休地守着她，不正好证明，她娘说的是对的么？她曾笑过宋贵妃，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贤妃刚想走只听杨凝玉喃喃地叫着：“子允……子允……”

    贤妃心下一惊，杨凝玉怎么叫着一个男子的名字，再看赵珩，果然脸色不好看了。

    “子允是谁？”赵珩问贤妃。

    贤妃脸色一僵：“这，臣妾不知道，许是娘家兄弟吧。”

    赵珩看了眼贤妃，不置可否，眼光又转到了杨凝玉身上。贤妃又看看杨凝玉，悻悻地离开了。

    赵珩不觉得杨凝玉在叫什么娘家兄弟，她叫的应该是他的名字。他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杨凝玉怎么会知道他的乳名。这名字很少有人知道，连贵太妃都不知，这属于他和他生母之间的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下午他本来是准备去怡然居的，走到一半，看到小太监匆匆忙忙地往御花园跑，他抓住问了才知道，林修仪与杨凝玉掉进水里了。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看的，到了御花园，林修仪已经被人救了上来，人好端端的，倒是这杨凝玉昏了过去。赵珩本也没想管的，宫中女人争风吃醋的事，管也管不过来。可他走到杨凝玉身边，听到迷迷糊糊中的杨凝玉，叫了一声子允。

    赵珩本就觉得杨凝玉瞧着面熟，这会儿她又叫出自己的乳名，这叫赵珩不得不在意。

    可他想到现在也想不通，他明明没有见过这个杨凝玉，怎么会觉得她面熟，甚至觉得亲切，而杨凝玉又怎么会知道他的乳名的。

    此时躺在床上的杨凝玉，正在做着一个漫长的梦。在她的梦里今年的选秀没有取消，她进了宫，被封为才人，起先她并不得宠，后来无意中得知有人要害皇上，她才入了皇上的眼。自从得宠后，明里暗里的争斗就没有停过，可最后，她还是赢了，皇上宠爱她，敬重她，封了她做贵妃，她的儿子成了太子，最后还当了皇上，她成了太后。这个梦太长了，长得像是过了一辈子。杨凝玉拼命地想醒过来，可一直都醒不过来，直到在那个梦里她断了气，她才惊醒了过来。

    杨凝玉一醒就看到坐在床边的赵珩正一脸审视地看着她。

    “你醒了。”赵珩面无表情地道。

    杨凝玉还有一些恍惚，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忙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这是现实。杨凝玉忍不住笑了……

    赵珩皱眉：“你笑什么？”

    杨凝玉这才想起眼前的人是皇上，忙起身道：“民女见过皇上。”

    “起来吧。你现在感觉如何？”赵珩语气缓和了一点。

    “民女已无大碍。”杨凝玉又恢复到了那种淡淡的离人千尺的态度。

    赵珩见她态度明显疏离，心里疑惑，这又是一个被家里逼着进宫的？

    “子允是谁？”赵珩没和她废话，直接问道。

    杨凝玉一愣，想起在梦中皇上曾跟自己说过，他的乳名叫子允。难不成皇上的乳名真的叫子允？不过这话可不能说。杨凝玉只道：“民女不知。”

    赵珩见她目光坚定，神色如常不似作伪，心里越发疑惑：“果真不知？”

    “确实不知，民女刚才做了个梦，许是梦里人叫子允吧。”杨凝玉淡淡说道。

    见她这样说，赵珩便不再问什么。见杨凝玉态度的疏离，又有宋清影的事在前，赵珩试探道：“你是不是不想进宫？”

    杨凝玉看了一眼赵珩，想着刚才那个梦，梦里贤妃的下场并不好，贤妃的母族周家也被流放，皇上早就想对周家动手了。杨凝玉觉得她可以赌一把，总比认命的好。她朝赵珩身后站着的宫女和太监看了看，赵珩会意了，便将人都遣走了。

    人都走后，杨凝玉扑通一声往赵珩跟前一跪。

    赵珩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杨凝玉却不起：“皇上，民女不愿入宫，可民女现在也不能出宫！”

    “这叫什么话？”赵珩问道，“你起来说吧。”

    杨凝玉还是不起。赵珩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他想要上前把杨凝玉拉起，杨凝玉下意识地避了一下，自己站了起来。

    赵珩看出她果真不想留在宫里了，便道：“你有什么隐情就说吧。”

    “民女原是今年入宫的秀女，选秀取消后，民女家里已经将民女许配了人家。”杨凝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