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挑明

    秦湉湉走了后，戚逢舟怕晋棠不高兴，解释：“我怕她在外面乱说，用话堵她嘴。”

    经历了长途飞机上一路担忧的舟哥，今天突然觉醒了求生欲。

    晋棠没有在意，礼貌道谢，然后借口要早睡关了房门。

    走回房间的戚逢舟后知后觉地发觉不对。

    从刚才和秦湉湉的对话中，晋棠和她肯定发生了点儿事，他为什么就没趁机会好好问一问呢？

    戚逢舟给戚琅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小叔叔似乎又在过丰富的夜生活。

    “逢舟，你放心，晋岩的资料我已经在调查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小心点儿，别把自己陷进去了。”

    “嗯。”

    杀青宴在下午正式开始，剧组收工之后，众人转移阵地至酒店，包了一整层，开始嗨皮。

    方立意作为半个文艺青年，十分擅于调动气氛，不过多久酒就喝了一轮，大厅内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岑秘侧身捅捅晋棠，示意她看溜边走的秦湉湉。

    “没脸待下去了吧！幸好她走了，不然我老胃口不好。”

    昨天的事儿，晋棠和岑秘透露了些，只是省去了她监控秦湉湉的能力以及目的一段。

    岑秘听完就觉得恶心。

    今天是火锅局，越吃气氛越高涨，岑秘喝嗨了，到处跟人碰杯去了，晋棠意思意思转过一圈就躲到了窗边的作为。

    这儿有个小飘窗，晋棠伸手，推开了半扇，深秋的风扫进来，吹散了火锅的味道。

    “吃饱了？”戚逢舟端着杯茅台，坐在了晋棠对面。

    制片人谢雨华是北方人，喜欢喝白的，戚逢舟不怎么喝，也意思意思就避开了。

    晋棠浅浅一笑，“嗯，饱了。”

    戚逢舟也推开了他这边的半扇窗，转头看冷风吹在晋棠脸上，扰乱了她的鬓发，柔软的发丝在脸上来来回回拂动。

    大厅的灯光未及此处，映在晋棠脸上的是窗外的路灯，如暗夜明珠莹莹发亮。

    红润的唇就更显魅惑。

    戚逢舟真心实意夸了一句：“今天口红很好看。”

    晋棠愣了一下，下意识咬了咬下唇。

    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来记得补口红，一顿火锅吃下来，之前的那点儿已经没了。

    之所以红润未褪，是吃火锅吃的。

    晋棠咬唇的动作在戚逢舟眼里，像是不着痕迹的挑逗。

    戚逢舟忽而有些紧张，想找些话题来聊。

    “秦湉湉那天说，你背后有金主，还以为你要和她抢，听起来有点麻烦，要不要我帮忙？”

    说完又觉得语气有点不对，居高临下的施舍可能会让晋棠心生不快，加了一句。

    “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晋棠的心隐秘地跳动了一下，她感觉戚逢舟言语之间都在精准地拨弄自己的小心脏。

    她回想起来和戚逢舟认识以来的一幕幕，好像在任何时候，他都是“很愿意效劳”的，偶尔有一两次，晋棠也认为戚逢舟是真心的。

    直到被秦湉湉打出脸伤后入院，听到戚逢舟打电话。

    完整的对话已经记不清楚，只有反复在晋棠脑海里播放的那几句话，她连戚逢舟当时的语气都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对，是晋棠的父亲晋岩，前刑警。”

    “别引起警方注意，只是拿到点资料，让我好接近晋棠。”

    “没办法，雷扬这些年都不怎么露面了。”

    晋棠说不清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伤心失望，也不过如此，起码她当时还能认真听孔蓝说话。

    更多的是第二只鞋掉下来的轻松与惆怅。

    戚逢舟接近自己，到底是有原因的啊。

    她已经努力看开了，可她不是圣人，不能控制情爱与欲望。

    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话挑明了说。

    晋棠笑了笑，上半身往前倾，把戚逢舟的酒杯推远了些，双手伏在桌子上，下巴垫在手背上。

    眨眨眼睛，娇憨动人。

    “戚老师。”晋棠还是这样叫他：“我想和你说句悄悄话。”

    戚逢舟也往前倾了身子。

    “你装成喜欢我，是不是想接近雷总啊？”

    戚逢舟眼睫下压，下意识地透出冷意来。

    他不是生气，也不是惊讶，而是……莫名地有些慌。而他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非掩藏不住情绪，就用冷来压。

    久而久之，这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而看在眼里的晋棠，愈发肯定了“戚逢舟不喜欢自己”这件事。

    她的舌尖微微发苦，不知道是真感还是通感。

    “不要急着否认，其实，这也没什么，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和雷总的事情我不想打听，也不敢打听。你放心，我也不会漏口风。嗯……不过，戚老师在我这里下功夫可能不大有成效，我说白了就是个给雷总打工的，就是孔姐也不经常能见着雷总。至于我本身，就更没有什么能值得雷总太在乎的地方了。”

    晋棠的声音温温软软，声音很轻很低，混着窗外渐起的秋雨落入他耳中。

    戚逢舟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晋棠的通透与淡然超出他的想象。

    恍然间，他想起岑秘的话。

    ——其实棠棠这些年挺苦的。

    ——她被工作室的人逼着炒绯闻，经常和一些男的在酒店进进出出，虽然是假装，可有很多男人借着机会就动手动脚揩油……唉，她在网上被骂得这么惨，从来都没有辩解过一句，有时候挺为她难过的。

    不管是面对网友的恶意揣测、粉丝的攻击，还是自己怀有目的的接近，她都是这样轻轻笑着，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戚逢舟心里忽而爬上密密麻麻的难受来。

    “你不怪我么？”

    他思索良久，只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晋棠侧头看大厅里的推杯换盏，热闹的世界没人注意到他们，她朝戚逢舟笑，眉眼弯弯，这回带了七分的狡黠。

    “怪你做什么呀？戚老师给我解决了好多麻烦呢！侯逸、崔馥、曹青语，还有昨天的秦湉湉，如果没有你，我到现在还受着委屈。谢谢你。”

    晋棠说谢谢的语气很真诚，戚逢舟点了点头，她知道戚逢舟这就算受了，晋棠起身，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话题挑开，戚逢舟就不会怀有目的故意接近自己了，晋棠贪恋这点儿温暖，才在杀青宴上说出来。她知道，从此过后，山高水长，他们已经算两路人了，纵然做过漫长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在转身的一刻湿了眼眶。

    深秋过后，隆冬临门。

    戚逢舟的住处有独立恒温调节系统和新风系统，巨大的落地窗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窗外大雪纷扬，内室温暖如春。

    宁慕多像一摊咸鱼一样赖在沙发里。

    “连续下了三天雪了，天气预报说年前都不会停，我家老爷子善心大发给集团提前放了年假，我才能来你这儿喘口气啊舟哥。我现在算看明白你的选择了，我宁愿倒班拍戏也不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戚逢舟穿着T恤，精壮的肱二头肌在袖口若隐若现，他在书房找了份文件递给宁慕多。

    “五年前吴氏家族派系斗争的时候，我们也准备过收购事宜，后来曝出家族丑闻价格谈不拢才作罢，这是用得上的资料，你好好看看。”

    宁慕多一目十行看了两三页，又如咸鱼躺了下去。

    “唉——实在不想干了啊——算了不聊生意，来聊聊你的事儿吧舟哥。晋棠那小妞儿和你挑明后就没再联系你了？”

    戚逢舟开冰箱的手一顿，默默把准备给宁慕多的极品毛尖换成了去年的陈茶。

    “注意称呼。”

    “行叭。”宁慕多没有注意到戚逢舟语气里的不悦，丧丧哒。

    水汽翻滚，茶泡好了，宁慕多一看只有一杯，有点儿不好意思伸手。

    “舟哥，你不喝？”

    戚逢舟做了个请的手势。

    宁慕多这才敢端起茶来喝一口，咂摸着味道不对，但在舟哥面前也不敢逼逼，开始尽心尽力为舟哥解决面前的困境。

    “那你是怎么想的？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不然你再和晋棠谈谈？砸几个糖衣炮弹过去，小姑娘不就吃这套？”

    戚逢舟：“她不会吃这套。”

    “利诱不行就威逼，咱控制不了她背后的人，还控制不了她了？”

    宁慕多提出个馊主意半晌，也没见戚逢舟答话，反而见戚逢舟眉间的愁色越来越深。

    “怕影响不好的话，我再给你出出主意？保证密不透风的。”

    戚逢舟摆手：“威胁到她安全的事，不要考虑了。”

    宁慕多一梗。

    他家舟哥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家了？

    一股不好的念头从他心底升起来，宁慕多从沙发上坐直：“舟哥，你你你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晋棠了吧？真的那种？不带目的的那种？”

    被宁慕多一句话点明，戚逢舟长长吐出一口气。

    “自从她和我挑明之后，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很奇怪，我还从没对人有这种心虚的感觉，你说，我利用了晋棠，也为她解决了一些麻烦，给她带来资源，应该是两不相欠的。可我看到那天她转身走开之后，去卫生间好久没出来，出来之后眼睛还红红的，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她好像承受了很多，看事情通透豁达，有时候在我面前却像个孩子。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已经陷进去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真心追她么？我想，起码从那时候起，我就认真了。”

    “这些天我给她发过消息，她不回，你说，我要是诚心道歉，她会原谅我吗？”

    戚逢舟越说思绪越清晰，终于把这些日子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给捋清楚了。

    宁慕多不知道是被陈茶涩道了还是被戚逢舟的真心大袒露震着了，嘴巴久久都没能合上。

    “那……你……”他艰难地再灌下一口茶，“准备咋办？”

    “她的诸多不得已，都是因为和雷扬签订了合同，被工作室控制。”

    “那你是准备买下她的经纪约？”

    “不，我打算买下整个工作室。”

    宁慕多：“……”

    对不起，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难怪整天被自家老爷子点着额头说不成器，原来还是自己太抠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