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操场周边空旷, 红色的跑道极为惹眼。

    莫莺时看四下无人……准确来说，是原本还在跑道与操场活动的同学早已纷纷跑远了, 大家或躲在树林或躲在休息区探着头往这边窥视，然而一个人也不肯过来帮帮她……

    “……”

    莫莺时感到很沮丧。她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学长……你刚才没有听见老师他吹哨了吗？”

    禹川看了她一眼, 道：“听到了。怎样啊？”

    “老师说要我们女生准备去跑八百米的测试。”

    “所以？”

    莫莺时瞥了眼禹川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道：“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得过去跑步。”

    “放开你很简单啊，小学妹，那以后你还和不和我说话了？嗯？”

    “……”

    莫莺时吞了吞唾沫, 犹豫了一会儿后，点头。

    禹川低头, 凑近看她的脸, 笑，“这就对了。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和我闹脾气呢？你不觉得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和我闹脾气是很不划算的决定么？”

    “……”

    莫莺时这时扭头，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她的声音太小，禹川没听清。但他很想知道莫莺时到底说了什么。

    “小学妹, 你刚才说什么了？”

    莫莺时闭紧嘴巴不说话。她摇头, 一双眼睛睁得很大, 盯着禹川的脸看了好久。禹川又问, “你说什么了？”

    “我……我没说什么。”

    “我明明听见了……不准骗我哦。”

    “我说了以后，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

    禹川勉强点头。

    “我说……你好讨厌。我讨厌你。”

    “……”

    禹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拧起眉毛，脸色也变了，捉在莫莺时胳膊上的那只手瞬间攥紧了，莫莺时被拧得有点疼，她皱起眉毛用另一只手拍打禹川的手臂, 以示抗议。

    “放开我！讨厌鬼大恶霸！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了！所以我才说你是讨厌鬼！”

    莫莺时真的生气了，她红着脸用力拍打禹川的手臂，然而禹川就是不松开，任她拍打。

    远处的秦皓和黄大海看着好戏喝着冰汽水，见到事态升级后，两人面面相觑。

    “大海，你说咱禹哥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嘛打扰人家学妹跑步测试嘛。你看学妹不高兴了，都开始用小爪子打人了。”

    “我也纳闷着呢。那学妹不就是气头上随便说的气话而已嘛，禹哥还当真急了？！你看他越搞越砸……”

    秦皓推了下眼镜架，起身扔了汽水瓶。等他再次看向禹川的方向时，发现禹川已经在往回走了。

    “？？？”

    他问黄大海，“这是解决了？”

    “解决个屁。那学妹往哥儿手上咬了一大口，哥儿也没松开，那学妹又打算咬一口，哥儿才松开了。然后他不知道和学妹说了啥，学妹撒腿就跑开了。然后哥儿他就一脸阴郁的回来了。”

    “……”

    秦皓朝禹川走过去，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这是？看你一副要砍人的样子。”

    禹川挥手打掉秦皓的手，“滚蛋。”

    “……”

    禹川沉着脸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此时跑道上传来哨子声，是八百米的测试开始了。秦皓跟在禹川后边，道，“不看你家小学妹跑步啦？”

    “想看你自己看。”

    “哥儿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我生啥气？！”

    秦皓看禹川暴躁得厉害的一张脸，不由退后。

    “那……没事儿，哥儿你这是要上哪儿啊？”

    “回教室啊还能上哪儿？！”

    “……你回吧。”

    秦皓转身走开。他回到原先的位置。黄大海正看女生跑步。

    “看啥呢大海？”

    黄大海专心盯着跑道，“学妹们跑步呗看什么……看学妹们多有活力，虽然一个个的没几个认真在跑。还是学妹们的伙食比较好，发育比较均衡。”

    “……你不是在看她们跑步吧？”秦皓看过去，他推了下眼镜框，“不过真挺好看的。”

    “是吧？”

    “虽然是龌龊了点。”

    “哪儿龌龊了？龌龊你别看啊……”

    秦皓心领神会。他的目光瞥向跑道上跑着的莫莺时，皱眉，“跑得太慢了。不用看计时表也知道这学妹不及格。”

    “是啊，别人跑两圈她才跑一圈半……”

    秦皓又道：“她该不会是不舒服吧？脸色好像不太好。”

    “哪儿不好了？谁跑步的时候脸色能好啊？！”

    “别人都是把脸跑红了，她的脸似乎白了点儿……不会真的不舒服吧？”

    “……”

    “哥儿要是在这里你说他会有什么反应？”

    黄大海正要开口回答，秦皓却盯着跑道的方向愣了一下。黄大海于是朝跑道那边看过去，随即看到了倒在跑道上的莫莺时。

    “？？？”

    ˉ

    教室的冷气开得很足。

    禹川却觉得很热。他心里边很热。燥热。恰好有几个女同学从外边回来，几个人正有说有笑。

    “还是教室里边舒服！外边真是热死了……”

    “上体育课的班级比较惨，这么热的天还跑步的，跑完一圈得热死，中暑都有可能。”

    “底下还真有在跑步的，好像是八百米测试？我的天，两圈下来能死跑道上边。”

    “我刚路过跑道那里还真看见有个女生晕过去了，跑着跑着就倒了，吓到我了。不过活该啊那女生，给脸不要脸，摔得太好了……”

    下一秒，女生转眼看见教室里边的禹川后，慌忙止住了话语，换了话题。

    “我爸今天又给我卡里打零花钱了，五万呢，放学后我请客怎么样？就去那家很难预约的美甲店吧？正好我想换换指甲。”

    “好啊好啊！我最近钱正好花光了我爸还没打进来，江湖救急啊，先帮我垫一下让我买几套化妆品吧？下周就还你……”

    “当然没问题了！”

    “我也花光了，也江湖救急一下我嘛……”

    禹川这时伸脚踢了一下一张桌子，动静挺大，把几个闲聊的女同学吓得够呛。她们以为是谈话声太吵把禹川吵到了，一个个的全闭了嘴。

    这几个女同学各自挪回自己的座位，开始交头接耳。她们聊的话题还是放学后的“买买买”。

    禹川一脸不爽地起身，他走到一正用镜子在补妆的女生桌边，拿走了她的镜子。

    “……”

    女生又紧张又兴奋地抬起头，问，“请问……怎么了？”

    “刚才你说有女生倒在跑道上边了，谁？”

    女生摇头，“是……是有，不过我不认识那个女生。”

    “人家跑步晕倒了，你怎么觉得是活该啊？”

    “没……没有。我说错了而已。”

    “话说得那么溜不像是说错啊？”

    “……”

    禹川将镜子放回女生的手里，他凑近了一点看她的脸，又伸手在她的脸上划了一下。他的手指上立马沾满了白色的粉末。女生不敢乱动。他则吹了一下手指上的粉，皱眉。

    “你这是要去唱戏？”

    “……”

    ˉ

    八百米测试完毕，一声哨响吹起，莫莺时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她觉得头还是有点晕。刚才她跑着跑着只觉得头晕眼花的，腿上也没力气，她一个没留神就栽倒在了炙热的跑道上边。

    差点不省人事。

    好在她的情况不是很严重，还可以勉强保持意识清醒，并且有人立马就跑过来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将她扶到了可以乘凉的林荫道那边的石凳上坐着。

    “你还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务室看看？”秦皓在边上问。

    黄大海去商店买水，正好跑回来。他放下两瓶常温的矿泉水，又拧开其中的一瓶递给莫莺时，“喝水不？”

    莫莺时接过矿泉水，“谢谢学长。”

    “应该的嘛，你都昏倒了我们不可能装看不见嘛。说到底我啊是看在禹哥的面子上不然我是不会去给你跑腿买水的了解一下嘛学妹。”

    “……”

    秦皓咳嗽一声，道：“还是回教室吧？教室里边凉快。”

    “嗯。”

    莫莺时拿起喝过的那瓶矿泉水，起身走了几步。黄大海叫住她，“这儿还有两瓶呢你不要啦？”

    “谢谢学长，我喝一瓶就够了。”

    “……”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得慢，一步一步走着走出了泥沼地里走的感觉……其实她的头还晕着，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只是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而已。但她也不太想麻烦别人了。

    本来她以前跑步从来都不会晕倒的，而且几乎也不会中暑，今天却随便跑了两圈就开始中暑，着实令她觉得好奇怪……

    她走着走着，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不打算移动，就这么杵着。

    她抬头看了一眼后，愣了愣。

    禹川一脸冷漠的，就随意朝她瞥了一眼，又转而看前方。

    “学妹，你挡我路了。”禹川说了句。

    “……”

    莫莺时看了下周围。这里是林荫道，面积很宽，根本就不会发生谁挡谁的道的事情。她认为禹川是故意找她的茬儿的。但是她不想和他计较。她退了两步，挪开到右边，继续走。

    她没走两步，听见后边有脚步声跟上来。不过她没打算回头，就这么继续走。

    有人从她身后，用一只手臂圈住了她的肩膀。

    “？？？”

    莫莺时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挣开。她抬手抓圈着自己肩膀的手臂，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呢？”

    禹川答非所问，“我听说你刚才晕倒了？”

    “……我是晕倒了，不过还好，我立马又能活蹦乱跳了。”

    “那你给我蹦一个试试？”

    “……”

    莫莺时有点窘。她现在别说是跳了，就连走路都没什么力气。她犹豫了一会儿，说话时声音有些轻。“学长是在关心我吗？”

    “我关心你？小学妹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是来看看刚才咬我一口的人是不是把腿都给摔断了。”

    “……”

    莫莺时发现自己会错意了，又觉得窘。她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学长，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手臂的，我只是想去跑测试，不然体育课的期中分数就会作废……你一直不让我过去跑步，情急之下我才……才咬的。对不起学长。可是我没咬很重啊？”

    她就轻轻地咬了一下下。

    不过咬了就是咬了，她于是又补了一句，“学长，可能是报应吧，你看我刚才也晕倒摔了一跤，虽然没有把腿摔断不过我的膝盖破皮了，这样可以抵消你被咬手臂的事情了吧？”

    禹川忽然松开手。莫莺时舒了口气。她准备回教室了，不过她抬腿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腿好像在地上生根了？

    她有一只腿抬不起来……

    她于是回头，然后看见禹川正蹲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捞起她运动长裤的裤腿。

    “？？？”

    她愣了一会儿，忙问，“学长……你做什么？”

    禹川没说话，蹙着眉毛开始查看她的膝盖。他的一手放在她的一只腿上，一手捞着她的裤腿儿……姿势太奇怪了，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耳语。

    “……”

    莫莺时再次觉得好窘。她想要放下自己的裤腿。“学长你为什么要捞我的裤腿啊？别人都在看我和你……这样好奇怪。”

    “当然是看你的腿有没有摔断啊。”禹川回了句。

    “……”

    “好像没有断，长得还挺牢。就是膝盖破皮的地方不处理好，你以后穿裙子会不太好看。”

    “？？？”

    禹川忍不住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腿肚子。她觉得好痒，忙收回自己的脚。她退后了一点，快速地放下自己的裤腿。与此同时，她感到自己的耳根忽然有一点点发烫。

    “这……才不关你的事。”她转身就走，咕哝着，“讨厌的学长。”

    禹川又跟上去，低头在她的耳边问，“又说我讨厌啊？我哪里讨厌了？喂，不知道学校里多少女生想做让我做男朋友？”

    莫莺时回头，瞪他，“这又不关我的事……”

    “谁说不关你的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啊……”

    莫莺时听不明白，并且她认为禹川又开始和她说一些奇怪的话了。

    禹川又开始暴躁了。他压着心头的火焰，隐忍地一字一句“警告”眼前依旧处在懵懂状态的莫莺时。他两手插兜站着，死死地盯着抱着一瓶矿泉水的莫莺时。

    操。

    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个又笨又听不懂他的表白话的小学妹就连随随便便抱着一瓶矿泉水站他面前的样子都可爱到不行……

    “喂，你再说不关你的事儿信不信我把你摁在墙上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