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彻底入夜后, 秦姨将做好的菜一一端到餐厅，顺便摆好了碗筷。罗美菱刚才上楼敷面膜, 她下来时，秦姨已经在收拾厨房的灶台。

    “饭菜已经做好了？这么快啊？”

    “是的, 太太，可以准备吃晚餐了。哦对了，那道酱汁鳕鱼我已经做了，太太你不介意吧？”

    “是吗秦姨？当然不介意了, 你做好了就好，我怕啊莺时想吃鳕鱼我又没来得及做她会不开心……这样正好, 去叫一下恩雅下楼吧。”

    “好的。太太, 先生说明天有客人到家里来，说要您好好准备一下，先生说想带朋友尝尝你做的家常小炒。”

    “……是吗？我知道了。”

    罗美菱心下有些不情愿。她其实最讨厌下厨房了。要不是为了栓住男人的心和胃，她是万万也不想沾上下厨这门手艺的, 在她看来下厨房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 这活儿又脏又累的,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她拍着脸, 看了眼厨房外边，又问秦姨，“我下楼没看见莺时和那个男生，他俩上哪儿去了？”

    “哦，莺时小姐回房间换衣服了。至于那个小伙子，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

    罗美菱遂端起那道已经做好的鳕鱼, 慢吞吞地出了厨房。她的步态优雅，故意走得很慢。恰好，莫莺时下了楼。

    “饭菜做好了，莺时，快过来坐下吃晚饭吧。”

    “嗯。”莫莺时看着罗美菱手上捧着的鳕鱼，笑了笑，“好香啊这道鳕鱼，阿姨做的菜和秦姨做的一样好吃！”

    “……”

    罗美菱只好也笑，“你喜欢就好，快坐吧。对了，你那位学长怎么不见了？是回家了？”

    “送来的蛋糕忘记配蜡烛，学长是去买蜡烛了。”

    莫莺时的话刚说罢，门铃响起。她转身小跑着去开了门。门口，禹川提着一袋东西站着。

    “学长买了什么样的蜡烛？”

    禹川打开手里的小袋子，拿出一支，“呃……我不清楚你喜欢哪种的，所以就把店里有的样式全买了回来。”他说着又拿出一支蜡烛，然后点燃，“这个喜欢吗？燃一会儿它还会开花哦。”

    “真的会开花吗？”

    “当然了，你把眼睛闭上，我数三声你再睁眼。”

    莫莺时于是把眼睛闭上，然后她听见禹川数了三下，她睁眼，看见那蜡烛果真开花了。蜡烛“噼里啪啦”地炸开，火花四溅，不过这种火花不会伤人。

    “好看吗？”禹川一脸期待地问。

    莫莺时则点头，“好看！”

    “那全给你，收好。”

    “可是学长，这个我是让你买来插蛋糕的……”

    禹川咳嗽一声，“插蛋糕用不了几根，剩下的你难道不要？”

    “要！”

    莫莺时收好那会开花的蜡烛，刚转身就被罗美菱吓了吓。罗美菱一声不吭地走过来看了两人好久，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穷小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那蜡烛开花火花四溅的时候，着实把罗美菱气得够呛。她也暗自鄙夷：这莫莺时虽然长在富裕的人家，可是眼界就是低，和穷小子混什么混？！简直就是自贱身份。这穷小子虽然长得倒是很不错，不过怎么说也是个混混，难登大雅之堂。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幼稚。

    “阿姨？”莫莺时看罗美菱不太高兴，所以喊了她一声。

    罗美菱回神，脸上摆上笑，软声道：“我过来喊你们两个去吃饭的，刚才你俩在玩什么这么开心？让阿姨也看看？”

    “是蜡烛，阿姨想看的话，等下切蛋糕的时候我再给你点来看看吧？”

    “……好，先吃饭吧。”罗美菱随意瞥了眼禹川，“你也去吃饭吧。”

    禹川扯开嘴角对罗美菱笑笑，那笑容客套。他顺手带上了门。

    ˉ

    餐厅灯火通明的，就是人少了点。

    禹川刚进餐厅，已经开始吃饭的罗恩雅就愣了。她之前和沈萱萱去逛了商场，刚刚才回来，因此惊讶。

    她扭头小声问罗美菱，“妈妈，他怎么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在外边玩儿了那么久……”

    罗美菱的脸上微露诧异之色。

    “他？怎么，你也认识这个穷小子混混啊？”

    “什么穷小子混混？妈你是不是糊涂了，不是你和我说禹氏家大业大是豪门世家吗？怎么你自己倒变得糊涂了……这是禹川是禹川呀妈妈！”

    “什么？！”罗美菱更诧异了，直接拔高了音量。“你说这穷小子是禹家的那位继……继承人？！”

    “……服了你了，妈你不会对他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吧？”

    “没有没有，我精着呢……”

    两人的悄悄话虽然说得不大声，但禹川还是听到了一点。他蹙起眉毛，想：敢情这小学妹的继母从他进门起就一直用鼻孔来看他是把他当成穷鬼了？！他还纳闷说怎么这阿姨一点不待见他呢？居然是以貌取人？！

    他禹川再嚣张，也还从没有用鼻孔来看过谁呢。这阿姨真是搞笑。

    他轻笑一声，然后开始吃菜。

    罗美菱咳嗽了一声，脸上摆上笑，起身用公筷给禹川夹菜。“来，你多吃一点啊小禹。我们家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来我家里吃饭，阿姨随时欢迎你过来！”

    “？？？？？？”

    禹川差点没呛到。他想起来莫莺时给他端的花茶，说是罗美菱最喜欢的，平常只自己喝，用来保养美容的，别人都不能碰……

    鉴于罗美菱爱用鼻孔来看人的坏习惯，他于是起了一点捉弄她的心思。

    “多谢阿姨款待，你家的菜烧得挺好的，就是一开始我喝的那花茶……那茶太难喝了，一闻就知道是用香料泡出来的，喝多了不仅不能美容还会让人变丑。阿姨你以后还是少喝点为好。”

    “……”

    罗美菱的脸色变得不太好。她夹菜的手一顿，只好又笑笑，“那茶的确是不太好喝，我啊早就想倒掉了。来，多吃点菜啊小禹。”

    禹川稍稍点了回头。他转头看一边安静吃饭的莫莺时。莫莺时正吃着鳕鱼，她咀嚼饭菜的样子很认真，丝毫不管餐桌上其他人的脸色各异。禹川的视线也很认真，莫莺时察觉到了，扭头看他，“怎么了吗？学长？我脸上难道有东西？”

    “有啊，你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角，右边点。”

    “……哦，我看看。”

    莫莺时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不过她什么也没有摸到。“好像没有东西哎……”

    “真的有，你凑过来一点儿，我帮你擦擦。”

    莫莺时听话地将脸凑近了一点。禹川伸出左手，在她的嘴角处按了一下，随即拿下一粒米。莫莺时的脸太软，他没忍住捏了一把。

    “学长你拿走了吗？”

    禹川收回手，坏笑，“拿走了。以后你吃饭别只顾着吃，刚才你脸上沾了至少十粒米。”

    “真的吗？学长你肯定在骗我……”

    莫莺时摸自己的脸，她觉得奇怪，因为之前她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怎么可能脸上会沾十粒米呢？

    禹川用手撑了下巴，他的瞳孔在灯光下，缩了缩，因为，莫莺时半信半疑摸脸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她的侧脸轮廓在灯下柔和得不像话，眼睫毛也卷得恰到好处，眨眼睛的时候，会悄悄朝他放电。

    他的视线移到莫莺时的脖子那里。莫莺时换了一件家居服，衣服的领口微微露出了锁骨。

    “……”

    真要命。

    莫莺时发现禹川一直在看自己，不由问他，“学长你吃饱了吗？”

    “挺饱的。小学妹，你的锁骨那里，有一颗什么东西？”他的眼睛眯了一下。

    莫莺时伸手摸自己的锁骨处，恍然，“只是一颗痣而已啦，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嗯……以前其实没有这么明显，慢慢它就长得比以前大了一点。”

    “其实……挺好看的。”禹川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了句。

    “？？？”

    莫莺时没听太懂禹川是指哪种意思。她以为禹川指的是她锁骨处的那颗痣，而禹川其实是指，她的锁骨，生得很漂亮。令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餐桌对面的罗美菱暗自思量：这禹川怕是真的……对这莫莺时有点意思。不过这没什么，来日方长，莫莺时还这么小，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罗恩雅的手背。罗恩雅看了她一眼，沉了下气，又继续吃东西。

    ˉ

    这日，莫莺时在食堂门口，等陶然吃午餐。她等在一颗和人等高的小树旁边。小树枝繁叶茂的，恰好把她隐藏得很好。

    路过的人没人发现她。她站得久了，索性蹲了下来。两个女生的谈话声传进她的耳中。

    “禹川学长有马子了是怎么一回事啊？！不会是真的吧？！”

    “你现在才知道啊？消息也太滞后了吧？前段时间好几个人都看见了，禹川学长把一个女生逼到走廊，直接就强吻了！那女生还不愿意一直挣扎，听说还踢了学长好几脚呢！”

    “这么猛啊那个女生？！到底谁啊这么不知好歹？”

    “据说是我们星城的会长……”

    “不会吧？会长这么凶学长怎么可能看上她？”

    “我觉得是真的，不然你看会长她去学长班里检查了那么多回还扣分都没事儿，以前敢去学长班里检查的人根本就没有好吗？！一看就知道是学长在罩着那个陶然，不然她哪里敢这么横。”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真的了……”

    “好了好了吃饭去吧，这种八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怎么样学长也看不上我们呗……”

    “……”

    两人走后，莫莺时才慢吞吞站起来，她因为听八卦听得太入迷把腿给蹲麻了……

    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时时你怎么躲这儿干什么呢？”陶然觉得奇怪得很。“差点我都找不着你。”

    莫莺时晃了一下神，“没什么，然然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是不是学生会有很多事你太忙了？”

    “没有啦，吃饭去吧。”陶然挽了莫莺时的胳膊，“我就是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讨厌鬼没忍住和他打了一架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啊今天我要吃两大盘饭菜，刚才打架太累我需要补充能量。”

    “……”

    两人开始随着队伍缓慢前进。

    莫莺时用手托了下巴在想事情。她在想有关于陶然和禹川的事情。想了好久，她觉得这应该是真的。

    于是她拉了排在她前边的陶然的手，小声道：“然然，你以后还是不要动不动就和人打架了，尤其是和学长，学长的力气其实很大的，你和学长打架的时候，其实学长都是在让着你不然你会受伤的！”

    陶然：“？？？？？？？”

    “呃……其实学长有时候可能会暴力了一点，但他其实是个好人来着，而且学长其实长得特别的好看，然然你不是说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生吗？”

    陶然：“？？？？？？？”

    “以后不要和学长打架了，然然你穿的是裙子唉！会走光的！”

    陶然：“？？？？？？？”

    “还有其实……”

    陶然这回立刻打断了莫莺时的喋喋不休。“虽然我的确是最喜欢帅哥了没错不过时时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烧了忽然这么多话……我看看。”

    她伸手摸莫莺时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莫莺时拿开陶然的手掌，“我没有发烧啦，然然，以后不许和男生打架了，你的手又破皮了！”

    “呃……这其实是我家里的那只黑猫抓的。今早上我撸它来着。”

    队伍排到了。莫莺时确认了陶然的手是被猫抓的以后，转身和食堂的大妈买饭。

    “我需要一份糖醋排骨还有生鲜海带粥谢谢阿姨。”

    陶然凑上去，“麻烦给我来份一样的谢谢大妈。”

    食堂的大妈不满被陶然称呼为“大妈”，手上的勺子自然地颠了颠。陶然的粥里顿时少了许多的鱼肉。还有海带。

    莫莺时的粥里却什么都有……

    陶然很生气，“刚才的大妈她歧视我！”

    她说完就要转身回去和大妈讲道理。莫莺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阿姨可能只是手抖了，我的和你换吧然然？”

    “……算了，今天我打架赢了心情好，不和大妈计较。换平时我肯定要再打一碗新的吃！”

    “……”

    两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

    陶然低头吃东西时狼吞虎咽的，似乎是饿急了。

    “然然你吃慢一点……”

    “不能慢，我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了！早上我没来得及吃东西就上学了，上课的时候饿死我了都咳咳咳咳……”

    然后陶然噎住了。

    莫莺时赶紧扭开自己的水，“然然你快喝口水！”

    “……”

    半瓶水下肚，陶然舒服地摸着腹部，打了个嗝，“差点死一回……”

    “以后你吃饭要慢一点，知道了吧？”莫莺时又开启了老母亲唠叨模式，“早上不能不吃早餐的，这样很容易得胃病，还有啊然然你……”

    手机铃响起。莫莺时适时住了口，拿出手机，“学长？你找我有事吗？”

    那头的禹川似乎是在有点吵的地方。听着像是在球场？

    “没事儿我就不能找你啊小学妹？”

    “当然可以了，可是现在……”

    “可是什么？”

    “学长，你其实想找的不是我吧？”

    “？？？？？？”

    莫莺时看了一眼又开始埋头大口吃东西的陶然，她压低声音，道：“学长，我已经知道了，你以后不用再这样拐弯抹角的，我其实明白的，以后你要是和然……”

    莫莺时顿了顿，想措辞。既然陶然没有和自己明说，就代表她是想保密吧？

    那自己不应该这样揭穿。

    后知后觉的，莫莺时认为“马子”，应该就是女朋友的意思了吧？应该是的。

    “你以后和你的马子吵架了有矛盾了也不要和她打架哦，学长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女孩子是需要保护的……”

    陶然的一口饭喷了出来。

    莫莺时遂迅速对着手机说了句，“那不说了，我挂了哦学长。”

    “你笑什么啊然然？”

    “时时你疯了？干嘛这样和禹川讲电话？他现在肯定想打人……你知道‘马子’到底什么意思吗？”

    “呃……是不是女朋友的意思？”

    “……差不多吧。我以为你不懂呢。时时，你也觉得禹川他有马子了对吧？”

    “嗯，我……刚才是不是太多事了？”

    “这个嘛……”陶然挠了下额头，“也没有啦，你也是为禹川和他的马子着想嘛！那你知道他的马子是谁吗？”她说完还眨了几下眼睛。

    莫莺时认真地看了眼陶然的脸，不确定地道：“是……是不是你啊然然？”

    陶然：“？？？？？？？”

    “难道我……猜错了吗？似乎很多人都说是你……”

    “是我的话太阳明天能从西边升上来。”

    “……”

    陶然看莫莺时懵懂得厉害，本来是想点明的，不过她一想到禹川这家伙总是让她这个学生会长扫面子就极度不爽……凭什么她要帮这种家伙脱离单身狗的状态？！不能！

    况且她这发小娇滴滴的，真要是成了禹川的女朋友，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呢……她及时止住了自己脑海里非常不纯洁的幻想画面，暗自嘀咕，“禽兽。头号大色鬼。想得美。呵呵。”

    “时时，周末我带你去个聚会怎么样？那里有特别特别多的帅哥呢，比禹川帅一万倍！怎么样心不心动？”

    “……”

    “不说话我就当你想去喽。那天穿好看点，一定要艳压群芳，最好啊你搭一下衣服，高跟鞋一定要穿哦。”

    “……”

    “好啦吃饭吃饭，都要凉了。该死的恶霸就知道打扰别人吃饭。”

    “……”

    十分钟后，陶然和莫莺时吃得很撑，两人漱了口后潇洒地离开了食堂。

    食堂的某个角落，黄大海伸手，在秦皓的面前晃了晃。“听墙角听了这么久，老秦，你饭还吃不吃了？！”

    秦皓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架，盯着窗外陶然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有意思。会长真是太调皮了。居然敢背着我去找牛郎？”

    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