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可能

    苏也知虽然不问, 段清商却不能不在意，等他离开后, 段清商才从沙发上爬起来，找朋友商议。

    她的朋友不多, 想了想，也只能打电话给金顺。

    等了三分钟也没有人接听，段清商只能换个目标。

    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另一头先是咳嗽一声，然后一阵稀里哗啦玉碎的声音。

    “喂，是我, 有事吗？”

    段清商听到对方在不停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也担心问, “你怎么了？”

    那边静了，很快又恢复吵闹。

    “刚才你打电话我刚好一口水呛了气管, 有事就说呗。”

    段清商捏着手机顿了顿, “你能出来吗？”

    ————

    段清商坐在角落, 四周喧闹吵杂，炫彩的光柱时不时打向跳舞的人群。

    吵，闹, 烦躁。

    一进来就让她难以适应。

    定下聊天地点的人还没有来，段清商知道她向来不守时，故意晚了半小时出门, 却还是等了近两个小时。

    看了眼手机，已经接近凌晨一点，这里仿佛才正式开始喧闹，人拥着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玩嗨的表情。

    在喝了第三杯薄荷酒后，那人终于姗姗来迟。

    侯倩，段清商的好友之一。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蝙蝠衫，戴着大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比起段清商更像一个怕被狗仔拍到的明星。

    “清商，你怎么就这幅打扮，你不怕被拍？”

    侯倩看到未着一点修饰的段清商，吃惊捂住脸，不过看着段清商不在乎的眼神，也就一把抓下脸上的掩饰。

    一头红色的卷发从帽子里探出来，她将上衣的衣角打了一个蝴蝶结，翘着腿就这样坐在高背椅上。

    段清商为她点了一杯血色圣诞。

    她像一只猫咪般凑到杯口处仔仔细细嗅，又伸出舌尖舔了舔才满意眯起眼。

    “难为你还记得。”

    段清商轻轻“嗯”了声，转着手里的杯子又不说话。

    侯倩也不催，等着她开口。

    过了好一会，段清商才试着努力组织语言。

    “如果有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喜欢着你，纠缠着你，你会...”

    段清商还没有说完就被侯倩打断。

    她绕着手指上的戒指，似笑非笑，“都什么年代了，朋友聚会还讲这种夕阳红的真情劝诫，谁在追你，直说吧。”

    段清商有些不自然，她清清咳嗽一声，“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侯倩笑得嘴里的清酒都喷了，乱擦一气后，她还是正了正神情，认真做出倾听样，“好的，继续吧。”

    段清商被她这么一表示也不想继续装，直接道，“薄衍在追我。”

    侯倩“哦”了声，“他不是一直在追你，怎么嫌烦？”

    段清商捏了捏食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句话才让侯倩有了一点兴致，她半搂着段清商的腰，拖拖拽拽撒娇，“哪个？你喜欢上哪个？给我看看照片。”

    段清商有些吃不消她的纠缠，也有一种想要给侯倩撒狗粮的心思，便从手机挑出一张照片，侯倩仔细看了好几遍才慢吞吞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挺帅的。”

    只有一句这样的评价。

    段清商有些难受，自己的男朋友只得到这样的评价，在她想象里，男朋友都是最好的，值得每一个人喜欢。

    侯倩像是看出她的想法，看着孩子气的段清商有些头疼。

    “亲爱的，我要避嫌啊——”

    “这是你的男人，我怎么夸他，你不会吃醋？”

    她拉长尾音，时不时挪挪屁股，向她身边靠着。

    段清商也不想去计较什么，皱着眉，“你快给我想个注意，薄衍这样搞得我很尴尬。”

    侯倩捏了捏下巴，“你直接说明原因呗。”

    “行不通，我说了我有男朋友，他还是不在意。”

    侯倩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笑着，笑了一会，才慢慢道，“既然这样，只能我去说咯。”

    段清商找她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见她答应，脸上又有了笑意，她举高酒杯和她碰了碰。

    “拜托。”

    吊顶的灯光瞬间明艳，照得两人的脸有些斑驳，就在碰杯后，侯倩举起酒杯抿了口，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

    侯倩找了一个代驾将段清商送到家，自己留在璀璨继续喝酒。

    段清商走在空无一人的走道，看着墙上的打印画也知道想什么，伸出手指沾了沾玻璃窗上的灰烬，勾了一个字母。

    D。

    看着窗子倒影的自己，她也不担心遇上什么匪人，小区安保很好，难得可以享受亲近。

    对于薄衍的态度，她也许有些绝情，但是，这是最好的方式。

    她害怕别人的算计，也烦躁去算计别人。

    薄衍是是非非，她都不想去计较，也不想算清两人之间的账，就这样也挺好的。

    薄衍对于她是舍不得还是不甘心，她也不想去猜测，她真的很喜欢苏也知，就舍不得他猜疑难过。

    仰着头，她似乎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无双》已经上映了，反响很好。

    她的微博又增加一批粉丝，她看着数字将背抵在墙上，深深呼吸几口，慢慢向屋子走去。

    明天要回去，苏也知陪着...感觉有些兴奋。

    ————

    薄衍接到侯倩电话时，手指微微动了动，试着关掉又控制不住接听。

    从段清商拒绝他的好意后，他就在等对方的电话，却没有想到，等到是她的朋友。

    “喂，你在听吗？”

    侯倩的声音带着醉意，咬着舌头让他皱起眉。

    段清商从来不会这样，哪怕喝醉了，她也只是捂着脸乐呵呵笑着，不哭闹也不乱动弹，就像一只白兔，温顺蹲在角落。

    “在。”

    也许不想和一个醉鬼多纠缠什么，他回答格外冷淡。

    电话那头的人不屑笑了笑，大着舌头继续道，“别去做男小三，她烦你。”

    薄衍捏着手机，表情有些一点看不懂的意味。

    段清商真的很绝情，明明知道这个人嘴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还是要她来做说客，不仅是想要避开他，更是想要一下子打破他的幻想。

    “我先认识她的。”

    薄衍这句话很莫名其妙，不复以往的冷静，侯倩听到呆呆愣了下，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不过酒精冲昏大脑也只有一瞬间，她很快又恢复了伶俐。

    “可是人家已经有男朋友啦，管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再说，你先前什么心思，你以为她不知道，开始忍你是因为只有这个朋友，后来烦你也是你太过分。”

    什么事情是侯倩最喜欢的，就是翻旧账。

    刀子捅人心，一次就够了，如果对方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自己犯贱。

    果然薄衍沉默了。

    侯倩打着哈欠准备挂掉电话，却被他一句话阻止。

    “真的没机会吗？”

    侯倩竟然听出一点伤心，想来想去，只能对着另一头说，“想出来喝一杯吗？”

    谁让她心太软，唉，其实也是朋友，闹尴尬多没意思。

    薄衍却不买账，“不用，谢谢。”

    侯倩直接挂了电话，弹着指甲，她问旁边的爆炸头的小妹。

    “你说男人是不是贱？”

    -——

    薄衍站了很久，他看北京的夜景，和五年前的样子又不同，这座城市还是排外的。

    高傲，矜持，就像一个人。

    想着他就猛地握紧手里的龙头杖，捏得手指都有些发白。

    他不愿意放手却被这么拒绝，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继续纠缠。

    感情一旦改变，就会像融化的雪，只能一点点流淌，再无凝固的可能。

    他的皮甲留着一张照片，他小心捏着，看了很久。

    照片上的女孩子天真可爱，眼神还没有那么骄傲，却闪闪惹人喜爱。

    她勾着他的脖子，噘着嘴做了一个ok的动作。

    照片里的自己，没有表情，看上去很冷淡。

    薄衍对着照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点燃。

    感觉到烫手的温度，他还是固执不愿意松手，他的指甲被熏黑，手指也灼热疼痛。

    他脸上的表情随着照片女孩子的脸消失而变得无助，他像是失去什么最宝贵东西的孩子，无助捂住脸。

    最终，他还是松手了。

    照片跌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只有一点。

    手指还在疼痛，他却丝毫不在意。

    这时手机响了，薄衍习惯性按通话键。

    却不是那个人的声音。

    电话那头只有喋喋不休关于策划案的缺陷点。

    他缓缓闭上眼，声音也恢复平静。

    “嗯，我知道了。”

    夜色里，他的表情很坚毅，像是雪上顶峰永不见天日的积雪，坚硬冰冷。

    比起爱情，他更舍不得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从未改变过。

    倘若他不是这种人，也许段清商就会为他稍稍心软，正像他说的，“是他先来的”。

    可惜，他依旧是这种冷漠喜爱计算一切的人，被利用过的段清商心中已经为他打了一个固定的分数，无论他做了什么，也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上下波动。

    段清商真的很聪明，薄衍也很聪明，这两种聪明必然是不能相容的。

    他明白了，就算没有苏也知，他们也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