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哥哥

    一切尘埃落定。

    智华靠在卡其色的懒人沙发上, 半撑着手肘，合眼假寐。

    助理在一旁为她敲腿。

    “智姐, 这次闹得不小，也算够宣传。”

    智华未睁眼却也能听出她的喜悦, 在这个数据爆炸的时代，流量代表关注度，无论怎么样，现炒一波热度总是对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扑得轰轰烈烈，就怕悄无声息不见。”

    她却没一点开心，反而皱起眉, “你觉得我把自己炒来炒去换个热搜给剧组添砖加瓦很有意思？”

    助理不敢说话，像鹌鹑缩回头。

    “你们工资这月加五千。”

    智华第二句话让她瞬间血压上升。

    “谢谢智姐！”

    助理虽然跟了智华四年，还是摸不透她的性格, 傲慢尖酸也有，慷慨大方也是。

    娱乐圈里助理可以第一距离接触明星, 看似光鲜亮丽却没有想得那么美。

    明星脾气不一, 跟对了老板是运气, 跟错了也只能自己受着。

    助理工资不高，普遍也就四五千，还累得要死。

    偶尔遇到给助理发红包送手机的明星, 可是要买热搜好好宣传的。由此可见，助理真的是一个很苦逼的职业。

    智华给他们的工资一月一万二算是圈内高的，除了有时候需要忍受她的神经质, 配合她的表演，还算轻松。

    对了，配合“表演”是配合智华对他们粗暴的态度，智华的人设在于傲慢不近人情，每一个细节处都要展现，就像有时需要当着某些人的面给他们一巴掌一样。

    智华并不是很喜欢打他们，更准确的说，智华很难将眼神投射到他们身上，在外演戏累了，她就很难在平时有表情。

    傲慢苛刻是她的人设，至于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没有谁会在意。

    智华太聪明，深谙圈内潜规则，形高于人，人必非之。

    在外面对摄像机，她需要“温柔亲和”，面对“熟悉的演艺圈朋友”她就需要另一幅样子。

    傲慢不近人情不算最好的人设，却能迎合大部分演员的内心，其实傲慢者何其多，他们心里的想法有时候很阴暗，却不能表现出来，日复一日假装，他们就会对于自己的同类抱以好感。

    所以，智华的朋友挺多的。

    房间恢复安静，助理全部离开，似乎要睡着的智华缓缓睁开眼睛，没有一点疲惫。

    她从床头柜上拿到薄荷糖，倒了三四粒一口气嚼碎咽下。

    机械的动作，整个房间里只有咀嚼的声音。

    嘴巴里没有碎糖粒后，智华才重重摔在柔软的棉被上，重新闭上眼睛。

    ————

    万丰在现场看到智华时，眼神还是有些躲闪。

    他被经纪公司勒令好好配合智华，已经失去傲慢的勇气。但智华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日常除了呵斥不合心意的工作人员就是挑剔自己的助理，对待万丰的态度也不明，不算苛刻，偶尔不耐烦，该指导的地方也是细心指导 。

    就这样，紧张的拍摄在有序进行着。

    段清商跟着一位影后对于演技磨练很多，智华的专业素养无疑一流，无论是挑眉还是含笑都能表现人物的性格，白蛇的温柔谦和充分展现。

    她算明白了，为何智华为人挑剔依旧有那么多剧组争着要这个名额。

    光是剩下的剪辑费用就够她折腾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众人都开始习惯智华的挑剔和抱怨，突然有一天，她笑盈盈对着所有人，礼貌又客气，众人一哆嗦，这才惊觉拍摄已经进入最后期。

    果然，结束杀青宴会后，智华头也不回飞去台湾。

    段清商也没有耽误，她的新歌专辑打算发售，苏也知为了热度特意为她准备几个综艺。

    其中就有一个对唱型的挑战赛，她要作为某个选秀歌手的帮唱嘉宾出现。

    “这个小姑娘挺漂亮的。”

    段清商划着手机屏幕，翻看网络上的宣传图，虽然是新人还带着一点稚气，却隐隐有着属于老将的不怯。

    苏也知打着方向盘，随意回答道，“长得一般吧。”

    段清商乐了，“你求生欲很强嘛。”

    自从和她恋爱后，苏也知闲的无事就关注几个知名的感情博主，为了不惹怒段清商，他把回答的套路都背得清清楚楚。

    在女朋友面前夸赞其他女生长得好看可是大忌，苏也知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苏也知只是笑笑不说话。

    脸上一派自若的矜持，就差写上“我很重视你”的标注。

    段清商靠着枕闭眼休息，静谧的车厢里，很快就睡得无意识。

    软软的脸蛋压在边缘处印出一个红红的印子，苏也知在内视镜中看到沉睡的段清商，将空调上调几度，她睡得很安心，嘴角半张着，像个婴儿。

    苏也知稳稳握住方向盘，嘴角却不自主挂着笑，他的视线时不时滑到内视镜上，触碰到段清商的睡颜，又掩饰般移去。

    车就这样缓慢移动着，四个红灯，八个交叉路口，终于到达康明小区。

    苏也知挂挡熄火，绕到后座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段清商捞了出来。

    也许是没有睡够，段清商四肢无力，软软抵在苏也知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也能呼吸到有些灼热的气息，苏也知的头靠着她那么近，只要侧头就能吻上他的眼角，也许是累了，也许没心情，她并没有吻上这个人。

    苏也知却光明正大，借着换手的动作，将吻按在她的鬓角，像羽毛，一擦而过，半醒不醒的段清商感觉出苏也知的吻，整个人更加无力，就像泡在热水中，若是说先前还勉强可以站立，现在几乎将全部的力量全部压在苏也知的身上。

    “真是娇气...”苏也知一声浅叹，将她抱起，让她不需要扶着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呓语。

    段清商嘴边有一点微笑，像是很满意这种双脚腾空的感觉，用脑袋蹭了蹭苏也知的胸膛。

    苏也知就这样抱着她，进了电梯，刷了卡送她回去。

    打开门，一股子沉闷的气味，太久没有流通空气，段清商皱了皱眉，苏也知将她脱了鞋搁在床上，段清商一个翻滚就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梦里似乎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她皱着眉咬嘴唇，苏也知伸出手指试着抚平她脸上的不满意，凑在耳边哄着，“有我在，别担心...”

    段清商放缓表情，手指也不再用力，苏也知打开换气扇，煮了一壶水，就这样静着喝了杯茶。

    ————

    段清商是在华灯初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看时间，窗帘被苏也知拉上，整个屋子昏暗仿佛深夜。

    苏也知当然不在，整个房子就她一个人。

    她先是猛地拉开窗帘，让还有些亮的天空射进一些光线，改善昏暗的气氛。

    身上的薄汗被呼哧呼哧的空调吹得有些发冷，她刚才做了一个很滑稽的梦，梦中她的父母要求苏也知离开她，要把她嫁给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说是什么政治联姻。

    她居然还真的答应了，苏也知一个人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她觉得这个梦太滑稽，以至于醒来时有些恼怒的失落。

    打开冰箱，果然什么都没有。

    段清商走到厨房找到还有些温度的茶杯，喝了点剩下的茶。

    想打电话给苏也知，自己捏着手机却笑了，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苏也知的陪伴，按出号码她却没有拨通，只是半低头想着什么心事。

    她的脖颈纤细，皮肤雪白，托着头发的动作更像拍广告时的故意动作，很美也很刻意。

    她的改变比她想得更多，如论生活还是感觉都逐渐向大屏幕的自己靠拢。

    段清商靠在冰箱上，感受背后阵阵热度，心里开始盘算另一件事。

    自己的父母不是那种固执守旧的顽固分子，苏也知她觉得也挺符合他们对于女婿的定义，自己的感情当然不会有太多的阻拦，只是这个梦并没有一点意义都没有，它折射着一个问题，她的职业。

    成婚前她还可以胡闹，成婚后，她将成为某人的太太，也将成为一个真正需要承担责任的成年人，她的哥哥说什么也不会任由她胡闹。

    明星不是最赚钱的，至少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辛苦的职业。

    “有些事情不是不喜欢就能避免的，有时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决定还要考虑很多。”

    说真的，现在让她退出，她真的不情愿，事业还没有进展，曾经立下的誓言豪气迸溅，若是虎头蛇尾就显得有些滑稽。

    这时，电话响了。

    段清商瞥了眼记录上的人像，深深呼出一口气。

    是段逸石。

    “哥，有事吗？”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就像恐怖片《鬼来电》开头般，被诅咒的人接到一个无声的电话。

    “再不说话我挂了！”

    段清商有些头疼压住额间，有气无力抱怨。

    终于，那头的人回答了。

    “周末回家一次，有事找你。爸妈都在。”

    惜字如金，绝不多言，说完段逸石利落挂断电话。

    段清商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到“嘟嘟”声，自己无奈拍了拍额头。

    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坐在位置上，思考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惊动了对方。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与苏也知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段哥哥来电话啦，哎嘿嘿，马上两人恋爱的事情就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