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阵前对峙 (1)
却说司马懿这头, 在知道小混蛋司马昭随着王将军大军溜出洛阳城以后,他就知道要出大事!他率领兵卒,大军紧赶慢赶,一路上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依旧轻车辎重地行军,就为了能够尽快到达许昌,将那屡教不改的小混蛋逮住了狠狠收拾一通。
王将军在西营地被偷袭以后,整日整夜地睡不好觉,他立刻就写了一封请罪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后方, 只希望司马懿能够看在他多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从轻发落。
王将军想到司马昭是司马懿唯一的儿子,只觉得眼前发黑,心想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司马懿大军距离许昌已然不远, 他到达陈留以后, 暂且命人驻扎营地,让手下的兵卒得以喘息。他乍一收到八百里加急的请罪信,还有司马昭被张华所抓的消息,只觉得熟悉的血气再次上涌到他的脑门,司马懿眼前一黑,咬牙切齿, 独自将王将军的请罪信撕地粉碎。他喃喃道:“这小坏蛋肯定知道了,是要去与秋实告状呢!”
随军而来的司马孚惊了:“什么知道了?二兄, 昭儿知道张华是他的母亲了吗?”
司马懿阴沉着脸,脑海中是将司马昭拎起来各种打屁股的画面,他气极了, 狠狠说道:“这小王八蛋,总是坏我计划。”不行,他得改变计划,不能再像此前一样的打算了,否则秋实不仅不会随他回去,反而还会真的发怒,司马懿想了想,对司马孚说道:“我决定将秋实邀到洛阳。”
司马孚闻言,一脸果然如此的打算,他乍一听司马昭被张华所抓,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感觉,司马昭到达了他母亲的身边,人们都说母老虎也护犊子,他最安全不过了。
就是听二兄所言的坏了计划……
司马孚悄悄去打量司马懿郁闷的表情,他心想:左右是二兄家中内部的事情,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掺合进他们夫妻两人之事,免得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司马孚忠于曹魏,他曾经也是见识过大将军张华对曹魏的忠诚,能够独自率军在外,抵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与危险,只为了报答魏王曹操的知遇之恩、关怀之恩,张华的真性情,还真不好说呢!
至于在曹魏与司马一族之间的选择,这样左右为难的事情摆在张华面前,其中结果如何,司马孚并不确定,他心想:看样子,二兄对张华会选择他胸有成竹?
可若是如此,他算计那么多岂不是多此一举?到头来儿子还溜走了。
司马孚悄悄在心里嘀咕着,他没有再说话去挑拨司马懿现在敏感的神经,只是心里有了一丝别样的期盼。
或许昭儿告密以后,张华能够前来阻止二兄越走越深,将二兄从这条歪路上拉回来,张华,定是能够将陛下与曹家救出来的!
另一边,司马昭被张师命人带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张师转头就命人前去通知军师黄月英,让她给张春华送消息。
黄月英一听司马昭来了,还是主动投降的,与诸葛亮夫妇两人齐刷刷惊了,他们对视一眼。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轻松自在地说道:“大将军这一家子,可真会玩。”
黄月英皱眉思索道:“司马懿将二子送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其中有什么阴谋吗?”她不相信司马懿会平白无故将司马昭派出来,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他想要利用母子亲情让张春华心软,从而去支持他谋逆之举。
诸葛亮无所谓地说道:“左右是大将军夫妻之间的家事,月英只管将消息送去就是了,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现在这天下形势啊,早就明朗了,甭管是谁,都阻止不了大将军的脚步,张华,日后定是能够登上帝王宝座的。
诸葛亮与刘备曾经分析过,张华这个人,天时地利人和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即便她是女儿身,也没什么大碍,或许世人还不相信她会是女儿身呢,以张华的资质,当一位明主是妥妥的。
刘备对诸葛亮说道:“张华心胸豁达,比魏王曹操更有用人之能,况且她还有神异之能,这样的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我可不想未来哪一天又发现两位义弟互换了魂魄。我想,当初的事情就是张华故意表现出来警告我的。”
诸葛亮深以为然,他对刘备说道:“天下大势眼看就要统一,但曹魏绝对压制不住张华的脚步,即便他忠心曹操,忠心曹丕,可她太年轻了,待曹氏父子去后,又有谁能够压住她呢?”
刘备赞同极了,他想了想,对诸葛亮说道:“这天下,与其落入疑心病重,心胸狭窄的曹操父子手中,不如落入张华之手,她所追求的寒门与氏族公平考试做官,如此作为,才是真正的大仁义啊!即便是我,也没有这样的胆量,敢冒天下氏族之大不韪,让寒门得以发展。”
他们这些出身寒门的才子名将,曾经的追求,也不过是少年人意气风发,意图为这天下尽一份力,能够封侯拜相,功成名就。
只是曾经的察举制度,将这天下大权牢牢地把控在了世家大族手中,非大姓难以出人头地。
当时的刘备就这样对诸葛亮说道:“军师眉宇有庙堂之气,日后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这天下需要你这样的臣子,百姓也需要,张华的心胸宽广,厚待我与孙权,而今司马懿谋逆,是大好的机会,若天下日后能入张华之手,我或许也会站出来支持她,如此,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能够有进学的地方,都能够凭借自己的才华,在朝堂之上施展一番抱负。”
诸葛亮沉默片刻,对刘备说道:“玄德公,张华帐下的谋士与将帅已经非常多了,并不需要再有我去横添一脚,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大丈夫在世,进能身居庙堂之高,退能处江湖之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后者已经有人在做,亮倒是觉得,草庐之中春睡醒来,悠闲度日的生活也别有一番风味。”
刘备轻叹道:“孔明豁达。”
他又欲言又止:“令夫人……”
诸葛亮轻笑:“夫人能够进身将军帐下做事,正高兴着,短期之内,自是随大将军做事的。”
刘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临别前,刘备对诸葛亮说道:“阿斗也已经大了,到了能够外出历练的时候,这孩子自幼沉静稳重,对你敬重极了,不如此次随军北上时,将阿斗也带上吧!”
诸葛亮想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欣然答应了下来,于是将刘禅也带了出来。
十四岁的刘禅容颜中有着酷似他母亲糜夫人的精致,翩翩少年郎,最是年少气盛的年岁,而他的内心却已经是个五十几岁的老人家了,刘禅来到黄月英帐下,见过而今年风华正茂的师父与师母,对他们说道:“阿斗拜见师父,师母。”
黄月英将他叫来坐下,与他们商议起此后的事宜。
刘禅沉着冷静,没有这个年岁少年人的骄躁不宁,整个人犹如一潭平静的池水,他过分的安静不仅没有令长辈们放心,反而越发关怀他。
黄月英调侃道:“阿斗还记得小时候将张华认作亲父的事情吗?”
刘禅脸色僵了一下,他无奈道:“师母,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起了,我每每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就觉得非常对不住父亲。”
黄月英说道:“这有什么,你肯定也没有想到张华其实是女儿身,玄德公也没有想到吧?”
在场的人之中,最能够坦然接受张华是女儿身的唯有黄月英了,刘禅表情更古怪了几分,他轻叹道:“父亲得知此事,不小心将喜爱的砚台摔碎了,这可让他心疼了好久呢!”
黄月英轻笑,她对逗弄刘禅的事情乐此不疲,也只有每当刘禅绷不住脸色的时候,才有点少年人的模样。
诸葛亮眉眼含笑,一直以来的轻松生活,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因能够更专注于专研自己喜爱的事物,他的谋略与布局能力比曾经更上一层楼。
刘禅见现在年轻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相父,他无奈又纠结地想到:相父还是那个相父,只是没了需要他殚精竭虑去操劳的蜀汉,相父比他上一世所见的干瘦模样更珠圆玉润了几分。
黄月英将寄给张春华的信派人加急送去,转过身来,见诸葛亮带着刘禅在拆她此前在做的机关,顺手就掐住了诸葛亮肚子上的软肉肉,她嗔怪道:“我还没做完呢,等我做完再拆。”
诸葛亮讪讪的,将机关遗憾地放下,只是眼眸好奇又渴望地一直盯着机关猛瞧。
刘禅左看看右看看,面露纠结之色:等等,他们不是来随军打仗的吗?!为何师父与师母像是来隐居游玩?这轻松自在的,根本没点即将开战的紧张感。
张春华的大军就在宛城之内,她接到黄月英的消息没多久,就率领轻骑兵亲自赶到了大军驻军的地方。
而张师,见司马昭被人带来,十五岁的少年人活泼可爱,他望着自己这位分别多年的弟弟,挥手命属下们退下,邀请司马昭坐下来说话。
司马昭嬉皮笑脸的,他一见到张师那张酷似老父亲的脸,就觉得亲切极了,他对张师唤道:“大哥!”
张师矜持内敛,哪里有他这么放得开?被司马昭这样一叫,愣神了片刻,耳朵也因为害羞而悄悄地红了。
司马昭高兴说道:“看来,娘亲已经与大哥说了我们是亲兄弟的事情了。”
张师点了点头,有些别扭地说道:“二弟。”
司马昭眨眨眼,他心思诡辩,最是鬼灵精,发现了张师的不自在和腼腆,像是猫儿发现了新鲜的事物,心里兴奋极了。
张师这酷似司马懿的矜贵优雅外貌,抵挡不住他内敛的青涩,他与司马懿相比,少了几分老谋深算,多了几分正经实诚,脸皮也薄的很。
“大哥,大哥!我早先就知道我还有个亲兄长,但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们小时候就一起玩过,”司马昭兴奋说道,他自来熟贴上来的热情令性格内敛的张师受宠若惊。
张师原以为他们兄弟分离多年,那时候的昭儿又还小,定是不记得他的,没想到昭儿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初带他玩过,心里高兴极了,眼眸也不自觉地更亮了几分。
司马昭心痒痒,觉得他这位大哥正经起来真可爱,瞧瞧他害羞的样子,他最喜欢逗弄正经人了!
张师与司马昭交谈几句,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对司马昭说道:“二弟是为了能够来与母亲汇合,这才故意卖破绽给我们吗?实在是太冒险了,若此次随军的不是我,而是马将军,你或许不会死,但你定会吃苦头。”
他见司马昭容颜精致,身形娇小,远没有自己来得高大,轻叹一声:“你实在太胡闹了,父亲也不阻止你吗?”
张师在心里不由嘀咕了:他们的亲生父亲司马懿,似乎不是很可靠的样子?
司马昭笑道:“阿父才不知道呢,我是偷溜出来的。”
张师表情微变,他皱眉道:“你这样,太不拿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了,若让母亲知道,也不知会有多担心。”
当初张春华对司马昭的棍棒教育,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他表情瞬间变得苍白,有些惧怕地说道:“娘亲,会揍我吗?”
张师惊讶,他摇摇头:“怎会?母亲温和又爱讲道理,她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打孩子呢!”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张春华生气的模样,更别提揍他了,便是他不小心犯了错,或是偷懒不愿意再学习,张春华也是会温和地与他谈心,与他谈天说地,聊事业聊理想。
司马昭心有余悸,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次冒冒失失跑出来投降的事情,或许父亲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来自娘亲爱得胖揍是少不了的。
他悄悄去看一本正经与他说起母亲温柔善解人意的张师,心里顿生一计。
司马昭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我此次来是想给娘亲报信的,父亲不想让她做大将军了,要将她骗回家关起来做丞相夫人,还想利用娘亲的愧疚,好掌握天下大权。”
总之就是黑,在亲哥面前一个劲地黑老父亲,这样亲哥才会相信他的深有苦衷。
张师果真吃了一惊,他忙问道:“怎会?父亲当真对这天下志在必得?”
司马昭猛点头,他开始夸夸其谈,说起老父亲的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在他发现他与叔叔的密谋之后,还将他看起来,亲自监视他,要不是他聪明机智,还不一定能够逃出父亲的魔掌呢!
张师见他言语间悲愤,煞有其事,对他同情极了:“没想到,我们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好让她防备一手,以免被父亲,被司马一族得逞。”
司马昭忙拦住了他,他认真说道:“其实阿父也没有那么糟糕,大哥,还是我亲自与娘亲解释这件事情吧,只希望娘亲若怪罪我偷跑出来,大哥能拦着点,别让娘亲揍到我。”
司马昭可怜兮兮的模样令张师哭笑不得,他再次说道:“母亲她不会打你的。”
娘亲那是不会随便打你!
司马昭悄悄在心里反驳道,他一看自己这位兄长就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不像他,吃喝玩赌、上房揭瓦,什么都会,什么都敢做,老父亲没少揍他,他皮厚,被抓到了挨揍也不疼,到时候再哀嚎几下,老父亲司马懿就会心软放过他。
而娘亲不一样,娘亲的大力气,是可以轻松将他揍成胖球的,司马昭可不敢用自己脆弱较弱的身躯去抵挡张春华的铁拳。
为此,他屁颠屁颠地跟着张师前后跑动,一个劲地拍自己亲哥马屁,像块热情的牛皮糖,热情似火地令张师有些招架不住。夜晚,司马昭还会粘上来与张师同睡一张床,竭尽所能与亲哥培养感情。
司马昭已经想好了,只要有亲哥拦着,娘亲肯定舍不得下重手打我的!
马超见此前俘虏的司马懿之子屁颠屁颠地跟随着张师跑前跑后,巴结地狗腿模样令人看不过去,而张师每每都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却也放任了他的靠近。
马超脸色变了变,单独找到张师,劝告他道:“司马昭毕竟是司马懿的儿子,你是张华之子,当远离敌人才是,怎能放任他接近你呢?”
马超深信张师是被司马昭这蓝颜祸水给迷惑了,张师奇怪地看着马超,对他说道:“马将军不知道吗?我也是司马懿的儿子,张华与司马懿,本就是夫妻啊!”
马超懵了:“什么?”
张师恍然,他认真说道:“是了,此前母亲说此事的时候马将军并不在场,我与昭儿是亲兄弟,所以才会对他多有放纵。”
马超脸色忽青忽白,他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这个时候他才深刻意识到,张华,还真他娘的是个女人!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抓起自己的银枪便去了演武场,企图通过练武来冷静下来,却不想越打越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张华按着揍的画面。
他将银枪往武器架上一丢,气愤地跺脚走了,嘴里骂骂咧咧说道:“就这还打个屁啊!”
他越想越不高兴,觉得张华与司马懿这夫妻两人脑子有病,尽折腾他们这群下属,积攒了一肚子怨念的马超难以排解自己的忧伤,他想了想,去往军中找到了或许能与他有共同语言的张飞与赵云,对他们说起此事。
张飞性格耿直,他见赵云也是一脸震惊,面露惊讶之色,他问道:“原来你们不知道这件事啊?”
两人齐刷刷瞪向张飞,向他问起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飞挠挠头,他无辜说道:“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张将军与司马懿是夫妻的事呢,这事情将军此前不是都告诉大家了吗?我大哥也说了,甭管他们是不是夫妻,现在张华要去阻止司马懿,这天下,早晚是张华的,如此我们只要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就可以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会如何,让他们自行解决就是了。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我与媳妇吵架的时候,也不喜欢外人来插手,反正你们别多管就是了,将军下令做什么,照着这个去做,来日天下安定,我们还要去打匈奴,打羌族,打鲜卑……”
赵云一听这是刘备的意思,当即便说道:“既然是玄德公说得,那我们接着这么干就好了。”
不久,张春华率领轻骑兵赶到此处,她匆匆入了主将营帐,与其他人交代好事务后便单独拎走了自己两儿子。
司马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他被魁梧高大的张华阴影所笼罩,轻易被拎住了后领子,就像是被抓住了命门的猫儿,四只爪子荡在下面,怎么乱蹬都下不来。
司马昭惊恐道:“你,你不是我娘,我娘才不会长成这样。”
张春华咧嘴一笑,她凶巴巴说道:“是不是你娘,揍了就知道了。”
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司马昭没料到张春华二话不说就要削他,吓得腿脚乱蹬,他哀叫道:“兄长,救我!”
张师也被张春华这雷厉风行的动作给惊住了,他跟在张春华身后小跑而来,急切道:“母亲,昭儿是为了给我们通风报信才来的,他并非故意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张春华和颜悦色对自己省心的长子说道:“我知道,子远别担心,你先在外头等等我,我们稍后就出来。”
张师从来都不会忤逆张春华的话,他见张春华胸有成竹,哪怕心里再担心,也是乖乖地等在营帐之外。
司马昭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亲哥竟然这么不中用,他哭了,悲愤道:“兄长答应过会阻止娘亲打我的!”
营帐在张师面前落下帘子,张师等候在外,无奈地说道:“母亲不会害我们的,昭儿要听话啊!”
张春华进入屋内,将司马昭丢了下来,司马昭还想要辩解几分,急中生智去狡辩,却不想来自娘亲爱得铁拳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长这么大,从来都一往无前,横行霸道、无所顾忌的司马昭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亲娘爱得关怀。
张师等候在营帐外,耳边是营帐内的惨叫哭泣声,他的心里也跟着纠了起来,焦急地在外头左右渡步。
半个时辰后,张春华撩开了帘子,唤张师进来。
张师忙冲了进去,去看自己惨遭母亲教训的弟弟。
司马昭眼睛红彤彤的,小鼻子一抽一抽,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兔子,怪可怜的。张师去翻开他袖子,发现这小子根本毫发无伤嘛?
张师疑惑望向张春华,张春华则气哼道:“我儿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就司马昭这皮糙肉厚的身子骨,能打坏了才有鬼呢,最多皮疼几下,看他叫得跟杀猪似的,全是为了吸引子元的注意!
司马昭抽抽嗒嗒,拉住张师的衣袖,可怜兮兮说道:“大哥,疼,娘亲专挑不留痕迹的地方揍我。”
张师心疼极了,忙安慰他,去拿来活血化淤的药,为他在洁白的皮肤上涂揉。
张春华冷眼瞧着,对上司马昭骨碌碌望过来的眼睛,挑了挑眉。
司马昭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娘亲发现了,一阵心虚,好在还有个亲哥在关心他。
亲哥,这真是亲哥啊!他这对无情的双亲啊,一点都不关心他,这冷漠无情的世界,只有来自亲哥的温暖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张师见司马昭身上果真有轻微的淤青,他不由责怪地看了一眼张春华,对她无奈说道:“母亲下手也太重了,您怎么能打孩子呢?昭儿年纪还小,不懂事,好好教育就是了。”
张春华愣了一下,他见张师对她抱怨,诧异极了:“这才多久,你已经一心向着这皮小子了?”
张师叹道:“昭儿是我的弟弟,也是母亲的孩子啊,您多年来没能养育昭儿,现在一见着他就打他,这样真的好吗?”
张师在说着,司马昭则瞧瞧探出头去,去打量张春华的脸色。
张春华也不生气,她认真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儿子是什么性子,我心里没点数吗?子元自小就沉稳懂事,与你讲道理是有效果的,可我若与子上讲道理,这小子定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起不到教育的效果。这皮猴儿,只有被揍疼了,才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张师沉默,他不赞同张春华揍孩子的做法,但是张春华是他们的母亲,母亲想要怎么教育他们,是她的事情,她的想法,他身为人子也不能指责她什么,否则就是不孝。
张师想了想,只能以兄长的身份好好去疼爱弟弟,弥补他被母亲伤透的心了。
司马昭心思活络,他原是想借兄长而逃过一顿胖揍,没想到到头来反而被收拾地更惨。他吸吸鼻子,见张师对他关怀备至,心里突然涌起了奇妙的感动来,原本还不委屈的,因为有兄长的关心,倒还真委屈上了。
“行吧,就你们兄弟两感情好,我这娘是大恶人,”张春华凉凉说道。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张师急道,反驳道。
司马昭缓过劲儿来,厚脸皮上来了,他嘻嘻哈哈蹭到张春华身边,撒娇道:“娘亲~”
“哟哟哟,现在知道狗腿了?”张春华高冷了瞥他一眼,将自己的葫芦摘了下来,拎住他耳朵就问道:“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做了?”
司马昭摇头如拨浪鼓:“不敢了不敢了。”
“还敢不敢不听仲达的话了?”张春华横眉冷目,继续问道。
司马昭委屈巴巴说道:“可是阿父他要对娘亲做坏事,我偷听到的,这才想来给娘亲通风报信。”
张春华点点他额头,脸色稍缓:“我还需要你来通风报信?洛阳城中的消息,我比你更清楚,念在你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但是,下不为例!还有,关于你此次冒冒失失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劳你父亲担心的事情,你得写一封认错书,言明自己的过错,向你父亲道歉。”
司马昭见张春华摘下了葫芦,好奇地盯着猛瞧,他胡乱地应下了,心里对司马懿并没有多少敬畏,张春华气极了,揪住他耳朵便道:“你爹辛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待他的吗?”
司马昭忙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写,我再不敢犯啦!”
张师见司马昭将盛怒的张春华给安抚好,惊讶极了,他这位二弟的性子,怎跟个二皮脸泼猴似的?也不知父亲是如何将他教导成这样的。
司马昭见张春华消气了,他凑到张春华身边,对她悄声比划着告状。
司马昭神色肃穆,深沉阴郁,他模仿着司马懿的话语,对张春华表演道:“倘若秋实选择曹魏,我便只能斩断她的羽翼,将她约束在丞相府后院了,从此世上再无曹魏的大将军,只有丞相夫人。”
张师:……
张春华闻言,挑眉冷笑:“哦?仲达是这样说的吗?”
司马昭原封不动地将这些话语说给张春华听,在亲娘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老老实实,收敛起想要夸大的心思,他心里直打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亲娘的火眼金睛。
张春华脸色不变:“这事是我与仲达之间的事,你们这些小辈别掺合。”
她将司马昭丢给了张师,对自己长子说道:“你既然喜欢关心昭儿,不如就将他带在身边教导着。”
张师有所意动,他也正有此意,昭儿还小,性子日后还能够扭转过来,好好教导着,总能将他教导好的。
张春华瞧自己长子那实诚性子,缓缓摇头,算了,等时日久了,他自然会明白昭儿的本性。
不久,张春华便亲自率军前往了许昌城之外,她骑着高高的赤兔马,手中拿着所向披靡的方天画戟,身后是百万雄师,天空中是数不尽的鬼将飘荡。
鬼魂们窃窃私语:“司马懿就在许昌城中吧?”
“他们夫妻两人会打起来吗?”
“不好说,我倒是觉得,将军对司马懿一往情深。”
“将军心中自有成算,她已经说了,不会因宠爱正室而罔顾天下万民的,况且曹公魂魄也在看着呢!”
“这么一说,司马懿还真挺惨的,你们看,两儿子都向着将军呢,司马懿又没纳妾,只有将军一人,现在孤零零的,可不就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不知是那只耿直鬼突然之间说了句实话,所有鬼魂齐刷刷沉默了。
“天下男子,能为将军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唯有司马懿了,就连叛逆,也是有将军的关系在,如此说来,真正一往情深的,是司马懿才是。”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这群鬼魂都高高兴兴看戏便是了,看看是谁家的活人倒霉,将要加入他们行列,再看看司马懿与张春华之间,最终会如何收场。
黑压压的大军压境在许昌城外,放眼望去,旌旗蔽天,满满当当都是张字旗在飘摇,城下的精锐之师精神满面,锐不可当,大将军张华亲临许昌城外,指挥攻城事宜。
司马懿在城墙上,对张春华遥遥对望,他轻叹一声,对张春华高声说道:“秋实,你我共事多年,互为知己,今天当真要闹到如此地步?这天下本该是汉室的,曹贼倒行逆施,窜汉天子之位,逼迫汉天子退位,如此做法,与乱臣贼子有何不同?你我当初约定,要共同平定这乱世天下,而今你可还记得当年身为汉臣的我们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征战平乱的?如果可以,只愿秋实能与我再次携手来匡扶这汉室,陛下会很愿意能够有一位忠诚的大将军来为他守护这天下。”
张春华拉住缰绳,安抚蠢蠢欲动的赤兔马,她朗声回道:“我征战二十年,一直以来都归属于曹魏,汉室早已灭亡,气数都断了,仲达又何必逮着个尸体来扯大旗呢?当年魏王是我的主公,而今魏天子曹丕是我的主公,曹魏拿下天下,乃大势所趋,亡汉难以弥补,何不重建新的家国?你才是倒行逆施,违逆了天下大势所趋的规律,将苍生黎民置身于水火之中!”
司马懿伤心了,他很失望,口中低喃道:“果然,在我与曹公之间,秋实终究还是选择了忠诚于曹魏啊!”
司马懿明确了张春华的态度,心里就像是堵了块石头似的,又酸又涩,他眼中冷芒闪烁,阴沉说道:“既然如此,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来日,洛阳城中见。”
司马懿转身就走,他一挥手,鸣鼓收兵,一路撤回洛阳之中。
张春华诧异极了:“他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和我打打?”
左右无人应答她的话,她望向附近的亲信们,发现众人目光似有躲闪之意,她又去看两位儿子,司马昭乐呵呵地笑道:“当然是怕了娘亲啊!”
张师欲言又止,他迟疑道:“父亲鸣鼓收兵,是放弃了抵抗,邀请您去洛阳吗?”
张春华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仅仅是邀请她回洛阳,仲达临走前烙狠话做什么?
“什么叫要我别怪他心狠手辣?”张春华疑惑道:“仲达明知道他约束不住我,我也不会真老老实实做他的丞相夫人,说这话岂不是不痛不痒?”
司马昭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宰了曹丕啊!”
他理所当然地说完,张春华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懿:如果我和曹丕掉水里你先救谁?好,我知道了,你会先救他,果然我还是宰了他比较好。
大魏湖畔的二丕:……
ps:今天的贫道,是早早更新的小蜜蜂,看看九儿也很粗长吖!
谢谢米檬扔的1个地雷,么么哒~
大结局
张春华畅通无阻地一路将大军开到了洛阳城, 百万雄狮聚集在外,更是亲自率军直逼洛阳王宫。
奇怪的是司马懿并没有派兵来抵抗, 双方也没有真的发生流血摩擦, 这并没有使张春华放松下来, 反而越来越紧张, 她都快急死了, 仲达该不会真的像昭儿所说的那样, 将子桓杀了吧?
可,子桓也是他的好友啊,他们曾经关系那么好,煮茶论策, 纵马骑射, 甚至有的时候, 他们聊得投入还会忘记自己的存在。
张春华想不明白,怎么到了现在, 仲达反而对子桓喊打喊杀了呢?子桓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司马懿就在王宫之中等待她,她率队将洛阳王宫包围, 进入正殿,迎面就是一身官服的司马懿。
人靠衣装, 佛靠金装,穿着丞相服的司马懿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威严与上位者的气势, 然而这并不能够唬住张春华,因为他眉眼含笑站在那里,身如玉树, 他还是那么温柔,笑着对张春华说道:“现在这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再拆散我们夫妻两人。”
司马懿身侧跟着他的兄弟们,还有那些投靠了他的世家大族,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被瞒在谷里,到现在才知道张华与司马懿关系的世族大臣脸色大变!
张春华也一样愣了神,她说道:“你谋逆,就是为了将我招回来?”
“秋实,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我夫妻一体,无论我们之间是谁赢了,这天下,总是会在我们的手中啊,”司马懿怡然自得地说道。
张春华冷了脸,不与他说其他,质问起她最关心的事情:“子桓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司马懿摇头说道:“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回来了,你把他放了!”张春华提高了声音:“仲达,你我都曾是曹魏下臣,不忠不义的事情,怎么能去做?”
“谁说我是曹魏下臣?我是汉臣,”司马懿低声道:“自小到大,父亲一直教导我们要忠君,君,是汉王室的君,而不是曹魏之君。”
“你说你要择一明主,或许能够与他共同来结束这乱世,你选中了子桓,到头来却背叛了他,”张春华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而今的司马懿,在朝堂之中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政大事全部经过他的手来处理,他的政治手腕与冷心冷清,直逼当年的曹操。
司马懿走上前来,与张春华站在一起,其余人似乎都在顷刻间变做了背景,悄然远去。而司马懿则轻声对张春华说道:“曹魏父子,都是外宽内忌之人,秋实是如何待他们,他们又是如何待你的?我或许能够忍一时,但我绝不能容忍的是曹丕对你的窥视。”
张春华:“……”
她拉住了他,不可置信道:“你就为了这个而谋逆?”你脑子怕不是有坑?
司马懿火气上来了:“什么叫就因为这个?就这还不够吗?为了曹魏,害你我一直分隔两地,令我们的孩子不能养在父母身边,子元没有父亲,子上没有母亲,这样的日子几时才是个头?曹子桓,他不仅要娶你做皇后,还要打压你的兵权,过河拆桥的事倒是做的干净利落,你是我的妻子,窥视臣妻,是为不义,你又是这曹魏的大功臣,打压功臣,是为不睦,我现在有机会不反,难不成还等到他要害死你我时再反?”
“子桓怎会害你我?”张春华说道。
“他不害你,但我听见,他要娶你,”司马懿冷冷道。
司马懿就像是另一个曹操,但他与曹操的性格却孑然不同,曹操能诗能赋,能文能武,性格豪迈,有着儒家、道家、法家诸种精神集于一身的精髓。而司马懿在行为处事之中则深受儒家的教育精髓,喜怒不形于色,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内敛风华,有着文人儒士的矜贵高雅。而他又与曹操极其相似,他们同样的多思、多虑、多疑,沉浮于权势之中,有善恶是非,威逼退让,处世谨慎,掌权后又杀伐果决,排除异己。他们同样的外宽内忌,但曹操的多疑,张春华能够接受,唯独司马懿的多疑,还疑到自己身上,张春华就……想胖揍他一顿,好让他赶紧醒醒。
“他要娶我?他对我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想要娶我,”张春华哭笑不得,她几乎能够闻到无形之中从司马懿身上传来的酸味。
“他会为了权势来娶你,”司马懿说道:“若他要强硬纳你为后,你是反还是不反?秋实无法做出选择,就由我来做出这个选择。”
张春华摇摇头:“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司马一族。”
“我为了司马一族?”司马懿气笑了:“诚然,这么做能够给家族带来利益,但这难道不是你我关系能够大白于天下的大好时机?你打算将我们的关系隐瞒到几时?到你我之中有一人入土吗?”
司马懿的质问敲击在张春华的心头,她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为了能够成就事业,放弃了太多,牺牲最大的,却是仲达与两个孩子,于司马懿,她终究还是愧疚居多。
可,当初是仲达说让我尽情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啊!现在到头来却又责怪她,张春华不由有些委屈,三分是自己的委屈,另外七分,是替仲达感到委屈。
她太自私,没有考虑过仲达的感受,也太自我,为了自己的事业而牺牲了自己的家庭。
司马懿见她不说话,踮起脚来,抱住了她,张春华的张华外貌高大威猛,他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触摸到她的脖子。
暖融融的热气自司马懿身上传递而来,张春华没有反抗这个怀抱,也或许,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在今日就能够告一段落。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光,他收回手,手中散发着神异光芒的葫芦被他用帕子包裹在手心,而面前张春华的模样,已经恢复了娇俏女郎的样子。
他柔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是丞相夫人,秋实,司马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都给你留着,随我回家去可好?”
张春华这大变活人,可惊吓到了在场跟随司马懿的众人,司马敏见到熟悉的女子,高兴道:“二嫂!”
张春华带来的亲信们面不改色地等候在她身后,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些,都等着张春华的命令呢!
张春华再次问道:“子桓呢?”
司马懿不回答,他心里有一团火在烧,刚开始是因张春华没有反抗,而暗喜雀跃,而今听她提起曹丕,顿时就又气着自己了,他说道:“这些事情,随我回家去再说吧!”
张春华冷了脸:“这就是你的打算?”
还真与昭儿说得一样?
司马懿说道:“你我之间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解决比较好,让这么多外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张春华摇头:“其中关系到曹氏族人与子桓的性命安危,就不是我们的家室,而是国事。”
司马懿不悦极了:“你到现在还在念叨着子桓!”
张春华也跟着火气上来了,她质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子桓去哪里了?!”
司马懿见张春华不愿意跟他回去,还凶他,委屈到杀意都起来了,他冷着脸说道:“反正他也离死不远了,我才不告诉你。”
张春华拉住他,再三逼问。
司马懿脸色铁青,他冷冷说道:“果然,在你心里,曹魏才是最重要的,子桓子桓,我们见面至今你提了多少次他的名字,相比起他来,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这充满醋意的话一说,别说是司马家几位兄弟脸色古怪,就连张春华的亲信都默默低下头。
亲信们:太呐!将军的这位正室整个人都要淹在醋缸里了!
鬼将们聚集在一起,在殿内角落观察局势,没有靠近这些活人们,乍一听司马懿提高声音的愤怒之言,窃窃私语的鬼将们全部偷笑起来。
张春华呆住了,她突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这沉默,令司马懿心慌慌。
司马懿唯恐事情还会另有变故,趁着张春华一时不反抗的机会,将她连哄带骗地带回了家中。
张春华命令亲信们去往城外驻军,等她消息,自己则随司马懿回到了丞相府中,她得搞清楚,仲达怎会说出这样自嘲的话来。
洛阳城中的丞相府,是曾经曹操办公用的,她曾来过无数回,这里充满了曹营之中点点滴滴的回忆,而今一切都物是人非,当年那些励精图治,共同为这天下奋斗的文人武官们,还有这丞相府的主人,都已经成了鬼魂。
重游故地,回忆渐起,张春华一阵恍惚,司马懿以为她被熟悉的场景激起了回忆,没有打扰她的思考,这里的一切,都曾经是美好的回忆,而一切,也都将烟消云散,故人已去,他们却要迎来新的生活。
鬼魂们一派祥和之景象,重回故地,这些无形的鬼魂都玩笑开了,有的说池堂里阴气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有的想要张春华将曹操曾经办公的地方设个祠堂,好给他们上供香烛吃。张春华假装对他们视而不见,而司马朗的鬼魂则飘在她身边,对她说起司马懿这些年来的变化。
张春华抿唇不语,司马懿见她沉浸在回忆之中,对张春华叹道:“这里曾经的很多同僚,都死在了之前的那场瘟疫里,就连大哥也……”
张春华没有回应他,她独自陷入沉思之中,令司马懿一时无从下手,他眼眸黯了黯,因秋实不理他而黯然神伤。
不久,有下属来请司马懿去往洛阳王宫主持大局,司马懿应下来,对张春华说道:“秋实,等我回来,就告诉你子桓在哪里。”
张春华脸上平静无波,令他一阵不安,但他必须要走了,日理万机的丞相大人,是有许多事情要去操劳的。
鬼魂们没有去靠近张春华,反而像很有默契似的,互相牵制着,等着张春华自己做出决定。
这时,典韦飘去了张春华的身边,这位武将与初见时一样,魁梧的大个子,令人非常有安全感,他腰后的双戟已经多年没有见血,他的眼眸锐利而深邃,有着历尽沧桑的通透与坚定。
张春华轻声唤他:“典叔叔。”
“嗯,”典韦应了一声,他的眼眸望着那群鬼魂的方向,对张春华说道:“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我与子修,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张春华低声说道:“您自幼时起就教导我,不能够优柔寡断,要做一个有担当,有勇气的女郎,我既然自诩不输男儿,遇上事情就不能像小女郎那样软弱哭泣,也不能够退缩。”
“嗯。”
“但我现在,想哭却哭不出来了,”张春华冷静的说道:“我应该感到难过的,可是我又没了那种情绪。”
典韦说道:“这样也挺好。”
“是挺好的,”张春华恍然,她有些过分冷静了,甚至还有心思去诉说自己现在的心情:“我很生气,本来想揍他的,但是又舍不得。”
“现在也想揍他吗?”典韦好奇道。
“现在不想了,”张春华摸摸下巴:“在他说出那句话以后,我一直在反思,这些年我做过些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仲达会觉得我不爱他?”
她明明那么宠爱他!
鬼将们听后,哈哈笑了起来:“钻牛角尖的男人啊,就是这样!”
“跟他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他只会越陷越深。”
“陷入死胡同出不来,除非你把他揍醒。”
鬼魂们又开始了起哄:“春华,不如揍他一顿呢?”
典韦会心一笑,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吕奉先之前一直觉得,司马懿不是你的良配,我与子修刚开始也不是特别满意他,太过内敛能忍的人,往往才是最有隐患的人,司马懿,可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啊!”
张春华反驳道:“他很好,他才不小心眼呢,不然我怎么能逍遥到现在?”
“他对你很好,”典韦说道:“也唯有对你。”
“所以我才犹豫,”张春华说道:“我下不去手。”
典韦放心了,他爽朗笑道:“春华啊,你嘴上说着自己在犹豫,其实已经下了决定了吧?”
张春华撇撇嘴,承认道:“好吧,我已经下决定了,就像石韬说的,我不能因为太宠爱他而让他胡来。”
鬼将们好奇极了,司马朗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呢?”
张春华想了想:“我先和他讲道理吧?算了,讲道理讲不通,我还是直接动手更利落一些。”
另一边,张春华的亲信们回到城外驻军,带来的消息可不美妙,他们的大将军有去无回,被司马懿拐回家了!
张春华的军师团队聚集起来,商讨起“救出”将军的事情,司马昭对他们说道:“为什么要救娘亲,若非是她自己愿意,她不会跟阿父回家去的。”
黄月英说道:“司马懿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吗?利用将军吃软不吃硬的本性,以情来拉拢将军?”
“情况不妙啊,大军之中有多少人是指望着将军能救出曹魏,将司马懿拉下马的?这下将军随司马懿回丞相府,时间久了,一旦那些人得到消息,恐怕军队内部会生暴/乱,他们也会叛逃出去,”石韬忧心忡忡说道。
张师说道:“不如由我去往城内,找到父亲,我是司马懿的嫡长子,我若说要见母亲,父亲不会不答应的。”
司马昭赞同道:“好啊!我跟大哥一起,去找王八……去找阿父,救娘亲,洛阳城中我熟悉,我来给大哥带路。”
张师瞥了他一眼:“王八?”
“没有没有,一时口误,王八是我在丞相府的下仆,嗯没错,是我的贴身仆从,我可以向他打听娘亲的消息,”司马昭忙改口补救道。
他们商议下来后,司马懿很快就接到了城外驻军递来的消息,张师想要亲自入城去见他。
司马懿能够见到一直挂念的长子,高兴极了,他心想:这次果真是做对了,将秋实骗回家中,儿子们也都回来了。
张师长得特别像司马懿,两人之间的气质也非常相似,司马懿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亲儿子没跑了。
父子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站在一起的亲切氛围,令司马昭撇了撇嘴,心想:这下好了,老王八蛋称心了。
之所以一直在心里念叨司马懿是老王八蛋,不是司马昭不尊重自己父亲,实在是怨气太重,再加上司马懿将娘亲给哄骗回去,好似就这么赢了一局,成了一家之中做主的人,司马昭更不平了。
司马昭:哼,老谋深算,阴险狡诈!
张师对司马懿问道:“父亲,母亲现在在何处?”
司马懿说道:“在丞相府呢,你们若想见她,就回家去吧!”他将注意力又投到了愤愤不平的司马昭身上,脸色喜怒不形于色,对司马昭和颜悦色说道:“昭儿也一起回去,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了。”
司马昭没想到司马懿竟没有发火,张师也没想到自己父亲竟这么好说话,两人回到丞相府之中,见张春华正在院子里练武,不知几时出现在她手中的方天画戟亮锃锃的。
张师第一次见到自己母亲那么明艳动人的时候,她穿着一袭女装,身材高挑,胸大腰细,发丝后扎着马尾,皮肤莹白如玉,倒像是二八少女似的美艳不可方物。
“娘亲,”司马昭率先叫了出来。
“你们也来了啊,”张春华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被拘束以后郁闷伤心的模样,可他们来时,分明看到丞相府之外的重兵把守。
“娘亲为什么要向阿父妥协呢?我之前就已经提醒过你了,”司马昭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上当受骗呢?”
张师则说道:“母亲,城外的驻军都在等您回去主持大局。”
张春华见司马懿没跟着一起回来,她问道:“你们爹呢?”
司马昭道:“他回洛阳王宫了,像是有什么急事。”
张春华眼睛一亮:“现在这个时候,能让他放下我们三人而赶去的,唯有子桓了。”
因为她多次提起,司马懿对曹丕的性命或许看得比什么都重,更别提真的杀死他了。
张春华可以肯定,子桓一定还在洛阳王宫之中。有鬼魂们自洛阳王宫飘来,对张春华通风报信:“将军,找到了,陛下就在洛阳王宫皇帝寝宫的暗室里。”
张春华心中一喜,她按耐住自己,心想,再忍一个晚上,明天就能搞定一切了。
次日,早朝期间,张春华叫来了司马昭与张师,对两儿子说道:“我要入宫。”
司马昭为难道:“可是娘亲你没有带亲兵来,现在丞相府外面有重兵把守,他们现在也不听我的命令啊!”
张春华抬起下巴,傲然道:“就凭几个弱鸡还想看住我?”
她手一抓,方天画戟就乖乖地飞到了她的手心,她口中口哨声一吹,被拴在丞相府马厩内的赤兔马便嘶鸣一声,折腾塌了马厩,飞驰而来。
“为娘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张春华跨上赤兔马,对面露惊艳之色的司马昭张扬肆意笑道:“靠绝对的武力!一切谋略算计,在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我等候至今,不过是等一个消息,和一个能将朝中反骨党羽一网打尽的机会,你们爹似乎对我的力量有什么误解?”
张春华对两儿子吩咐道:“你们两人老实待在府上,我与仲达之间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说完,她驱赤兔马飞驰而去。
张华大将军,在战场之中所向披靡,万人敌张飞、关羽、马超都败于她手,可在八十回合之内打败夏侯惇,就是这样绝对的武力,不过几千人的守兵如何能看得住她?
她一路向洛阳王宫赶去,张师见情况不对,忙对司马昭说道:“趁着守军被母亲攻破,我们速去城外将大军调来。”
张春华亲自来到了司马懿的一言堂,闯入激烈讨论如何解决城外大军的朝臣们之间。
那些世家大族们,在听闻大将军张华竟是司马懿的夫人时,全部都喜悦万分,纷纷赞扬司马懿有手段,只要搞定了大将军张华,他们还有什么可惧怕的?新朝一切尽在手中,他们都觉得稳了,再也不用担心人头落地了,于是纷纷劝谏司马懿收拢张华的军队,荣登帝位,有张华做皇后,这天下,到底还是落入了他们这些世族党羽的手中啊!
张春华恰好听到他们唾沫横飞说起要司马懿封她做皇后,再请司马懿纳妃的事,几家之中已经动了要送女儿给司马懿的心思,她挑了挑眉,朗声说道:“是谁要给我夫君塞女人,问过我手中的方天画戟没有?”
朝臣们的脸色一时变得非常古怪,此前极力劝谏司马懿的大臣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脸色煞白。
“张华。”
是大将军张华!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犬,闯入朝堂了!
张春华进入殿堂之中,她向帝座上犹如摆设的刘协点了点头,在朝臣们纷纷让开道路之中,当众走到了司马懿面前,司马懿见她轻松地站在自己面前,了然说道:“那些人,果真是困不住你。”
张春华轻笑一声,嫣然爽朗的笑容令司马懿恍惚了一阵,仿佛看到了他们曾经郎情妾意的时候,张春华对他温柔体贴的模样,那时候的她,明朗大气,而他迎娶到了心爱的姑娘,事业上初有所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别经年,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张春华说道:“你明知道困不住我,还不多留一手。”
司马懿很受伤,他冷下脸,质问张春华道:“秋实,你我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你要为了曹魏,将兵戈对准我?”
张春华不听他叨叨,免得到时候耳根子软心也软地受他蛊惑。
再也不听蓝颜祸水的诱惑之语了,她才不是沉迷美色的昏庸之人!
张春华打定主意了,当下便手起刀落,趁司马懿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他给敲昏过去。
司马懿被敲蒙了,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朝堂之上惊呼一片,汉帝刘协蹭地站了起来。
张春华单手将他拦腰抱在怀里,满意极了,她张扬地问道:“你们觉得,就凭你们这些人能够抵挡住我?”
“张华,司马懿是你丈夫,你竟歹毒到要谋害亲夫!”世族大臣不可置信道,但随着张春华的逼近,他们瑟瑟发抖。
刘协走下帝位,他问道:“没了那神异的葫芦,你打算如何对抗司马懿的党羽呢?”
张春华嗤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以为我只是靠外貌来震慑属下的吗?”
刘协环顾四周,此前挟持他而来的世族官员们惧怕张华的模样深入人心,他若有所思,对张春华说道:“司马懿抓走了曹氏所有人,暂且不知道将他们关在了何处,曹节也一起被带走,我早已经不是皇帝了,只是这些人任意操控的傀儡,将军威严巨大,还请将军救出曹家人,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将退位给你,让你名正言顺做上帝王之位。”
张春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愉快,她说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待我找到子桓再说。”
她低头看了看昏睡的司马懿,轻叹一声:“罢了,这烂摊子终究还是我来收拾比较好。仲达啊,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不过,谁让你是我夫君呢,不宠着你宠谁?
不久,城外的驻军有大批精锐涌入洛阳城中,家家户户的百姓们不敢随意上街,所有人都知道,这上头的贵人们恐怕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前几月掌握了朝堂权势的司马一族败给了大将军张华,司马一族就要完蛋了!”
“大将军张华的荆州,是唯一在瘟疫之中仍然风调雨顺的地方,他是天命之人啊!”
“听闻他是个暴烈的性子,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又出个暴君。”
“不好说,你是没去过荆州,那些行商而来的旅人都说荆州富饶,百姓们生活有滋有味,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呢!”
大军肃穆有序地将洛阳王宫包围了起来,骑马在前头的司马昭与张师两兄弟率先带队进入了而今被张春华一通搅合,陷入大乱之中的洛阳王宫。
张春华将司马懿抱起,将他安顿在寝宫之中,她在司马懿耳边低声说道:“若仲达铁了心要杀死曹氏族人,执掌朝政大权,那么我也只能折断你的羽翼,将你锁在我身边了,你当初所说得话,我原封不动质问于你,司马一族与我之间,你选谁?”
张春华没有去听他的回答,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这地方,并且将门被锁上了,她将钥匙贴身藏好,嘴上嘀咕着:你再装睡我也早就看出你已经醒了,你给我好好反省吧,哼!
她走后,司马懿睁开眼,望着上头金碧辉煌的殿堂房梁,悄悄地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司马家算什么?我做这些,最后会是什么结果,我还不清楚吗?”
秋实,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啊!
我说我要择一明主,或许能够与他共同来结束这乱世,早在当初,我选中的就是你。
司马懿以为他一个人悄悄地谋算坏事没人知道,而这些,早已经落入了鬼魂们的眼中。
吕布惊呆了:“他他他,他莫不是早就想要推春华上帝位?”
陈宫分析道:“他只要走出了这一步,最后的赢家,不是他就是春华,他们夫妻之间的家事,自会内部解决,天下大事,早就在他的算计下进入了他们一家子的鼓掌之中。”
郭嘉与戏忠鬼魂勾肩搭背,两只鬼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郭嘉:“哎,失策了,算无遗漏,算错了司马懿。”
戏忠说道:“曹丕太冤了,我说句实话,若非当初主公,咳咳……”
荀攸鬼魂默不做甚,突然说了一个字:“惨。”
曹操鬼魂气道:“这难道还是孤的错处不成?”
“不不,主公没错,只是您临终前的嘱咐,将司马懿给刺激到了而已。”
郭嘉这话就扎心了,曹操脸色变了又变,他一时说不出反驳之语来。
荀彧鬼魂则说道:“所以,司马懿打算让张将军称帝?”
“将军不会自己称帝,亦不会背叛曹魏,除非有外力的作用,而司马懿,他愿意背负骂名,率先跨出这一步,”陈宫抚摸胡须,满意说道:“将军这夫婿,娶得好啊,这样的贤内助,是帝王背后的男人没错了。”
鬼将们:……
看来,宫台也被石韬的论调所洗脑了。
“也不知子桓如何了,”曹操轻叹一声:“可别就这么来与我们团聚啊!”
张春华顺着亲信们的指点,找到了暗室之中的曹丕。
曹丕已经病得不清了,他在恍恍惚惚的梦中,仿佛回到了曾经,记忆纷繁错杂,充斥在他的脑海之中。
都说人将死之际会回忆起自己一生中的往事,他见到了甄氏,她那么年轻貌美,冲着他柔柔地微笑。他看到了父亲,严厉地斥责他对幼弟冷漠。他忽而醒来,忽而沉睡,烧到神志不清,也不知是谁给他灌下了一碗苦哈哈的中药,令他有片刻清醒,而后又是困意袭来,他梦到自己被大哥抱在怀中,小小的自己在大哥的带动下驰马奔腾,那时候的他,是多么无忧无虑,因为第一次骑马而兴奋地整夜睡不着觉,结果半夜尿床,让抱着婴儿的母亲捂嘴偷笑。
母亲怀中的孩子,是子建吧?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只,软绵绵的,他还抱过他。
“子桓。”
曹丕动了动,听见有一女声在唤他,他微微皱眉,不愿醒来。
“子桓,醒醒。”
女声更加接近了,他的梦支离破碎,他疲倦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向面前陌生的美艳女子,她是谁?
女子面露惊喜之色:“子桓,我是秋实啊!”
曹丕年仅三十七,再位仅仅四年时间,谁都没有想到,不过区区四年,他眉眼间的疲惫几乎淹没了曾经的英气。鬼魂们告诉她,司马懿并没有对曹丕做什么,而是他自己忧思多虑,感染寒疾,缠绵病榻,而今药也用了,太医们也都请了,生命之脆弱非常人所能想象,能不能活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春华见到昔日好友,而今义兄憔悴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曹丕医治不愈,他自觉将不久于人世,有气无力地对张春华说道:“朕已经知道秋实与仲达的关系,也从未想过要害你们。”
“我知道了,你少说点话,留点力气好好养病,”张春华安抚他道:“我已经阻止了仲达,子桓放心。”
曹丕低笑了一声:“你们夫妻二人,日后就要权倾朝野了,这一切,都是朕画地为牢、咎由自取啊!秋实,朕病已沉重,恐怕熬不久了,你若还记得父亲对你的恩情,还顾念着郭祭酒对你的教导,看在我们曾经互为知己,兄妹相称的份上,将曹氏族人救出,莫要让他们成了仲达的刀下亡魂,不然,我便是去了底下,也无法对父亲交代,更无颜面见兄长。”
“你不怪我对你们的隐瞒吗?”张春华问道。
“怪又如何,不怪又如何?”曹丕说道:“朕将死于此,朕之后人,而今唯有你才可以托付了。秋实,不要让仲达坐上帝位,若可以,你亲自登基也未尝不可。仲达对曹氏族人杀意太重,唯有你登基,才可保住朕剩余的族人。你说,朕折腾了这些年,弄得亲兄弟反目成仇,嫡长子怨恨于朕,如此众叛亲离,为的是什么?”他想不通,只能归咎于权势迷了眼,而今再醒悟过来,已经晚了。
曹丕的泪珠滚滚落下,他合上眼睛,对张春华低声说道:“若可以,替我向子建说声对不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自嘴边喃呜出声,张春华耳朵尖,听在耳边,她心情复杂,无奈说道:“子桓怎么跟主公一样,虚巴巴的,还真是病糊涂了。”
曹丕的鬼魂分明还好好凝实在体内,哪里像是要死的样子了,张春华说道:“对不起什么的,不该是你当面道歉才显得有诚意吗?”
昏睡不醒的曹丕没能回答她的问题,张春华想了想,见曹丕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这就命人去将此次随军一起来的曹植给叫了过来。
曹植不可置信说道:“你明知道我们兄弟之间之前闹成什么样,现在还要我来照顾他?”
张春华坚定说道:“你们是亲兄弟,亲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曹植气得仰倒:“张华,你是榆木脑袋吗?权势迷人眼,别说是亲兄弟,即便是父子,夫妻,在帝王之位的诱惑下仍能分道扬镳,你自己与司马懿闹成现在这样,明明知道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关系好了,若别人强求你们合好你会怎么想?我与二哥之间的隔阂,是三言两语便能消去的吗?”
“什么叫我和仲达闹成这样?我哪里和仲达闹了,再说我们夫妻的事情,与你们兄弟的事情能一样吗?子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想托付我对你说声对不起,他显然有悔过之意,你这人怎么那么记仇?当初老听你念叨子桓小肚鸡肠,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记仇记到现在呢?”张春华说道:“子桓既然没死,有些话,当然还是你们两人亲自说出口才更有意义不是?”
曹植听她这么一说,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他问道:“他真的,托付你向我道歉?”他的表情似哭似笑,难以形容,正如他之前所做的《七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血浓于水的兄弟最后闹成那样,他如何不觉得痛心疾首?
他们兄弟之前,还能回到曾经的亲密无间吗?
张春华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子桓能在自以为将死时说出这样一番话,定是还在念叨着你。”
曹植瞪圆了眼睛:“免了,我怕他再来害我。”然而他终究是留了下来,与曹丕共处一室,为他端药喂药,照顾起了还是病中的曹丕。
“口是心非,”张春华悄悄嘀咕了句,转而去处理朝堂之事。
大军前来,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刘协领回了自己被抓走的小娇妻,心满意足,当下就要传位给张春华。
所有人都在拥护张华登基,朝野之中的呼声越来越高,曹氏族人以为曹丕身死,悲哀伤感极了,但到底举族都被大将军救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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