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顾月离选的时间很刚好, 今天下午包晓云就一场戏, 拍完如果要走, 就能走了。

    下午两点, 顾月离准时给包晓云发微信。

    包晓云收到，给他发了定位。

    发完, 包晓云就朝陆川走过去。

    上午他已经提前跟陆川说了顾月离要来探班的事, 陆川没意见，这会儿他是去告诉陆川, 顾月离要到了。

    “哦，来了？”陆川转头。

    “嗯，他离得不远, 过来只要七八分钟。”

    “好啊。”陆川招来助理，“你去门口接一下顾月离, 给他一块临时的工作牌。”

    助理点点头, 走了。

    陆川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椅子，“来, 坐下, 看看这场戏, 看完告诉我你的想法。”

    包晓云依言坐下，双腿并拢，手放在腿上，背脊挺得很直, 十分乖巧。

    陆川本来下意识地点了一支烟, 但余光瞥见包晓云, 默默又把烟给掐了，转而抱着手臂。

    这部抗战剧感情戏并不多，而陆川让包晓云看的这幕戏，恰好是仅有的感情戏之一，也是感情戏里最重要的一场——告白。

    包晓云现在是一只正在热恋中的小貔貅了，每天都甜甜蜜蜜，像是在发糖，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幕戏最大的问题。

    ——男主女主貌合神离，完全就是为了演戏而演戏，一点都不甜。

    这一幕的告白，并不是放在生离死别背景下的告白，而是在战火纷飞的世界里，难得出现的甜蜜元素。

    可男女主演的一点都不甜。

    反而很尴尬。

    陆川按了暂停，问：“怎么样？”

    “很生硬。”包晓云摇摇头，实话实说，“我感受不到向心爱人告白、两人终于心有灵犀的那种甜蜜，如果我是观众，我会入不了戏，甚至尴尬的想换台。”

    陆川“嗯”了一声，兀自思考起来，包晓云见陆川陷入思考，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坐着。

    过了会儿，陆川摆摆手说：“行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包晓云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顾月离出现在片场，他环视一圈，找到包晓云以后，立即眉开眼笑，朝包晓云跑了过来。

    “小包子！”

    包晓云转身，“顾月离。”

    “哈哈哈，这么叫好生硬啊，我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哥吧？……唔，你也可以不叫。”虽然这么说，可顾月离的眼里全是星星，非常期待这一声“哥”。

    包晓云笑了起来，从善如流，“那……顾哥？”

    “嗯，对！”顾月离开心极了，但片场那么多人，他必须维持形象，否则已经原地蹦了蹦。

    顾月离很喜欢包晓云，他第一次见到包晓云，就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自己熟悉的味道，很吸引他，让他忍不住想跟包晓云亲近。

    好像几千几万年前，他们应该是同为一家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古早的搭讪开场白，所以他没说。

    顾月离想起什么，又拍了下手，“对了，我带了问候品的。”

    他说完转头看跟在自己后边的经纪人，“把我要给小包子的礼物拿来，其他人的，你跟茜茜分给大家吧。”茜茜是顾月离的助理。

    经纪人朝包晓云点点头，把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顾月离，顾月离转手给了包晓云，“打开吧打开吧，我特地为你订做，觉得非常适合你！”

    顾月离最近正当红，又顶着国际影帝的名头，一进剧组，已经立刻引来围观。

    纷纷猜测他是来找谁的。

    谢宇算是顾月离的同门师兄，他们同一家经纪公司。看到顾月离的瞬间，他眼睛亮了起来。

    谢宇脑筋飞快转动……如果能趁机拉顾月离炒一波探班兄弟情，再暗示顾月离暗恋自己，那他就能保持热度了。

    被骂蹭热度、被骂倒贴又怎么样？那样他还活跃在观众的视线里，而不是像现在，无人问津。

    想到这里，他给自己经纪人递了个眼神，做了个拍照的动作，就整了整衣服站起来，笑容满面迎上去。

    “顾……”谢宇刚喊了一个字，就见顾月离的视线完全没停留地扫过他——根本不认识他。下一秒顾月离脸上露出笑容，兴高采烈的越过他，朝包晓云跑过去。

    谢宇的脸瞬间放了下来。

    经纪人叹息，但碍于现在还没找到退路，只好赶忙提醒他注意。

    谢宇听到提醒，也想起来这是在片场，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于是硬生生忍下来，脸上又恢复笑容。

    只是笑容难看到极点，尴尬、窘迫、愤怒各种情绪交织。

    谢宇的这番行为，自然也落在其他人眼里。

    谁也不是傻子，大家看谢宇的眼神，都带上了嘲讽——谢宇努力想往上爬，可惜他没那么好的人缘，手段也太下作，剧组里没人喜欢他。

    ……除了另外四个跟他差不多的，所以他们其实是抱团取暖的五人组。

    包晓云注意到四面八方朝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想了想领着顾月离走到角落位置坐下。

    “我打开了啊。”包晓云说完，拆开包装精致的礼物。盒盖打开，里头装了一个貔貅娃娃，娃娃小小的，做工很精细。

    顾月离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貔貅很适合你，这份礼物其实是我想送你的杀青礼物，本来上次你杀青时就应该给你的，不过那会儿刚在做，没那么快，昨天刚刚赶出来，我就迅速拿来给你了。”

    指了指自己，顾月离笑眯眯的，“貔貅是按照我画的图定做的，很可爱吧？你喜欢吗？”

    包晓云喜笑颜开，特别喜欢地抱着貔貅娃娃，眼睛亮的不行，“嗯啊，我超级喜欢，谢谢你！”

    终于有人认识他和貔貅特别像了。

    而且这只貔貅画的超级像他的本体，他特别特别喜欢！

    他喜欢顾月离这个朋友！

    “对了，我也会画画，改天画给你看！”包晓云扬起下巴，提起画画，满满是自信和骄傲。

    他的画，可是拍出过三百万高价的。

    所有人都夸他画的好呢！

    顾月离高兴道：“好啊，到时候我们交换呀！”

    “说好了！”

    “嗯，说好了。”

    包晓云眨巴下眼睛，小拇指伸了出来，“拉钩。”

    顾月离也伸出小拇指，两人指头勾在一起。

    “拉钩。”

    包晓云收回手，继续抱着貔貅娃娃，轻轻摸着上头掺杂着的翠绿色的丝线，以及爪子握着的树藤，他又好奇问：“说起来，你为什么会用绿色的线啊？

    还有貔貅不应该威风凛凛的握着利器吗？你为什么画了树鞭？”

    这根树鞭，跟春神的树鞭一模一样。

    ……但鞭子都差不多，所以就是巧合的吧。

    顾月离听完一愣，“对啊，为什么呢？”

    他抬手摸摸下巴，盯着包晓云注视半晌，突然右手握拳往左手上一锤，“我知道了！”

    包晓云歪了歪头，“嗯？”

    “因为小包子你身上就有这种气息，像树木，你懂吗？很温和，散发着清香，也吸引人。”顾月离说得一板一眼，说着自己又再次点头，“对，就是这样，而且你跟绿色很搭。”

    顿了顿，顾月离问：“……小包子不喜欢绿色吗？”

    “没有。”包晓云摸了摸绿色的线，“我很喜欢绿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绿色，心里都不太舒服，尤其是春天的时候……

    然后每次春天下雨，我就觉得像在悼念着谁。”

    包晓云皱了皱鼻子，摇摇头，甩掉多愁善感以后，重新笑了起来，“换个别的话题，对啦，你说要签名的，我现在签给你吧。”

    顾月离灿烂一笑，“好啊，这次小包子你帮我多签几张，我换着地方放，肯定不会丢的！”他说着，握了握拳。

    包晓云一连签了十几个名字，一沓的纸张，但想想又从自己背包里找出没用过的笔记本，在上头签了名递给顾月离，“这样应该不会丢了。”

    “对哦，谢谢你啦！”顾月离瞬间被点醒，他接过本子跟其他的签名，交给经纪人让他帮忙收好，“对了，小包子你是签最早的那种哦？不是新的吧？”

    “本子上的那个签名，是之前那种。”包晓云剥了个橘子，分给顾月离一半，“吃吗？”

    “吃！”

    两人坐在角落边聊天边吃东西，包晓云时不时从背包里拿出小零嘴，顾月离表情又惊又呆。

    他们坐在角落，所以并没有影响剧组正常的拍摄进度。

    就是大伙儿的目光忍不住往他们身上转，好奇他们的关系。

    顾月离怎么认识包晓云的？

    包晓云到底何许人也，他到底认识多少大佬？

    包晓云究竟有什么魅力，为什么大佬都愿意跟他交往？

    这些问题在众人脑海里盘旋，不过因为有自知之明，还没人自己往上凑，除了……谢宇。

    谢宇非常眼红，坐在原地，他的目光紧紧追着顾月离。

    没有死心。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通稿该发什么……

    眼见包晓云跟顾月离越聊越开心，旁边又有人问他怎么不上去打招呼，劝他过去，毕竟是同门师弟……谢宇抿着唇，站了起来。

    对，他怎么能放弃。

    怎么可以。

    只要拥抱一下就好。

    他都主动提出来了，他就不信顾月离会拒绝。

    谢宇眼神坚定，又低低地笑了一声，拿起旁边的咖啡，朝顾月离走过去。

    其他人见谢宇又凑上去，纷纷换上看戏的眼神。

    谢宇目不斜视，他走到顾月离跟前，露出笑容，显得熟稔地打招呼，“嗨，月离。”他又晃晃手里的咖啡，“谢谢啦。”

    顾月离跟包晓云聊的兴起，突然被打断，他偏头看了一眼谢宇，有点疑惑，“你是？”

    竖起耳朵的众人：噗，哈哈哈哈。

    谢宇脸上刹那万紫千红，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专黑，最后黑成锅底。

    “我、是、谢、宇。”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们、同、公、司！”

    顾月离“哦”了一声，“那你是师弟呀？你好啊。”

    谢宇脸一抽，“不……我比你早进公司。”

    “这样，那对不起。”顾月离抱歉说，“我没见过你，以为你是刚签的新人。”

    这句话，跟字面含义一样，顾月离就是普普通通在表达他的想法，他确实是没见过谢宇。然而听在谢宇耳朵里，却觉得是在讽刺他。

    谢宇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阴沉着脸，转身走了。

    顾月离摸摸头，天然呆十足，“他怎么了？”

    经纪人：“……”

    包晓云看了看谢宇离开的背影，再一次感受到了恶意。

    转脸看向顾月离，包晓云认真说：“你最近要小心一些。”

    顾月离疑惑，“啊？”

    “唔，总之要谨慎一些，网上的消息，也要多关注。”包晓云往嘴巴里倒了自己剥了半天的石榴肉，腮帮子鼓鼓的，他低下头，看着还没剥的另一半石榴……好想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