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公堂
隔壁的动静闹了一夜, 陆宴喝醉之后睡得挺好, 可唐念锦就只能坐在椅子上, 靠着桌子睡了半夜, 接近天明的时候她叫醒了陆宴, 两人回到了陆家。
陆宴睡了半夜, 醒来之后倒是清醒了,一双眼睛依旧亮亮的, 他看着唐念锦, 路上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问什么, 又被她堵了回去。
“你倒是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大半夜,我可一直没睡好,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她看也没看陆宴, 便直接逃回了自己的房里, 说休息是假, 实际上,连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陆宴喝了酒, 后来做的那些事儿……她一时也不知道到底他对自己是有情, 还是酒后乱性。
两个人在一起, 两情相悦最重要, 可她如今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完全确定,也不知陆宴是想如何待她。
脑子里一片混乱,也理不清楚。
说到底陆宴现在已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了,有钱有房,父母双亡, 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比她貌美的,家世好的,都争着抢着嫁进来。
单看越娇儿,长的天仙似的,家中也有万贯家财,不也缠着陆宴。
她不是什么古板的人,本来就是现代人的观念,并不会抓着陆宴夜间喝醉酒的事硬要别人负责。
可想起唇间密密麻麻的细吻,脸蛋还是红了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发烫,干脆扎在被子里。
好在困意很快便上来,这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穿戴洗漱好后,月儿已经做了一桌子菜,等着唐念锦起来了,才道:“少爷方才出去了,说是有事要办,让姑娘不必担心。”
该不会是回去找越娇儿了吧?
这心思刚刚冒出来,就被唐念锦压了下去,怎么想也觉得自己带着一股醋。陆宴有了这次的教训,肯定不会轻易再上当。
感情这事儿,谁先认真,谁先在意,谁就是最不好过的那一个。
她现在的心已经乱做一团了,在想什么都不对劲,干脆放在一旁冷静几日。
这件事情她迟早要当面向陆宴问清楚,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两日后和唐家的人对簿公堂。
接下来这段日子陆宴越发忙碌,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他们俩也见不着面。
越娇儿自那日之后,也再没在陆家附近出现过。
时间飞逝,很快两日便过去了。
从大牢到公堂的路不远,但唐志文却走的格外缓慢,这一路上他的心情极其复杂,原本昌王那边保证了自己今后荣华富贵不会少。可谁知如今一旦牵扯到蛮族的事,那边立刻就没了音讯。
这架势分明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论价值还不足够让昌王放在眼里,若不是这彭城的位置特殊,通商南北西东,链接北地和蛮族,他可能与昌王连句话都说不上。
可虽然知道自己的斤两,多少还是有些悲戚感。
你替别人做事,别人却把你当做一条随时可抛弃的狗。
这段日子关在牢里不停被人审问,可他哪里知道什么蛮族的事,更不知道自家几个婆娘背着他做了什么。
除了知道有关私通蛮族的证据是从徐氏房里找到的以外,其他事一概不知,落在别人眼里,这态度就是妥妥的顽抗到底。
如今他只要能出去,也顾不得其他了,之前听了二郎的话,一口咬定东西是从小女儿的,只是碰巧放到了徐氏房中。-
陆家如今财大气粗,只要女儿肯费心思,不成捞不出他们来。
唐至文下狱之后,顶替他位置暂行知县职责的便是周晟。他一路被人看管着穿过一个不大的的小院,到了庭前。
小院不大,左右载着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周晟坐在台上檐下案几中间案,左右还坐着另外两名面生的官员,檐下和庭中站着其他衙役。
以往本该是自家做的位置,如今却坐着一个年轻的后生,唐至文心中更加不忿。
其他人都在院外等着。
衙役先引人立于庭下。一白面老官吏置案于几,敛手以退,远立于旁侧。周晟翻了翻案上的书卷,才道:“城里有谣言说我徇私舞弊,纵容恶人,如今我们就在这白日底下将这案子说个清楚。”
“唐至文,这封书信来自你的夫人房中。里面可清清楚楚记载了唐家替蛮族传递情报的罪行。”
“冤枉啊!”徐氏大呼一声:“我们唐家一家人都老老实实的,好端端的更不会去私通异族,一定是误会,又或者是有人栽赃陷害!”
唐至文比她冷静得多:“那您且先说说,这好好的书信怎么会落在你们手里?你又是如何证明他就是从我夫人房中搜出来的。”
这几天他反反复复询问徐氏,对方都向他保证过自己绝对没做过这样的事,再加上他们夫妻二人是一同从京城过来的,更没理由到这里来替蛮族做事。
他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夫人的,她对这些蛮荒之地不开化的异族根本看不上。
“先前衙门抓住了一个惯偷,他平日里翻墙入院,以盗窃为生,当夜他正好一夜光顾了两家,从第二家人家中翻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我们巡夜的抓个正着,并从他身上搜出了赃物。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你们唐家。”一旁的官吏道:“其中有一个箱子里存放着你们与蛮族来往的书信,你们还敢狡辩!”
周晟令人搬上来一个不大的红木盒子,放在案上:“这可是你们唐家之物?”
徐氏想到自家儿子的话,连忙道:“这盒子的确是我平时用来存放珍贵东西的,但其中也不全都是我的东西呀,有一半是我替锦儿保管的。”
“放在里面的书信多了,也不知道大人您说的是哪一件,可我敢打保票,这里面的东西,是绝对没有私通异族的信。”徐氏声音很大,故意让外面听见:“倒是有几封,是锦儿让我替她暂管的。”
周晟见这对夫妻一唱一和,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心中冷笑,唤了其他的人进来。
唐念锦走在最前面,在她旁边跟进来的是当时去唐家闹事的丫鬟和越娇儿。
这丫鬟进来后,也对蛮族图腾麻布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件事情矢口否认,一直说是唐念锦栽赃陷害于她,趁她不注意时放在她身上的。
人人都长着一张嘴,可说出来的话谁能信,信多少,全凭当时的情况。外人不知道唐家的情况,如今见唐至文夫妇都一致将事情指向唐念锦,便对越娇儿吆喝的话也信了七八分。
越娇儿在一旁冷眼看着唐念锦,那日她一觉起来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是柳集,便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唐念锦身上。
除了这个小贱人,还有谁能将喝醉的陆宴带走,然后陷害她?
她的清白没了,只能嫁给那个没出息的柳二郎,可她也不能让唐念锦好过。
其他百姓在门外扒着听,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猜测起来,有人说唐念锦在唐家过的日子不好,心存报复,沟通异族出卖消息,也有人说唐家一家都是蛮族安插在北地的细作。
人云亦云,说的好似真的事一般,很多人都开始骂起唐家的人和唐念锦来。
陆宴站在院外门旁,听着外人议论纷纷,微微皱眉。
唐念锦一个人进去他原本不放心,可是这是唐家的家事,她也不让他管,怕牵扯到陆家。
他原本答应她,今日不会出现的,可还是忍不住走到了这里。
周晟从箱子里取出两封书信来:“这就是你们私通蛮族的证据,你们说这是唐念锦的东西,可能证明?”
徐氏抬头看到第一封信时面色还挺正常,可看到第二封信时腿上却突然打了个战,脸上开始冒汗。
这东西明明是她放在夹层里的,怎么会被被别人发现,那个机关分明设置的极其隐蔽。
她平时有个习惯,做了什么事情都要留下一些证据,既是为了届时出了事,好撇清自己的责任,亦或拉别人下水,也可作威胁别人的把柄。可谁知如今,却被一个偷儿给坏了她的事!
唐至文未察觉到自家夫人的异状,只到:“我们没有证据,但是有证人。”
唐家二郎随后进了院里,和几人一同立在庭下:“没错,大人手上这几封信,我都在小妹的房间里见过。”
“原本以为只有大哥才会去我房里拿东西去卖,没想到二哥你对我的房间也格外的熟悉啊。”唐念锦一句话惹得唐渊气红了脸。
“你胡说什么?!我可是读书人,从来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他狠狠看着唐念锦:“小妹,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而连累了整个家,你若是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谁也保不住你。你当然不会认了。”
唐念锦站的稳当,她原本生的娇小,杏目樱唇,黛眉玉肌,眼神却亮着光,说话也自信得当。即便面对亲人的诬陷,公堂上的盘问,也没有半分惧意:“有没有做过亏心事,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既然没有做过,也不怕你们诬陷。”
“你们确定,这两封信都是唐念锦的?”周晟又问了一遍。“若是作假证,可是一并以同犯处理!”
“呵呵,你就是问再多遍,我也只有一个回答,这两封信,都是小妹的。”唐渊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自从那日唐念锦放任陆宴派人将自己打了一顿之后,他就一直记着这口气,如今总算是吐出来了。
“大人,我们毫不知情啊!”徐氏突然喊了一句,她想起那封信未曾署名,此时不撇清关系还更待何时。“这都是锦儿的东西,我们哪里知道她会做这样的事!”
只要把信的事情推到唐念锦身上,这件事在堂前审理,那位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自己并非主犯,只要那位大人动动手指头,要放自己出来还不容易!
至于唐念锦那个小丫头,她早就看她不顺眼,如今推出去坐替罪羊,正合了她的心意。
嫁祸唐念锦虽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招,却让她似乎看到了希望,是以连忙抓着这一点不放。
唐念锦看着这一家人的面目,只觉得可笑。
而周晟抬头瞧了瞧庭下的少女,也替她心疼,原来一直以来她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如今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独立了出来,却还要受亲人的污蔑指责。
他们这是要推唐念锦出来挡刀。
“你若是不处罚真正的恶人,反而牵扯无辜的人进来,那可真是苍天无眼啊!”唐渊又朝庭上说了一句。
外面的人议论声也越来越大,陆宴站在门前,低下头,紧抿着唇,看不见的手指捏的发白。
但他始终没靠近那虚掩的院门看一眼。
院里的气氛同样并不轻松。
四下沉默片刻,直到庭上传来一声轻笑,唐至文才缓缓抬头看了过去。
周晟不急不慢道:“这第一封。”
他拿起一封白色的信:“其中约定了替蛮族传递消息,中转情报。利用彭县知事的职务之便,替朝中的某位和蛮族牵线搭桥。”
徐氏听完这句话,身子摇了摇,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那位一定会保她的,只要她一口咬定和自己没关系,一定会没事的。
“这第二封,”周晟拿起的那封信显然要旧一些:“里面虽然不是直接写给蛮族的,却和蛮族的事情有关。前阵子查出来的丘依寨背后的实际控制者正是蛮族的人。而这封信的内容,不用我说,唐夫人应当也知道是什么内容。”
唐至文猛然转头盯着自家夫人,他当然知道唐念锦没这个能力,能和蛮族有什么联系。
而且,这信是从唐家出来的,唐念锦早就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送去陆家了。暂时保管不过是他们一家人都知道的借口。
唐至文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夫人一般,可如今在公堂之下,他只能悄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要不是你没本事,赚不到钱,我怎么会……!”徐氏这句话一出口,唐至文就知道果然危险了,他连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对这第二封信的内容,徐氏也是明白的,只是那盒子中的信太多,让她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还有这一段。
联系到之前自己的甩锅时说的话,徐氏面色发白:“完了……”
“什么啊?这里面到底写的什么!”唐渊见徐氏知情,也急着问:“娘,你应该也是看过这封信的吧,小妹将这封信交给你,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连自家儿子都发话了,徐氏也不得不将这封信的内容说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先前是靠蒋千斤从中牵线搭桥让徐氏联系上了丘依寨的蛮人,而这封信的内容,就是她写信给蒋千斤,让他帮忙找人将唐念锦卖给山中的蛮人那件事!
“这信中的另一方到底是谁!”周晟质问道。
徐氏脑子乱做一团,她知道替蛮族做事的事不能认,可蛮人那件事也不能在撒谎了,如今被人当堂逼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是蒋家的家主,蒋千斤!您要找人,就去找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封信并不足以将徐氏私通蛮族的罪定了,只要她不认另一封信,就没办法。可这样一来,她们先前的话就有了重大纰漏。
这书信的字迹明显是女子所为,唐家除了唐念锦,就只有徐氏。
而他们先前口口声声说两封信都是唐念锦的东西,唐渊更是当堂做了证的!
但显然,唐念锦是不会自己写信把自己给卖了。
那这信的主人,毫无疑问,就只能是徐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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