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二

    我成为妈妈的第四年, 领导也迈过了四十大寿。我有点替我的小儿子感到惋惜，毕竟当他长大成人, 领导已经退休在家躺着了。也许那时候他会像他爸一样更年期，谁都不理, 他的人生面临情绪困境的时候正是我儿子面临人生诸多选择的时候。

    40岁上下，是男人老得最快的阶段。这一点在领导身上体现得很明显。

    某个周五的晚上我带儿子在楼底下老年儿童活动区荡秋千。我怀疑儿子得了多动症，一刻都闲不住，我本想扶着他多荡一会儿，结果一转眼他就像小猴子一样顺着秋千的链条向上爬去。我把他拽下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两记，凶道：“给你摔成肉饼你就知道害怕了！”

    我儿子小名叫豆豆, 长一对招风耳。被我骂了浑然不怕，跳到地上双手叉腰：“我要告诉爸爸，妈妈打我！”

    我也叉腰：“你去告呀！看你爸爸帮你不帮你！”

    豆豆同学气得四处乱蹿, 在滑梯爬架之间钻进又钻出，我追不到他, 在一旁累得直喘气, 只能任由他折腾我。我摸了把额头的汗, 喊他：“豆豆你给我出来，不出来我要让爸爸来抓你了！我数三个数！一！二！三……”

    我的“三”字还未发力，小家伙就一脸委屈地从滑梯通道里头出来了, 两手都是泥，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我。我刚想逮住他打一顿，他目光一闪, 对着我身后：“爸爸！爸爸回来了——”

    我回过头，果然领导在不远处停好车，朝我们母子俩走来。他一边过来我便喊：“快来教育教育你儿子！”

    他脸上挂着疲惫：“豆豆今天干什么坏事了？”

    我如是汇报：“早上打破一个碗，幼儿园回来开卡丁车把露九的饮水机打翻了，还有刚刚徒手攀钢链，那场面你是没看见，请问你儿子是猴子派来整我的吗？”

    领导路过我摸摸我的头顶：“辛苦了。”

    我心软下来，顿时说不出来。

    领导抱起豆豆，豆豆把手上的灰全擦在了他爸爸西服后背，小脸得意忘形对着我：“爸爸才不会骂我呢！”

    “你再给我嘚瑟一下？”我佯装要敲他的头，领导闪身一躲，迈出好几步。

    我虽心生不快，但身体上轻松很多，跑到一边跟老太太们拉家常去了。领导带儿子玩没什么花样，无非是你追我我追你，并且没一会儿两人就都累了。此时是回家的最好时机。

    上楼的时候豆豆非要抱，我不肯，我让领导也别抱他：“他不是厉害吗？让他自己站着！有电梯又不用爬楼，抱什么抱。”

    领导呡唇，最后还是把娃儿抱上去了。我带孩子洗澡的期间领导吃了个晚饭。晚饭过后才是他真正累的开始。

    豆豆从小喜欢动物，可能是出生便有露九陪伴的缘故。他晚上一定要看动物世界，或者让他爸给他讲昆虫记。领导最怕翻昆虫记，他每次看到儿童插画上的各种多足的虫累，他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晚上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些小虫的影子。

    这天晚上，豆豆说想看昆虫记。领导蹲在沙发底下摸着露九的屁股，两眼无神地看向我：救救我吧。

    我说：“我也怕虫。”

    “我刚刚已经陪他开过小火车了，这次轮到你了。”

    我不，我端着牛奶去了卧室。

    这一段故事讲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完。领导揉着眼睛回房，我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吗？”

    领导点点头，掀开被子钻进被窝，说：“好累啊。”

    我说：“我又没向你要什么，你就喊累。”

    领导单手垫在脑袋底下，看着我：“我这不是怕你要吗。”

    我呵呵两声：“也有你怕的时候。”

    领导不说话，陪我看电视看到十一点。我擦着眼泪关灯睡觉：“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这屁点电视都能骗我眼泪。”

    “我也老了。”领导说，“要不给豆豆请个保姆吧。”

    我说：“你钱多？你想想你儿子以后要出国留学，结婚买房的时候，你已经退休了，到时候要花大把大把的钱，靠我一个人我能干啥？”

    领导年薪百万什么都不怕：“请个保姆能花多少钱……”

    “能惊呆你！”

    “……”

    他好像打消了这个念头，思考了半天没想到别的办法：“你说我下班这么晚，回来还要带孩子……”

    “你自己说的，白天我负责，晚上你负责。要不你跟我换换？”

    “算了。”

    “我能理解你累，晚上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一点，”我话锋一转，“可豆豆看我看腻了，他晚上不要我呀！”

    他就要你，领导。

    领导心很累，翻了个身把下巴垫在我肩后，说：“感情太好也是个问题。我听说有些人家的孩子性格内向，每天回家只跟父母说几句话。”

    “羡慕吗？”

    “不羡慕。”

    “你打起精神来啊老张，孩子才刚上学前班你就精疲力尽了，以后孩子青春期你怎么办？”

    领导哑声道：“想想就很可怕。”

    “但你爸爸跟你也是同样的情况，他也是那样坚持下来的，不是吗？”我试着鼓励他。

    结果他给我来一句：“我就是刚刚我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很省心的。”

    我气结：“那我肚子里这个货怎么办？要是再是个儿子，你岂不是天天咳血？”

    他伸手摸了摸我刚刚挺起来的四个多月的肚子，说：“是个女儿，我已经感应到了我的女儿。”

    “……”我被他气傻了，“是女儿就不用操心了？女儿更要好好养！”

    “女儿给她哥哥养。”

    “……”

    六个月后，我果然生下一个女儿。但领导并没实现他所说的话，而是更加卖力地扮演老父亲的角色。豆豆欺负妹妹的时候，平时不舍得打的儿子经常挨他揍，我惯着儿子的时候还要被他骂。他就像电视剧里过度宠爱女儿的黑 | 社会老大，浑身散发着老父亲的英勇实力。

    而对于我，他躺在我床上的时候就像个瘫子，并且每天都能一分钟入睡，去睡之前还非要喊着：“我累了，我是真的累了……”

    谁管他呢？

    叫醒了他他也干不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祝大家看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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