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秦亦时在剧组忙到日夜颠倒，可还是几乎手机不离手，得空就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他新接的是一个民国抗战片，每天一早起来就得弄些东西糊一脸，身上的衣服也脏的没个正形，还时不时得去滚个泥潭。导演对场景摄像要求高，对演员的要求更高，海选招来的女新人直接在片场被骂得哭了半个多小时，之后还得补补妆继续上。

    秦亦时和导演足够熟悉，之前也合作过几部电影，每到这个时候也就站在一边看着，脸上的泥都不用擦，化妆师还鼓捣着弄得更脏一点儿。

    除了累，就只能感觉到累。今早上照镜子发现黑眼圈几乎掉到了下巴。

    徐承豪一边骂他，一边让他敷面膜贴眼膜，他贴好躺在床上，却一刻不停地想着，此时此刻易笙正在北京干嘛，是在和他的新男友约会，还是……

    贼他妈烦人。

    日夜颠倒的时间过久了，秦亦时坐在一边就有些犯困，嘴里还在念着台词，眼皮却跟灌了铅似的，一个劲儿往下垂。

    刚恍恍惚惚睡着，揣在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他一下子惊醒，高兴得恨不得跳两下，一打开却是一哥们儿发的消息。

    “你他妈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啊？”

    秦亦时发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瞬间发来几张照片，侧面照，背影照，高高的个子，中长发，他几乎不用点开看就知道是易笙。

    但他还是点开看了几眼，随后嗤两声，以表达对摄影师专业能力的质疑。

    他妈的易笙长得比这好看多了，这拍的，什么东西啊这？！

    那边等了一会儿又发来一个消息，“没看出来啊，眼光这么正，什么时候搞上手的？”

    秦亦时慢悠悠打字过去：“看清楚了，她叫易笙，我的女人，从小就是我的，我小青梅！”

    那边秒回：“哎呦我日，你他妈还有小青梅呢！”

    “那是。”秦亦时回答的相当臭屁。

    “6死了，难怪我说你身边那么多美女跑来跑去你都不开窍，原来是小时候就相中了一个啊，贼他妈刺激。”

    秦亦时抖了抖腿，继续吹牛：“不是我吹，我和她从小就感情好，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大学了以后关系也一直都没淡过，当初我拍的第一部电影试镜的时候还是她陪我去的呢！”

    “快快快，你说的我都激动了，有没有嫂子的照片，快发一张我欣赏欣赏。”

    “好。”秦亦时一股脑儿就发了六七张照片过去，还都选的两人姿态亲昵的照片，然后就坐等对面跪舔了。

    果不其然，那边过了一会儿回复了一连串66666，“嫂子真的好看爆了，太有气质了卧槽，不过……”

    “不过什么？”

    那边发来一段话：“不过我就感觉，咋你的眼神都那么狗腿呢，跟只哈士奇似的。”

    “滚你的。”

    秦亦时发完消息就继续背台词了。

    刚看了几分钟，就感觉身边来了一个人，一抬头，是刚刚被骂得挺惨的女新人。

    因为是海选进来的，在娱乐圈就没有什么背景和地位，再加上一出道就演的女二号，风头太盛，所以平日里和人说话也都客客气气，能笑就绝不哭，能帮忙的地方也绝不偷懒，因此秦亦时对她印象也不错。

    见秦亦时抬头看她，她略显拘谨地笑了笑，很有些放不开的意思。

    秦亦时突然想起前两天她和女一号的戏份，她饰演的是后期与女主信仰不同从而黑化的卧底，眼底的阴郁很盛，演的也入木三分，与今天这样的表情确实判若两人。

    秦亦时也回笑了一下。

    “那个……秦老师您好……”小新人扯了扯身上的脏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怎么了？”秦亦时有些诧异，他还真没遇到过谁叫他秦老师的。

    秦老师，瞬间就老了好几岁的感觉。

    “今天晚上有我和您的一场对手戏，我有点紧张……”

    秦亦时翻了翻手上的剧本，“嗯，没错。”

    女二从小就对男主心怀情愫，于是就趁着功夫表白了，还有从背后拥抱的戏码。

    “我第一次拍这样的戏，我怕……怕到时候NG太多次又被徐导骂，”说着说着，好像又想起自己刚刚滚泥潭的事情了，眼眶有些红，“所以希望秦老师可以抽空和我对一下戏，顺便指出我有什么不足，我一定尽力改。”

    秦亦时愣了愣，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站在不远处正和人聊天的徐承豪看到他若隐若现的笑就觉得肯定没啥好事，果然见秦亦时立马就翘起了二郎腿，笑终究是没憋住，嘴巴歪着，看着跟个上街抢东西的土匪似的。

    秦亦时看着小新人，笑容越扩越大，“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笑点在哪里，他只是觉得，这小新人应该会很有前途。

    具体依据在哪儿，他一下子也说不清楚。

    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古怪之处。

    秦亦时花了将近四十分钟和她对戏，小新人表现的非常认真且努力，虽然台词功底不太扎实，不过好歹多练了几遍也长进不少。

    最后，秦亦时默默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苏南。

    长得不怎么打眼，尤其是在这部电影里被导演一直要求几乎素颜出镜，虽然底子不错，却也难免被人拿来与其他那些总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星作比。

    但秦亦时却突然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至少能在这娱乐圈走的比许多人更为长远。

    不是这表现出来的谦虚，而是另一种若隐若现的东西。

    当天晚上的戏份完成的不错，导演也挺乐呵，提前让大家收工回酒店休息。

    苏南对秦亦时谢了至少三次才收拾东西离开。

    秦亦时看着她离开，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冲徐承豪笑：“我觉得她会火。”

    徐承豪也点了一根，“确实，这个小新人不简单。”

    人精。

    回到酒店秦亦时才真正有闲功夫看网上发生的一些情况。

    私信已经多到快要爆炸，最新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也已经超过十万。

    他大致看了一下，有夸易笙长得好看有气质的，也有说她长得丑的，有猜测恋情的，也有打滚说不让秦亦时恋爱的。

    徐承豪一边抽烟一边凑过来看，“这下好了，公司又要请公关来给你洗。”

    “又不是黑料，洗什么洗。”

    “你这要是真恋爱了，多少少女美梦破灭啊。”

    “我看你是担心自己的钞票飞走吧。”秦亦时踢他一脚，“我的终身幸福不重要？”

    “重要重要。”徐承豪附和两声。

    “洗澡去了。”秦亦时穿着一条大裤衩就进了卧室。

    十分钟后，徐承豪在微博上刷到一条正在洗澡的自家艺人的微博——

    照片上的人是我小青梅，我喜欢她。她迟早会是我的。

    ……

    徐承豪的大脑死机了五秒。

    又往下扒拉了两下，评论区战况惨烈，支持的与不支持的分成强大的两波阵营开始隔空对撕，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血腥味。

    “我□□大爷你个秦亦时！”

    徐承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撅了起来。

    然后悲催地发现，他特么的好像把腰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