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四个月后, 浙省古镇。
这座具有江南水乡特色的明清住宅小镇, 令驱车赶来的许家茂和阮绵绵感到格外别致。
中午, 他们走在青石板铺砌的街道上,进入一家古色古香茶馆。
二楼雅间内,一名中年男子眉开眼笑向许家茂打招呼:“老许, 你们总算来了,快坐!”
喝口茶, 许家茂道:“小刘, 你也太心急吧, 我们可是按约定时间准时到的。”
“是,我们说好今天中午见面, 可这会儿情况有变。”
“有什么变化?”
中年刘姓男子道:“昨晚,不知是哪个坏事主儿告诉郑家老三,那柄玉如意极可能是嘉庆年间的,如今他坐地起价, 想要更多钱。”
“他开什么价?”
“最少八十万,他还说,谁给的钱多,就把玉如意卖给谁。这不, 消息一放出, 今早去他家观宝的街坊四邻络绎不绝。”
“玉如意被买走没?”
“还没,但是我觉得随时都可能被买走。如意乃吉祥之物, 上午已经有两拨人去鉴宝。”
许家茂问:“现在玉如意是什么价?”
“邻县有个姓杜的老板,他给出一百万高价。”
许家茂道:“一百万?我记得原先郑三跟你说的可是三十万。”
中年刘姓男子道:“郑老三现在身怀重宝, 早钻到钱眼里去了。”
阮绵绵道:“干爹,我们要拿下玉如意,出价可比原先高数倍。”
“想卖百万,也得看值不值。”
“老许,你们还去郑三那吗?”
“去,既然我们人已经来,去凑凑热闹也未尝不可。”
中年刘姓男子问:“若事成,我的佣金……”
“小刘,我若拿下玉如意,付你三倍佣金。”
“好!我这就领你们去郑家。”
十几分钟后,刘姓中年男子将他们带到郑家门口。
此时,白墙灰瓦的古宅院门前几名中年村妇正津津乐道闲聊着。
“一百万啊!吴婶,郑家那柄玉如意真那么值钱?”
吴婶道:“翠翠她老公的六叔在县文物局工作,他说玉如意是清朝的古董,准没错。”
“这年头,古董越留越值钱,小三干嘛那么快出手?”
“他要娶隔壁村村花,不光送三十万彩礼,而且房、车一样也不能少。不卖,哪有钱娶媳妇?”
“乖乖,加起来都要一百多万,如今娶媳妇那么贵!”
“你以为现在还是我们那纯真质朴的年代?”
“那小三可得卖贵点。”
“看,又有新买主到。”
村妇们望过来,吴婶抬头大声问刘姓中年男:“刘四,你也想买玉如意?”
“吴姐,我哪有那本事。这不,有空带朋友来瞧一瞧。”
“那你们可得抓紧,里面可有好几个大买家呢!”
“好嘞,我们这就进去。”
很快,刘四、许家茂以及阮绵绵穿过院子,来到厅堂。
堂內坐着四名男子,郑三一见刘四,立刻笑脸相迎道:“四叔,你们来了。”
“小三,这是我跟你提的许老板。”
“许老板,幸会!”
“幸会。”
“小三,许老板听说你有意出售宝物,专程从沪市过来,你可别怠慢人家。”
郑三道:“岂敢、岂敢!许老板,你们快请坐。”
许家茂道:“多谢。”
待他们坐好后,郑三问:“许老板,你对玉如意可有研究?”
“略知一二。”许家茂继续说道,“玉如意作为吉祥之物,历史悠久,明清时期工艺更是达到鼎盛。”
听完,郑三将桌面上长方形盒子拿到许家茂面前,并打开道:“许老板见多识广又是明白人,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你请看。”
许家茂定睛一看,此为紫檀三嵌玉如意,雕琢不仅华美,镶的玉还白润细腻,实属佳品。
过目后,胸有成竹的许家茂问道:“郑先生打算出价多少?”
“此宝价高者得,在座的三位老板都已报价,其中要属沈老板最高。”
“不知沈老板报多少?”
郑三笑着说:“不下百万吧,许老板若对玉如意感兴趣,也可随意报个价。”
这时,坐在一旁的沈老板道:“许老板,这柄如意玉质莹润,我很喜欢。不管你出多少价,我都会高你一分。”
“沈老板志在必得呀。”
另一名买主道:“沈老板家有三座稀有矿,可谓是腰缠万贯。和他比谁的钱多,我们都自叹不如。”
“看来在沈老板面前出价,许某也只献丑而已。”
郑三介意道:“别啊,说好价高者得,几位老板一个个谦让,岂不亏待我这清代宝物?”
许家茂道:“我若出价,也是一百万。”
“这?”郑三望向沈老板。
沈老板财大气粗道:“郑三,我也不啰嗦。一百五十万,你若点头,我立马付现金给你!”
旁边买家道:“一喊就加价五十万,沈老板果然有魄力。”
“沈老板快人快语,豪气冲天。”
郑三问:“许老板,你还加吗?”
“沈老板对玉如意有心,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的报价嘛,到此为止。”
郑三没想到许老板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但一百五十万也比当初定的八十万高很多。
于是,他笑着道:“既然如此,这柄玉如意我就以一百五十万价格卖给沈老板。”
郑三和沈老板交易达成,许家茂没能买到心仪宝贝,就此离开郑家。
不过离开时,他还是给了刘四千元红包,答谢他提供宝物消息。
后来,许家茂和阮绵绵在镇上一家餐馆吃饭。
阮绵绵问:“干爹,你专程为玉如意而来,为何轻易就放弃?”
“起先,刘四跟我说郑三想以三十万价格卖出玉如意。现在价格涨到一百五十万,根本不值得买。”
“不值得?”
许家茂道:“那柄玉如意也就值个一百来万,再加价,还不如直接到商场里买。”
“干爹,你买古董就为了玩,不能捡漏买着没意思吧。”
“还是绵绵你了解我。”
吃饱饭,阮绵绵道:“接下去,我们回沪市。”
“走。”
两人刚走出餐馆,一位穿着黄色T恤衫的青年和他们打招呼。
“二位老板,可曾去过郑家?”
阮绵绵问:“你有何事?”
“我叫鲁大山,和郑三一样,家中也有一件宝物出售。”
“哦,是什么宝?”
“一只盏托。”
许家茂好奇问:“可有照片?”
“有,我用手机拍了几张。”
看过相片,许家茂问:“小伙子,这只柿釉盏托你打算开价多少?”
心里没底,鲁大山犹豫道:“柿釉盏托?少说……也得二三十万吧。”
站在一旁的阮绵绵问:“干爹,我们要去看看吗?”
许家茂点点头,又问:“小伙子,你这盏托是什么年代的?”
鲁大山粗人一个,哪知道家里那老旧盏托是什么年代制品。
突然拦下这对外地人,他就是想趁机宰宰肥羊,从中捞一笔。
于是,他胡编道:“爷爷曾告诉过我,家里这只盏托是清代的。”
许家茂问:“方便带我们去瞧瞧吗?”
鲁大山高兴道:“当然方便,这边请。”
没多久,在曲弄幽巷里绕行,他们来到鲁家。
与郑家想比,鲁家比较简陋。
进入厅堂,鲁大山直接将角落里的盏托拿给许家茂看。
接过盏托,坐在凳子上的许家茂仔细研究起来。
“造型,不错!”他上下翻转这只胎质细密的盏托,嘴里还絮叨。
鲁大山还真看不出这只其貌不扬的盏托有何妙处,在自己看来,许家茂就是个有钱冤大头,随便给块烂石头他都能当成一块宝玉。
趁干爹鉴宝时,厅堂内一处光点吸引阮绵绵注意。
她抬头一望,发现亮着微光的物件居然是一只盛满茴香豆的油灰色方形碗。
阮绵绵问:“鲁大哥,我可以尝尝这碗茴香豆吗?”
鲁大山满不在乎道:“尝吧。”
得到主人首肯,她端起方碗老实地坐一旁慢慢嚼豆。虽然外表看不出起伏,但是阮绵绵心中却充满好奇。
因为,她在古玩市场少数藏品中偶见到的奇异微光,居然在鲁大山家一只不起眼的方碗内又见到,并且微光亮度比任何一次都要亮。
“许老伯,你看得怎么样?”
许家茂道:“这只柿釉盏托虽然有年头,不过底部釉色微微脱落。”
“那么……”
“二十万,这是我开的价。”
本来鲁大山以为买卖要黄,可一听老头愿花二十万买个破盏托,心里顿时乐开花。
他道:“许伯,我这盏托可是清朝留下来的,保存极其不易,二十万嘛……少了点。”
许家茂道:“二十二万。”
鲁大山回:“三十万,你要就拿去!”
许家茂心里盘算,这只柿釉盏托虽属元代,可价值也不过五十万而已,若按鲁大山价格成交,其实不值得投资。
就在他琢磨时,阮绵绵开口道:“干爹,这碗豆子真好吃。”
“瞧你嘴馋。”
“又酥又软,不信你尝尝。”
咬下阮绵绵递过来的茴香豆,许家茂不以为然。
阮绵绵问:“是不是很好吃?”
许家茂敷衍道:“嗯。”
“再吃一颗?”
“你自己吃吧。”
“干爹,我想把这碗豆子都带回去。”
“你自己问小鲁。”
阮绵绵对着鲁大山道:“鲁大哥,你家的茴香豆特别好吃,可以卖点给我吗?”
鲁大山道:“嗨,豆子不值几个钱,妹子你想吃,走的时候带上两三斤。”
“不收钱?”
“送你的。”
“鲁大哥,你人真好!”
鲁大山摸摸自己脑门,笑着说:“没什么啦。”
阮绵绵道:“干爹,鲁大哥待我那么好,你赶快把那只盏托买下来吧。”
“你这丫头!”
“干爹,快答应啊。”
既然干女儿已经发话,许家茂也不再计较,当场拍板道:“好、好、好!绵绵,把带来的三十万现金交给小鲁。”
阮绵绵利落从背包内取出三十万递给鲁大山。
收到一沓沓钞票,鲁大山欣喜若狂道:“许伯、妹子,你们真是我见过最爽快的人!”
“过奖,这只盏托我们就拿走了。”
“直接拿走,它已经是你们的。”现在,鲁大山眼里只有三十万。
阮绵绵道:“鲁大哥,送我两斤豆子吧。”
鲁大山笑着说:“哎哟,瞧我这记性。”
接着,他立刻回到偏房装三斤茴香豆过来。
接过一大袋豆子,阮绵绵道:“鲁大哥,谢谢你!不过,太多了。”
“妹子,这是大哥一片心意,快收下。”
阮绵绵笑着说:“鲁大哥,我发现捧着你那只方碗吃豆子特别有感觉……”
不就是一只旧碗吗?
鲁大山想也不想,道:“给你,一起拿去。”
“又吃又拿,真不好意思。”
许家茂调侃:“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阮绵绵傻笑两声当作回应。
之后,他们与鲁大山愉快告别,并回到小车内。
许家茂见阮绵绵依然笑着吃豆子,撇嘴道:“绵绵,你叫我花三十万买盏托,你知道它值多少吗?”
阮绵绵无所谓道:“不知道,反正亏本买卖你不会做。”
“这只元代柿釉盏托最多值五十万,你居然要我花三十万买回来!”
“这不,还赚二十万。”
许家茂嗤之以鼻道:“二十万,不够我一瓶酒钱。”
“干爹,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说你呀。”
“你这丫头,平时大鱼大肉,今天竟然被一碗茴香豆打败。”
阮绵绵道:“干爹,我刚刚帮你捞一个大便宜!”
“尽瞎吹。”
“没吹,你看看这碗。”
阮绵绵献宝道:“我敢说,这碗绝不简单。”
接过阮绵绵递过来的方形碗,许家茂细心辨认道:“这不叫碗。”
“它叫什么?”
“洗。”
洗?
她问:“干嘛用的?”
“陈列观赏用。”
这只方洗釉色厚润,器表具有与众不同的裂纹。
金丝铁线?
端详好一会儿,许家茂惊呼:“这只方洗出自哥窑!”
“哥窑?”
“哥窑是五大名窑之一。”
“什么年代的?”
“不好判断,得拿给京城专家鉴定。”
“连干爹都看不出?”
“古董种类繁多,干爹我不可能每一样都精通。”
阮绵绵好奇问:“既然是名窑出品,那么它很值钱吧?”
“上百万是肯定的。”
她兴奋道:“哇,这么说来,我也成功捡漏一回!”
许家茂揶揄道:“这次,你可占了鲁大山的大便宜。”
“嘿嘿,没办法,我有一双慧眼而他没有。”
“绵绵,这段时间你进步越来越大。”
“我都好好跟你学知识!干爹,你快点把这只方洗拿去鉴定,一有结果就告诉我。”
短期内,沪市还有一些事情待他处理,许家茂道:“我没那么快回京,方洗你自己看好。”
“还是放你那,回京时你可要记得带上它。”
“知道了。”
“我们回沪市吧。”
“好。”
……
又过一个半月。
这天晚上,阮绵绵一直待在咖啡店内为客人点单。
当她将两杯咖啡端给客人,并回到吧台时,美美道:“绵绵,你手机一直振动,快看看是谁打来的。”
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妈妈戴凤英打给她的。
转身进后方工作间,阮绵绵回拨电话。
手机嘟嘟响了良久,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戴凤英接听了电话。
“妈,你找我?”
“……”
“妈,有事吗?”
“……”
“喂?”
戴凤英声音低沉道:“绵……绵……”
听着妈妈有气无力的嗓音,阮绵绵担心道:“妈妈,你身体不舒服吗?”
“绵绵,妈妈……我……”
“怎么了?”
“绵绵,是妈妈不好,妈妈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妈,出什么事?”
“呜呜呜……”
妈妈突然痛苦出声,阮绵绵立马心慌意乱道:“妈,你别哭,快告诉我出什么事?”
戴凤英哭诉道:“绵绵,都怪我贪心,怪我任性不听劝,我被坏人骗了。”
感觉妈妈情绪极不稳定,阮绵绵道:“妈妈,先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见你?”
“绵绵,不要来,妈妈没脸见你。”
“说什么话呢!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妈妈,你在家吗,我马上请假回家?”
“绵绵,妈妈不在家,那里就快是别人的。”
一听这话,阮绵绵惊得全身打颤,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在前世她就正好经历过一回。
她警觉道:“妈妈,快告诉我你在哪?”
戴凤英抬头望了望漆黑的江边,眼神涣散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这里风很大,很黑。”
阮绵绵心急如焚,直接冲到吧台和美美交代一声,便跑出去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回家。
“妈妈,快告诉我你在哪?山顶、楼顶、还是桥边?”
戴凤英轻声道:“桥?这里没有桥,只有流动的江水。”
“你在江边?妈妈,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若是钱没,我们可以慢慢还,没什么大不了的。”阮绵绵赶紧吩咐司机将车开往江边。
“还不了的……绵绵,那可是好几百万,我们拿什么还?”
“妈妈,钱我来还,还有黄叔,他也会帮忙的。”
“黄华?他一听说我欠人家几百万,早不见踪影……”
“妈妈,没有黄叔,我来还这笔钱。”
“绵绵,你是好孩子!可是妈妈知道你根本还不了,三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妈妈,我认识好多朋友,我可以向他们借。”
“谁会借给我们三百万?”
“干爹会借!妈妈,我跟你提过,干爹他做古董生意,他有好多钱,他一定会借给我们的。”
“绵绵,借人钱是要还的,我们哪有三百万还人家?”
“钱我们可以慢慢还,干爹他不会计较的。”盯着车窗外,阮绵绵苦口婆心道,“妈妈,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先走!”
由于不知道妈妈具体位置在哪,阮绵绵命出租车司机沿着江边行驶。
戴凤英心灰意冷道:“绵绵,妈妈拖累你……小时候你就跟我过尽苦日子,长大后还要背负巨债,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再活世上。”
阮绵绵着急道:“妈妈,求求你,别离开我,我都还没来得及孝敬你!”
戴凤英哽咽道:“下辈子……若你还愿意做我的女儿,就再来找我吧。”
阮绵绵哭喊:“妈妈,别离开我,求你啦……求你啦!”
“……”
这时,手机猛然跌落草地上,戴凤英仿佛听到死神召唤,一步一步慢慢向着冰冷的江水移动。
“妈妈,我快赶到,你不想见我吗?”
戴凤英微微告别道:“绵绵,再见了……”
“妈妈,我马上就到,你不要乱动!”
“……”
“妈妈,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
“……”
“妈妈!”
不管阮绵绵如何呼叫,电话另一头都只是一片杂音。
见后座乘客泪流不止,出租车司机安慰道:“小姑娘,我刚刚已经报警,警察一定能及时找到你妈妈。”
“谢谢!”
司机大哥边开车边道:“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希望如此。”
话是这么回,可阮绵绵并不乐观,因为她是过来人,能预见到妈妈会骤然离世。
时间过得漫长,默不作声的她还在拿着手机接听。
在她看来,江边那些微弱到近乎可怜的灯光,一点也照不亮无比黑暗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大哥接完一个电话,望向阮绵绵,然后开足马力向某个特定地方赶去。
十几分钟后,车停了。
司机大哥回头道:“小姐,警察找到你的母亲,就在下面。”
浑浑噩噩付完车钱,阮绵绵踉踉跄跄朝江堤走去。
很快,她见到几位民警,还有全身湿透躺着一动不动的妈妈。
还是无法改变吗?
妈妈,你又再一次离我而去。
阮绵绵瘫软跪在戴凤英面前,抱着冰冷的她痛哭流涕。
几天后,办理完妈妈后世,她从新回到住了十几年的家。
冷冷清清的屋子看起来格外悲凉。
阮绵绵在卧室内找到一封遗书,里面写着妈妈无颜再活下去的悲痛话。
还写她为多赚钱,拿房抵押贷款,投资理财,结果被骗子卷款跑路。她不但血本无归,还欠下巨额债务。
不用想,妈妈又再次掉进高息贷款陷阱。
经验告诉阮绵绵,这些放贷的吸血鬼,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最终会找上她。
没有三百万现金给这帮恶人。
安全起见,看来她只有选择提前离开。
离开这个已经不属于她的家,离开这里的朋友,离开这座繁华的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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