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何一言轻轻敲了敲“宇宙总探长”办公室的大门，房间里除了播放电视的声音，罗北江没有任何回应。

    “事情已经谈妥，小林刚走了。”

    “别说话。”罗北江对着推门进来的何一言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瞧了一眼聚精会神盯着电视屏幕看的罗北江，何一言忍不住顺着罗北江的视线也看过去。

    “我受够了！这个节目我放弃！”

    一个长发高个女嘉宾对着镜头怒吼了一声，在主持人和在场观众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女嘉宾脱下左脚的高跟鞋，狠狠丢向站在她斜方的一个几乎同样身高男嘉宾的头上，显然早有防备的男嘉宾立刻用手护头，才敏捷地躲过高跟鞋，显然还不解气的长发女嘉宾，突然又踢开右脚的鞋子，上前两步，猛地抬起右大腿对着男嘉宾的下盘又给了“致命”的一击。

    “去死，你个人渣！”

    男嘉宾这次没有幸免于难，双手捂着□□，惨叫着，跳着在现场打起转。

    听着电视主持人，其他男女嘉宾，观众的惊叫和个别人幸灾乐祸的嬉笑声，罗北江注视着长发女嘉宾离开的背影消失后，默默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

    看得张口结舌的何一言慢慢送开刚才不由自主夹紧的双腿，深深嘘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跟她比起来，欣欣姐，不，关姐就是个活菩萨。”

    “你这么觉得？”罗北江下意识抬起左手摸了摸前两天挨打的脸。

    “肯定啊。”何一言使劲点了点头，

    “关姐虽然打过你的脸，可都是私下，没在大庭广众给你这么难堪过，对不对？”

    “可她拔过我腿毛。”罗北江此刻双手放在桌上，托着下巴，神情看上去有些郁闷。

    “老板，这个，”何一言低头想了想，立刻找到了安慰对方的话，“你要这么想，至少关姐从没有用断命根子的方式袭击你，是不是？刚刚那个，我看着都蛋疼。”

    “你说这个节目，刚才这对男女嘉宾的表现是真的，还是按节目组的要求演的？”

    何一言这次真的惊呆了。

    从不爱看综艺节目的罗北江这次是怎么了？不但抽出办公时间来看这种他平时鄙夷的“毫无营养”的东西不说，看完了居然还会认真地探讨节目真假的幼稚问题，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一百个和你复合的理由》？

    何一言脑子里突然蹦出节目的名称，难道？

    “老板，你，你不会，你不会想拉着关姐去这个节目吧？”

    “你这榆木脑袋终于在今天开了半个窍。”

    “半个？为什么是半个？”

    何一言内心这会儿也很郁闷。

    你罗北江虽然难得夸人，可夸的时候能不能夸个整数？

    “为什么？这还用问？你认识我多久了？你觉得我会拉着关欣欣上这种脑残节目？”

    虽然罗北江脸上的不屑都快溢了出来，可这次何一言没表示半点不满，罗北江的确不是那种主动想上电视，尤其这种节目的人。就在何一言纠结着，既然猜错了，为什么罗北江还能夸他脑袋开窍半个的时候，罗北江主动给出了答案。

    “是关欣欣，是她要拉着我去这个节目。”

    “这么说，关姐昨晚找你是为这事？”何一言再次震惊了。

    “岂止！昨天下午在咖啡厅里见面她也是提的这事，我当时一口回绝，还以为她就放弃了。谁能想到，晚上骗着和我见面，我当有什么其他好事，居然还是在惦记着这破事。”说到这里，罗北江懊恼地拍打了一下桌面，“女骗子！”

    “老板，这就是好事啊，”何一言脸上浮起了很真挚的笑容，“关姐主动约你去这个节目，这不明摆着，其实就是在暗示你，要和你复合。”

    “你是不是真傻？”罗北江猛然放下双手，身子向后一靠，整个人如同崩溃一般四仰八叉倒在椅子里，“刚才说你脑子开半个窍的话我收回！”

    “这还要收回，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你是刚认识关欣欣的吗？她是那种会主动求和的人吗？”罗北江的语气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

    “噢，这个我一激动突然忘了。”

    这个时候，何一言也只能接受被打回榆木脑袋的起点，谁让她忘了关欣欣的性格：与其指望关欣欣会主动对任何人服软，还不如相信太阳有一天会从西方升起。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的，老板。”

    何一言退到门边，关门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如果欣欣姐不是为了和你复合，为什么要拉你去这个节目？”

    “你知道，关欣欣最喜欢的是什么？”

    看罗北江没有动怒的迹象，何一言壮着胆子回答了这个提问，“以前最喜欢的肯定是你，当然还有钱。”

    “现在呢？”

    “只有钱。”何一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顿时恍然大悟。

    “那你答应了吗？”

    “我要安静。”

    看着何一言关紧房门后，罗北江的思绪顿时飘到前一晚关欣欣出现的那一幕。

    “你没有化妆。”望着面前一袭淡紫色连衣裙，素颜站在门口的关欣欣，罗北江禁不住摸了摸下巴。

    和下午耀眼的红色系反差这么大，这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屋？”关欣欣的脾气和下午倒是没有什么两样，还是冷冰冰的让人难以接近。

    “请。”罗北江将门大开，让道一旁。

    “不错嘛，看来我们分手后，”关欣欣走进客厅，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你没少赚钱。”

    我们不分手的话，我会赚得更多！

    罗北江淡淡笑了笑。

    “想喝点什么？还是老样子？来点，”

    “不用，”关欣欣抬手打断罗北江，

    “我来是和你谈正事的，谈完就走。”

    罗北江注视着关欣欣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进客厅的主沙发里，如同她才是屋子的主人一样，对着侧旁的小沙发摆出一个“请坐吧”的姿势。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看。”

    并不理睬罗北江话里的讥讽，关欣欣以她一贯的作风，再次直奔主题。

    “我来还是为了那件事。”

    “那件事？”罗北江皱了皱眉头，

    “不会是上那个什么节目吧？”

    “就是上那个我提到的节目。”

    “关欣欣，你能不能来点有新意的东西？如果没有，那就很抱歉，你这次算是白跑一趟了。”说着话，罗北江双手交叉在胸前，头微微地下，如同打瞌睡一样半闭上了眼。

    认识罗北江这么多年，关欣欣当然明白他这个动作的含义。

    从这一刻起，我就是聋子瞎子，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要你装！

    按捺不住胸口熊熊燃起的怒火，关欣欣猛地站起身。

    罗北江的眼睛虽然半闭着，可耳朵却听得真真切切，关欣欣在向她靠近。

    会和以前一样吗？

    不顾课堂上，孤儿院其他孩子，还有老师惊恐万状的注视，同桌关欣欣肆无忌惮地侧身，双手紧紧捏住他两边的脸颊，带着威胁的语调纠缠不休地喊着，“江江，臭江江，睁开眼，听我说嘛，再装死我就真的生气了！”

    罗北江的心跳因为回忆才加速了半拍，右耳就是一阵刺痛。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我去！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罗北江睁开眼，一把抓住关欣欣揪住他右耳的手。

    把人脸打肿还不够，现在居然还要扯耳朵，这疯婆子的暴力倾向怎么越来越严重？

    “好好说也行，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此刻的关欣欣左手依然揪着罗北江的右耳，人半弯下腰，脸和抬头一脸懊恼盯着她看的罗北江的距离不到两个拳头远。

    熟悉的漂亮眼睛，熟悉的迷人面容，熟悉的让人陶醉的气息…

    “你要我回答什么？”罗北江觉得浑身莫名有些燥热，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个节目，我给咱两报了名。”

    “什么？你征求我的，”

    “听我说完。”关欣欣的口气不容置疑，“刚才在家我收到节目组的邮件，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通过了海选，初试是这个周五上午十点。”

    “所以呢？”

    “所以，我要你跟我合作。我真的需要那笔巨额奖金，钱到手了后，”关欣欣如同割肉般痛苦地使劲闭了一下眼，“分你一半，这次你答不答应？”

    “我要是还是拒绝呢？“

    “你都快破产了，难道还不肯和我合作？”

    “那你以为？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真诚可靠的人，要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假装和你复合，欺骗电视机前千千万万善良的观众，去骗奖金，我做不到。”罗北江一脸的义正词严。

    “混蛋！罗北江，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从来都是！”

    关欣欣松开了揪着罗北江耳朵的手，握拳在房间里咬牙切齿地来回走了两圈。

    就喜欢看你气得牙痒痒又拿我没办法的暴躁模样！

    罗北江的右耳朵还在隐隐作痛，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怎么就走了？”从沙发里跳起来，罗北江追上前几步，挡在关欣欣的面前。

    “你不和我合作，我还留着干嘛？”关欣欣挤出一个可以吃人的笑容，“不帮我也没关系，反正天下又不是你一个男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去，自然有人肯去。”

    自然有人肯去？

    回忆到这里，罗北江终于坐不住了。

    关欣欣，你个女骗子！为了钱，居然打算找人替我去，你等着瞧，我让你欺骗节目组，欺骗广大善良的观众。

    罗北江一把抓起桌面的手机，办公椅打了个转，面向落地窗外。当接通电视台总机那一刻，罗北江看到玻璃反射中自己脸上浮起一丝藏也藏不住的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