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晴云摇头,又眨了眨眼睛：“茹姹说的对，是我们没照顾好小姐。”

    话语间带了些愧疚，严清悦笑着道:“不过是被虫子咬了几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既然是在外面，这也是免不了的。”

    见二人不说话,严清悦也没再说下去，转而又想到:“茹姹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你们了？”

    晴虹晴云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说是，又有些告黑状的意味,说不是,则欺瞒了小姐。

    严清悦叹气：“算了，这事我会处理。”

    茹姹跟着自己许久,对自己的照料自然比她二人要好的多,可茹姹仗着自己的资历欺压人,让严清悦有些皱眉。

    几人正说着话,之前程叔特意寻来的神医已经过来了，那神医被人火急火燎的拽了过来,一看只是蚊子叮了几个大包，当下无奈的很。

    从匣子里掏出消肿的药膏无奈道：“这种小事，还是不要麻烦我这个神医吧。”

    说话间带了些自嘲，不过这刘神医带着些笑意，又看了看这家小姐的脸色道:“反正我来也来了,不如给小姐请个平安脉可好？”

    一听这话，严清悦就知道这神医估计看出自己身上的病症，心里有些犹豫。

    那神医还以为小姐是不好意思，摸了摸胡子道:“这妇人病最拖不得，小姐见你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好讳不避医呢？”

    知道神医是误会了自己的想法，严清悦也没想解释，只好坐下来，让刘神医给把脉。

    也不亏是程叔特意请来的名医，把脉过后，又问了病症，问了之前吃了些什么药。

    当下就开了方子出来，又道：“若是说喝了六年的避子汤，身体应该更差才是，也不知道到底喝的是什么方子，竟然还好调养，小姐身上的病根多是上次滑胎所致。”

    刘神医原本想讨避子汤的方子看上一看，可一想哪有女子会主动喝这种东西，怕是涉及内宅阴私，便不再多问。

    晴虹晴云两人却也是听的愣神，等那刘神医一走，眼圈红的很：“我原本以为陛下对小姐你很好，是他让你喝那些东西吗？”

    这里面的内情说起来要讲一天都讲不明白，严清悦笑着拍了拍他们道：“形势所逼，不是当了皇帝皇后，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茂承刚回来，看见的就是两个红着眼睛的小丫头对他怒目而视，他还摸不清头脑，严清悦就对她二人道：“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她们是两个傻丫头，还是不让她们掺和的好。

    茂承又问：“听说刚刚大夫来了，你哪里不舒服了吗？”

    严清悦捂着手腕道：“是啊，特别不舒服，疼死我了。”

    茂承被她的话吓一跳，赶紧去拉她的手腕，只见严清悦的手腕洁白无暇，上面两个红色的大包十分刺眼。

    “刚刚在外面一会，那么大的蚊子就咬了上来。”

    茂承心疼之余又放心下来，问了桌子上的药膏是不是大夫拿过来的。

    这才小心的用指尖沾着药膏小心的涂了上去，严清悦被他的动作弄的有些痒，好在很快就涂完了。

    严清悦有心瞒下刘神医要给自己治病的消息，这事暂时不想让茂承知道。

    茂承有些心疼这个红肿的痕迹，不由的亲了上去，却忘了刚刚涂过药，吃了一嘴清凉的药膏。

    没办法只好又涂了一遍，严清悦一看茂承这个样子就好笑的不行，茂承见此搂着严清悦道：“我真想永远这个样子，就住在这里，没有别的烦心事。”

    严清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严清悦跟茂承觉得奇怪，这个时间他们二人都要歇息了谁会来打扰？

    但听见外面竟然是茹姹的声音，严清悦皱眉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晴虹晴云不要再让人敲门了。”

    茹姹愣了一下，踌躇片刻瞪了晴虹晴云两人，但还不想离开。

    原本屋里的气氛因茹姹又变得尴尬，毕竟茹姹原本是严清悦的贴身丫鬟，之后却听茂承的话。

    这让茂承也不好说什么，严清悦则直接道：“等等你回去的时候就把茹姹一起带走吧，也是年龄该放出去了，到时候我做主，当正经人家的小姐嫁出去。”

    茂承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得，便也不再说话，门外的茹姹则浑身颤抖，她自认为是做了对娘娘好的事情，为什么娘娘要这么对她？

    严清悦心里则想，原本茹姹你跟我是一体，本应该护着我，如今向着茂承，若我跟茂承再有一次矛盾，是不是还要被茹姹再背叛一次。

    别人也就算了，贴身的婢女自然不能跟她有二心。

    晴虹晴云拉着茹姹走了出去，却看不见茹姹低头眼中愤恨一闪而过。

    经了这事，严清悦再也没什么心情，茂承知道严清悦心累，也就搂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茹姹挎着篮子走了出去，说是往扬州城买些东西，纵然现在茹姹不贴身跟着娘娘，但还是有几分体面，自然无人阻拦。

    茂承起来先看了看严清悦手腕上红肿消下了许多，便也放心下来，众人都没把这当回事，茂承则开始着手准备回都城。

    不管严清悦回不回去，东南府的战事眼看就要结束，茂承不好再拖下去，但好在跟清儿的关系有所缓和，只要等都城的事情处理完，便是再来江南也没什么问题。

    茂承心里这么想，自然也跟严清悦说了明白，严清悦倒是可有可无，不过心里有些想殷皎月，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严清悦让人给茂承收拾着东西，打眼一看没见到茹姹，心里有些奇怪，不过昨天她都说了那样的话，想必茹姹也不会再过来吧。

    见此严清悦有些叹气，茹姹是真的用惯了的，可惜她背主，这是最不能接受的。

    可严清悦不知道，她心里正为茹姹叹气，此时的茹姹正被一个人拦在药店里。

    那人瘦的厉害，脸上都挂不住肉，茹姹认了几眼才看出来竟然是李饮月，以前李饮月虽说算不上惊艳，但眉眼间跟娘娘有些相似，不得不说也是个佳人，可此时看来竟然老态了许多。

    茹姹吓得后退一步道：“李小姐怎么不回家，来这里拦着我做什么？”

    李饮月笑的古怪，面带嘲讽道：“我们现在是一路人，不是吗？”

    想到李饮月之前做的事，茹姹摇头道:“李小姐想错了。”说完就要离开。

    “怎么想错了，反正现在严清悦也不要你了，你以为你还是贴身的大宫女吗？”

    这句话正中茹姹的心脏，跟着陛下来江南这些天，她的地位早被那两个民间丫头取代，眼看着娘娘越来越不需要她，就算以后回宫里了，她怎么还能像以前那般体面？

    见茹姹不说话，李饮月引诱道：“反正现在也不是你贴身伺候，你将这药偷偷放入你家娘娘的食物里，就算追查也查不到你头上，等把娘娘身边的两个丫头发落了，你不还是以前的大宫女？”

    茹姹下意识的拒绝道：“你这歹毒的女人，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陛下吗？”

    “告诉陛下？你敢吗？再说这药只是让娘娘精神疲惫，不碍事的。”李饮月低声道，“你就撒上一点点，妨碍了什么呢？”

    茹姹听此，想到娘娘身边的神医，心里有些意动，但这李饮月实在不可信：“你这人总不会无事献殷勤，是要我做什么吗？”

    李饮月淡笑道：“还是茹姹姐姐最懂我，你也知道我所求不过是成为陛下的妃子，根本不奢望能跟娘娘争宠，可惜娘娘小心眼的很，连这种小小的事情也不同意。”

    说到娘娘小心眼，茹姹原本想反驳，可她心里也觉得，人家普通人家都有三妻四妾的，陛下一国之君，却只守着娘娘一个人，就这样娘娘还使小性子，实在是不该。

    “我知道茹姹姐姐不仅是娘娘的贴心人，更是陛下的耳目，若是我帮姐姐回到娘娘身边，那茹姹姐姐可要帮我上一上这妃位啊。”

    既然知道李饮月有所求，茹姹倒是不心虚了，挺直腰板道：“这还是小事一桩，你等我事成，定不会亏待你。”

    李饮月以前自负是大家小姐，什么时候对一个婢女这般讨好，此刻看茹姹一个宫女而已，竟然这么对她说话，心里恨的厉害，可惜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就算想回都城，也被送她来的那群人给拦下来。

    此时她精神有些疯癫，脑子里只有要当茂承妃子这一件事，这才看见茹姹后，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茹姹接过李饮月递过来的药，又看了看手上另一个瓶子里的活蚂蚁。

    思索半天，还是没扔掉，准备一起放出来，让娘娘身边出这么大的纰漏，就不信娘娘还会留着那两个丫头。

    原本跟在李饮月身边的暗卫见到这一幕，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皇后娘娘对茹姹也算是非常不错了，就皇后娘娘的脾气，对身边的人都是一百个好。

    这个茹姹怎好跟别人一起害娘娘？

    等茹姹回园子，另有暗卫跟药房接触，才知道茹姹在药房买了什么回去，那是都是米粒大的蚂蚁，若是咬在人身上，那就是红肿奇痒，原本药房是入药用，这被茹姹买了半瓶子回去。

    纵然是暗卫也被茹姹的心思吓到了。

    原本在娘娘身边伺候，就是要照顾好娘娘才是，怎么好为了争宠而对娘娘下手呢？

    想到茹姹要做的事，暗卫飞快回到园子，先一步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陛下，陛下听此气的将手边的茶盏打碎道：“皇后已经对她仁至义尽，她怎可这么害皇后？”

    没想到原本只是监视李饮月，却意外发现了茹姹要做的恶事，这事让茂承气恼的很，同时也知道，若不是自己的原因，茹姹跟皇后之间也不会出间隙。

    茂承心里悔恨的很，听说那茹姹回来，赶紧从书房出去，去找皇后，又让羽林军直接扣住茹姹，拿她个人赃并获。

    严清悦正在喂猫儿些吃食，看见茂承风风火火进来，脸上又带着悔恨，严清悦奇怪道：“你又做什么事了？”

    原本严清悦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茂承真的坐下来：“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自以为是，也不会让你屡屡身处险境。”

    茂承有心想出说出来，但又怕严清悦听了难过。

    斟酌了一会，茂承还是带着严清悦走了过去，见茹姹被羽林军押着跪在地上。

    不等严清悦说话，茂承直接道：“把你身上的东西拿出来吧。”

    茹姹根本没想到自己还未有什么动作就被陛下发现，就算她死咬牙关，羽林军不好搜身，一旁的婆子婢女却马上搜出茹姹藏在身上的瓶子跟药包。

    此事刘神医也被喊了过来，那药他还需要查看，瓶子一打开蚂蚁直接爬了出来。

    严清悦被那密密麻麻的蚂蚁吓了一跳，茂承回身护着严清悦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起了这个头，她也不会又想背主。”

    听到这话，茹姹赶紧喊道：“不是的，不是的，陛下，娘娘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心思，我没有!”

    这时的刘神医顾不上震惊茹姹对主人家的称呼，专心查看药包。

    茂承冷声道：“还敢嘴硬？你敢说这药包是谁给你的吗？”

    茹姹吓得浑身一抖，可嘴里还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李饮月素来不喜娘娘，自己从她手里接过药包，这罪名几乎是坐实了的。

    见清儿一脸迷茫，茂承叹气道：“她今日出去，正好碰上了李饮月，这药包便是李饮月塞给她的。”

    正好刘神医已经检验出来这药包内是什么东西，但见那刘神医面色古怪，又看了看茹姹道：“你现在说实话还有些用，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严清悦不可置信的看向茹姹，她本来还在想，对茹姹是不是苛刻了些，从未想过茹姹竟然这么背叛她。

    面对娘娘的目光，茹姹哭喊道：“娘娘，我对你是忠心耿耿啊，我只是想回到您身边，那李饮月说了，只是让娘娘没什么精神的药，再说，再说有刘神医在，肯定是无碍的啊。”

    刘神医面色古怪，茂承则是心疼的厉害，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是为了清儿好。

    可不知不觉中也同茹姹一样伤害了清儿。

    想到这些，茂承闭上眼，厉声道：“你怎么敢这么做，口口声声是说为娘娘好，却又做出这种事？”

    茹姹跪着往前爬着哭：“我只是想回到娘娘身边，娘娘身边的人都不堪大用，只有我才是最适合娘娘的人啊。”

    茹姹这边哭喊一句，茂承的心就为清儿疼上几分，作为旁观者，自己的自私完全被旁人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会的茹姹有多可恨，自己就有多可恶。

    茂承不敢看清儿的表情，谁知道严清悦轻笑道：“也不知道你本事是跟谁学的，但陛下从始至终，可都未想过给我下毒，也没想过用这毒蚂蚁放到我身上。”

    原本陷入自责的茂承被严清悦点醒，只能稳住心神道：“茹姹你可知错？”

    茂承不知道茹姹知不知道错，反正他是知道了。

    刘神医见那婢女茹姹痛哭流涕，只得小声道：“这药包里，是糖粉。”

    众人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谁知道这句糖粉让人都奇怪的看了过来。

    刘神医点了些药粉放在嘴里道：“是糖粉。”

    这话刚说完，茂承低声道：“不好，快去找李饮月。”

    真是好计谋，似乎不确定茂承是不是在追查李饮月背后的人。

    这才将计就计，把李饮月推了出去，只要茹姹被抓，那就说明李饮月这个棋子已经没了作用。

    原本茂承他们想顺藤摸瓜，找出李饮月背后的人，这下也被对方发现了。

    严清悦想通其中的关键，这件事情中，李饮月，茹姹竟然都是棋子。

    糖粉不过是对方给他们的嘲笑。

    果然等羽林军找到李饮月的落脚点，那李饮月已经死在客房中，消瘦的身子挂在房梁上，仔细查看，是被人先勒死，再挂上去的。

    李饮月背后这条线完全断了，根本不知道下手的是什么人。

    原本松下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这跟之前不一样，以前在宫中还知道对手是谁，现在则完全不知道背后又是哪方势力。

    就这么看，想杀严清悦的人似乎也有不少，毕竟严清悦处理朝政之时也得罪不少人。

    这么一来，突然把严清悦跟茂承的计划打乱，这样下去江南这边肯定是不能住下去了，要说防守严密，肯定是比不上皇宫。

    茂承纵然得偿所愿，但心里并未感觉到轻松。

    不把幕后主使找出来，他肯定是不能安心。

    此时只有让羽林军加强此处的防备，等他把江南的事务处理好，就马上启程。

    李饮月死了，身后的人更是没有消息，严清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纵然再不想走，此刻也没有办法，不说在江南不安全，恐怕回都城的这一路，也是平安不了。

    一想到回都城，严清悦倒也不是不愿意，如今她跟茂承的矛盾也少了许多，更看的出来茂承对自己的心意。

    但被人逼着回去，心里还是不高兴的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做这些事情。

    原本悠闲的生活，被这一件事接一件事的打扰，任谁都会觉得扫兴。

    可这也没办法，就算除去自己有皇后这个身份之外，作为严家的孙女，招来的非议也并不少。

    严清悦叹气，还是回都城，省的这些人没完没了，还有李饮月的死也是个大问题。

    毕竟是死在自己跟茂承的眼皮子底下，肯定还要给李家一个交代。

    严清悦主动将头埋在茂承胸前气闷道：“事情也太多了，到底是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茂承摸摸严清悦的头发：“等回了都城一一排查，总会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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