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建章宫的大殿里寂静无声,宁远侯嘴皮颤抖。

    他敢带着私兵闯入皇宫，不就是仗着陛下不在，单凭一个羽林军还能拿他怎么办？

    总有办法在陛下回来之前，将账本彻底销毁，朝中不少他的党羽，自然会全力维护他。

    毕竟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可此时皇后手上有玉玺？

    宁远侯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本来就被打的厉害，此时更是怕的不行,有玉玺在手，莫说打他一顿,就算杀了他全家。

    那满朝文武还有谁敢说一句的？

    宁远侯看着已经被押下去的同党,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可还是不信陛下能把玉玺给皇后。

    难道陛下就不怕等他从东南府回来,皇后掌权不还吗？

    陛下就不怕严家又如同之前那样只手遮天？

    宁远侯的嘴唇不住颤抖,不敢置信的喊道：“我不信,这不可能是玉玺！这不可能是！”

    听此严清悦挑眉道：“有什么不可能的？说起来你不信我有杀你的权利？如今我也让你看看,我严清悦有没有这个能力！”

    殷皎月适时打开盒子，让众人看见传国玉玺,玉玺是用上好的玉石做成，在大茂的皇帝间传了数百年，这等玉器，莫说不是玉玺，单单当作古董也是流光溢彩。

    更不用说上面赋予的权利。

    它象征了北茂最高的权利,没有人会把它当成一块普通的玉石。

    玉玺拿了出来，宁远侯眼神已经是没了神采。

    原本针对皇后设下的局，如今自己却入了套，带着私兵闯进皇宫，再意图诬陷皇后，宁远侯知道，自己几乎是没了退路。

    除了，除了跟那边联系!

    若是那边赢了，自己这算什么？算那边的功臣！

    宁远侯眼底闪过的都是戾气，宁文公看着眼神无波，既不给宁远侯求情，也不落井下石。

    严清悦一直注意着宁文公的神情，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觉得奇怪的很，虽说现在没什么证据，但宁文公是宁远侯的幕后主使，应该是没有错的。

    可为什么见宁远侯陷入绝境，宁文公一点反应也没有？

    等严清悦看了过去，只见宁文公老迈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得意，有些挑衅的看向严清悦。

    不好！

    果然宁文公缓缓开口：“宁远侯，你犯下这么大的过错，虽说皇后娘娘不让我插手此事，但我也要说一句，此事是你错了。”

    宁远侯也没想到宁文公这么说，但刚想开口，就看见宁文公朝他笑了笑。

    想到哥哥宁文公的手段，宁远侯放下心来，哥哥如果出手，十个严清悦也不是对手。

    严清悦确实不知道宁远侯跟宁文公打什么哑谜，但不管说什么，这次肯定是要把宁远侯打入大牢。

    这命令一下，朝臣们都不敢说什么，隐隐有些感慨，当初严首辅在的时候也不过是把宁远侯的儿子孙子押下去。

    就惩治宁远侯本人这种事，也是没有发生过，宁远侯也是太自大了，根本没想到皇后还有后招。

    眼看着宁远侯被拉了下去，原本就被打的血迹斑斑，此刻看着真的像个凄惨的老人了。

    可朝中也无人敢同情宁远侯，一切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此事了结，再看皇后娘娘手里的玉玺，众人没人敢吭声，若说之前看皇后执掌朝政有什么怨言，此刻却已经知晓这是经陛下允许了。

    陛下的威严他们十分清楚，更是信任的很，陛下都同意了，谁还敢说娘娘名不正言不顺？

    此刻天已经大亮，茹姹抱着的石兰若小脑袋一栽一栽的，看着就困的很。

    严清悦对着大臣们道：“今日事发突然，都回去歇息吧，明日照常早朝。”

    众人领旨谢过，严清悦心里还是紧张的很，看那宁文公一点也不怕，眼神中甚至有些嘲弄。

    严清悦只得吩咐霍奇：“看着宁文公，他有什么异常，及时来跟我讲。”

    听了这话，霍奇有些皱眉，按理说这种事是不想让皇后掺和，可几日见严清悦办事也可以说雷厉风行。

    霍奇只有迟疑着点头，陛下不在，皇宫中最大的就算是拿了玉玺的皇后了。

    真是一团糟，霍奇未必没有想着等茂承回来后再处理宁远侯的想法，可这次事情出来，实在是没办法再拖了。

    霍奇看着皇后的背影，内心纠结的很，陛下估计会提前回都城，这事到底要不要跟皇后讲？

    斟酌多时，霍奇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现在谁也摸不清严清悦的心思，还是不变应万变的好。

    严清悦独自回到未央宫，疲惫了一晚上这会才显出征兆，她临走前跟严宾白对视一眼，见严宾白朝她点点头，知道等这次事情平息，她便可以行她的计划。

    但想到宁文公的眼神，想到霍奇的表现，严清悦心里生出了许多不敢相信。

    严清悦换下外袍，闭着眼睛对茹姹问道：“今日怕不怕？”

    茹姹坦然道：“回娘娘，刚开始是怕的，可见了娘娘，就一点也不怕了。”

    听闻此话，严清悦嘴角有些上扬，可不多时就笑不出来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茹姹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跟藏在周围的暗卫对了个眼神，这才安心。

    后阁的床周围，被厚厚的帷幔遮住，暗卫们都知道这是娘娘在里面歇息，半点不敢在寝殿待着，见茹姹就在门口半躺着歇息，众人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皇后娘娘这一觉睡到了月上枝头，还是没什么动静，茹姹觉得奇怪，又看见猫儿缓缓走了过去。

    茹姹心道不好，娘娘这个毛病他们都是知道的，若是陛下在还好，陛下不在，是需要猫儿陪着。

    这会明明娘娘在睡觉，猫儿为何自己出来了？

    想到娘娘之前的事，茹姹也是被陛下嘱咐过的，赶紧上前几步，拉开帷幔，里面哪里还有皇后娘娘。

    茹姹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喊道：“娘娘，皇后娘娘去哪了？”

    这一声喊起来，后阁的宫人们慌慌张张的过来回话，竟然是都没看见娘娘去哪。

    茹姹跟暗卫们吓得不行，刚要去找霍统领，只见殷女官远远的走过来，微微蹙着眉头道：“后阁怎么乱糟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见殷女官过来，茹姹努力稳了稳心神，刚想说什么。

    殷女官道：“娘娘让我过来说一声，她在兰若小姐那边用膳了，后阁就不用备了。”

    茹姹听见殷女官提皇后娘娘，赶紧道：“听女官吩咐。”说完又道：“我现在就去伺候娘娘。”

    谁知道殷皎月微微挡着茹姹：“娘娘说是去散散心，茹姹姐姐就不用特别去了，一会我会陪着娘娘回来。”

    也许是这天的事太过奇怪，要是往常茹姹肯定就依了，但想到这种可能性，茹姹不敢大意，笑着道：“不妨事的，伺候娘娘最重要些。”

    见茹姹一脸诚恳，殷皎月有些不高兴，殷皎月越是这个样子，茹姹更是害怕。说什么都要前去，但又怕殷皎月怀疑，只得满口答应留在后阁。

    见殷皎月松了口气，茹姹跟暗卫们则是心头凄苦的很。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们可是知道年前娘娘跑的那回事，如今难道又要重演吗？

    上次陛下调了多少人马才那么快找到娘娘的踪迹，这次要真让娘娘逃了出去，他们这些人可没陛下那么大的权利啊。

    想到陛下的怒火，未央宫的人不由得紧了紧神经，让茹姹赶紧偷偷去看。

    茹姹心里也怕的很，这边答应了殷皎月，一扭头便跟了过去，可刚到石兰若跟吴淑仪住的院子门口，便看见皇后娘娘正站在里面看了过来。

    皇后娘娘眼神清亮的很，看的茹姹不由得有些心虚，严清悦看了茹姹一会，随后对吴淑仪笑着道：“看我身边的大宫女，定是不放心我的安全，特意又来寻了。”

    吴淑仪不知道原因，只是跟着点头，石兰若更是不懂气氛，笑着要往皇后娘娘身边走。

    吴淑仪见此酸溜溜道：“兰若怎么看都更亲近娘娘你。”

    跟吴淑仪的相处下来，严清悦也明白了吴淑仪的脾气，笑着道：“因为我不是她娘亲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人都奇怪的很，对自己最亲的人反而最不耐烦。”

    严清悦的话似乎有些深意，但吴淑仪也想不明白，茹姹则只是看着皇后娘娘跟吴淑仪说话，听是一点也没听见。

    殷皎月跟在身后眼神有些变了，坚定了心中支持皇后娘娘的想法。

    吴淑仪送皇后娘娘到了门口，茹姹顺势跟在后面，这次皇后娘娘跟殷皎月也并未回后阁，反而是去了建章宫，看样子还有事要忙。

    至于茹姹跟在后面，严清悦也什么话都没说，跟以往的情形一样。

    霍奇也已经在建章宫候着了，原本严清悦还没什么感觉，此刻看着霍奇偷偷松了口气的样子，就知道后阁中肯定有人去跟霍奇通风报信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试探，竟然真的让他们露出马脚，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霍奇他们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

    这样也好。

    严清悦敛下眼眸，殷皎月则是在一旁看的心疼，原本对霍奇还有些遐想，如今见霍奇那么听陛下的话，这么拘着皇后娘娘。

    原本对霍奇的好感顿时全无。

    霍奇此时看见皇后没什么意外，顿时放心下来，见到殷皎月在一旁亭亭玉立，讨好般的朝殷皎月笑了笑。

    谁知道殷皎月目不斜视，根本不理他，霍奇只好摸了摸鼻子开始汇报宁远侯的事。

    有了账本这个突破口，抓住犯事官员，清点宁远侯一家的财产账目不过轻而易举。

    茂承之前也已经搜罗了不少宁远侯的证据，都早就交由霍奇，此时一起揭发，更是铁证如山。

    可以预见，宁远侯这个盘根错节的势力，会一点点被瓦解，昔日的豪门终会自食恶果，一切不过是宁远侯咎由自取罢了。

    严清悦要听的却不是这个，她直视着霍奇道：“宁文公呢？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霍奇根本想不到皇后会这么敏锐，只好说道：“宁文公藏的更深。”

    这句话让严清悦跟殷皎月都深吸一口气，原来他们做的这些，可能都是宁文公为了脱罪，将宁远侯硬推上去？

    估计宁远侯都被他哥哥宁文公耍得团团转。

    宁文公实在是太过狠毒，严清悦刚想说什么，霍奇直接道：“牢里面已经派了人守着，不会让宁远侯出什么意外。”

    严清悦点头，就怕宁文公为了让这事死无对证，私下买通牢房的人暗杀宁远侯。

    既然霍奇早有防备，那就省事许多。

    可这么放过宁文公，严清悦还是心有不甘，她的时间不多了，肯定不能因这件事一直耗下去。

    站起来转了几圈，严清悦突然停住道：“他们不都说我跋扈吗？如今我更要跋扈一次。”

    现在外面早就传开了，先是打了宁远侯的板子，再将宁远侯全家下狱，皇后的凶名已经传了出去。

    严清悦也不在乎这些，直接下令道：“派羽林军将宁文公护起来。”

    见霍奇跟殷皎月眼神疑惑，严清悦冷笑道：“听说有人要对宁文公不利，本宫特意派人贴身保护公爷，若是有人反抗，一律按抗旨处理！”

    “我管你什么证据，人先扣下来再说！”严清悦说的果断，霍奇都是一惊。

    这事也不是不能做，其实种种迹象都表明宁远侯做的一切都是为宁文公卖命而已。

    苦于没有实际证据，这次抄宁远侯的家也是没发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这才放了宁文公一马，众人虽然心里憋屈，可也不能不感叹宁文公的老奸巨猾。

    此时皇后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又听皇后说道：“这些事若是陛下来做，定会让朝中大臣心寒，可我来做再合适不过了，反正我严家跟他们什么侯爷公爷早有积怨，就算我做的过分些，不过是报复而已，总好过陛下来这么无理取闹吧？”

    严清悦故意咬重了无理取闹几个字，让霍奇不由得觉得以前那个任性肆意的严清悦似乎又回来了。

    她这个女子，骨子里都透着这种性子，到现在也是没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