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婚期
我问道:“那林仙君, 劳烦您算一算,陆瀛三万八百二十二年八月初九怎么样呀?二万八百年一月初三呢?”我一口气报了十八个日子, 又示意宁珏放灵力扰乱他, 林空听得额上汗起。
我问道:“不会都是大凶吧?难道你们帝君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这样都能做上帝君,可见仙卜司算的也不是很准嘛。”
正在乖乖放灵力的宁珏:“……”
慕容玉溆道:“公主请慎言。”
我:“哦, 林仙官请算吧。”
林空额头冒汗,也不能捡到一个日子就说与帝君不配。他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一个个推演过去。最后算到陆瀛三万九百二十三年九月初九这个日子, 乾坤镜上瑞彩呈现,鸾凤和鸣, 他连忙道:“这是个吉日, 其余的虽不是大凶, 终究不是太好。”
宁珏止不住唇角露出笑意。
我问:“诸位都听到了?”
大家点点头。
我道:“丹未, 和大家再说一遍我的生辰。”
丹央扬起头:“陆瀛三万九百二十三年九月初九!”
我道:“这不就是我的生辰嘛,怎么,被调换了没写在条子上, 仙君一紧张就给忘啦。那你刚刚算出大凶之至的,竟是连日子都记不清吗?别不是针对我吧。”我握着拳,对着他温柔笑道。
林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伏下头去:“帝君……帝君……这……臣是因乾坤镜破碎, 心里惶惑, 一时失了神……绝无针对公主之意,臣不敢……臣不敢……”
宁珏道:“仙卜司推衍吉时,却连个推衍要用的日子都记不住, 还在这大放厥词,孤要你何用?”
他道:“烈火焚灵,削去仙卜官职司,终生不复录用。”
林空道:“陛下!陛下!臣……臣一向兢兢业业,只是一时糊涂……”
宁珏道:“是了,还看管乾坤镜不利,致使宝物破碎。给我流放到流沙之地寻天地灵气去!修不好乾坤镜,子孙后代都别回来了。你也去!”说着长腿一伸,抬腿将他的属下和他踢在一处。
“陛下!”流沙之地苦蛮荒远,林空跪伏在地痛哭悔过,却见帝君神色无可寰转。
纳兰明玉道:“怎么?觉得还不够?”
林空连忙伏下去:“臣遵命!陛下圣明!”
慕容玉溆诬陷不成反失了盟友,咬得牙也要碎了,挤着声音道:“那真是恭喜公主了,不知仙君算出婚期定在何时?”
林空在被流放前必然要给慕容玉溆效最后一分力,以使她记得捞回自己。大约要将日子尽量往后拖,给慕容玉溆留出后手。
我冷冷看着他们,干脆利落道:“婚期?什么婚期?”
贵女们目光都转了过来,又羡又妒又惧地看着我。
我冷笑道:“本宫不嫁了!”
贵女们登时耸动,丹未与纳兰明玉俱是一声惊呼:“公主!”
正在高高在上处理臣下的宁珏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竟是没忍住低声道:“卿卿……”
慕容玉溆听他如此唤我,眼里的毒汁几乎要淬出来了。
我道:“宁珏,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在这摆的哪门子谱!我背井离乡跑这么大老远来,等着你挑挑拣拣看我是哪天生的?你是我爹你管我出生?你怎么不和纳兰明光排排坐等我选秀?嫌我出身中庭,嫌我出生日子不好,我还嫌你老呢!你知道其他仙君年轻的躯体有多火热吗?老男人!”
慕容玉溆柳眉倒竖:“你说什么?”手都要抓到我脸上了,听我骂宁珏比听我骂她还生气。
纳兰明光听到我提起他名字,收起看戏脸紧急道:“公主公主……慎言。”他硬着头皮看向宁珏,道:“帝君,我和公主真的是清白的。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媛媛。”说罢抱着侍妾往角落里钻,一副生怕我玷污他的样子。
我:“……”难道我还会看上他不成!梦做的美。
我扬着头扫视他们,唤了四女和纳兰碧华一起出大将军寝室,宁珏连忙跟了出来。
“卿卿……”宁珏跟在我身后,低声道:“卿卿别生我气,是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周围人从未见到如此着急又低声下气的帝君,眼睛睁得比太阳还圆,又不敢直视至尊,纷纷低下头装作在忙别的事。
我不说话,他从我左边跑到右边,探头看我脸色,我面无表情自行自己的路。
他见我不答话只一径往外走,急得扯住我衣袖:“卿卿别走,我知道你在百花宴受了委屈,我为你撑腰。”
我瞥他一眼:“不必。帝君高洁,陆妍不敢高攀。”
宁珏凑过来讨好道:“不不不,是我高攀卿卿。”
我没理他,丹央叫人将马车牵来了门口。
宁珏靠近了喟叹一声道:“卿卿,你刚才看我的眼神真好看。含嗔带怒,妩媚风……”
“扑”的一声,我干脆利落翻身上了马车,甩上马车帘幕,对着外面道:“回宫。”
丹未和丹央钻了进来。丹央这才小声道:“公主,你让帝君陛下吃了一鼻子灰……”
丹未道:“这话本来不该说,那也是东境人自找的!”
我道:“回去百花朝阳宫走大门,把小门都封起来。”
刚到朝阳殿没多久,圆意就进来道:“公主,乌纱侍卫来了。”
我“嗯”了一声。
她道:“我按照公主吩咐的说了,公主行驻的朝阳殿封了,不许东境的进来。但是乌纱侍卫说帝君有要事找您,请您务必一晤。”
我看了看指甲,道:“那就让看门的小仙君告诉他,帝君没良心,是个坏男人!我不见。”
圆意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好!我再和他说我们都知道,喜欢我们公主的仙君众多,公主不打算嫁给她啦!”
我“噗嗤”笑出声来,丹未摇摇头,无奈道:“胡闹。”
过了一会,圆意一阵风似地跑进来,惊呼道:“公主,帝君亲自来了!”
我问:“拜帖呢?”
圆意:“拜……拜帖?天下没有不认识帝君的吧……”
我淡淡道:“和他说,让他们帝君走正门,正正经经递拜帖进来,省得有些公主族长的不知道他日日来找我。”
丹央要笑疯了,陪着圆意一起出去府门,说是以防万一有个照应,满脸写着看好戏去了。
丹未有些不认同道:“公主,这样可不行。国君是让您吊着两头,可不能把这边弄翻船了。”
我道:“别人都骑在你头上了,你还在想船翻不翻?”父君是深受顾青苑美人计的启发,可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这么爱美人不顾大局的。
我要真是柔弱顺从,一昧听宁珏的,他早将我抛到脑后了。顾锦璧更不是一个吃美人计的,使手腕也要对症下药啊。
没想到不消片刻,丹央竟然真的托着一封月牙白镶金线的笺子走了进来。
自从百花宴之后,我现在看到笺子就头疼。
纳兰碧华因为避嫌,回来就去算账务了。此时听说帝君递了拜帖进府,连忙赶过来见我。
她一进屋见笺子被丢在一边,我也不看,柔声道:“公主,我毕竟是东境的老人,看着帝君这些年这样过来,其实也不容易。若公主体谅,看在我近日打理朝阳宫事务有些微苦劳的份上,听我念一念这笺子?”
我不说话,她便对笺子行了一礼,捧起来小声念道:
“卿卿吾爱,因我私念,远道而来。卿卿不乐,使我苦闷。冬阳夏阴,秋叶春樱,见世间万物,唯思我卿卿。”
说罢,她从笺子里捧起一束头发。
圆意惊呼道:“帝君这是要和公主结发!”
我抬头望去,却脸色突变。
纳兰碧华将那束头发双手并用托给我。凑近些,发梢还留有一抹残香,却不是熟悉的松木清香,而是我自己的味道……
从何而来?
乾坤洞!
这束头发,是乾坤洞里,我与顾锦璧相争时,用珏玉灵力割断的。如今怎么会在宁珏手上?
我问道:“帝君现在还在宫外?”
圆意去问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垂着脑袋:“帝君已经走了。”
她困惑地问我:“公主,帝君既然写了如此剖白心迹的笺子给您,为什么不在百花朝阳宫门外等您呢?”
我道:“他来原本也不是为了见我,只是给东境其他贵族作出姿态。东境帝君尚且如此待我,其他人焉敢放肆。”
我道:“备马车,我要去宫里一趟。”
云路蜿蜒,百花朝阳宫离皇宫极近,不过前行片刻,天空中异宝镶彩云,照得琉璃瓦光彩耀目。东境皇宫气势恢宏,建筑群绵延至目所难及,立于层云之巅。宫墙是云白色的一望无际,与祥云交相掩映,难以区分。
听闻皇宫宫殿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分散于宁都不同地域,以灵力凝聚在一起,也以灵力交通往来。我交了百花朝阳宫的腰牌,正准备下车,侍卫道:“公主请稍候。”
他验明了腰牌,道:“公主身份尊贵,乌纱侍卫长吩咐过,您不必下车,我们送您去。”
接着马车一顿,忽然向高处飞去。层云在耳旁飞过,眼前云雾缭绕。半空中或高或低宫殿座座,无一不奢华,极具东境风格。
马车停在了正殿,圆意扶我下车。宫人行了礼,却说帝君不在正殿。脚下流云忽然一转,望远处的碧水湖飞去。
风和景明,朗日当空,将幽冷的湖水映地波光粼粼。亭子远处岸上井然有序有上百宫人侍奉往来,然而帝君却一个人孤身坐在湖心亭里自酌。
我心念一动,正要上前,突然发现他面前正跪着一个人。起初因为伏得低,我并没看到。如今那人直起上身,仰头望着宁珏,我看了一会才注意到,竟然是一个我没有想到的人。
亭子里一个外人也没有,连乌纱都不在,所有人都在岸上。湖心一点,渺如芥子划破心湖,亭子里只有宁珏和林兰。
我绕着碧水湖外沿走了一会,只见宁珏一直坐在亭里的石凳上,背脊挺直,目光落在林兰身上。
林兰跪在地上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宁珏也便耐心地听着,一次没有打断她。
这两人怎么扯上的关系?
我极其没有修养地举起一道灵力,轻轻探进湖心亭偷听。
那头传来模糊的声音:“帝君,我……是真心的!”
宁珏正感应到灵力波动,轻巧伸手握住了我的那团灵力,过了片刻忽然侧头越过碧波找我。
正在这时,林兰突然半直起身,往前一探伏在宁珏膝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
宁珏本来正在专心看我,没有留意。直到被人猛然间靠上了,他才忽然反应过来,浑身一震推开了林兰。
接着不知说了些什么,我的探听灵力被掐断了。
于是两人一起越过碧水湖侧着头看着我。宁珏着急,林兰惊慌。
我头比湖水还绿,勉强按捺着,还是没有忍住气的一掌将湖心亭檐角拍飞。
巨大的亭檐落入水中,激起千层浪,宁珏有先天灵力护体还好,林兰直接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我一手划出灵刃,径直飞向亭里。岸上的侍卫们连忙上前阻拦,待看到是我,乌纱犹豫了一下,又让他们都回去。
“卿卿,你不要误会,我……”
“滚下去。”
“卿卿你先听我解释我再走。”
“不是说你。”我转过身对着林兰:“滚下去!”
林兰在大将军府见过我的手段,二话不说提起裙子顶着一头水掉头就跑。
宁珏望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她也不帮我解释一声……”
我怒道:“凭什么帮你?你们很熟吗!”
宁珏道:“啊?刚才来的是谁?我不认识。”
我道:“不是与您生辰相合的未来帝后吗?陛下享受了美人膝头倚,天下事轻持,转眼就将人家名字忘了?还是陛下在这宫中所蓄美人众多,一时都分不清了!”
宁珏苦着脸:“我只有一个美人,她早上还刚刚说不嫁给我了……”
他道:“我正在忧愁,侍卫说有人求见,左右还未醉,能处理公事,我就允了。”
我问:“公事?公事犯得着在这剖析一片真心吗?”
宁珏愣了片刻,马上道:“因为幻境里床榻面料是天蚕云锦,上有林氏标志。林空在婆娑城,林世被流放,林兰是替林氏来剖白他们的忠心的。”
我问道:“那她为何伏在你膝头?”
宁珏:“……我也想知道啊!她有毛病吧。”
直觉他没有全说真话,我还要张口,他突然道:“卿卿是见到笺子来看我?”
他顿了顿,又道:“还是见到青丝来看我?”
我问道:“有何分别?”
他慢条斯理道:“若是见到笺子来看我,说明卿卿心实悦我。若是看到青丝来见我,说明卿卿心里有鬼!”
我道:“我是看到青丝来见你。”
宁珏:“……”他闷了半晌,道:“你太坏了,专戳我心肝。”
他见我不语,问道:“西境太子为什么会有你的头发?”
我道:“我也想知道啊!他有毛病吧。”
宁珏:“……”
他严肃道:“我理解他想保留着,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自己发束给他,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啊,什么意思?”
宁珏:“!”气得脸居然微微发红。
我笑了出来:“好了,开玩笑。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不是我送给他的,是在乾坤洞打架的时候被我自己不小心割断的。你既然理解他想保留着,应该就明白他是趁乱拿了我的头发想离间我们呀。”
宁珏愣了片刻:“你这样想?”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理解吗?”
宁珏直直看了我半晌,没有说话。
他招招手,让仙侍上了一壶茶来,温了一杯给我道:“你这样想也没问题,是最好不过了。”
我:“?”
他转移话题道:“西境太子与使团明日就要到宁都了。这几日我需要分出时间与他们,不能时时陪在你身侧。”
我道:“这有何难,你可以和我一起招待他们啊,我不是未来的……未来的……嘛。”
宁珏笑道:“未来的什么?”
我将茶杯放在桌上,直视着宁珏。
宁珏敛了笑,轻咳一声:“本来也无不可,但是我不想让你见西境太子。这束头发就是他送来做客的‘礼物’。”
我舒一口气:“幸好给你了,要是落在他手上,不定拿什么恶毒法术诅咒我,这个人渣。”
宁珏试探问道:“既然卿卿这么讨厌他,这次他们来东境做客,卿卿就不想见他们了吧?”
我偏过头认真看他:“这人是分外令人厌恶。但是皇室之间,哪有终生不相往来的?也没到这种交恶的地步吧。”
宁珏紧盯着我的眼,问道:“卿卿还是想见他吗?”
我:“什么意思?”
宁珏蹙眉道“妍妍,你对顾锦璧……上心了是吗?”
我:“?”
他语气低沉道:“也是,他既年轻貌美,又身强体壮,身份地位也不逊色于我,卿卿动心也是常事。”
啥玩意儿?
我一脸莫名其妙:“虽然他长得……但是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宁珏脸上露出受伤神色:“卿卿觉得我容貌不如他,嗯?”
“这倒也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在玉兰台下救了你吗?因为他替你挡下了王龙攻击,为你流了血,受了伤?我也可以。”他手掌一翻,掌心瞬间露出一枚光芒极盛的灵刃。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拿他们两对比过啊。等等,宁珏怎么能为了我而伤害自己!我连忙扑上去抢过他的灵刃,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它掰成两半。
宁珏:“?”
我惊惧未定地看着他,感觉他有点不正常,连忙又将灵刃碎片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危急时刻真是潜能无限,就像在乾坤镜里一样,我居然能彻底踩烂宁珏的灵刃。
宁珏一阵沉默,我指责地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宁珏低声道:“这是我的灵刃本体,我拿出来打算送给你防身。”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
宁珏看着我:“……”
灵刃本体是仙人最初幻化灵刃时化出的那一片,是往后所有灵刃化形的源头。传闻宁珏刚出生就能够化出第一片灵刃,我还觉得传说神话了他。现在以我用尽全力就能掰断的情况来看,传闻很可能是真的。我应该能和那个刚出生的宁珏打个平手。
嗯……现在,我把天上地下灵力第一的帝君所有灵刃的源头,给捏碎了。他现在打人只能用灵刃渣渣了。
我尴尬道:“我还以为……”原来他是说“他也可以”救我,而不是“他也可以”为我流血受伤。
“好好的,拿出这等灵宝来干什么。”刚锤碎上天灵宝乾坤镜,现在又掰断了帝君的本命灵刃……我说话格外没有底气,蹲下身将灵刃碎片捡了起来,小心地在石桌上排好拼凑了一会,认命且心痛地用自己的本命灵注入缝隙里修复。
宁珏道:“我不希望他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你非要见他,希望我的灵刃可以保护你。”
我道:“帝君,你也太……”简直是圣人。
我心下惭愧不已,连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本来也没什么交情,还连累你担心。我不见他,你和其他臣子好好招待吧。”
宁珏半晌才露出一个藏不住的笑来:“那也好。妍妍。”
我:“……”我明白了。
帝君真是攻心的一把好手。
我摆摆手,道:“真是输给你了,我自叹不如。”
宁珏笑着靠近些:“婚期推衍的生辰是你自己换的?你怎么提前预计到有这一出?我才是自叹不如,没有保护好你。”
我盯着他的脸看:“那是因为帝君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
宁珏:“?”
我道:“慕容族长平白无故非要让我去百花宴,不去还不行,换了你不警醒吗?”
宁珏道:“卿卿武艺卓绝,一掌拍她罢了,偏偏智勇双全。”
我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别拍马屁。你我都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宁珏道:“我不知道啊,为了什么?”
我:“……你要点脸罢!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宁珏一脸无辜道:“她不是我失散的亲妹妹吗?”
我认真地盯着他,终于知道在这种问题上装傻的另一半有多讨人厌了。
宁珏正色道:“好吧,我知道她的想法,但是我不喜欢她。慕容族的族长我打算换一个人。”
我道:“也不能因为人家喜欢你就……这也不是她的错。”
宁珏无奈道:“卿卿,是因为你……”
我:“!”我这么重要!
宁珏送了我回百花朝阳宫,不一会又派乌纱来。
乌纱怀里揣着一个盒子,直到我面前,才鬼鬼祟祟地拿出来。
我一头雾水,接过盒子,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开。
丹未看出我的疑虑,道:“哪有让公主亲自动手的道理?我来打开呈给殿下吧。”
乌纱摇了摇头:“丹未姑娘恕罪,这样东西,只能公主自己打开。是帝君所赠。”
虽然乌纱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但我依然有些警惕,袖子里握好了宁珏相赠的被我补好的灵刃本体,这才将木盒接了过来。
一打开,盒子里静静躺着一环乳白色的玉镯,我手指抚过,玉镯光华闪烁。
是被我生气时丢在他身上的珏玉手镯。
乌纱道:“帝君将镯子拿回后修复委实花了些时间,所以送来的晚了,公主勿怪。”
我奇怪道:“为什么要修复?”我当时扔在他身上的啊。
乌纱静了片刻,道:“帝君当时太生气,把镯子砸在地上了。他的本命灵力太强悍,把幻境砸了一个口,镯子也……也碎了……”
“你说什么?”我倏忽站起来,激动地几乎说不清楚话:“你是说乾坤镜其实不是我打碎的?是……”
乌纱垂着头,小心道:“那也不能这么说。帝君只是把乾坤镜的幻境打了一个口子,正在修,然后……突然整个幻境都破碎了!”
我:“……”
他连忙道:“公主英明神武!气力不凡!小的将东西送到,这就回去复命了,帝君还在等呢!”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难怪我被乾坤镜压制心性,在雪地里九死一生几乎要放弃时,突然理智回笼。感情是帝君大人随手一扔本命灵,在乾坤镜幻境开了个口子,拯救了我。我这可不得去谢恩吗。
我恨得牙痒痒,叫过圆意:“再跟我进一趟宫。”
话音刚落,丹央走了进来,道:“公主,有人求见,她……”
“谁?”我看她吞吞吐吐,不由奇怪。
丹央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纳兰大将军的侍妾突然来找您了,说是一定要见到您!”
我在偏室设了茶桌,让媛媛进来。
她一走进来,眼中惊艳之色还未完全褪去,向我行了礼接着道:“百闻不如一见。原来百花朝阳宫中百花朝阳,是这样的风景。帝君对公主用情之深,实在令人羡慕。”
我指了茶座给她坐下:“纳兰大将军对你也极为上心,你是有福气的。”
她见我面前茶座正煮着一壶雪水,柔顺笑道:“公主好雅兴,不如今日我来为公主斟茶,不劳烦姐姐们了。”说着伸手摆弄开茶具。
我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和丹未道:“我与媛媛姑娘有几句体己话说,你们先去纳兰碧华女官处陪她看账簿。”
“是。”
众人刚领命退下,媛媛忽然一撩裙摆,在我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公主,求您救我。”她垂着脸,尖尖的下巴十分清瘦,一双眼睛写满无助,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认命地自己用烧开的水滚了一遍杯子,这人求人办事也不先帮我把茶砌好……
媛媛有些尴尬,但是我没让她起来,她也不好贸然过来,只得硬撑着将她的来意说出来:“公主,早上您和帝君离开之后,大将军进宫一趟。回来时,就让我……就让我搬到偏院去。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他身旁跟的小厮受了我的礼,私下和我说……”
她闭上眼,两行泪滚了出来:“说帝君给大将军赐了亲,夫人不日就要进门了!将军府,再无我容身之地了!”
我滚好茶叶,淡淡看着她:“你原准备做上几年侍妾,升上去做夫人么?”
媛媛脸露尴尬:“妾……妾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福分的。但是……但是若是大将军自己娶妻,不说情投意合,起码也是相敬如宾,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帝君赐下的却是名门贵女,将军常年在外,我……宁都的贵女殿下也是见过的,一个个都要剥了人的皮,我人微力单,日后……再没有活路了。”
我道:“也没有你说的这么过分吧,宁都贵女也有不少好的。你们家大小姐不就是个待人宽厚有礼有节的?”
媛媛泣道:“公主所言极是,若不能劝帝君回转心意,媛媛……媛媛此后只能常伴大小姐,做个女使,为大小姐洒扫除尘,也胜过被贵女夫人凌虐……呜……”说着委委屈屈地哭起来了。
这女人眼泪忒多,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我苛待大将军宠妾。
我一个头两个大:“你先起来,别哭。”
她:“公主这是答应了?谢公主。”她一边起身一边还在哭,坐到茶桌前开始为我重新烫茶具换水。
我没有答话,继续问道:“你既然不愿侍奉贵女为夫人,纳兰大将军又如此宠你,为什么不如实相告,让他自己去和帝君说呢?”
媛媛道:“常言道,疏不间亲。明光是陛下的臣,公主您,才是帝君的内人啊……”
内人……
内人?
这个措辞让我浑身一抖,仿佛成了宁珏的委委屈屈小媳妇。我克制着不适,尽量平和问道:“可是我本来就与东境贵女不睦,这不是上赶着和贵族结仇嘛。”
媛媛哭着道:“公主在大将军府以一对多,力挫宁都贵女与大将军及仙卜司,威名远播。这世上,若是公主怕事不管,更没有不怕事能管的了,呜呜……”
我是不怕事,但我不是傻子啊。
我和她道:“好的,此事你既然同我说了,我必然和帝君陈情。你先把眼泪擦了,免得别人以为我欺负你呢。”我唤来圆如给她匀了脸上的粉,重新上妆。
圆意要给她挽发,她连忙道“受不起受不起”,自己对着镜子挽好,又行了礼出门。
次日去书房找宁珏,议事阁侍郎们正从里面鱼贯而出。其余四位拱拱手互相拜礼,纳兰明玉和陆竹笙停了下来。
纳兰明玉揭下斗篷的帽子,和我道:“可不巧,我们刚出来,帝君就把我哥哥喊进去了,好一会体己话要说呢。”
我道:“无妨,原也没有什么急事。你有灵力护体,今日怎么披上斗篷了?身体不舒服么?”
她意味深长地看陆竹笙一眼,笑着道:“昨日见帝君给你披的那件盘金斗篷飘逸华美,心下羡慕。我按制不能用宁氏锦,所以寻了件往日旧的天水蓝充数。帝君待你真是好。”
陆竹笙虽然停下,行了礼后却没看我,一直看着远处,直到听到纳兰明光提到帝君,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笑道:“这有何难,我那里恰好还有一件,午后让丹央送到你府上去。”
纳兰明光道:“斗篷易得,心意难求,我怎么能沾你的光向帝君讨东西?陛下对你是真好,百花宴上其他人尚有疑虑,帝君却是从始至终全然信任你,我们在旁看着羡慕不已,真希望你们快点成婚。竹笙,你说是吗?”她侧过头示意陆竹笙。
陆竹笙沉默了很久,才低低道:“嗯,希望你们幸福。”
我感觉有点尴尬,不便多说,客套了几句告别往里走。错身时纳兰明玉低声说了一句:“不必管陈媛。”
我点点头,乌纱在门口将我引向偏殿。路过正厅时,里面传来宁珏威严的斥问。
“你明知自己该娶谁,却偏宠妾侍,不怕未来招来祸患吗?”
纳兰明光毅然道:“情之所至,我亦无法。我会尽我全力在其他方面报效纳兰氏。若不能与媛媛为伴,我纵然做这个族长,也是行尸走肉,于氏族无益!求帝君成全!”
听到这话我停了下来,和乌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乌纱有些为难,低声道:“公主,帝君在谈政事……”
我道:“我担着。”
他只好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下去。
正厅里安静了许久,才响起宁珏冷静的声音:“孤亦然。”
纳兰明光道:“陛下,这不一样。您是帝君,肩负的责任重大,陆妍公主不仅是外族,又有乾坤镜示警,还对沧渊东海的中庭女如此感兴趣,臣总觉得她目的不单纯。”
宁珏道:“纵然如此,你又怎知,情之所至,我不是无法舍弃?”
纳兰明光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默了许久,道:“帝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你不理智。就算陆妍不是中庭的奸细,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做帝后。”
宁珏道:“你说的对,回去准备娶夫人吧。”
纳兰明光:“帝君!我……我真的不行。”
宁珏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行的!你既然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做帝后,自然知道我给你选的是最适合做大将军夫人的。”
纳兰明光似是经过了极其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闷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为难陆妍公主了,请帝君开恩,不要为我赐婚。”
我忍住不笑出来。宁珏道:“行,知道了,退下吧。”
纳兰明光垂头丧气地从议事厅出来,谁也没理。
乌纱连忙在厅门口扬声道:“公主来了!帝君正在会客,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这是不打算声张了,也是为自己好,我笑着卖了他个面子,没有揭穿两人刚刚听壁脚的行径,走了进去。
宁珏抬头看到我,有些讶异:“卿卿今日来找我?”他起身走了过来,捡了相邻的会客椅与我并排坐了。
将这两天的事情串在一起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我看着他道:“昨日媛媛来找我说项,我还疑惑你看上了谁。这样说来,林兰就是你准备给纳兰明光的正妻吧?”
他低下头凑近了些,笑道:“我的卿卿就是聪明!”
礼仪端庄,有正妻风范。虽然为纳兰筠不喜,赴宴时却又能够跟着纳兰氏的贵女们,再加上纳兰筠那句“谁拉我就介绍她给自己哥哥认识”,这话分明是说给林兰听的。
骄骄女真爱捅人心窝子。偏偏林氏矮纳兰氏,林兰又有求于纳兰筠,不得不忍着。
我有些犹疑道:“可是纳兰明光……似乎挺喜欢他那个侍妾的。”
宁珏认真答道:“明光常年领兵在外,大将军府不能让一个侍妾当家。你看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她除了尖叫,别的一概不会。林氏在六大家族里虽然不是望族,但林兰秀外慧中、持节有礼,是管家主母的料。至于侍妾……林兰想要的应该也不是丈夫的心。能够嫁给纳兰氏的族长,足以全她心愿了。”
我问:“秀外慧中,持节有礼?”
宁珏连忙道:“在东境贵女中持节有礼,和尊贵的中庭陆妍公主那是不能比的。至于秀外慧中,谁有我的卿卿国色?”
我看他一眼:“那你昨日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宁珏苦笑:“她昨日确实是为幻境里裂锦的事来的。但是我问了她是否愿意嫁给明光,是否介意他宠爱侍妾,林兰忽然就哭了起来,说她对大将军一片真心,但是大将军似乎对她无意。这是她的尴尬事,我怎么好再和你说。卿卿你……会不开心吗?”
明明应该有些吃味,我心里竟然软了一角。
我大约是个异类,虽然不希望钟情之人与其他女仙走得太近,但是若他对别人横眉冷对,纵然对我再温柔体贴,我心里也有些发毛。
宁珏外表淡漠,事事以责任为重,但是心里有些温柔柔软的小角落,让他不那么像个无所不能的神,而是真实的、我的心上人。我很喜欢他。
我摇摇头,问道:“英明神武的帝君,是不打算为林兰与纳兰大将军赐婚了?但是你也不会让媛媛扶正吧。”
他倒也不避讳:“你说的对,别说她没有主管之能,就算这个侍妾是个有主张的,我也不会允许她做东境第一大族的主母。她的出身不行。”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一下,道:“过渡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我要将纳兰碧华调到明光府上主持家事,她能镇得住侍妾。百花朝阳宫以后近内都是你的人,你用起来方便。等你日后住进了宫,把丹未她们一起带进来。”
我道:“不愧是东境的帝君,平日里看不出,骨子里还是有点阶级观念。”
宁珏笑道:“卿卿惯爱取笑我。”
我以手撑颔,轻轻咬着唇靠近他道:“那我区区中庭下民,怎么能有荣幸为帝君红袖添香、常伴左右呢?”
宁珏笑了,突然张臂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按进了他怀里。
温柔的阳光浮动满室,松木的气息扑在我鼻尖,他轻声道:“若得卿卿,怎舍得你夜不能寐,为我添香?我日后必成昏君。”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仙女们拜年啦~春节快乐!希望大家红包满满,幸福团圆~
前方修罗场+苏撩甜预警~
感谢 皮皮虾 妹纸好多好多营养液~抱住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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