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齐久过往十八年的人生里， 从来没尝试过拼尽全力去做些什么。

    当他头一回将生活重心挪到学习上时， 他其实也不大清楚， 自己究竟能够这么一直往前走到哪个地方去。

    他务实，长期以来追求的都是那个刚刚好的结果，然而现在看见林染拼命， 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他要变得足够好，好到能对得上林染付出过的全部，好到能将林染踏实地收进怀里。

    能搂一辈子。

    林染不知对他的这种想法有没察觉， 在短暂的春节假期过后才开始回十四中上课。

    人像是老实了不少，在齐久备考过程中尤其坐得住，还每天陪着齐久熬夜早起。

    有时为了给自己男朋友营造绝佳的学习环境，林染甚至想把八黄那一兴奋就瞎吠的嘴给封上。

    日子一旦进入平淡而稳定的状态， 日历牌就容易翻得飞快。

    气温一天天回升， 白昼也在跟着一天天延长。

    十四中高三级进入高考倒计时一百天，学校专程给每个班装了倒计时牌，就挂在一进门最显眼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十四中就再没整过任何与高考相关的行动了。

    倒是罗春极其注重激发学生斗志，每周三上午最后一节班会课都拿来熬励志鸡汤。

    “我给你们每人发一张纸…”罗春站在讲台上，像以往那样踮着脚， “你们在上面写上自己对未来的期望， 想读什么学校或是想找份怎样的工作…”

    “春姐，是想写什么都行吗？”孙宇第一个举手发问。

    “嗯， 爱写什么都行…”罗春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纹皱成了wifi， “不过别给我写什么泡妞一夜暴富啊！过于不切实际的事情统统不准写！”

    “哎那还有什么意思，写这个不就为了意淫吗？”孙宇大声说。

    下边儿全都低低地笑了起来，但很快被罗春一个狠厉的眼神给杀没声儿了。

    长条儿白纸从第一排开始往后传，传到齐久这儿的时候就剩一张。

    “给撕一半吧。”林染伸个手。

    “嗯。”齐久把纸对半撕开，给林染递过去。

    他没搞明白罗春今天准备熬一锅怎样的新鸡汤，但班上人似乎都对这种意淫游戏乐在其中，没过一会儿教室里就只剩笔落在纸上的刷刷声，连考试都不比现在认真。

    齐久把笔摸过来，下笔的时候没犹豫。

    “咳，都写好了是吧？”罗春把手背在身后，“都写好了就把纸条都拿起来看看——”

    班上照做的不多，大都在互相查看分享周围人写的奇葩内容。

    “看够了是吧，看够了，就把它给…撕了。”罗春突然说。

    “我操？”下头马上有了反应，“敢情春姐今天熬的是锅毒鸡汤啊？”

    “全撕了，然后听我说。”罗春很坚持。

    九班学生都给弄得有些儿哭笑不得，有人嚷嚷着“再见吧狗屁梦想”，开始特欢乐地撕纸。

    齐久看了眼纸上的字儿，愣是没动手，偏过头发现林染也没有动作。

    罗春看着下边儿纸撕得差不多了，才像个领导似的抬了抬头：“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浮躁，现在我们离考试还剩六十六天，这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下头没声音，齐久看见林染将纸条儿推到他面前。

    “齐久”，上边儿写着他的名字。

    “你们对未来有想法，这很好。但这六十几天里，我希望你们能抛开这些杂念，尽你们最大的努力去做你们能做到的最好…”罗春说。

    齐久将自己那张纸条儿推过去，上边儿写的正好是林染的名字。

    “操，”林染乐了，小声说：“看来这位同学对我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杂念。”

    “咱俩半斤八两吧。”齐久说。

    罗春的思想教育还在继续，但俩人已经开起了小差。

    “等会儿。”林染把两张纸条儿摆一块儿，再伸手往齐久抽屉里摸胶布。

    “干什么？”齐久看他把纸条儿重新无缝粘合起来。

    “看见没，”林染指指他俩的名字，“这才是未来。”

    “哎，”齐久没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能浪漫呢。”

    齐久有时候都挺怀疑，这可能就是林染写作文随随便便能吹出八百字的原因。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罗春那长篇大论还没结束，拖了将近十五分钟堂。

    “总而言之，凡事尽力而为，结果顺其自然。”罗春终于说了句意为总结的话，底下为了放学都挺热情地鼓起了掌。

    罗春没法儿才喊的下课，班上学生作鸟兽散，课室瞬间只剩寥寥数人。

    齐久和林染没急着走，这阵子为了节省复习时间，他们都习惯到后门一条街解决午餐。

    “九爷，要不今天回家吃吧。”林染说。

    “也行，”齐久下意识答应完，回头看他一眼，“你困了吗？”

    他学习的时候林染即便不学习，也喜欢在旁边陪着。自从齐久把午睡时间去掉以后，林染也跟着没了午睡的习惯。

    虽然林染这人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间看着都挺精力充沛，但齐久还是挺担心林染每天没有补足睡眠。

    “没，我就觉得总在外面吃不健康。”林染说。

    “嗯，也是。”齐久从抽屉里翻出几张卷子塞进书包里，“家里冰箱还有菜，我回去做饭吧。”

    “不用你，”林染和他一块儿走出教室，“我考虑过了，从今天起，你的伙食林哥承包了。”

    齐久愣了愣，挺意外的，“你要给我做饭？”

    “啊，我没去上学那两周，稍微练了几道菜。”林染摸摸鼻子。

    “热锅以后要先放油。”齐久看着他。

    “哎我他妈知道，”林染说，“你生病的时候不还喝我做的粥了吗。”

    “你不提这事儿我还没想起来，那是我头一回喝煮成饭的粥。”齐久说，“你是不是后来为了弥补错误，偷偷往里边儿兑水了？”

    “哎，”林染闻言没慌，反倒露出个挺谦虚的笑来，“看来是水兑多了，让您吃出来了。”

    “噢。”齐久应了声，“那下回少兑点儿？”

    “嗯，多试几次，总能成的。”林染特诚恳地说。

    “哎操林哥，”齐久看着他，“我怎么突然就觉得害怕呢。”

    通过这种烹饪方法诞生的食物，听上去不像一般的胃能承受的。

    “别怕，”林染说，“林哥是个富有创造力的人，你要对他有信心。”

    俩人到家以后，林染直接到厨房忙活，让齐久先到房里学会儿。

    齐久以往是个挺容易专注的人，今天愣是握着笔感受了好半天，直到确认外边儿飘来的是可食用饭菜香，才开始下笔做题。

    题写得很顺畅，这种能闻见蛋花汤味儿听见抽油烟机响声的环境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林染来敲房门的时候，他刚写完大半张卷子。

    “等会儿，”齐久应了声，“我把这儿写完就来。”

    “行，你还差多少？”林染推了门进来。

    “不多，十分钟。”齐久没抬头，“要不你先吃？”

    “没事，我等你。”林染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作文本有带吗？”

    “书包里。”齐久说。

    林染伸手去拿，翻到比较新的那几页。

    这作文本儿不是真写作文用的，是给齐久练习审题用的。

    里头全是林染给找的题，分门别类地订了厚厚一本，齐久每天看五题，在题目下边儿写立意和提纲，林染事后帮忙看看。

    语文作文作为个与齐久学霸人设格格不入的大项目，向来急需重点整治。

    整治刚开始的那一周，齐久的作文本简直就是林染的快乐源泉。

    然而为了学霸男友的心理健康着想，林染还得背着他偷偷乐。

    “九爷，”林染捧着他作文本儿，看了几眼，“我发现你这进步还挺显赫…”

    齐久只抬眼看了看他，接着做题，隔了一会儿发觉林染正盯着他看。

    “看我干嘛？”齐久依然没抬头。

    “没，”林染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就是饿了。”

    单是用余光感受那眼神，他都觉得是家里进了狼。

    齐久淡定地咳了俩声，多写了几行后扔下笔，“行了，吃饭。”

    “这么快？不是十分钟吗？”林染问。

    “提前结束了，省得让你等。”齐久起身看他一眼，笑了。

    “那就先开饭——”林染扔下作文本儿，翻起来抱着他就是亲。

    手伸到齐久裤腰附近，一用力直接给拽到了膝盖往下。

    齐久没想到一上来就是高速，而且这还没带堵车的。

    林染就跟饿了几年没吃似的，亲着他没松嘴。等好不容易整没气儿了，松开以后又一头亲在了他颈窝里。

    齐久只觉得浑身的热量都汇集在了两腿间，伸手拉过林染胳膊，将人用力压在了书桌上。

    “饿吗？”齐久一手扶着他，腾出另一只手解他皮带。

    林染勾嘴角，露出个地痞流氓的笑来。

    “我饿死了。”

    事实证明，林染这人认真活得有谋有略。

    尤其是当齐久发现他把菜都事先搁锅里盖好的时候。

    端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林染给六花倒好猫粮，挺得意地拍了拍桌子，“开饭吧。”

    八黄中午一般不回家，六花找不着它的时候不肯在地上吃，齐久没办法，伸手把猫捞到了茶几上。

    桌上两菜一汤，一眼过去全是蛋。

    火腿丁儿蒸水蛋、西红柿炒鸡蛋、紫菜蛋花汤。

    “全蛋宴？”齐久盛好饭坐下。

    “嗯，”林染给自己舀水蛋，“虽然我现在厨艺有限，但煮煮鸡蛋还是可以的。”

    “挺好的。”齐久没嫌弃，拿勺子舀了点儿西红柿炒鸡蛋。

    光看卖相就知道不可能会好吃，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历经了脑力活动外加体力活动的缘故，一碗饭就着菜没过多久就见底了。

    “还来吗？”林染朝他伸个手。

    “嗯，我自己来吧。”齐久起身去厨房盛饭。

    厨房里头的排风扇忘记关了，阳光从排风扇转动的缝隙间渗进来，裹挟着三月末正午的光和热。

    齐久觉得身子都有些儿暖融融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从厨房盛好饭出来的时候林染正低头划拉着手机，抬头看他的时候把筷子给搁下了。

    “九爷！”林染翻起来，将手机推他面前儿，“我出校考成绩了。”

    “怎样，过了吗？”齐久放下碗，把手机接过来。

    虽然看林染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但真正看到分数的时候果然还是很振奋。

    一长串儿公示名单看过去，压根儿不用找，林染的名字就在打头第一个。

    舞蹈编导，93.6。

    “我操？”齐久没控制住笑，“你第一名啊？”

    “啊，”林染看着他，“我牛逼坏了没有？”

    齐久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高兴成这样，心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太牛逼了林哥，”齐久伸手抱他，“全宇宙最牛逼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倒回去删作话，我发现但凡我在作话里立的flag，就没有真正实现过的。

    国庆实在太忙了，出门在外终日早出晚归，所以完结又延后了（╥╯^╰╥）

    还有一小段，下章高考，谢谢一直以来看文的天使

    八黄爱你们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