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林染说的“好地方”不算什么太特殊的地儿, 只是一般人不大容易考虑到。
除夕当晚饭后, 林染和齐久推着李秀兰乘电梯上了顶层十七楼。
林染一上来就和护士站的小姐姐们闲聊, 齐久趁着这间隙将李秀兰推进楼梯口。
这类事儿齐久以前没做过,就怕把老人给吓着了,没想到刚弯腰把李秀兰从轮椅上背起, 老人就伏在他肩头咯咯笑了起来。
“嘘,你小点儿声,咱们现在带你去看烟花。”齐久压着声音说。
“好, 看烟花好啊。”李秀兰赶紧不笑了,很严肃地跟着齐久“嘘”了一声儿。
齐久乐了,背稳李秀兰朝楼顶方向走。
林染没过一会儿就跟了上来,将李秀兰的轮椅折叠好拿在手里, 再从裤兜里摸出把钥匙来。
“操, 你连钥匙都有?”齐久眼看着他把钥匙捅进顶楼的铁门里。
“林哥路子广,啥都有。”林染一手将有些儿绣了的门用力推开,“振臂欢呼吧先生小姐——”
“傻——”
齐久嘴边儿的“逼”字还没出来,头顶上恰巧绽开一朵橘红色的烟花。
伏在齐久背上的李秀兰兴奋起来,天空上各色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炸开来。
“来来外婆,”林染将李秀兰的轮椅重新展开, 调整好方位, “给你挑的头等席。”
李秀兰坐下以后,乐得合不拢嘴。
齐久环视一周, 才发觉这天台的地砖甚至还被清洗过,栏杆边儿上甚至连蜘蛛网都见不到。
李秀兰对林染偏爱有加, 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们这儿每年都放烟花吗?”齐久问。
“不啊,今年是建市十五周年,花样整的比往年多。”林染说。
二月中旬的温度已然是春季,然而夜晚还是有那么点儿风,林染把自个儿头上的棒球帽给摘了,戴到李秀兰头上去。
李秀兰两手扶着帽檐,不停地说“谢谢”。
“不客气。”林染笑笑。
齐久望着顶上绽开的烟花摆出了十分丑陋的“15”字样,偏过头去看身旁的林染。
烟花的光芒把林染的眼睛映得亮亮的。
“林哥,谢谢你。”齐久很认真地说。
“谢啥。”林染拿肩膀撞了撞他。
“很多,啥都有。”齐久说着,目光定格到李秀兰身上。
林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老人一会儿,突然说:“我爸妈是外地人,亲戚往来都少,我把她当我自己外婆看。”
“你爸妈…”
齐久刚说了个头,自觉说错话,伸手覆上林染的头。
他以往都不在林染面前提父母,这似乎是社会里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就跟尽量不在单亲家庭孩子面前提“自家爸妈多和睦”一样。
毕竟每个人的切口和受创面都不同,采取最靠近边缘的相处模式永远是最安全妥当的。
“九爷,”林染沉默了许久才开的口,“我这么说着可能有些骇人…但真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自己缺了点别人都有的东西,就变成又特殊又可怜了。”
齐久看着他,没有接话。
“没在记忆里出现过的人走了,这对我来说其实很淡…就是那种,过了好几年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的。
“就挺像有人跟你说,你手腕上曾经有块表,可是你连晒没晒过的痕迹都看不见。”林染说着低下头去,“人生里需要看这块表的时刻有无数多,但不管看不看表,你都得往前走。”
齐久抿了抿唇,林染抬头的时候跟他对上了目光。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林染活得挺自由,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束缚他似的,随心所欲地该往哪儿走往哪儿走,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写着舒坦。
“…操,”林染骂了声,“我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没事,我大概明白。”齐久说。
“…所以,我以往就特烦王哥什么的,还有很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第一反应拿这事来分析我。可我其实就…”林染偏过头来,露出个笑,“我就真没什么成长阴影。”
“我知道,你的确长挺好。”齐久说。
“是吧?”林染这人一夸就得瑟,“林绮人傻,但她随时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然后现在…我还遇到了你们。”
齐久笑了笑。
后边儿俩人都没再说话,李秀兰全程乐呵呵的,硬是要一手拉齐久一手拉林染的。
齐久在轰天的烟花绽放声中,头一回从高处仔细俯瞰这个城市。
才刚成个雏形,入眼大都是印象里破败的旧居民楼和窄窄的双行道公路,即便是过年期间也显得平庸颓丧。
唯一不那么颓丧的,是一家一户里隐约透出的那点儿光亮,在这个时间点汇成了一大片儿。
这地儿其实比想象中要好,齐久第一次这么觉得。
李秀兰的身体恢复状况很好,年后在主治医生建议下出院回家静养。
她的意识还是老样子,懵懂的时间居多。齐久开学以后,她由姜凡和舅妈余萍轮流照看着。
齐久开学三周以来的时间被割裂成早、中、晚三部分,每天都分出一部分时间来照顾李秀兰,剩下的时间是定时到刘枫店里唱歌、再来是抽空搞点儿学习。
罗春知道他家的情况,专程上门探望过李秀兰,对齐久间或缺勤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久做事向来专注,他在林染面前表现得像是能同时兼顾好几件事,而且每一件都挑不出问题来。
这种情况反而让林染觉得担心,总怕齐久其实是在硬撑着。
在这种所有人都因为春困萎靡不振的季节,只有齐久过得像个给拉满了的陀螺。
偏偏在三月都快过去的某个星期五,十四中联合着附近三所高中一块儿办了个毫无人性的马拉松会。
美其名曰“锻炼身体,摆脱春困”,除去有特殊身体状况的学生,其他人一律需要参加活动。
齐久是早上七点踩点到的市文化广场,目光所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头。
其余三个学校都穿的清一色校服,只有十四中学生照旧穿得五花八门,有红有绿。
因为活动不算比赛性质,起点处集合是按班级排的队。齐久在队伍里大致扫了一眼,看见九班正好排在最末尾。
九班学生穿的是开学初一起订的风衣,有黑白两款可以选择,齐久现下穿的是黑款。
“哎久爷终于来了!等你大半天!”举着班牌的孙宇朝他挥手。
齐久目光越过他,看了眼一如既往站后排假装自己是老大的林染。
林染穿的是白款风衣,手揣在兜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齐久一下子没忍住,竟然也跟着打了个挺漫长的哈欠。
昨晚没有睡,这下是真的困。
“诶久爷,你过来你过来!”一只手从侧面过来,很兴奋地将他往前拽了几步。
齐久哈欠打完了,才看清这是那黄楚昕,今天梳了羊角辫戴一顶小白帽,活像人家要去春游的的小姑娘,胸前还挂着部数码相机。
黄楚昕人不壮,劲儿倒挺大,一手硬是将齐久给拽到了林染身边儿,手臂撞手臂。
“你们站好,我给你们一起拍个照!”黄楚昕说。
林染还没睡醒,这会儿皱眉看了齐久一眼,一脸淡定地站好。
“你们俩拍一张,到时候出班级日志的时候算咱班形象代表。”罗春在旁边插了一句,“正好一黑一白,看着舒服。”
“那我拍了,你们摆点pose呗,光站着好单调的!”黄楚昕举着相机说。
“什么pose…”齐久看了林染一眼。
要不干脆搭个肩?
林染怕是真没睡醒,原地愣了愣,朝他比出个小手。枪来。
“对!就是这种!特别有爱!”黄楚昕立马兴奋地蹦了起来。
“哪里友爱了,看着就幼稚。”罗春嫌弃道。
“林哥换个姿势吧。”齐久说。
“来不来?”林染拿小手。枪指着他心口。
“哎就这样!别动!久爷表情可以不要那么硬!”黄楚昕举着相机就是几十连拍。
齐久都能清楚听见背后女生们的笑声。
“等你清醒了,你就能知道自己有多傻逼。”齐久从牙缝里挤出这话。
马拉松会在七点半准时开始,九班作为队伍最末尾的末尾,永远搞不清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是在领导致辞的时候稀稀拉拉鼓个掌,然后莫名其妙地跟着队伍跑了起来。
全程一共二十公里,相当于五十个田径场,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人生中惨绝人寰的第一次。
这距离对齐久来说还好,就是通宵完后跑实在有点儿难受。
才开始大约十五分钟,掉队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
九班仅剩的几个人按着匀速跑,孙宇突然见着前头缓慢挪动的赵钱辉和曹影,像个小火箭似的冲上去侧身就给赵钱辉撞了过去。
“我他妈…想直接放弃生命。”赵钱辉一边跑一边挥舞着肥手。
“哎辉辉操。你妈别晃,你晃得我眼前全是你那汹涌的肥肉。”孙宇说。
“我他妈一手臂你——”赵钱辉说着就说一胳膊甩了过去。
“这样吧,我们干脆一起玩点什么,转移转移注意力就不那么累了。”李依依提议说。
“哎依依,我们玩那个,上次旅游大家一起玩的那个!”说话的是个喘得快断气儿的姑娘。
“海龟汤?”李依依转过头,“你们有人玩过这个吗?”
齐久和林染算跑在小方阵前端,这会儿听见闹腾也回过头去。
“那是什么?”齐久问。
“奇葩故事大集锦。”林染说。
“那我来说个汤面,汤面就是一段不完整的小故事,你们根据这段故事向我提问题,我会回答是、不是或者与故事无关,最后大家一起把这个故事补完整。”李依依说。
“依依!我没听明白!”孙宇嬉笑着举起手。
“一会开始玩了你就明白了。”断气儿姑娘挺嫌弃他的,“依依,赶紧开始吧。”
老实说,齐久也没大搞明白这是个什么操作的游戏。
“就是一群人凑一块开脑洞猜故事的。”林染解释说。
“那我开始了,大家请听好汤面!”李依依举起右手。
因为奔跑中,她说话都是几个字儿一顿的,幸好所谓的汤面也不长:
“从前有三兄弟,大哥和二哥是双胞胎。三兄弟感情非常好,经常一起睡。大哥病死以后,三弟把二哥给杀了,为什么?”
“我操。”赵钱辉第一个有反应,“他们三个大男人睡一窝,得买个多大的床?”
“辉辉,歪重点了。”孙宇冲着他就是一掌子下去。
“三弟和二哥是有仇吗?非要杀了他。”断气儿姑娘问。
“没有仇,他们三兄弟一直很和睦。”李依依说。
“我知道了!”黄楚昕兴奋地说:“是不是,大哥和二哥曾经相爱相杀,然而三弟一直深爱着二哥,大哥死后二哥郁郁寡欢,恳求三弟送他上路?”
“啊?”李依依用有点儿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她。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但是为了不让他难过,我只有亲手拿刀将他——”黄楚昕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是的,提示一下,三弟杀二哥用到刀了。”李依依说。
“林哥,我突然有了个不好的念头。”齐久皱了皱眉。
“这故事我玩过了,”林染说,“如果够奇葩,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念头。”
“三弟杀二哥,跟那个感情好一起睡有关吗?”一直很沉默的曹影突然发话。
“有关。”李依依很笃定地说,“啊啊终于有人找到重点了。”
“我去,我觉得这故事不科学,感情都好到一起睡了,三弟还残杀亲兄弟,他该不会是有猫病——”孙宇说。
“是的!”李依依两手合一块儿拍了个掌,“三弟确实有病。”
“那就是,大哥和三弟得了同一种病,需要换个肾!然后医院说最好的肾源是取兄弟的!因为三个人感情很好,所以大哥和三弟一直在互相谦让,结果让着让着大哥死了,深爱大哥的三弟不想苟活了干脆把二哥杀了自己也跟着自杀…”黄楚昕一口气说完,眼睛发亮,“我中了没?”
“没中…昕儿,你能别总往兄弟爱的方向思考吗?”李依依叹了口气儿,“好不容易方向找对了,怎么又歪楼去了。”
“三弟患的是精神病吗?”曹影问。
“是。”
曹影这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那我这么猜,你看对不对。”曹影顿了一会儿说,“大哥和二哥是双胞胎,长一个样。大哥病死以后,三弟因为有精神病,错把二哥看成了大哥,觉得本该死了的人活着很奇怪,于是把二哥杀了。”
李依依沉默了好半天,“挺遗憾的,你没猜对。”
齐久听到这儿,没忍住叹了口气儿,“林哥,看样子我猜对了。”
“你比我想象中要猎奇,我到今天才发现。”林染笑笑。
“哎你们两个…”孙宇几步跑上来,一手搭上齐久一手搭上林染,“我发现你们两在前面偷偷咬耳朵很久了,是不是有什么见解…”
“久爷和林哥有猜到吗?有想法可以随便说,反正有更离谱的昕儿垫后。”李依依笑起来。
“我是哪儿离谱了?我觉得我说的都挺有道理的…”黄楚昕很委屈。
“九爷猜到了,”林染偏过头去,拿下巴比了比齐久,“你们段位都没他高。”
“我去,你猜到什么了?”孙宇拿手臂箍紧了齐久的脖子。
“难道不是,三弟为了显得像三兄弟一起睡,把二哥给裁成两半了吗。”齐久说。
“我操?”孙宇大喊一声,赶紧将胳膊从齐久身上取了下来。
“是的,久爷说的是正确的。”李依依说,“三弟把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二哥切成两半,让二哥的右半边睡左边,二哥的左半边睡右边。”
一瞬间,小方阵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卧槽”来。
“太他妈猎奇了啊啊啊这什么鬼故事啊!”黄楚昕抱着脑袋往前跑,“我觉得我今晚回去要睡不着了!”
李依依笑了会儿,摆了摆手,“哎这个猎奇那我们不玩这个了,要不一人讲一个冷笑话吧。”
“哎哎哎这个好这个好!”马上就有人附和。
“我先来讲吧!”黄楚昕自告奋勇,“依依和齐久谁大?”
众人随即陷入沉默,没人理解黄楚昕是要说什么。
“应该是我大吧?”李依依率先打破尴尬,“我还有三个多月就十八了。”
“错,”黄楚昕摇了摇头,“当然是齐久大,因为依依得一,七九六十三!”
此言一出,依旧是一片可怕的沉默。
唯独林染挺捧场地低下头去笑了起来,“我操九爷,七九六十三哈哈哈。”
“我跟你说,智商低的人笑点都低。”齐久忍着没笑。
大家沉默绝不是因为黄楚昕的笑话讲得不好,冷笑话其实就是有这种尬人一脸的独特魅力。
这名为尴尬的车轱辘转了半圈儿以后,齐久又再次感觉到了困倦。
困意涌上来的时候就是种挺铺天盖地式的体验,觉得附近人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从水底传来的。
“到我啊?”恍惚听见赵钱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我来给大家讲一个特别无聊的。”
齐久为了防止自己困得一头栽下去,索性跑快了几步。
“从前有个人走在路上,他一个没留神踩着个西瓜皮,刷的向前滑了一长段,然后你们猜后面怎么了?”赵钱辉停顿几秒,笑了起来,“旁边人都用很羡慕的眼光…我操——”
就在所有人都特嫌弃赵钱辉的冷笑话之际,赵钱辉突然来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平移。
脚踩了一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西瓜皮。
“啊林哥!!!!”赵钱辉一声气宇轩昂的大吼。
林染刚反应过来,赵钱辉粗壮的胳膊已经铲上了他的后背。
在一个体重将近自己两倍的人面前,你根本就不知道重心是个什么玩意儿。
齐久完全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正式进入睡眠之前,被林染从后头狠狠地扑在了地上。
真的就是个“给大地母亲最热情的拥抱”款的飞扑。
直接就把他给彻底扑醒了,外加周围一圈儿人,都用那种挺同情的眼神看这连环撞车的他们三。
“操。”林染骂了声,一胳膊肘把赵钱辉给撞开。
“没事吧你们?”小方阵的人一下子全围上来了。
赵钱辉从地上翻起来,一脚就把那罪魁祸首西瓜皮给踹飞出去。
齐久也跟着站起来,可是林染没有。
“我脚崴了。”林染说。
“啊?刚刚那一下你就崴了?”赵钱辉赶紧要伸手搀他。
齐久沉着脸,一手就把林染从地上给弄了起来。
“脚崴了就不能继续跑了,得赶紧涂点药什么的。”李依依皱着眉,“我记得罗老师说每一段路都有紧急医疗点的,我们到那去看看…”
“不用,我不严重。”林染单脚站着,一条胳膊很大方地搭在齐久身上,“我这跳着挺慢的,让久爷陪我去就好。”
“哎林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赵钱辉苦着脸。
“下回减减重,”林染看着他,“幸亏是我,换成曹影非得给你压断腿。”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医疗点顺着这条路过去就能看见,你们必要的时候记得打罗春电话。”李依依叮嘱说。
“行,都知道。”齐久说。
两人原地站着,等小方阵的人一步三回头地跑远了,才慢慢退到了小路边儿。
都不知道是不是齐久的错觉,林染拖了条废腿架他身上,这下一步一步都跳得可起劲儿。
齐久没熬到紧急医疗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把林染给搁下了。
“你他妈怎么就…”齐久蹲下去,“这么弱…”
掀起林染裤脚的瞬间,齐久突然就听见了顶上林染的笑声。
“九爷,我是不是演得特逼真?”林染低下头看着他。
这人脚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操他妈装模作样。
“你大爷的耍我?”齐久站起来,忍着没给他一脚下去。
“没耍你,我就是不想跑了,没意思。”林染露出个笑来,“而且这边过去,正好是我家。”
“瞧把你狡猾的。”齐久说。
“时间还早,你要不上我家睡会?”林染看着他,“你昨晚是不没睡?我看你跑的时候都快一头栽下去了。”
“林哥…你这是在操心我?”齐久突然有些儿高兴。
“本来我就预备着,你要栽下去了,我把你扛回去。”林染说。
齐久笑了笑,这段路还有跑在后头的学生,他得忍着不去抱一抱他。
“那我们回去?”齐久问,“你是准备倾情演出一段儿吗?这边儿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要有人看见他一瘸一拐地过来,再活蹦乱跳地回去就不好了。
“你背我。”林染看着他。
“我操。”
“就这一段,到没学生的地方就算完。”林染坚持道。
“你不怕我一会儿睡着了,一头栽下去?”齐久问。
“没事,栽了也是你在下面。”林染笑起来,“你垫着,摔不疼我。”
“行,牛逼。”齐久认输地背过身去,“我跟你说,今天级群全是我们的照片。”
“我们照片多了去了,多这一张不多。”林染爬上齐久的背,手臂蹭他脖子上,“以后这些照片还可以送到博物馆开展览。”
“林哥,”齐久背着他往靠江边的那条路走,“我发现你挺轻的。”
“那以后有机会,你再背我。”林染说。
“尽早醒醒,这种好事儿没有下回了。”齐久说。
林染笑起来,头凑到齐久脖子边儿上亲了一口。
“我他妈把你摔下去。”齐久浑身都跟被电流通过了似的。
他以往挺喜欢林染亲他脖子,会觉得舒服,但绝不是在这种姿势上。
走在路上都仿佛要把持不住了。
原本两人说好是过了有学生的这段儿就算完的,结果两个人都挺默契地没提这事儿,齐久直接一路将林染给背到了他家小公园门前。
时间还很早,大约九点刚过。
这个点的小公园是老头老太太们的天下,湖边儿上都有穿白褂的老头就着音乐耍太极。
这种氛围给齐久种迷样的放松感,导致他到林染家楼下的时候又打了个哈欠。
“一会你先补个觉,中午我们叫外卖。”林染说。
“行,”齐久捏了捏有点儿酸的肩,“那你呢,我睡了你做什么?”
“我…密室逃脱。”林染扬了扬手机。
“还没通关啊你。”齐久跟着他上了楼,“等我睡醒了,我帮你试试?”
“不,我喜欢自力更生。”林染蹲了下去,从鞋柜深处摸出家钥匙。
“你家钥匙都放鞋柜里?”齐久问。
“啊,我和我姐都总是忘带钥匙,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林染说着将钥匙捅进门里,只转了半圈门就开了,“…我姐好像在家。”
齐久的心跟着漏跳了半拍,随后反应过来,“我只是上你家睡觉的。”
这个说法好像也听着不大正经。
“嗯。”林染点头。
林染推开门进屋,环顾一圈都没见着林绮的身影。
但能听见林绮讲电话的声音,从阳台那边儿传了过来。
阳台门估计是没带上,林绮的说话声听着特别清晰。
“…我知道,我都想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要,所以你陪我去——”
“姐?”林染走进来,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林绮听见声音,从阳台上回过头来看他,眼睛红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八黄:我的预收文了解一下呜呜呜,我主攻主受都写!!!
向大家安利海龟汤这款好游戏,今天我是不是特别粗长w
因为离完结不远了,所以立了个从今天开始日更到完结的flag
希望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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