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三：世主的前世

    五万年前, 女娲化生万物，捏土造人, 人类开始繁衍，不多久, 因世间天塌地陷，她用熔彩石以补苍天，被世人奉为始母祖。这五万年来，单脉女性相传，代代如此。

    但随着他的出生，神界的劫数也而来，在出生那一刻他就能看清世间万物, 记忆如新，玉帝震惊的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言语。众神都议论纷纷, 讨论该如何处理这个飞来横祸，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神界的圣云天已然开始变色, 倾刻间, 只见头顶出现一个黑色巨大漩涡，玉帝低叹一声，“都说神永生不灭, 可都不知，一切皆有变数，从没永恒之说。”

    女娲脸上的血色尽失, 望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黑色漩涡越扩越大，他好像看见里面犹如浩瀚星空，没有边际，不管吸入多少东西，它就似无底洞一样无法填满，很多年后，再次回想，也许，那就是人们口中的异界，一旦进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女娲抱起他，轻轻在耳边说道，“孩子，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虽然她没有再说话，但他可以感应到她的记忆。

    原来，她的孩子，在五百年前就已死在腹中，因为她在人界结识一名男子，但她所托非人，男子其实早已在远方娶妻生子，在得知她怀孕的当晚便偷偷在她饮水中下了堕胎药，为此她疼痛难忍被逼现了原型，男子大惊，慌忙带众人前来“抓妖”，在那一刻，绝望，痛苦纷踏而来，她迸发出所有的力量，不管身下留了多少血，周围的人又会怎样，几近崩溃的离开了那个她所谓幸福的家，躲进荒无人烟的深山里。

    女娲是上古神诋，单脉相传，可是她肚子里孩子却再也保不住了，为了不让女娲一族断送在她手，于是她就地取了一块泥土，捏成婴儿形状，十分小巧，然后按照妖界修炼的方式将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全部注入泥土内，因为没有经过六道轮回，也非自修成形，所以需每日以她的血供养才能控制住灵气聚集，培育整整三百天。而后取出内丹吞入腹中，没想到这一呆，就是五百年。

    起初她以为始祖造人的方法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但渐渐的，她发现腹中有不属于她的灵力正慢慢成长，欢喜之余又有忧愁，这孩子并非真正的女娲传人，即使每日以她的法力度养着，但血液骗不了人，到时又该如何？思及此，她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

    然而无论她怎样做，他都无法消散，挣扎了百年她放弃了，直到他出生那一刻，那被她压在心底五百年的不安终于发生了。上苍虽僻佑着神界永生，但上苍容不得神界有半点瑕疵，你可以为爱下凡，可以为恨坠魔，也可以为私夺位，但你绝不能妄图改变秩序，就如一滴墨落在纯白无暇的纸上，它不会终止，直到把纸全部染黑才会罢休。

    她破了规矩，本就该接受惩罚，但上苍似乎已厌倦了对神界的僻佑，天劫来的快而险，眨眼间神界已消失大半，无论你的法力如何强大，在上苍面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女娲施法将他隔离开，“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也不会被吞噬，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淡笑道，明亮的眼里蓄满温柔与内疚，他只觉身体一轻，脱离云层后，女娲的脸就再也不见。

    天空上方，云朵被映照的五彩斑斓，变幻莫测，在世人眼里，只有美丽的风景，殊不知这背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落在峪山上，被水纾师傅抱回，替他取名，无。寓意人生在世，四大皆空，望能看开一切。

    仙界与神界不同，成仙后寿命长而有终，仙逝后进入六道轮回。

    也许他从出生起就看多了生死，承载了女娲所有的记忆，心里一直都是平静如水，在峪山修炼的三百年，心无旁骛。师傅说他天赋异禀，仅仅三百年就修炼至天默七层，而常人少则六百年，多则千年才能到此境界，遂有意立他为下任仙尊。

    午时，他正在房间内修炼，屋外不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原以为会慢慢平息，不料屋外似乎越来越吵闹，甚至听见师兄弟对峙的话语，他打开门，只见院中众多刚入门的师弟都拎着包裹准备下山。

    止華见他出来，急忙迎上来，“师弟，出大事了。”

    从师兄的话中，他才知道，宫中来了一名女子，容貌惊为天人，那些刚入门的弟子修行太低，纷纷动了凡心，甚至有人为她大打出手。水纾师傅说，既然人的皮相都过不了，还不如让他们趁早下山。

    就这样，若千弟子只留下数名，他问止華，宫中每年都有貌美女子，也没见小师弟们这样，莫是她施了法术？

    提到那女子，止華的脸上也出现不自然的红晕，他心里已明了些许，师兄比他早一百年拜师，性格向来直爽，在女子面前也和她们称兄道弟，从不拘小节，如此看来，那女子的容貌确实不一般了。

    整整七日，宫中才恢复到原来的宁静祥和，师兄忙上忙下的打点事物，还要重新拟定三年一度的入门考核，脸上很是焦虑，见到他劈头盖脸的就说，“师弟，你是不问世俗，我是内外交困啊！”

    走出去半里远，师兄似乎又想到什么退了回来，“对了，师傅让你去殿中。”

    他来到永桓殿，向师傅问了声好，径自站在师傅身后，只听师傅对座下方的人说道：“以后你就和水无师兄一起修炼。”

    他应声，才想起刚刚穿过殿堂时有名女子站立在那，当时并未多在意，适才抬眼，与那名女子四目相接，淡蓝色的眼睛如水般清澈，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底，肤白如雪，唇红齿白。

    这三百年他也见过许多貌美的女人，可爱，美艳，高冷，柔美，也有内敛，各具特色，却从没有给人的感觉像她这样，不含一点杂质，晶莹剔透却光芒闪耀，让人潜意识里生出莫名的占有欲，不想让别人的目光玷污了她的纯洁。师兄弟们常说他清冷寡淡，也许，在她面前，他的出尘根本不足一提。

    她唇角微弯，对他露出极浅的笑容，出世超凡，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眸中明亮，但他清楚她只是出于礼貌，而非其他。

    师傅说以后她便和他在后山修炼，他明白师傅考虑众多，新弟子上山，修行尚浅，若她出现在前殿，恐怕又会引起风波，遂安排她住进后山人烟稀少的竹居园。

    天色很早，暖色晨光在朦胧的山中渐渐照耀在平地上，他徐步走至后山，视线中出现一抹纤细身影逆光背对他，抬头径自望着远边的朝阳，很是出神，那银色发丝已然变成黑色，若不是她依旧身着昨天那件白色衫衣，他差点以为那不是她。

    许是察觉到他的脚步，女子转头，水蓝色的眸中似乎还凝聚着光亮，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朝阳？”

    她颔首，再度转了回去。

    “你来自哪里？”他本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但此时却莫名生出想更了解她的思绪，待反应过来时话语已然问出口。

    她眺望不远处的一处山峰，那是上山修行之人必经的道路，“我在那里呆了四万多年，那时候的我只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冰晶，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在那不曾离开。朝阳从东而出，至西而落，但我所处的地方终日阴暗寒冷，所以我每日都只能远远看着洞口微弱的阳光。”

    原来，在进仙宫之前，她一直都未幻作过人形，也未曾离开过她所呆的地方，每日看着人来人往，渐渐的，她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也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却不能深刻的理解其中含义，直到前日，她在追逐阳光的时侯，不知不觉踏上了地面，下意识的将自己幻作人类模样，朝着阳光汇聚之地走去。

    经由她的话语，他猜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丽非凡，对别人微笑也只是礼貌，就是因为这所谓的礼貌，让一众新弟子失了心魂，而她依旧单纯如纸，所以在见到所有人都是黑发时，也将自己银色的发丝变幻成黑色。

    一番话下来，朝阳已冲破天际，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迷离万分，他笑道，“小心晒化了。”

    她竟信了，清澈的眼睛直入他眼，话语中略带迟疑，“要…躲吗？”

    从那一日起，他便如衣食父母般教她学会读书认字，学会如何掌控自身的法力，学会分辨世间万物。

    师傅说她本由冰晶幻化而来，伊人若冰，浮华皆空，取名伊若冰。并赠与一只仙兽、鼠兔陪同。

    一年复一年，每个朝夕他都与她一起，一起修炼，一起等日出，一起看日落。五百年匆匆而过，她天赋极高，而且心无旁骛，修为已和他不相上下，师傅常说待他百年仙逝后也能放心交予他们。

    他一度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天如常过下去，直至那日，她出现在他面前，突然说出想要闭关千年的话语，百年来积蓄在他心头的念想再也控制不住，如狂潮般席卷而来。

    其实他很清楚，她的笑越来越少，在时间的推移中，她也逐渐了解到自己对别人的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五百年，她唯独看不懂人世间的情爱，他甚至庆幸，只要能在她身边，哪怕看着她也好。

    此刻话语一出，想到这千年再不能见她，也不能听见她的声音，心中所有不愿如排山倒海般，怒吼着想要发泄出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他抓住她的手，脑中再没有其他，

    他要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全身如燃烧般炙热无比，他只觉身体内的法力不再受控制，似松了绑的野兽，再无顾忌。再睁眼时，她清亮的眸色映入眼帘，指尖将法力打入他心间及眉宇间，之前那奔腾出来的莫名气息隐了下去，将他错乱的思绪拉回来。

    “师兄，师傅对你寄予厚望，愿你好自为之。”语毕，她的身影便没入在宫殿内。

    他立在门外许久，

    许久...

    两百年后，师傅仙逝，他接替仙尊之位，统管仙界。同时当年若冰屏退在他体内的心魔也已到极限，他虽强压住那偶尔暴走的思绪，但不是长久之计。

    来到她所处的宫殿前，他传音给若冰，望她能在宫殿四周布下他解不开的结界，以便断了他的心思。不多久，结界便已铺开，他撇去心头涌出的失落，再度在她的结界外布下与世隔绝的界限。

    在房间整整三日，他用锁心咒将心魔逼出体外，封印在玲珑盒中，这心魔本就是由他的执念而生，并且连带着他的欲、贪二魄，他无法使它消散，只能尽量延长它的封印。再者使用锁心咒的代价是折去五百年的寿命，列入仙班的人拥有两千年的寿命，所以他余下的只有四百余年，待他仙逝后，这心魔恐会祸害天下，思及此，他甚是后悔。

    四百年间，他秉承仙界宗旨，将所有事物打理的有条不紊，只是偶尔会在后山仙冢旁发呆。水幻每每找不到师傅时，便知道师傅又立在这。

    水幻是她入关后才上山的弟子，天资尚可，他对水幻说道，若有一日，宫中出现位极美的女子，名唤伊若冰，望她能入人间经历三生三世。

    水幻有些迟疑的问道，她若不愿呢？

    他浅笑，她怎会不愿，她本就是无情无欲无念之人，不会有任何拒绝之意。

    回到房内，他心知自己的时日已不多，取出玲珑盒，盒内传来阵阵低吼声，“你不可能永远封印我，终有一日，我会破印而出。”

    是的，他不能永远封印住心魔，在他仙逝后，封印也会随之减弱，但不管怎样，在她出关前，他都要守住这千年。

    将仙尊的执印转交给水幻后，并同时叮嘱待他仙逝后定要将他的遗体焚化，水幻虽不明白师傅为何意，但也应了他的要求。

    待水幻走后，他祭出元神再度加强封印，不料心魔在他元神出窍法力最薄弱的瞬间，将他的肉体也反封在玲珑盒内，他知道，心魔定是要在破印而出后用他的肉体藏住气息。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做不到的事，我会做到，今日你用元神封住我，待千年后，我会卷土重来，你得不到的她，我会得到！水无，你我本就是一体，你那日的一念，便成就今日的我……”

    后面的话语，他已无心再听，加强封印后随着元神的消散，用余下的法力将玲珑盒沉于静心湖，最后化成一丝云烟，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对不起，他造出的孽，却自私的想要她替自己收拾残局...

    三世轮回，情缘深浅，若你为人，可会心悦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古言新书《墨路相逢》，看戏精女主的传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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