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残留的记忆

    被父亲训斥回房的单佟亦步亦趋的跟在予冰身后，正考虑要不要说说被柒魔尊救的事，以此来提点提点自家姐姐，又怕用错方法，纠结的啃咬着拇指，一时冲动地叫住前方人，“姐！”

    予冰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单佟却一反刚才坚定的神态，像泄了气似的突然畏缩起来，干干笑道：“啊，我忘了，我忘了想说什么...”

    予冰倒先问起，“你方才在前院可是说柒魔尊救过你们？”

    单佟忙不迭失地点头。

    “何时的事？”

    杏眸下意识地瞟向廊道旁，得编个合适的时间，单佟想了想回道：“就是你被魔人袭击后的事，我和寅祈在郊外不小心中了敌人的陷阱，是他帮我们脱的困。”

    予冰挺讶异，想不到身为魔界尊者的柒魔尊如此乐善好施。

    单佟立马挺起胸膛，仿佛夸的是自己般，很是骄傲，“那当然，柒魔尊和那些丑陋的魔人可不一样！”

    话刚说完，予冰默默扯过妹妹的手臂，示意不要再说下去。单佟察觉到身后突来的熟悉压迫感，硬着头皮缓缓转身，扯出抹极为尴尬的笑容，“爹，您还没休息啊？”

    单罗素看似面目威严，那是旁人眼中，而在两个女儿面前，他也只是一位为子女犯愁的父亲。无奈的视线在两个女儿之间来回，怎么都不能理解短短时日，竟然都与妖魔牵扯上，叹气道：“真是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单佟立马撒娇道：“爹…我和姐都挺让人省心的，您就别操心了。”

    单罗素冷哼，直接选择略过古灵精怪的小女儿，对予冰道：“你与封末的婚事我已经退了，别怪为父心狠。”

    其实在柒魔尊出现的那一刻，予冰就隐隐约约觉出婚事有变，父亲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并不意外，同意她出嫁已是最大的退让，于是回道：“是女儿思虑不全，近日让爹忧虑了。”

    单罗素摇头，表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挥挥手示意她们先回房，“天色不早了，去歇息吧！”

    翌日，朝阳才露，鸟儿在窗格边叽叽喳喳，照入屋中的阳光下倒映着几个小小黑影，你撞我，我撞你，最后一个却默默拉开距离，以致旁边的撞空后连带其余三只跌落在室隅香案的香鼎中，灰头土脸。

    内屋床边的纱帐被掀开，一名穿着白色里衣的女子笑望着满脸懵呆状的小妖，“晓得回来了？”

    四只小妖甩掉身上的残灰，只见窗格上的小伍开心地跳下来，还未跑出一步，便被其余四只扔入香鼎中，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而后背手张着无辜的双眼，泛出黑亮色彩。

    “又欺负小伍…”予冰轻声斥责道，起身穿戴好衣物，很快洗漱完毕，“虽然还早些，随我去练功吧。”

    吱呀，木门的声音在清晨显得十分刺耳，她轻轻阖上门，却在庭院中见到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正是父亲不久前收的闭关弟子，苏一。

    “才回来？”

    只听对方停顿片刻后才回道：“是。”

    “先去休息吧。”淡淡掠过他沉稳的脸，予冰的语气很是疏远。只见苏一的神色淡然，眉眼却如浩瀚大海般深沉，浑然天成的强者风范，处世淡泊。

    与那柒魔尊倒有些相似。

    苏一颔首应答，“好。”

    两人才刚分开不久，身后再度传来开门声，原是平日辰时才出的单佟竟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揉揉还未适应阳光的眼睛，伸伸懒腰，瞧见苏一，先是怔仲了下，然后大步走过来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并压低身子道：“姐被封在昆吾镜中不见你，现在姐一回来，你倒出现了，真是不够义气！”

    苏一神色如常，缓缓道：“是我回来的晚了，发生了何事？”

    身子又压低几分，单佟的声音极小，“姐可能不认识你，你不要感到意外，更不要追问！虽然你比我大，但有先来后到之分，你得唤我师姐。师姐说的，你必须服从！听懂没？”话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管眼前人是否同意。

    苏一露出抹浅笑，背过身离去，只留下句匪夷所思的话，“师姐多虑了。”

    单佟挽留的手还在半空中，暗想苏一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纠结的视线留在苏一背后，却发现阴影下有几只蹦跶的小东西尾随在后，忙一个箭步跑过去挡住它们的去路，笑的贼得意，“嘿嘿，昨日没来得及搭理你们，今日让我碰到了吧！看我不修理修理你们，我就不姓佟！”

    院落内立马接二连三地响起瓷罐被打碎的声音，伴随而来是少女阿呀咿的愤怒声，“有种别躲！”

    单寅祈此时正与予冰一起在前院练功，阳光越过围墙照耀在他斯文的脸上，凭添几分书生气，闻见后面嘈杂的声音，皱了下眉头，“小佟又和壹贰它们闹起来了？”

    予冰淡笑道：“这才是小佟的性子，打打闹闹，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反观自己，倒有些无趣了。

    约莫过了一刻，单佟原本洪亮的嗓音已有些沙哑，就近选择通往大厅的后门阶梯坐下休憩，头靠在身旁支撑屋檐的柱子上，颤悠悠地指着同样趴在不远处花圃中的小妖道：“快，给我承认错误，本姑娘就饶你们小命！”

    话落，脑袋被人戳了下，只听头顶传来女子清雅的声音，“明知晓它们不会说话，你可是又想什么歪点子？”

    单佟嘿嘿一笑，这么长时间了怎会不知道小妖们说不了话，实在对那日吃地龙的事耿耿于怀，又拿它们无可奈何，现下姐姐提起，便装作十分委屈道：“我要它们给我磕头道歉，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

    予冰在她身旁坐下，招手示意壹贰它们过来，“它们有头吗？”

    端详了那头与身子一般大小的暗黄色物体半天，单佟迟疑片刻后，摇头，“不管，反正要给我道歉！”

    小妖们闻言，露出两大白牙，青石路上突地出现座半个膝盖高的小山堆，黑黑密密，定睛一看，全是蠕动的地龙！

    单佟惊叫一声，连跌带撞的躲到予冰身后，蒙着双眼道：“你看，你看，它们还变本加厉！”

    予冰无奈笑望着甚觉无辜的小妖，示意它们收回那些蠕动的生物，“它们是在表达歉意。”

    单佟的脸依旧埋在手中，“哪有这样表达的？！”

    “它们是妖，和人之间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而已。”

    “那...那你先让它们把那些变回去。”

    于是在一阵折腾后，青石路上终于恢复以往的色彩，单佟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壹贰它们也跑累了，继续躲回予冰替它们安置的土丘内休息。

    粉衣女子伸展双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心想刚才的事还未解决，看似随意的说道：“姐可能不晓得，父亲前些日子收了名闭关弟子，方才从这经过。”

    予冰一袭浅蓝色翠烟衫，与那粉色娇俏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肤若凝脂，月眉星眼，唇边绕着淡笑，如同水晶般美丽而纯净，“我知晓。”

    粉衣少女似乎有些迟钝，兀自沉思在自己的假象中，继续点头答道：“恩，他名唤苏一。”

    浅黄色的薄光驱走淡淡的雾气，空气中浸着青青草香，天幕渐蓝，浮云轻飘。片刻安静后，单佟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出异样，“你知晓？你知晓苏一？！”不可能啊，苏一明明是在予冰从京城回来后大家才认识的，那段记忆按理是不存在的，难不成记忆已恢复了？

    予冰倒很是诧异妹妹的反应，“父亲前些日子不是介绍过，有何奇怪？”

    单佟看自家姐姐的样子根本不似恢复了记忆，忙连连摆手，“不奇怪，不奇怪。”心里却兀自念叨着，奇了怪了，中间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为何独独记得苏一？委实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