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今天她说了什么, 对我而言, 并没有影响到我一丝一毫, 一个并不值得我放在心上的人，在意了岂不是真拿她当对手了？”黎欢平静地说着，眼底隐约是嚣张, “她还不配。”

    “但我……”

    “你给过我交代，这就够了。”

    四目相对。

    黎欢再度勾了勾唇：“我既然相信你, 自然也相信你和她真的没有什么, 你不喜欢她, 没有对她有过什么念头，所以, 一个并不是你谁的人，我为什么要在意呢？”

    “她是个骄傲的女人，骄傲的人……知道怕什么么？”

    傅西故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问：“怕什么？”

    黎欢浅笑宴宴：“头顶上一把悬而未落的刀, 压在心上那块石头，对她而言，今天我说的那些话就是不□□，她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揭开她的面目, 所以会担心, 会不安。这种提心吊胆……够她受得了。”

    “自然，如果她还不死心, 那我也不会再给她机会。”

    傅西故一下就明白了。

    夏萌萌……不配。

    “好，听你的。”他点头, 嘴角隐约溢出笑意。

    黎欢闻言傲然地哼了声：“说来如果不是傅二公子你四处留情，胡乱发散魅力，至于会惹的人小姑娘误会什么，对你念念不忘这么久？”

    傅西故无奈失笑：“欢欢，你这是吃醋了？”

    “并没有呢，傅二公子眼睛不好使么？”

    “是，”傅西故从善如流接过话，“是不好使，所以才会让一个嚣张的小姑娘从我眼皮底下逃走，不然她早就是我女朋友了。”

    “呵，”黎欢直接给了他一枚白眼，“自作多情。”

    傅西故再点头：“嗯，欢欢说什么都是对的。”

    黎欢懒得再理他，直接下逐客令：“你可以滚蛋了。”

    傅西故不舍：“欢欢……”

    黎欢不理。

    傅西故失笑：“好，我回去，有事打电话给我。”瞥见她眼底隐约的不耐，他嘴角笑意渐深，想了想，他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再让她找你麻烦，出现在你面前。”

    黎欢心中微动。

    “其实，程启未必不知道，”她扬了扬唇，“但他愿意给她机会，无论是这几年的爱恋，还是看在宝宝的面上，他都会给夏萌萌机会，对吧？”

    “看出来了？”

    “嗯。”

    傅西故没否认：“今天我看到程启的时候也猜到他是知道了一些事，大约是程家做了什么，但他仍选择维护夏萌萌选择爱着她，那是他的事了，但……”

    顿了顿，他继续：“程启虽然爱她，但不是没有底线。”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或许，今晚便是他们关心的转折点。

    深夜。

    夏萌萌迷迷糊糊醒来时，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去抱身旁人。

    然而，什么也没摸到。

    她一下清醒睁开了眼。

    床头灯开着，身旁是空的。

    程启不在。

    莫名的，夏萌萌心猛地一跳，她张嘴想喊他，但话到喉咙口，脑中不其然划过白天和黎欢几面的画面，害怕的感觉一下涌出，她噎住。

    说不上来的不安感觉跟着席卷全身，一颗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无意识屏住呼吸，她轻手轻脚下床。

    婴儿车里，宝宝睡得安稳。

    夏萌萌看了眼，心一下就软了，但之后却是更加汹涌强烈的不安。

    像是……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她强行逼着自己深吸口气将那些情绪压下去，跟着往外面走去，她甚至忘了穿鞋。

    走出卧室，客厅是空的。

    心慌意乱的感觉根本无法控制，夏萌萌急急扫视一圈。

    没有程启的身影。

    他去哪了？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转身往书房那走去。

    才走到门口，一股烟味从门缝中溢出。

    门没有关。

    夏萌萌恍惚想起，其实程启戒烟很久了，因为她说不喜欢，他立马就戒了。

    但现在……

    一颗心骤然提起，夏萌萌觉得害怕极了，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傅西故和黎欢对他说了什么，不然怎么会……

    “妈，要我说多少遍？什么相亲，我不需要！我有老婆，有孩子！”

    压抑的低吼声倏地钻入耳中。

    夏萌萌身体僵住。

    相亲……

    “您赶紧解决，我是不会答应的！别祸害人姑娘，这事如果传出去，丢面子的只会是我们程家，难道您不清楚吗？妈，我爱萌萌……”

    心，陡然颤了下。

    下一秒，酸涩、后悔、愧疚等等情绪毫无预兆一起袭来。

    夏萌萌忽然想起了黎欢今天说的那番话，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偏偏此刻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轻视。

    她又想起了程启对她的好，毫无保留。

    可自己……

    “砰——”

    像是有重物坠地，被惊醒，夏萌萌一下回神，想也没想直接推开门跑了进去。

    一进去，烟味呛鼻。

    而视线里，程启掌心有血迹流出，脚下是四溅的玻璃碎片，手机则被扔到了不远处。

    “程启！”眼皮狠狠一跳，夏萌萌慌忙跑过去，“怎么回事？疼不疼？我……我给你处理！”

    脑子一团乱，她急急翻出医药箱想替他处理。

    不想，他躲开了。

    夏萌萌怔住：“程启……”

    四目相对。

    她眼中隐约有水雾，更多的是慌乱和无措。

    到底还是心软了，程启把受伤的手递给了她。

    夏萌萌只以为他是怕吓到她所以躲开了，见状松了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她心里乱，又低着头，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程启晦暗的视线。

    好不容易处理完，她松了口气：“好了。”

    程启却没有应声。

    夏萌萌心里不由一怔，心慌无措的感觉再次袭来：“程启，你怎么了？”

    程启抬头，望着她。

    心一跳，夏萌萌更慌乱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视线很沉很沉，莫名的，让她……害怕。

    这是从未有过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她慌了。

    “程启……”

    “萌萌，你爱我吗？”

    突然的一句，喑哑低沉，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夏萌萌呼吸一窒。

    等反应过来后，她急急回答：“当然爱啊，你……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却是苦笑。

    “程启！”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两人的话不约而同响起。

    四目相对。

    一个深暗，一个慌张。

    “嗡”的一声，夏萌萌脑子彻底炸开，混乱一片。

    “你……你胡说什么？”好半晌，她才费力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喝酒了？你……”

    她习惯性地要去抓他的手。

    程启躲开了。

    “老公！”夏萌萌喊道，眼圈迅速泛红。

    程启极力克制着才忍住没有拥她入怀，替她擦干眼泪。

    “萌萌，我没有开玩笑，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一字一顿，他冷静但沙哑地说道，“我给你时间想清楚，我也想清楚。”

    夏萌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想清楚什么？你要我想清楚什么？！”

    眼泪，汹涌。

    程启呼吸微乱，胸口沉闷得厉害。

    “想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爱我，是不是因为爱想和我一起生活，想清楚这些年为什么不肯带我回家见父母，也不肯见我的父母，想清楚……”

    最后一句话，他到底没说出来。

    可就算没说出口，夏萌萌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

    她慌乱，下意识想问是不是黎欢对他说了什么，可她害怕，她不敢。

    “你怎么能怀疑我是不是爱你？！”她委屈，难受，心虚，种种情绪融合在一起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揪得她的心疼的要死。

    忽然想到进来之前听到的话，她几乎是口不择言地质问：“你到底是要我想清楚，还是想借此和我分开，好回去接受家里的安排相亲！”

    气氛，骤变。

    “从最开始就是我追着你，这些年也是我要你在我身边，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分不清，”程启站了起来，眼看着她还要说什么，闭了闭眼，他狠下说出一句，“你做梦了，但梦里喊的不是我的名字。”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

    夏萌萌脸上仅剩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到底是爱她的，不忍心看她难受，程启伸手替她擦干眼泪。

    “今晚我睡书房，明天我会回南城，公司需要我，我得回去处理，你……我会派人照顾你，保护你。等你想清楚我们再联系。”

    “老公……”

    “回去睡吧，早点休息。”

    夏萌萌不愿离开，但最终她还是被程启带回了卧室。

    手上似乎还留有他的温度，但他已离开。

    夏萌萌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最后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

    眼泪决堤，她哭得无声。

    她忽然就明白了黎欢的意思，忽然就懂了这些年自己自以为是的骄傲是那么愚蠢。

    带上门之后，程启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里面再没有克制的呜咽声传来他才回书房。

    被扔在地毯的手机在振动。

    他弯腰捡起，接通，但没说话。

    反倒是电话那端的程母叹了口气：“妈并不是要逼你，这些年我睁只眼闭只眼，也没有打算拆散你们，何况她孩子也生了……可儿子，如果不是妈今天见到傅老夫人……”

    “分开一段时间吧，如果她能认清楚自然再好不过，你还执意想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再反对，可如果她不爱你，不仅你是笑话，我们程家也是笑话，她做的那些事你能接受，妈不能，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忍心看你被骗？”

    “爱是相互的，只有一个人无底线的妥协和爱是没有未来的。你不能这么傻，这些年你对她的喜欢和纵容显然只是加剧了她的肆无忌惮。”

    “儿子……”

    “我知道。”程启哑声打断了她的话。

    其实西故找来的那天，他就知道了。

    他也有心，也会疼。

    程母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翌日。

    黎欢一早就离开了酒店前往机场，昨晚快凌晨时晋哥又一个电话打来火急火燎催她回去说是有重要工作，机票也替她买好了。

    既然是工作，黎欢自然同意，挂了电话她便开始收拾行李，最后瞥见手机时，坏心思起，她故意没通知傅西故。

    但没想到……

    两人在机场相遇了。

    确切的说，才登机坐下，身旁就跟着坐下了一人。

    “黎欢，好巧。”

    熟悉的气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傅西故。

    黎欢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心虚。

    转头，她一下撞入傅西故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睛里。

    “回南城？”

    她听到他故作不熟地问，虽然嘴角噙着笑，但如果不是在飞机上，他怕是想咬她，像极了在报复她的不辞而别。

    好吧。

    黎欢想。

    “对，你也是？”她也学着他的语调问。

    话落，她明显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无奈生气。

    唇角情不自禁扬了扬，她挑衅地朝他挑了挑眉。

    傅西故：“……”

    满肚子的气恼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最后，他无奈失笑。

    想去握她的手，没想到还被躲开。

    她表明了一副我和你不熟，你注意影响不要碰我的架势。

    傅西故：“……”

    能怎么办，自己的女人，再怎么样也要宠着。

    她要玩不熟，那他就陪着玩好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真的就像是不熟悉的点头之交一样相处，如无必要绝不主动说话。

    就这样下了飞机，她也没等他，抬脚就走。

    傅西故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染满宠溺笑意。

    拿到行李的黎欢忍不住转头看了眼。

    没有他。

    再看手机，也没有他的消息或是电话，只有晋哥发来的微信告知堵车还有大约五分钟才能到。

    哼。

    黎欢小小地哼了声，决定继续和他玩儿不熟，反正也是他先开始的。

    顺手回了晋哥微信，她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还没走到出口，忽然发现那边聚集了一大批接机粉丝，不少人手里举着灯牌或是应援物，人多得几乎都把出口堵住了，而下一秒响起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黎欢没细看，只觉得那个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但她没多想，打算迅速离开。

    只是没想到人群忽然往她身后冲去，挤得她走路异常艰难。

    突然，不知是谁用力推了她一下，一个重心不稳，黎欢身体直直往旁边摔去。

    一只男人的手适时将她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