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0)
    离滨县不远,萧函想起之前决定去看看。于是萧函安排留下了几个缇骑,其他人押送犯人回京。
    见留下保护萧寺正的人手太少,郑统领有些担忧。
    他是董少卿特地吩咐保护萧嘉树的。
    随着萧函又破了不少陈年旧案,甚至还有一些是地方的冤假错案,结果就是刚到某处州县,就被当地官府给认出来了,恭恭敬敬地设宴陪酒陪逛。
    有时候名气太大,也是拖累,要是犯人提前闻声,就难免打草惊蛇了。
    而董少卿更担忧的是萧嘉树的安全,他曾告诉萧嘉树,查案有时不仅可能会要以身犯险,而且犯人也可能会铤而走险,狠下杀手。
    尤其时萧嘉树现在名声这么大,谁都会觉得他能查出真相来。
    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可不会顾忌朝廷命官的身份。
    而且因为大理寺的职权,是掌管天下刑狱,有时连当地官府都要防着。董少卿在同萧函说这话时,神情很是感慨,萧函想他查案多年,经历也是丰富的很。
    萧函摆了摆手,“没事,我也就待两三日,随便走走。”
    不是萧函自负,论武功,这个世界,能要得了她性命的人,怕是没有。
    郑统领虽是受董少卿调派,但在外还是听从萧函命令,只好带着押送犯人先行离开。
    萧函也没对留在身边的几人说自己是奔着查案解惑去滨县的,只说随便走走,还让他们换下了大理寺缇骑的官服,连带着自己也换了装束,就像是普通出游的富家公子。
    也许是因为对萧函的话深信不疑,也可能是她在滨县两天里的确没做什么事,就到处逛了逛,有时和当地人聊天说话,其他也没做什么。
    在其他人看来平淡的两日,萧函却是发现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那个犯人说的不是胡话。
    官兵杀百姓,恐怕是真的。
    萧函闭上眼,将这些日子发现的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若无其事地道,“我们回大理寺吧。”
    回大理寺,重审此案。
    ————
    吴源,曾立下军功,后任泸州知州,滨县便在其治下,庆佑十年,滨县贼寇为乱一方,吴知州带兵诛杀贼寇多达数百人,其功显著,上达天听。
    但萧函探查过贼寇藏身之处,还有曾经置办钱粮的记录,最多不过五十人。
    诛杀贼寇五十和数百人,其功劳当然不一。
    被拿来充数的便是表功折子中吴源所说与贼寇相勾结,由贼寇伪装的无辜百姓。
    吴源为急于邀功,甚至不惜屠戮百姓。
    董少卿行动作风一向是疾如雷电,萧函一将确凿的证据呈上,他就直接入宫面圣请令,调动人马,封锁全城,围住了吴源的府邸。
    萧函和董少卿闯入他的书房,他似乎还在烧什么。
    董少卿怒目圆瞪,一拳砸过去,擒拿住吴源的双手狠狠压在地上。
    吴源虽然也曾是军营中人,但养尊出优了几年,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将人交给手下捆好后,董少卿就去看吴源烧的是什么,他向陛下请命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吴源逃也逃不远,那他这个时候还准备烧掉的肯定是重要东西。
    但一看瓷白名贵的茶盅里都已经烧黑的纸张灰烬,董少卿不免暗道可惜,晚来了一步,他脸色也有些黑,沉声道,“等他进了大理寺牢狱,我非要让他吐出烧的是什么。”
    却见萧函吩咐人弄些小物件来,董少卿十分不解,“嘉树,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想看他烧掉的是什么东西吗?”萧函目光沉静,在茶盅里动作轻且小心地挑拣出并没有完全烧成灰烬的黑色纸张。
    董少卿闻言,面露惊奇之色,“你是说烧掉的字迹你也能知道。”
    萧函抿了抿唇,“看我们的运气。”
    手下人拿来了萧函指明要的小物件,董少卿瞧着奇奇怪怪的,似铜似铁,却做成一个小网的样子,还是两个。萧函却对大理寺官吏的行动效率很满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她要的东西。
    让董少卿更惊讶的一幕发生了,被烧的炭黑的碎纸放在两个小网中,而萧嘉树却是再次点火。
    在用火折子点燃蜡烛的前一刻,萧函还叮嘱道,“眼睛不要眨,否则错过了大人可不要怪我。”
    董少卿已经忘了言语,纸片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字——由火形成的字,哪怕只是一瞬间。董少卿终于明白萧嘉树为什么提醒他不要眨眼了,因为真的太快了。
    他没眨眼,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是董少卿恍恍惚惚,其他在房内看见了那一幕的人也都惊呆了。
    这其实是利用了燃点不同的物质继续燃烧的原理,将燃烧成碳但未完全燃烧的纸片,置于火焰上继续燃烧的话,纸片会由黑变红,上面的黑色字迹就会显示出来,但是只能维持一瞬间,之后,未完全燃烧的纸片就会烧成灰烬,彻底变成粉末。
    但这个时代不适合宣传科学原理,萧函也是简单含糊道,“大人当作江湖艺人的一些小把戏好了。”
    江湖艺人的把戏,董少卿当然知道,什么胸口碎大石,伸手泡油锅,但那石头和油本就是假的。但这上面的字迹是真的,都烧成灰了,还能重现。
    这和死人复活有什么区别。
    而先前还保持大块完整的黑色纸片此时已经碎成粉末了,但无人关注,和能让烧成灰的字迹重现人间的神迹相比,碎成粉末算什么。
    被所有人目光灼热地盯着,萧函嘴角微微抽了抽,只好道,“谁都能做到。”
    话是这么说的,但其他人也都将信将疑。
    好在董少卿总算恢复了冷静正常,虽然那字迹只出现了极短的一瞬,但以他的记性全部记下不难,
    只言片语也是极重要的证据,何况连姓名也显露了出来呢。
    唐桐。
    萧函在心中思量着这个名字。
    ————
    那日在吴源书房发生的事,为了继续追查下去,董少卿严令下去不可对外透露半分,而当时在场的几人也是董少卿和萧函信任的手下。
    吴源被押入大理寺牢狱后,董少卿就连夜审判,审判过程中吴源对许多事情都咬牙不说,董少卿也就少不了上刑罚伺候。
    牢狱中凄惨叫声不绝。
    虽说进来前也是三品大员,但董少卿丝毫没有顾忌,其他人也是见惯了。
    大理寺审过的官员权贵历年不知凡几,要是掌权主事是个畏惧权贵软弱的,皇帝也不敢放心用。
    董云是偏向于执严刑的,尤其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更是不吝严刑逼供,所以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朝中官员,但因为没有抓到过他的错处,陛下和白大人又比较信任他,他才一直在少卿位子上稳如泰山。
    董少卿沉声道,“杀良冒功,但哪怕滨县离京城甚远,也没那么容易成,这其中定是还有人在袒护吴源。”
    想起这个案子,董少卿目光一黯,“若当年就有人发现除寇案有不对劲,也许一些无辜百姓就不会白白丢了性命。”
    吴源是以一些青壮百姓的尸首人头冒功,但其中为了抹干净,更是殃及了许多妇孺幼童。
    董少卿拍了拍萧函的肩膀,若非萧嘉树因为一句话而去翻查卷宗,到故地亲查,恐怕那数百人仍含冤莫名。
    萧函请令继续追查,也得到了董少卿的全力支持,他现在对萧函的查案能力已经百分百信服。
    抓一个吴源判罪容易,但有时候常常是断了线索,揪不出后面的人。
    “陛下和白大人那里,我会去说,这案子我们大理寺要查到底。”董少卿语气坚定道。
    作者有话要说: 提一下,这个字迹重现的手法,是东方快车谋杀案里的
    297、奸妃当道
    皇帝对此事也是震怒不已,当初上奏表功时, 他还多有褒奖, 觉得吴源能涤清贼寇, 护得一方太平, 是个好官。
    没想到他为了立功,竟然不惜杀害无辜百姓,他得了朝廷表彰,升官厚赏, 数百条性命俱丧, 这等恶官岂能轻饶。
    他平素虽待臣下宽和, 但也不是没有底线, 在看过董云的折子后,皇帝当即下旨,严查此案,如有遇阻扰,以同罪论处。
    镇武侯府,
    “父亲, 你一定要救我。”一锦衣中年男子涕流满面跪在堂前。
    老侯爷唐兄面色沉沉, 今日朝堂上不光是大理寺, 连御史台也参前三品同知吴源杀良冒功, 草菅人命。吴源在军中时曾是他的部属, 昔日到泸州任知州还有他引荐之功。
    如今被曝出这等重罪,皇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还令大理寺严查到底, 其他人不得阻扰求情,明显就是对他说的。
    受这无故牵连,老侯爷本就已经够头疼了,没想到一回府就被亲儿子拽着他的袍角哭求。
    唐桐虽非他的正室夫人所出,但也是他比较喜爱的庶子。
    知道此事严重性的唐雄沉声喝道,“你说,你和那吴源有什么关系。”
    唐桐自从听闻吴源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后,就心慌了,谁能想到两年前的案子竟然还能被翻出来重审。吴源不是一向精明的么,心慌意乱语无伦次下,唐桐哭求道,“要是不救吴源,他会把儿子也说出来的。”
    听到这话,唐雄一惊,直接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震怒道,“你难道也做了为领功杀害百姓的事?”
    他唐家一家四代满门忠烈,要是出了这等不肖子孙,那就是有辱家门名声尽毁。
    见老侯爷欲杀人的目光,唐桐连忙摇头发毒誓道自己绝没有参与吴源杀良冒功的事。
    要是这事,就是老侯爷也保不住他,还会逐他出家门。
    再说了,他是镇武侯之子,有爵位有官职,何须为了那点功勋杀人。
    听他发誓否认,唐雄心下稍安,又坐了回去,但此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这儿子就是没有杀良冒功,可能也没做什么好事。
    唐桐嗫嚅道,“儿子我就是和吴源做了一些生意。”
    唐雄皱了皱眉,“什么生意?”
    唐桐微微心虚,“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生意,是吴源穿针引线的,儿子只是给他开了个方便。”
    ————
    自朝政结束后,韩瑾瑜就有些隐隐不安,今日朝堂上最大的事可能莫过于两年前的除寇案被大理寺推翻重审。
    他听闻时也不免心惊,泸州知州竟胆大妄为至此,也难怪惹得陛下震怒。镇武侯脸色不好,也只是因为这吴源是他曾经的军中部属,引荐上任知州。
    一件涉及三品大员的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却给韩瑾瑜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
    韩瑾瑜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二十多年来,他犹如天助的直觉帮了他许多。
    要是什么朝堂争斗,士林沉浮,韩瑾瑜也还应付得来。
    可惜他对大理寺办案一无所知,也没什么交情。究竟会是如何走向,他也无法把握。
    韩瑾瑜除了命人私下关注这案子,也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
    在离关外仅有三里之远的石门,
    “这可真是抓到了一条大鱼啊。”萧函感叹又不得冷笑道,
    大理寺还在找到吴源的账本,而萧函则从那烧掉纸张上字迹线索上开始查,
    撇开是镇武侯庶出第四子,唐桐还有个身份,是石门粮道官。
    买卖钱粮甚至其他重要物资,还是送往关外,无异于通敌。
    唐桐仍然声称不知道吴源做的是什么买卖,他这里也只是吴源打通的一处关节。
    但就算如此,也是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唐桐希望老侯爷能保住吴源的性命,这样至少他就不用担心被吴源招出来了。
    老侯爷也没那么好糊弄,因为一句话就帮忙捞人,唐桐说不知道,他就直接让人去查,边关还有不少他的亲信,最后查到的就是,有人无意中见过,那些货物里有稻壳。
    大宁边境十几年都秋毫无犯,概因过去打得狠了,那些外族也需要休养生息,繁衍人口和粮食。
    唐桐一直心惊胆战着,被揭露开来也是瑟瑟发抖,“父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啊,父亲,你要救我啊。”
    货物经过他管辖的范围,他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只是那利润太过丰厚,他也就抱着鸵鸟心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也不是他卖的,卖给何人他也不知道。经手的人那么多,再怎么也查不到他头上。
    镇武侯府是家大业大,但子孙也多啊,唐桐身为庶子,虽然有父亲为他请封来的爵位和安排的官职,但说日子宽裕也只是和一般勋贵人家差不多,他又养了娇妻美妾,子女一大堆。
    当吴源来找他,请他喝了几次酒,因着是父亲旧日部属,又有那么多金银珠宝,唐桐就同意了。
    吴源杀良冒功的时候,他还让几位大哥帮了些小忙,这些年在外头,他也没少借着镇武侯府的面子行事。
    其他人见了也心有不忍,为他求情,镇武侯府的人平时对外还是护短的。
    唐雄面色颓唐,“我会向陛下请罪,以失职论处,保住你的命。”
    唐桐却以为父亲这是要舍弃他,而且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吴源那边的关系早就是泥足深陷了,许多账目怕是说不清楚,就是父亲出面,也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而且他才三十,就算活下来了,没了之前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还不是受苦。唐桐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这案子是萧嘉树在查的,他一定会抓住我们镇武侯府不放,他是故意报复的。”
    “他是萧妃的弟弟,萧妃对我们侯府恨之入骨,他也肯定一样。”
    他这话的确引起了侯府许多人的警惕,唐桐的嫡长子唐安城出言道,“父亲,老四的话也有道理,我们不得不防啊。”
    不说昔日旧怨,就是之前他们也对萧嘉树下过手,想要让他参加不了科举,萧嘉树会不趁此机会坑害镇武侯府,唐安城心里也是不信的。
    老侯爷唐雄听了这话是有些犹豫,对此事还有考虑一番,但也下令禁止对萧嘉树动手,萧嘉树是大理寺正,唐雄之前也只是放任着让人推动谣言,但若是杀死朝廷命官,镇武侯府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其他人都点头应了,唐桐却另有心思。
    他心里对萧嘉树满怀怨恨,若非他查到吴源身上,他也不用害怕受牵连。更让唐桐畏惧的是外面传言萧嘉树断案如神,明察秋毫。若是真让他再查下去,自己恐怕真的要性命不保。
    至于老侯爷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
    杀害朝廷命官的确是重罪,但只要不被发现,让人查不到痕迹就是了,大宁每年因为意外身死的官员也不少。
    他一个人没什么势力,唐桐去找了几位亲近的兄弟,想要说动他们。
    比如三哥,侄女唐宛月在萧妃手里受了那么大罪,现在都还没养好,他这个做爹总会愿意为女儿出出气,这也是帮侯府,不是么。
    ————
    “大理寺是关于人命关键之所在,作为官员,要依法办案,不能为了自己免于灾祸,就随意冤枉好人。”
    董少卿告诉萧函,这是大理寺过去的一位官员曾说的。
    处在这个位子上,会发现其实冤假错案很多,只是大多数人为了自保,都不愿去趟浑水。而身为大理寺官员,有时候就是要顶着压力,坚持自己所想所信,不顾自身安危,秉公办案。
    野外寒风中,烤着火喝着竹筒里装的热汤,萧函还积极主动地给身边人灌输着鸡汤。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只是刚刚经历了住的客栈被人放火烧了而已。
    算起来,是他们经历的第三波刺杀了。
    吴源这条大鱼可是引出不少魑魅魍魉来啊,萧函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那么重的刑罚下,吴源还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了,怕是知道会有人为了自己的权力富贵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这牵连得可不止一个镇武侯府。
    可惜他遇到的是萧函,摄魂术她一般很少用,平时查案就够引人注目,要再能控制人的心神,吐露真话,她就怕会被别人真当成非人类了。
    此案重大,萧函也不介意走点捷径,找董少卿要了一个单独审问的机会,在把吴源所知道的东西都挖得干干净净后,萧函就让他忘记了经过,继续在大理寺牢狱中待着受刑。
    一是不好解释怎么问出来的,二是比起他害死的数百条人命,死前也该多受点罪了。
    吴源透露的信息就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只需要萧函一一去查证而已。
    董少卿预料到萧嘉树此行可能凶险,所以调派到她身边的都是大理寺的精锐,萧函想了想,安排大部分人留在其他地方接应。
    自己带着几个人易容乔装上路了,果然风平浪静了许多。
    298、奸妃当道
    老侯爷唐雄仅是在一家的荣华和对朝廷的忠心二者之间犹疑了些,结果就听闻大理寺负责彻查此案的萧嘉树一行人遭遇多次刺杀。
    他把家中子孙都叫来, 尤其是唐桐。
    被上了家法打得半死的唐桐称, 他只派一回刺杀, 其他不是他做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哪怕因为路途遥远,消息迟缓了许多,但也没有减轻皇帝心中的震怒。
    “这是什么样的奸恶之徒,胆敢罔顾朕的旨令, 刺杀朝廷命官。”皇帝当朝叱骂道。
    “一个吴源案, 究竟背后牵连多少人。”
    也亏得这一通怒火, 让大理寺免了许多压力, 白松老大人也不再如那样不聋不哑的阿翁,而是亲自露面坐镇大理寺,董云也得以脱开身,不用再审问吴源,还是带着人手去接应萧嘉树。
    虽然人没接应到,但看到萧嘉树留下的暗号, 相处多时, 董少卿也与萧嘉树有了默契, 知道她已经目前查案还算顺利, 也不需他帮忙, 董少卿便转而查起了这几回刺杀。
    他尽管不比萧嘉树一眼便能看出许多线索真相来,但做到少卿这位子,能力也不差, 陆续也查到几家勋贵和朝中高官身上。
    这些时日来,许多人的心弦都绷着,越到后面越发惶恐不安,但萧嘉树仿佛失去了踪迹。
    多少人盼着萧嘉树干脆就死在路上好了,哪怕后面惹得陛下大怒,株连甚众也无所谓。
    再次得到萧嘉树的讯息时,他已带着三口大箱子出现宫门前,入宫面圣。
    ————
    此案牵连甚广,皇帝早有预料,毕竟以萧嘉树这样的背景,查案过程中竟然还屡遭刺杀,可见背后势力雄厚到了什么地步。
    但皇帝没想到,并非是他们权力有多大,而是这关系网有多紧密。
    就像唐桐和吴源。
    吴源买卖钱粮通敌,为方便打通其中关节,唐桐也只是吴源找的其中一人罢了。
    就因为镇武侯曾是吴源昔日上司,又曾引荐过吴源,镇武侯府便成了吴源的人脉之一,连唐桐也愿意帮他做生意。
    嫁娶联亲,统帅与部属,引荐推官,提携指点,以至于人脉丰厚到了极点。
    贵者越贵,贱者越贱,
    但是,“贵的是他们,贱的是朕的子民啊,连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背后,层层往上都有大靠山,让人动弹不得。”皇帝似悲似笑道。
    “这就是朕的大宁江山啊。”
    此案所牵扯的人,都被萧函查得清清楚楚,包括确凿的证据,来往账目,经手的罪案。
    才交上来之前,萧函也有猜测过皇帝的态度,最坏但可能性也很低的就是守成求稳,当作没看过,那她也会改变策略,总不能辜负她辛辛苦苦查出来的东西。
    结果好在不是最坏的那种。
    皇帝仁厚是仁厚,但不代表他没有任何原则性。
    “召韩瑾瑜,镇武侯,周首辅……等人进宫。”皇帝闭眸念了几个名字。
    ————
    镇武侯唐雄走出殿外后,勇猛宽厚的身背忽地佝偻了许多。
    他也曾是叱咤沙场的一员大将,只是在这京城待久了,习惯了安逸,也更希望保全唐家的荣华富贵,也总是想着保全更多的子孙。
    所以在皇帝摆出那三口大箱的证据,平淡地同他说时,唐雄只能无奈地选择最明智的做法,交出兵权。
    他清楚,皇帝真正不能容忍的是唐家在西北那丰厚的人脉,连通敌买卖军粮都会走通唐家人的关卡。这些种种,令皇帝不愿再将重要的西北兵权交托给唐家,也就是说,陛下已经不再信任唐家了。
    唐雄能怎么做,难道反抗,就这样卸去兵权,保留爵位还有一家平安,已是皇帝看在唐家的累累功绩,给互相的一个体面了。
    见到不远处的年轻人,可以说一手毁掉唐家地位的年轻人,他的长孙都比他大许多,不知是什么样的复杂情绪,“萧嘉树,你很出众啊。”
    萧函看了他一眼,这应该是她与这位在书中被称为忠良的镇武侯的初次见面。
    在微微颔首后,萧函便在镇武侯身侧走了过去。
    还真是轻视挑衅啊。
    看到这一幕的韩瑾瑜忍不住想到。
    他的直觉还真没错,这把火最终还是烧到他身上了。
    在殿内独处时,皇帝就有问他,“韩爱卿,你觉得朕该如何待镇武侯?”
    无异于暗示他表明立场的话,韩瑾瑜忍不住苦笑,选择了忠于陛下,而他聪明的回答也将得罪许多高官权贵。“私是私,公是公。”
    韩瑾瑜没忍心去看老侯爷的脸色,也为萧嘉树报仇的手笔之大感到惊讶。
    萧函露出奇怪的目光,似是对韩瑾瑜的话极为不认同,“要我费这么大的工夫,一个镇武侯府还不够格。”
    韩瑾瑜:“……”
    也对,这次牵连的高官勋贵,又何止镇武侯府一个。
    萧函反问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韩大人可还认为这是小节?”
    韩瑾瑜叹道,“这当然不是。”
    贪一些钱财不算什么,但身处重要位置,却仍遏制不住贪婪之心,亲亲相隐也不算什么,只是在大是大非涉及人命的事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势必会酿成大祸。
    萧函也没再与韩瑾瑜说什么,她得了皇帝的恩准去看了萧妃,现在也是时候离宫了。
    萧函乃至大理寺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却是皇帝,韩瑾瑜等人开始忙碌了。
    连强势雄厚如镇武侯都卸去兵权,其他勋贵又能反抗多少,许多官员贬职,又有新的官员调动补上缺位,西北重要职位都被清洗了一遍,又有周首辅和韩瑾瑜稳定朝堂,也还算安定。
    这似乎也仅仅是一场没有伤及根本的风波。
    持续了近两个月后才结束,满朝都松了口气,皇帝的心情却仍是不大好。
    这时后宫传来一个喜讯,萧妃有孕。
    皇帝继位多年,都未有子嗣,因为前两朝也是子嗣单薄,所以皇帝和朝臣都做好准备从宗室子中挑选了,结果忽然传出这样的好消息,还是皇帝最为喜爱的萧妃。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皇帝甚至急不可耐地封萧妃为贵妃。
    同时,萧嘉树查案有功,擢升为大理寺少卿。
    萧函:“……”
    她案子都破了两个多月了,冷不丁的一升职,果然是走了后门吧。
    这次萧嘉树推翻陈年旧案重审,还抽丝剥茧追查到这么多重要证据,可以说实打实的功劳,但一开始皇帝没想封赏,只因此案太大,牵连甚广,提拔萧嘉树,会容易让他得罪朝中诸多权贵。
    但萧妃有孕,封为贵妃后,这些就不算什么了,既是抱着爱屋及乌的想法,也是着实有心封赏萧嘉树,皇帝才下了这道旨意。
    一道升职的还有前大理寺少卿董云,他正式成了大理寺的头头。
    这还得归于白松老大人经此案后,主动向皇帝提出,“老朽年迈,精力不甚以往,理该退位让贤了。”
    何况接班人也都培养多年了。
    皇帝多次挽留后不得,便恩准了,另外加封白松大人为世袭永诚伯,荣养晚年。
    大理寺这次升官的人不少,只是萧函和董少卿在皇帝亲下的圣旨中,其他人则是白松老大人和董少卿请功,比如姜主簿,这次就晋升为寺丞,依旧负责大理寺的文书工作。
    “我三十岁才做到大理寺少卿,你才虚岁二十。”董少卿啧啧叹道。
    萧函笑了笑,“还未恭喜董大人。”
    “托你的福。”董云露出了一丝笑意。
    萧函认真道,“董大人多年在大理寺尽职尽责,付出甚多,这是应得的。”
    董云摆了摆手,反而虚心请教起另一件事,“你的那个字迹重现的法子我试了十几次,倒是成功了一回,但字迹看不清。”
    “这法子还有个关键之处,就是均匀受热……”
    作者有话要说: 新电脑太快了 我手一滑就把没写完三千字的章节发出去了。
    299、奸妃当道
    作为新出炉的大理寺少卿,萧函的日子依旧如往常, 辗转于各种案子里。
    镇武侯不仅交出了兵权, 而且还向皇帝上了折子, 乞老还乡, 说年事已高,想带着全家迁回江陵,教养子孙。这道言辞情真意切的折子倒是让皇帝颇为感慨,也追忆起了唐家四代为大宁征战的功劳。
    最后下旨恩准, 而且赐金万两, 绢帛千匹等等, 还保留了镇武侯的世袭爵位, 封镇武侯嫡长子为江陵左参事。
    唐雄这也是聪明的做法,镇武侯府如今失了实权,一直为敌的萧妃有孕,还被封为贵妃,若还留在京中,只怕迟早也是倒霉的份, 不如这会早早退回江陵, 保存全族, 以待日后再起。
    荣华皇帝不吝惜给镇武侯, 但在剥除唐家兵权, 还有诸多明升暗贬,实权换成虚职上,皇帝也没有留情。江陵左参事看似在地方职权高, 但上下同级都有制衡,哪怕镇武侯府人脉丰厚,想要动弹也不是易事。
    萧函没有过多关注朝堂上的事,但想着镇武侯一家不在京城,萧若乔应该是高兴的吧。
    又是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听闻皇帝还新修了玉衡宫,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往萧贵妃这里送。
    萧函入宫的时候,却见萧贵妃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心下正疑惑,萧贵妃开口了,“朱氏死了。”
    这还真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她竟然是活生生吓死了。”萧若乔神情似悲似笑,带着对朱氏的讥讽和恨意,“嘉树,你说可不可笑?”
    要说她最恨的人,莫过于朱氏。
    却没想到会以这么一个荒诞的下场。
    萧函也有些惊讶,不过萧若乔在陈道夫妇归乡后还派人盯着他们,她倒没什么意外,这是萧若乔会做的事。
    “我的人带回的消息是,朱氏听闻我封为贵妃,惊惧而亡。”
    萧若乔没有多少高兴,她曾想过让朱氏失去所有依仗,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她因为一个消息就吓死了,最恨的仇人死了,给萧若乔留下的却是怅然。
    “二姐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不知道会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萧函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还有她腹中这个才书中因为仇恨没有机会出世的孩子。
    萧若乔微微沉默。
    其实朱氏也算饱受折磨死的,她和陈父回乡后,虽没了过去官夫人的尊荣,但好歹富贵还在,经过京城这一祸,她也收敛了许多。但谁料萧若乔怀孕,晋封贵妃,还有镇武侯府迁居江陵的消息传来,自听了之后,朱氏就日夜不得安宁,害怕萧贵妃再降罪到陈家头上,要她给萧大姑娘偿命。
    结果在一个夜里就去了,丫鬟去看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朱氏死讯也很快传到了京城,不管是陈徽还是韩瑾瑜,都还要回乡奔丧,陈徽更是直接丁忧了,只是不知道三年过后,还能轮上什么官职。
    韩瑾瑜向朝廷告了假,带上妻子陈妙盈同陈徽夫妇一道回宁州。
    路上唐宛月因路途奔波,抱怨了好几回,同样身子偏弱还常吃药的陈妙盈就没说什么。
    这种事怎么也是要快些赶回去的。
    带在身边的还有陈徽和唐宛月的儿子陈杞,这名字还是韩瑾瑜帮忙给取的。才三岁多,但对乳母比对亲娘唐宛月还要亲近些。
    也不怪孩子,唐宛月怀他时正处于担惊受怕,日夜不安,连生他也受了不少罪,产后唐宛月比孩子还要娇弱些,也就没什么心思精力照看孩子。
    紧赶慢赶,用了五六天的工夫终于到了宁州。陈家府邸已经到处挂上了白幡,陈妙盈和陈徽兄妹一见就不禁落泪。
    朝着灵堂的牌位行礼上香后,韩瑾瑜心中也是感慨。
    虽然缘由荒诞了些,但以韩瑾瑜对这位岳母性子的了解,会因惧而亡,也不是很令人意外。
    陈父也老了许多,鬓间生白发,大概是因为近些年的经历又突遭中年丧妻。
    韩瑾瑜还注意到,陈家门口冷清,来往的人也不多,连宁州知府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让人送了丧仪。这虽然有陈父低调举办葬礼,心有戚戚未敢大办的缘故,但与昔日的一门两进士,又与镇武侯结亲的门庭若市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
    萧若乔还在朱氏的死感到怅然,也在犹豫,唐家失势,但韩瑾瑜仍在朝堂上,还有其他人。
    这时传来前朝的一道圣旨,“萧氏有女萧若兰贞静娴雅,明德惟馨,蕙心纨质,……教导弟妹,顶立萧氏门风。感其才德品行,追封为淮国夫人。”
    除了追封,还修葺了萧若兰和萧家父母的坟墓,命礼部制祭词等等。
    等到皇帝回到玉衡宫,温和一笑道,“爱妃可欢喜。”
    萧若乔眼中微微湿润,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多谢陛下。”
    心中那道结似乎也终于散开了。
    皇帝每日都来萧贵妃宫中,她心中郁郁,皇帝怎会看不出。
    无论宫殿再华美,送来的奇珍异宝再多,也不能让萧贵妃真正开怀,皇帝伤脑之时,幸好身边一个小黄门提议,曾听萧少卿说过,萧贵妃自幼由长姐教养,视长姐如母,人虽已故去,却是思念不已。
    往事不可挽回,但追封萧若兰为一品淮国夫人,向天下人赞颂其德行风骨,弥补萧贵妃心中的遗憾,却是他能为萧贵妃做的,可以说是很体贴了。
    等到萧函再进宫时,就还见到萧贵妃在看绣娘做的婴孩衣服,挑选样式,人也真正松快了许多,也没有再执着于镇武侯府还是韩瑾瑜陈家的事。
    然而不管是为母则刚,还是担心萧嘉树在大理寺待久了,得罪的高官权贵越多,萧若乔也没有变得软弱。
    哪怕放下了心中的仇恨,萧若乔也不会忘记权势高位的重要性。
    但就是这样几次教育萧嘉树这份道理的萧贵妃,也没有说过让他不要再待在大理寺,查案时小心得罪权贵这样的话。
    她也尝过被权势欺压,心中酸苦冤屈难诉的滋味,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萧嘉树不去为那些不公冤屈的事昭雪平反。
    萧若乔心底最后的那份良善幸好没有被仇恨泯灭。
    ————
    永嘉五年,新帝继位已经多时,朝政也初初稳固,想要提拔舅舅,也是现大理寺卿萧嘉树。
    不仅是太后所希望的,新帝也觉得这是小舅舅应得的,无论是太后亲弟这个身份,还是多年来在大理寺无案不破的政绩,仅三品的大理寺卿也还是低了。
    就是加封个承恩公也无可非议。
    新帝对这个低调,且聪明绝顶清正严明的小舅舅很有好感。
    结果还是被推辞了,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回拒绝了。
    他父皇在世时,也想过加恩封爵来着。
    小舅舅表示就想待在大理寺,其他官职就不用了,新帝不禁十分遗憾,还得回去跟太后告罪。
    萧太后比起过去,心结散开了许多,连新帝任用韩瑾瑜,也没有多管,当然这也有萧函同她说,新帝是她亲生子,但也是天下万民君父的缘故。
    关于早年的事,萧太后也明白了,除了陈家背弃婚约之过,还有世间对女子过于苛刻,流言伤人于无形。等她成为了太后,在她的有意影响下,民间女子地位渐渐有所提升。
    可以说,萧太后也没什么可忧愁的事了。
    除了不愿封爵进禄,萧太后还曾经挂念的一件事,就是萧嘉树不娶妻。
    这不就成萧家无后了。
    萧太后忧心忡忡,并且在对萧嘉树容忍多年后,决定要为他做主娶妻。
    百忙之中的大理寺卿为此还特地进宫了一趟,而且圆满地说服了萧太后。
    “臣弟倒觉得萧家足够荣耀了,从当今始,皇族身上都流着萧家的血,延绵百年,这还不能说是荣耀么。”
    萧太后闻言,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她本就不是什么拘泥礼教的性子,再听进这话后,也没什么遗憾了,不再提娶妻留后的事。
    关于不娶妻生子的事,萧函的理由很简单,完成委托人的心愿已经是尽力了,她才不会勉强自己做这种事。何况无后,总比萧嘉树原来的结局要好吧。
    而可能产生的非议,萧函也做好了百毒不侵的心理准备,比如好男风,身体有疾等等。
    谁知道除了二姐萧若乔忧虑了一下,民间的传言画风有点歪。
    萧大人乃是獬豸化身,明辨善恶,秉持公正,有仁义清平之风。
    既然是神兽下凡,护佑大宁江山,为天下不平之人洗冤昭雪,怎么能与凡人相提并论。
    不娶妻生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萧函:“……”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这个世界后,还真有人为她立祠供奉香火。
    ***
    萧嘉树,官至大理寺卿,掌天下刑狱,死后追封为明国公,谥号清正。
    曾留下破案手札数十本,由大理寺官员收集编纂。
    名为《大理案》,别名《獬豸录》。
    因一生破案无数,且无人喊冤,明断冤假错案,不畏权贵,深得民心,广为爱戴之,世称萧獬豸。这段传奇经历,被后人编撰出许多精彩的传奇故事,而在这些故事中,萧獬豸始终象征着‘正大光明’ ‘清平公正’‘光明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三更来啦
    有一个韩瑾瑜重生的番外 有没有小天使想看呢
    还是直接写摄政王的白月光(拖了好久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天使记得,想看我写的)
    300、摄政王的白月光
    听宫人说陛下晚间的时候又发了一通脾气,连饭也不吃, 叶燕婉不免忧心忡忡, 询问下好似是因为秦王世子拒绝与小皇帝玩耍。
    叶燕婉只当做小孩子别扭, 一笑而过, 又道,“皇儿在宫里也的确孤单了些。”
    以往也不是没有宗室子入宫,但皇儿不是罚了这个,就是打了那个, 惹的叶燕婉头疼不说, 那些宗室子也不怎么入宫了。
    “今日陛下对摄政王的态度未免不敬了些, ”侍女冬儿有意提点道, 她是叶燕婉入宫时娘家安排陪在她身边的,一直尽心尽力,帮叶燕婉避开了不少明枪暗箭。
    叶燕婉叹了口气,“我也说过皇儿好几次了,只是他性子倔,小孩子脾气大。”
    再怎么是小孩子, 也已经是一国天子了。也就摄政王不见怪, 不然太后和陛下可怎么办啊。侍女冬儿在心中想道,
    只比陛下大了两岁的秦王世子, 却是谨慎小心, 进退得当,喜怒不形于色。
    皇家到底不比寻常百姓家,陛下又是年幼登基, 冬儿斟酌着言辞劝说太后注意对陛下的教养。
    叶燕婉:“你说要是让秦王世子同皇儿一起读书怎么样?那孩子看着就乖巧懂事,要是麟儿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听主子这样突发奇想,侍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摄政王唯一的子嗣受伤,连宫里的太后都过问了,何况是朝中百官,听闻世子伤好,更是宾客盈门,送上珍奇药材,祝贺的礼物源源不断。
    王妃陈氏素来不管事,如今更是一心放在世子身上,负责王府应酬迎来送往则是摄政王的亲信臣属。
    将送来的贺礼清点入库时,颜晖拿着名目簿册,对身边人轻笑道,“你猜,这送礼的人中有多少是真心祝贺小世子平安康复的?”
    身边人是王府的侍卫统领秦泉,也是与他共事久了,自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现在朝中忠心支持摄政王的还有多少人。
    当年入京时,至少有八成支持摄政王。
    但时移势迁,过了五年,人心也变化多矣。
    先帝除了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其他无一处能比得上摄政王,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摄政王与太后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颜晖能理解自家主公摄政王,也乐意见到曾经的叶家小姐,后来的叶贤妃成为主公在边关韬光养晦图谋大业的动力与欲望。
    但谁能想到秦王还真用情至深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想起这事来,颜晖就有些牙疼。
    都做好谋朝篡位的准备了,甚至正统大义都提前准备好了,结果忽然主公不要了。
    坑都跳了,还能爬上来换一家不成。何况秦王礼贤下士,多年来待他们亲厚信任,颜晖也只能继续费心筹谋,盼着摄政王能有朝一日回心转意。
    五年已过,他没有入朝为官,还是做着王府的主事幕僚。
    秦泉同样对秦王忠心耿耿,劝慰道,“王爷许是心里也有数。”
    他们之间的话在旁人看来只是谈论外头送给世子的贺礼,就是传出去了也没什么。
    而颜晖心理没说出来的话是,“秦王也变了。”
    王妃娘家也来了人,是陈氏的亲母陈老夫人。
    萧函所见到的是一位对他态度十分慈爱和蔼的老妇人,“玠儿见过外祖母。”
    陈老夫人却不敢受礼的,“好孩子,不用行礼。”
    在拜见过后,萧函才去王府的授课老师那里上学。
    王妃陈氏留母亲在自己院子里说话,
    陈老夫人带着笑道,“小世子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听到这话,陈氏就不禁想起那日玠儿护在她面前的一幕,忍不住眼底的泪,玠儿平时是多守礼敬爱他父亲的人。
    陈老夫人在女儿这知道了小世子受伤的实情后,也是唏嘘,又安慰女儿道,“世子孝顺王妃,那是王妃的福气。”
    “你也别再与王爷对着干,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陈老夫人也知道女儿是什么性子,就他们这五品小官的家世,能养出多骄横无礼的女儿来,她也是知道王妃在这王府里一直都是战战兢兢,恭顺温良的。
    想到这,陈老夫人又觉得有些亏欠女儿,陈家家世一般,现在也就因为摄政王才稍微让人高看了些。
    自然也给不了女儿在这王府里任何倚仗底气,幸好还有小世子,陈老夫人真不敢想,要是小世子没了,女儿该怎么活,宫里还有那位太后,只怕女儿无声无息就没了。
    王妃比起上一次见的时候又消瘦了几分,陈老夫人心里着实心疼。
    王妃苦笑,所有人都劝她要顺着她的夫君,但她的夫君要走的是不归路啊。
    “别看摄政王府现在权势赫赫,但宫里的那位年岁也长了,王爷他……怕是要还政于天子,做他的忠臣贤王,但……到时候又岂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地。”
    都做到了摄政王这个位子上,只能进不能退,但她知道,在叶燕婉面前,他只会一退再退,连命都愿意舍。
    她知道,先帝拆散了他们这对有情人,而她则是他们之间碍眼的存在。
    她既不如叶燕婉貌美,也比不上她的聪慧灵秀,在江旭眼中,她只是个普通庸碌的女子。
    想要挣扎着护着她的儿子罢了。
    她是死是活也就罢了,可玠儿是他唯一的子嗣,他就真的半点不放在心上,只为了成全他的情,他的忠义。
    这些话压在王妃心头已经许久了,但她不敢同别人说。
    除了至亲的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越听越惊心,她也只是后宅妇人,王妃她父亲担的又是五品闲职,根本想不到王妃和世子的处境竟凶险到了这种地步。
    难怪王妃会突然同摄政王闹起来,还护着小世子跟命根子一样。
    “这可怎么办是好?”陈老夫人也慌了。
    王妃是她的嫡亲女儿,世子又是她的亲外孙。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我不能让他拉着玠儿一起死。”王妃激动地握住了陈老夫人的手,“母亲,你一定要帮我,我只求能保住我儿一命。”
    陈氏毕竟是一后宅妇人,所能想到的后路,也只有真到了那样的绝境时,至少能送走玠儿。她知道这样可能会连累陈家,但为了儿子她也顾不得了。
    ————
    陈老夫人走的时候,就没能掩饰住心虚紧张,颜晖见了心存疑惑,面上不显,让王府准备了回礼
    王妃没等来娘家的回复,就先等来了宫里的太后懿旨,让秦王世子入宫与陛下一同读书。
    “我不同意。”王妃陈氏强烈反对,但她在王府中的话语权本就没多少,秦王江旭看似温润宽和,但做了的决定却是不容置喙。
    “此事我已经同意了。”他也不理会王妃,直接安排人准备世子入宫的东西。
    “母妃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萧函安慰着王妃,“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回来。”
    颜晖也是直到太后懿旨送到王府来,才知道的。
    江旭语气温和淡淡道,“宫中尚书房都是学识渊博的大儒太傅,世子在宫里上学也好。”
    王府里的授课老师也是他们千里挑一的良才,论能力学识绝不比皇宫里的差。
    已经木已成舟的事,颜晖也是无奈。
    总不能让世子生病推掉太后懿旨吧,这样做太显眼又保不齐病好后还得入宫。
    王爷又是这种态度。
    想起不久前,世子向王爷讨要了一个侍卫的事,颜晖出言道,“世子身边少不了有人伺候,宫里的人未必用得惯,不如我再挑几个。”
    不仅有类似青雀的人手拨到他身边,萧函还注意到连侍女似乎都是会武艺的,名为秋霜的侍女福了福身道,“奴婢还会做点心膳食,世子尽管吩咐就好。”
    看来王府里能人还是不少啊,也对,毕竟是曾经离皇位只差一步的摄政王。
    但安排人照顾他,甚至细心到饮食,秦王主动想到这点的可能性不大,萧函稍微打探了一下,就知道是王府里的颜先生提议的,人手也是经他挑选的。
    颜晖么,萧函也留心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虽然穿越以来还未曾碰面,但在入宫这一点上,达成了共同的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又手滑了 提前发
    301、摄政王的白月光
    颜晖心中还暗道可惜,当年进京, 一举把持京中诸多重地。
    唯独皇宫, 王爷进宫了一趟, 连皇位都不要了, 直到现在,也没能安插得了人手。
    同小皇帝一起读书上课,那自然也是长住宫中。
    萧函和依依不舍的王妃分别后,就上了马车, 车厢里还有秦王江旭, 萧函适时地露出了一丝受宠若惊。
    在王府里, 父慈子孝的亲近行为什么的可从来没有过的。但大多人还是宽容理解秦王的, 毕竟忙于朝政么。
    路上车厢里,江旭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入宫后,知礼节懂规矩就好。”
    “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你不用听,还有你母妃的话……”秦王江旭温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 复又温和道, “太后性子柔善, 待人温和, 任是你做了错事也不会怪你, 陛下有些小孩子心性……”
    这大概是萧函穿越这些时日来,听原身父亲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她也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位说话怎么一副贤王忠臣的口吻,他貌似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是什么普通王爷,是摄政王啊。
    生得一副温柔俊美相貌,气质也温和谦谦也就算了,毕竟容易拉好感,笼络手下,但内里也如此,萧函竟然感觉不到半点野心。
    真的是……没救了。
    尽管内心无语吐槽,但萧函依旧扮演着乖巧的秦王世子身份,“我知道了。
    秦王江旭看他的目光也温柔了些,“你一向都懂事。”
    作为秦王世子,待遇还是差不到哪去的。
    安排住的宫殿,伺候的宫人用度,无一不是上好的。
    秋霜和另一名护卫在过问萧函的意思后,直接接管了宫殿内外,而青雀则是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世子。
    ……
    小皇帝江麟在知道秦王世子以后会住在宫里,心情却是糟糕透了。
    这就相当于以后天天都要面对讨厌的人。
    心情一不高兴,就在宫殿乱砸东西。
    小皇帝身边的内侍吩咐把前几日陪陛下玩的那名宫女叫来,之前小皇帝因为生气,连膳食也不用,一个三等小宫女却别出心裁哄好了小皇帝,叶太后听说后还特地赏赐了东西。
    不一会儿,一个十二岁穿粉色衣服的小宫女就小步走进殿内,只是她有双明亮又娇俏的眸子,进来后还忍不住小小地左顾右看,被领着她的内侍瞪了好几眼。
    要不是陛下喜欢,这么不懂规矩的宫女,早就拖出去打死了。
    文七七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她历史学得不算好,但也知道历史上小皇帝江麟未来会亲政,掌握实权。
    这样一个金大腿怎么能不好好抱住。
    可惜之前太出彩惹了别人的眼,好几天都打发她去做事,不让她有机会出现在小皇帝面前,但现在小皇帝不高兴发脾气,她的机会就来了。
    文七七用了几个现代的新奇游戏很快就哄好了小皇帝,还让小皇帝把她当成亲近的人,连生气的缘由也告诉了她。
    “秦王世子?”文七七眨了眨眼,秦王历史上有儿子吗?大概也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反正结局都是被炮灰的。
    为了抱好金大腿,文七七毫不犹豫地鼓励小皇帝,贬低秦王世子。
    小皇帝显然是很少听到这样的话,外面摄政王权柄赫赫,他虽然敢当着摄政王的面不给他面子,但其他人却不敢,无论是对摄政王还是世子都是恭恭敬敬的,看了就让人厌恶。
    难得一个这么有胆量还相信他的人,文七七在他心中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小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真心是这么想的?”
    文七七非常肯定地道,“当然,你可是天子,万人之上的皇帝。”
    这一句话就让文七七成了小皇帝身边最喜欢的宫女,第二天还能跟随身边一同去上书房。
    亲眼见到秦王世子后,文七七有些惊讶,皇家果然基因都好,摄政王她也见过,如史书上记载的,温文尔雅,清润如玉,没想到秦王世子才年少,就这么好看。
    可惜是个炮灰的命,文七七在心中无不遗憾道。
    萧函在注意到小皇帝江麟不加掩饰的排斥恶意同时,也发现表现有点特殊的小宫女,宫规森严,敢这么打量世子皇帝的也属少见。
    “检测到穿越者波动。”9526难得上线发挥作用,提醒道。
    穿越者?萧函面上不动声色。
    不过等到了太傅进来上课,无论是萧函的青雀,还是江麟喜欢的小宫女,都只能候在外面。
    太傅先是讲了一段课,然后就开始抽查江麟前几日的功课,上书房授课的太傅一向严苛,哪怕是小皇帝也一样。在他看来,身为天下君主,更需勤勉好学。
    江麟背诵尚可,略有些磕磕碰碰。太傅拧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在江麟背完后,又□□道,“陛下还须多加勤勉。”
    文七七在窗外偷瞄了几眼,她之前也听过小皇帝抱怨太傅,心想做皇帝可真辛苦,才十岁的孩子这么努力上课,还要被训。
    抽查完小皇帝的功课后,太傅又看向秦王世子,“世子过去都读了哪些书?”
    萧函穿越以来除了融合原身的记忆,也有学习涉猎这个世界所需的许多书籍。
    太傅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
    等到第二节课时,太傅就开始提问上一节他所教授的内容。
    小皇帝的表现一如往日,但秦王世子却是让太傅感到意外的惊喜,不免想起了当年的秦王,也是这般自幼聪慧,具有文才和治理天下的政经大略,不到弱冠之年,就已是博涉经史,学识渊博,连授课的博士都要甘拜下风。
    太傅赞赏了秦王世子几句。
    萧函回以温和谦逊的笑容,眼角余光瞥到脸色沉沉的小皇帝江麟。
    以她的学习能力和记性,碾压才十岁的孩子,是有些过分了。
    可偏偏此时不适合她藏拙平庸啊。
    一天下来,不仅是授文课的几位太傅博士,还是骑射的师傅,对秦王世子都赞誉有加。
    哪怕江麟不说,文七七也看得出来,小皇帝心情不好。
    一回到寝宫,江麟就直接踢翻了地上名贵的鎏金香炉,稚嫩的脸上竟是戾气,“他区区一个秦王世子,怎么敢比朕表现得更优秀?”
    其他宫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应和。
    文七七倒是没那么害怕,而且她也觉得秦王世子真是找死,他一个世子,表现得比皇帝还好,那不就是老寿星上吊。
    难怪以后会被炮灰。
    看着江麟小小年纪,在朝堂上被摄政王压着,现在还被秦王世子欺负,文七七不免有些心疼,还给秦王世子打上了一个心机深沉的标签。
    ‘心机深沉’的萧函也拿到了一些关于文七七的信息,手上有人可用就是好。
    信息不多,名为文七七,自小被家人卖进宫,前些日子得了江麟喜欢,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宫女。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特殊才能来。
    萧函看完后便不放在心上了。
    江麟身边的人,她也管不了,何况她奋斗的地方也不在这皇宫。
    9526:“宿主,她会不会把后世的历史告诉江麟啊。”
    就算文七七做了些什么,萧函对自己也有信心。
    萧函坚持每天都把自己优秀的秦王世子形象发挥的淋漓尽致。
    以前只有小皇帝一人,顶多被太傅师傅严苛要求,现在秦王世子来了之后,硬生生将他比得相形见绌。
    太傅提问完秦王世子,再提问他,有时也忍不住摇头叹气。
    尽管那些太傅武师傅碍于江麟的身份没说什么,但小皇帝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的坏,关键是他还不能对秦王世子做什么,只能冲身边人发脾气,至今在他身边没有挨过罚的就只有文七七了。
    秦王世子的优秀还有最近小皇帝频频发作的事,也传到了叶太后耳中。
    叶燕婉似乎也终于察觉到让秦王世子进宫来陪皇儿一起读书,并不是个好主意。
    叶燕婉将宫中教导授课的太傅师傅等人都召来,一一询问过后,也不得不承认,秦王世子貌似比皇儿更出众。
    甚至江麟到寿安宫来的时候,都免不了对太后的怨气,他心里可是十分不满母后将秦王世子召入皇宫中,现在不仅是授课的太傅师傅,连上课时旁边的宫人都看见了,实在有损他身为天子的脸面。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他堂堂正统天子,不如一个乱臣贼子的儿子。
    亲生皇儿对自己有怨,叶燕婉暗自神伤,视她如心中明月的摄政王在一次进宫时,就被叶燕婉身边的侍女冬儿‘无意’透露了此事。
    对世子在宫中这般出风头,江旭倒是没想到。
    原本叶燕婉说小皇帝缺个玩伴,想着和秦王世子一同上学也会更加勤勉,他也觉得可以便同意了,没成想却是起了反效果。
    同样听说宫中传闻的颜晖看着俊眉微蹙因太后忧而忧的摄政王,出言道,“世子天资聪颖,这是好事,难道要世子藏拙?”
    这点秦王倒是没想过,不过是小儿的事罢了,便没有再多管了。
    颜晖却是微微笑了笑。
    不出五日,太后感念秦王妃思念世子,恩准世子归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写完就被拉出去吃饭了 所以更新的有点晚
    302、摄政王的白月光
    萧函压根就没想过在皇宫里待太久,要完成委托人的心愿, 她所剩时间只有三年, 在这皇宫里陪小皇帝读书多一天都是浪费。
    能决定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 秦王和叶太后。
    秦王作为摄政王, 是现在本朝的有实无名的最高掌权者,
    他若真想驳回旨意,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但从秦王身上入手可能性显然不高,连王妃和亲信幕僚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后者叶太后, 看似深居后宫, 但她也能轻易左右着秦王的态度。
    叶太后的软肋就是小皇帝, 而小皇帝的缺点也很明显,性子乖戾,自卑又自大,无法承认别人的优秀。
    只要稍稍表现得比他优秀出众,就能达到刺激他的目的,从而让叶太后妥协, 放萧函回王府, 而不是留在这皇宫里当什么陪读。
    欺负一个熊孩子什么的, 是掉格了些。
    但萧函她既不是江麟的父母, 也不是他的师长, 甚至再不努力三年后以这个态度对方掌权就会弄死他,同情小皇帝不如同情她自己。
    “母妃,我回来了。”萧函安慰着把他抱得紧紧不撒手的秦王妃。
    在稍稍失态后, 王妃很快就收回了手。
    也幸好原身自幼是个守礼的性子,哪怕亲近濡慕也不会像寻常百姓父母子女那样亲近。
    王妃见到儿子平安回来,日夜不安的心才终于定下来。
    回到□□的日子,比在皇宫里要轻松多了,别看萧函凭借秦王世子的身份在宫中地位尊贵,太后优厚他,连小皇帝也为难不了他,但短短十几日,身边也出现过数次杀机。
    膳食中相克有毒,还有貌美误闯入他寝宫的小宫女等等。
    因为想弄死她的人太多了,萧函也就懒得去猜是谁了。
    这些事自然有人去愁。
    愁的人当然是颜先生等拥护摄政王的部属了。至于秦王,他连自己屡次遭到刺杀都不上心,即便知道了也是不了了之。
    被秦王这几年的神操作都锻炼出了强大神经的颜晖,淡定自若地私下安排人把送来膳食的厨房到经手的人,还有小宫女的来历亲属都查了个遍。
    浮出水面的背后之人没有让颜晖感到意外。
    叶家还有其他拥护小皇帝的人。
    叶家本就是世代官宦之家,叶燕婉的父亲也是三品大员,在有了个做太后的女儿和当皇帝的外孙后,叶家在朝堂上就更是显贵了,有了不少附庸。叶父一直坚定地拥护小皇帝和太后,在朝上也没少不给秦王面子。
    只是秦王性情宽和,没有与他计较。
    那些敢跟随叶家,甚至胆大包天到对秦王世子下手的官员,颜晖眸色微暗了暗。
    小皇帝在位子上待的越久,支持正统的大臣就越多。
    小世子若身亡,无异于对秦王遍布朝野天下势力的一次重大打击,秦王无子,说不定就算日后登上皇位了,日后也会还给小皇帝。
    “把名字记下来,派人收集一些罪证错处。”颜晖轻描淡写道。“还有叶大人,也别忘了。”
    他现在效忠的人还是秦王,别人敢对他的小主子下手,他总得回敬一二才是。
    听命的人没有质疑这是否经过摄政王的同意。
    不仅是因为摄政王对颜先生十分信重,交托了许多权力,而且这些年来颜先生为了王爷殚精竭虑,私下也没少做过脏事。
    昔日闯入京城时,其实提前联络愿意支持秦王继位的只有五成,颜先生直接命人派兵将那些摇摆不定想要投机,获取从龙之功的大臣府邸围住,若是先帝灵堂前,有何人敢有异议,那些点燃了的火箭就会齐齐射向那些大臣的府邸内,烧成一片火海。
    调兵不是小事,秦王作为主公自然也是默认的。
    只是在当了摄政王之后,心就开始变软了。
    而萧函依旧表现出众,王府里的授课师傅都对他赞誉有加。
    在皇宫里,那些太傅博士还不敢明说世子比小皇帝在学业上更优秀,但这些被精心挑选过一进来就天然划分为摄政王势力的良师贤士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关键不是学了些什么,学得如何,而是如何在学习表现自己,从而接触到更多的目标,萧函将这个目标定在秦王的部属上。
    还有比秦王世子更好的身份吗?
    “王爷后继有人矣。”渐渐有王府部属感叹道。
    颜晖笑而颔首,并有心地推动在京城中散布世子优秀的言论。
    并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而这人心自然是秦王势力的人心。
    “配合得真好。”听到外界传言的萧函衷心地感叹道。
    不提这手笔主要目的是为了什么,但也成功让她这位年仅十二岁的世子在秦王势力中刷了一波存在感。
    眼见摄政王势力强盛,拥护太后和小皇帝的叶家和其他大臣本该忌惮的,可惜他们现在被御史台在朝堂上参得焦头烂额。
    以致于宫里的叶太后也受累。
    叶燕婉眼圈微红,“这事是父亲做错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摄政王不必顾忌我。”
    在秦王的压制下,无人再置喙,叶父仅仅是弄了个灰头土脸,没有伤到筋骨,担下恶名的也成了秦王。
    颜晖对秦王牺牲自己的名声保住叶家,有些不满。
    秦王则提出了大义,“朝堂上若只我的势力一家独大,于国无益。叶家对太后和陛下忠心耿耿,若叶家倒了,太后和陛下的处境也会更艰难。”
    颜晖暗叹了口气。
    五年的时间,京城生活的安逸已经磨光了这位曾经雄才大略礼贤下士的秦王,所有的意气锋锐。
    其中一半还得归功于宫里那位太后。
    他所兢兢业业效忠的猛虎潜龙,也被柔情化骨成了忠犬。
    上船容易下船难,若是想转而投靠太后和小皇帝,可没那么简单。
    就叶家那个贪婪野心的程度,除非是献上秦王的所有势力,或者人头。
    但颜晖的节操和底线,让他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
    “颜晖见过世子。”
    萧函避开身去,温和道,“颜先生是父王臣属,不必多礼。”
    上次陈老夫人离开时神色有异,就引起了颜晖的注意,之后又派人查到了王妃娘家的一些动静,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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