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笙的思绪又回到那天车子掉进水里的时候, 当时，他跟白敏正坐在车上, 准备去公司开会。

    白敏翻看着手上的PAD, 眉头越皱越紧，她抬起头来, 看着白笙道：“Y国那笔债务不是交给你去处理了, 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对方又发邮件来问询。”

    白笙脸色变了变，旋即堆出笑容道：“我一直在推进呢, 对方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们在努力还咄咄逼人, 我看当初就不该跟他们合作。”

    白敏冷冷地看着白笙, 将手上的电脑转向白笙：“这是对方法发来的文件, 上面明确记录了，你从好几个个月前就停止了跟对方沟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笙支吾着, 却说不出什么来。

    白敏眼中露出疑惑和不安：“阿笙，虽然一直有人跟我说你在公司的多项业务中做手脚, 利用公司的财务漏洞中饱私囊。但我一直都没有相信。现在，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合同中, 你是不是有违规操作？前期债务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履行？”

    白笙的三角眼里，不安更甚，在冷气非常足的车子里，肥硕的大脸上, 居然渗出密密的汗珠。

    “姐姐，你听我说，这件事是……”白笙惊惶地解释着，却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巨响，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飞起来。

    眼前的白敏也从座位上飞起来，苗条的身体像一根没有扎根的稻草一般在车子里晃来晃去，白笙看见她撞上旁边的车窗，满脸鲜血。

    白笙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几乎晕厥。突然，身体上传来的刺骨冰冷，将他的神智稍稍唤醒。

    四周都是冰冷的河水，白笙惊恐地发现自己和白敏的车子出了事故，竟然跌落进河里。

    车子浸在河水里，慢慢往下沉，四处都在漏水。

    白笙看向司机，只见他已经紧紧闭上眼睛，身上和头上都流出血来，面色铁青。

    白敏的身体倒在白笙旁边，脸上都是血，却依然有呼吸。因为水位的快速增长，白敏的身体已经有一多半浸入到水里。

    白笙记得车前部的储物箱有能打碎玻璃的锤子，急忙爬过去，憋着气从储物箱中找到锤子。他咬咬牙，使劲将身边的窗户敲碎，水一下子涌进来。

    白笙急忙深吸两口气，伸手拉住白敏的胳膊。

    突然，他的脑海里回响起白敏刚刚说过的话：“……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合同中，你是不是有违规操作？前期债务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履行……”

    “……有人跟我说你在公司的多项业务中做手脚，利用公司的财务漏洞中饱私囊……”

    水位已经涨到白笙的下巴上，他的小眼睛看着还在呼吸的白敏，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突然，白笙松开了白敏的胳膊，转身从破开的车窗上挤了出去，然后手脚并用，飞快地向着水面游去。

    他身边，车子激起的无数泡沫瀑布一样浮上去，白敏在车子里的身体完全淹没在水里，她突然挣扎起来。溺水后难以承受的痛苦，让她猛然苏醒过来。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己而去的白笙。她四肢胡乱地在水里滑动，头上的血随着水流蔓延开来。

    那些气泡和血迹阻挡了她的视线，溺水的慌张让她失去了判断。白敏最终没能抓住那扇破开的逃生窗口，只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动弹了。

    白笙一边上浮，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再也不会有人追究这件事，再也不会有人指手画脚，白雪娱乐将属于你，属于你！

    …………………………

    “你想什么呢？”程亦康纳闷的问话让白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急忙挤出一个笑容：“哦，没什么，我在想，咱们还怎么能反败为胜。对了，那个导演怎么样？是不是还没有消息？”

    程亦康得意地笑笑：“哼，那个死去的周姓演员，是繁森的死穴。他不愿意出来说话，就只能让那些新闻继续发酵了。楚蒻虽然拒绝跟咱们合作，但也不敢太过张扬，据说已经不打算出现在路演宣传中。想来，马上开始的《寻觅》前期宣传，不会太成功吧。”

    “那就太好了。”白笙阴阴地道：“只要前期宣传都不成功，不到位，电影就相当于失败了一半。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市郊，在一个满是泥潭的摄影棚里，方云溪浑身淤泥，正在进行一场综艺的拍摄。

    “快！抢过来！抢过来！！”

    方云溪和自己的搭档浑身泥水地看着一个个仿佛母狮子的对手。

    这档节目名字很好听，叫《童话少女》，内容就是将那些耳熟能详的童话，改成各种游戏。

    但真的参与到游戏中来，就知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节目组每次请来的都是当红的小花和有些名气的年轻女演员。整档节目宗旨，其实就是狠狠地虐她们。

    几乎每期节目都伴随着泥潭、水坑、指压板、弹射椅、各种令人惊恐的昆虫，超出想象的惊悚鬼屋……总之什么激烈残酷用什么。

    因为残酷环境和激烈竞争，经常有人不顾形象地奔溃大哭，甚至还会大打出手，非常有看点，每季必火。

    所以这节目就有些尴尬，上了必定有热点，但却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形象什么的倒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当人的精神完全奔溃的时候，平日里的人设就会崩塌。

    但是为了热度，还是有小花们愿意上，而现下热度很强的小花，也是节目组极力邀约的目标。

    方云溪前世就有过这样的邀约，不过被程亦康一口回绝。其实这次参加这个节目，李艳也很有顾忌。

    毕竟方云溪的人设是优雅、有文化、出身好的大小姐。这样的人设实在难以想象她跟那些难对付的丫头们浑身泥水地滚在泥潭里的模样。

    但李艳没想到，方云溪居然十分愿意去。

    “现在正是电影宣传的关键时刻，我去的话能掀起话题，也能在节目中对电影进行一波宣传。”

    “可是万一受了伤，或者有负-面新闻传出来怎么办？”

    “没关系，咱们的负-面新闻已经不少了，不差这一条。”方云溪很自信地笑笑：“再说了，小女孩们的撕逼容易上热搜，多好的流量机会。”

    于是，现在李艳就只能在外围，看着方云溪一身泥水，被一群“小母狮子”一样的偶像们，围在中间。

    “我上去撕她的衣服，等她一走光，你就去抢她手里的球。”方云溪对面的那对儿搭档，悄悄地嘀咕着。

    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方云溪从表情就看出来她们没安什么好心。

    说话的这个，是现今最当红的小花之一。名叫许雯，靠着一部青春疼痛剧迅速走红。

    平时的人设跟剧中一样，白莲花一朵，说话轻柔，举止娇嗲。

    但今天一接触，方云溪才发现，人设就是人设。这个许雯本人不但不娇弱，还凶悍无比。

    节目预设的游戏，许雯组已经输了一局，积分垫底。再输一次，就会被淘汰出局。

    要知道上综艺节目，出镜率是最重要的，如果这么早就被淘汰，就算公司能拼命给剪辑师塞鸡腿，也不可能有多少镜头。

    所以这一局游戏，许雯和她的搭档算是破釜沉舟了。

    现在，决定胜负的皮球在方云溪这组手里。许雯组要获胜，就必须将皮球从对方手里抢过来。

    方云溪转头看看身边拿着皮球的孙琪琪，她战斗力相当的不高。比在场的三个人都矮了一头，瘦瘦弱弱的。要不是跟着方云溪，早就被淘汰了。

    方云溪压低声音道：“琪琪，这局我们一定要赢，赢了之后，才能有下一轮的镜头，你明白吗？”

    “可是我们怎么办呢？”孙琪琪抱着球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两个人，那表情快要吓晕过去了。

    “一会儿哨子一响，你就抱着球，拼命跑，我拦住她们。”

    “啊？你能拦得住吗？”孙琪琪看一眼对面一米七五身高的许雯，咽了口唾沫：“好吧，那我就拼命跑了。”

    这时候，开始的哨子响了，许雯和搭档立刻踩着淤泥，啪嗒啪嗒地冲过来。

    “赶紧跑！”方云溪对孙琪琪大喊一声，自己也“啪嗒啪嗒”地踩着淤泥迎上许雯组。

    泥潭很深，基本上没过整条小腿。经过几轮的混战，已经被踩得十分有粘性，双方走在上面都很费劲。

    许雯腿长，率先走过来抓住方云溪的衣服，方云溪也毫不示弱地伸手抓住许雯的衣服。

    “快点抓孙琪琪，别让她得分！”许雯对着身后的搭档喊着，手上已经开始使劲撕扯方云溪的衣服。

    许雯组的搭档拼着命地往前扑腾，孙琪琪惊慌地连滚带爬往泥潭边缘跑去，表情几乎都哭出来了。

    许雯见自己的搭档马上要得手，立刻假装阻止方云溪，脚下又摇晃着好像踩不稳，动作幅度大到仿佛被台风吹起来一般，往旁边一倒，抓着方云溪的手就顺势往下撕。

    节目组都不是吃素的，好几架摄影机立刻对准两个人，连无人机都升起来，就等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到精彩的“撕拉”一声。

    这时候，方云溪突然夸张地惊叫一声，一只脚抬起来甩出一串泥。不偏不倚地，甩在许雯的脸上。

    她只顾着扯方云溪的衣服，猝不及防，被淤泥糊住眼睛，手上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

    方云溪的身体完全失去重心，重重地后仰进泥潭里。

    “撕拉”一声，全场的惊呼声四起。

    被淤泥糊住眼睛的许雯以为自己的手了，慌不迭地抹掉脸上的淤泥，却吃惊地看见方云溪虽然摔在坭坑里，全身都是淤泥，但衣服却依然穿在身上。

    许雯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忍不住四下寻找引起声音的来源。

    这时候，就见方云溪挣扎着从泥潭里爬起来，一下子将许雯紧紧搂住，冲摄制组大叫着：“停机！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