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邢霄？”

    问完之后, 希尔迟迟没有听到回答。

    仔细感觉了一下，希尔才希尔倏地意识到了什么。

    “把…把灯关了。”邢霄小声请求道, “把灯关了, 关了！”

    邢霄唯一能做的就是就是不断的请求着。甚至连自己起身去触碰床头的操控版都做不到, 全身最大的支点就是面前这幅身躯。

    腿完全没有力气。

    刚才明明已经稍微适应金属球给予的康复训练, 但邢霄忘了它是会慢慢向前推进的。

    Ｏｍｅｇａ的体质，导致有些越是埋藏在深处不曾被触碰过的地方，神经越多。

    更糟糕的是……

    邢霄清晰的感觉到，不仅仅是他身上被汗水浸透。

    连着坐在希尔身上的这块儿地方, 也是如此。

    对方原本干净平整的睡衣现在已经不能看了。

    刚才……如果邢霄没有感觉错，好像是对方的手。

    所以才会错愕的, 叫了他的名字。

    邢霄完全不敢去希尔的眼睛。

    但邢霄每次想试图控制, 控制不住不说，反倒只会把那个金属球更向里推。

    “把灯关掉……”邢霄的声音更小了。

    整个人却还是只能倚在对方身前。

    这种时候, ａｌｐｈａ的气息多少能好受一点。。

    尤其是给过他临时标记的ａｌｐｈａ。

    “为什么要关灯？”希尔刚才原本以为他下手重了，导致对方出血或是什么。

    然而反应过来之后, 整个人先是一愣。

    随即才是有些……激动和欣喜。

    邢霄比想象中，能带来更多的惊喜。

    “……”邢霄说不出口。

    “是觉得现在这幅样子不好看？”

    希尔先一步点破。

    邢霄没有否认。

    希尔见此不禁压低声音：“可是我觉得阿霄现在, 比平时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说完之后, 希尔打开手环，将床边墙面上的落地镜调了出来。

    稍微抱起身上坐着的人，移动到落地镜面前。

    “来，自己看看？”

    邢霄当然不肯。

    但是即便是不肯，现在这种情况被抬起头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摇头的同时, 邢霄感觉到下巴被捏了一下。

    紧接着，强迫转过头，面对着明亮宽大的落地镜。

    明明房间里的温度适宜。

    但邢霄整个人却是跟从水里刚捞上来似的。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瞬间，邢霄就连忙试图避开目光。

    然而却是没成功。

    硬是被对方掰着，看了至少五分钟。

    邢霄知道镜子里的人是他自己。

    但内心却是怎么都不愿意承认。

    “好看吗？”

    “以后真正标记你的时候，绝对让比现在看的更清楚——”

    希尔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不对。

    怀里的人颤抖的更厉害了。

    不是刚才那种轻颤。

    而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

    紧接着，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加重了很多。

    哪怕是希尔这种几乎失去嗅觉的人都感受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希尔才感觉都到怀里的人逐渐平复了下来。

    “只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就不行了？”希尔趁着他还没回神的时候，又一次凑到耳边问道。

    邢霄只是自顾自的换气，根本没理会希尔的问题。

    但却是听清了。

    邢霄不会承认，看着镜子的时候，感觉…十分微妙。

    再加上对方言语上的煽风点火。

    和颤抖的时候，无意识的在对方身上磨蹭。

    “原本今天想给你一点奖励，既然自己先吃独食了……那就算了。”希尔说完之后故意叹了口气。顺手调小了功率。

    只是这声气没叹完，倏地，希尔感觉到邢霄抱了上来。

    不再是把头埋在胸前，而是抵在肩膀上，脖颈侧面。

    希尔以为这种时候，多半会说些什么平日说不出口的耳语。

    “等我恢复好了以后…”邢霄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信不信我也让您尝尝被它——”

    希尔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直接又一次用手环上的控制面板，调大了功率。

    上一秒语气里还带着点儿嚣张。

    下一秒直接被打回原形。

    邢霄又是下意识的抓紧希尔背后的皮肉，话也说不囫囵。

    又恢复到刚才只能发出无意义音节的境地。

    甚至比刚才更甚。

    “再重复一遍？”希尔板着脸继续问道。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

    然而这一次，回应给希尔的只有无尽的摇头。

    时不时混合着声声呜咽。

    ．

    收拾完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因为嘴快了那么两句，以至于最后连走着去浴室，自己清洗的资本都没有。

    每次都是这样。

    嘴上哄的是一套，但欺负人的本事却是死不悔改。

    满脸餍足的倚在浴池边上，闭目养神的时候，邢霄听见了脚步声又折回来了。

    带着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

    刚才邢霄就感觉到了。

    但出于今天希尔的种种恶劣行径，邢霄说实话不是很想帮忙。

    “洗好了吗？”

    “嗯。”

    被抱出浴室的时候，能明显看得出眼眶还是微红的。

    泪水倒是已经止住了。

    每次都是。

    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的，但每一处都不受他的控制。

    床单已经换过了。

    还带着点儿香气。

    邢霄二话不说裹上被子，直接侧身到了里侧。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你觉得呢？”邢霄半蒙着头反问道。

    “我现在还在想，军部体检怎么不再严格一点儿。像我这种眼睛不好使的应该被刷下去才对。”

    “刚才往我身上抱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吧？”希尔倒是也没生气是，依旧是敞着手臂，等待有人躺过来。

    “自己舒服的时候不说，吃饱了就这么没良心？”

    邢霄：“……”

    “再这样以后不会再用嘴帮你了。”

    “那我和抑制剂过一辈子。”邢霄依旧是躲在被子里。

    希尔没再和他争辩。

    直接一把拽过被子。

    顺带着把被子里裹着的人也往身边拽了拽。

    直接掐断了对方逃跑的念头。

    “怎么会真的让你和抑制剂过，刚才不过说说而已。下次我会尽量——”

    “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但是每个下次都死不悔改。”

    希尔听闻之后不禁蹙眉。

    “晚安。”邢霄最终还是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背对过去。

    但头却是没离开臂弯。

    闭上眼睛的时候，邢霄感觉到脖颈附近落下来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阿霄还在生气吗？”

    不难听出，这句话明显多了几分撒娇是好的意味。

    “倒也不至于生气。”

    邢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绪。

    生气算不上。

    但总觉得……把最没有羞耻心，最不为人知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对方面前之后。

    哪怕只是普通的相处，都会不禁想起别的场面。

    “以后……康复训练我会自己做，不需要你帮忙。”

    “嗯。”希尔答应的很好。

    至少现在答应的很好。

    “医生说你的记忆模拟做好了一部分，明天我去趟医院。具体要不要帮你恢复，还是看和医生的商讨结果。”

    “好。”

    “晚安。”

    “晚安。”邢霄说完之后，感觉到耳后落下了细碎的吻。

    残温未退的时候，耳边传来的呼吸就已经十分均匀了。

    ．

    次日，希尔如约来到医院，确认过预约信息无误之后，希尔才敲了门。

    “来的正好，请坐。”

    希尔坐在医生的对面，稍微整了整领带之后，才开口问道，“消息上您说，记忆只恢复了一段，能请问是哪一段吗？”

    “正巧，正打算和您说这个。”

    希尔其实希望是银鹰号炸毁之后的场景。

    想看看到底邢霄是怎么生还，又是谁把他捡回去的……

    几年前希尔想过去查。

    但最终是无果。

    邢霄回来之后，希尔也多次试图彻查。

    但每次都是碍于俱乐部背后的势力，并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不但没查到，反倒惊动了家里。

    希尔收到过匿名邮件，劝他收手。虽然是匿名，但口吻严肃谨慎，和小时候给希尔写批语的措辞如出一辙。

    匿名匿的毫无意义。

    “是当初银鹰号炸毁之后的记忆吗？”

    “暂时没模拟到那么深。只模拟到了表层，也就是近年来…应该算是洗的不太干净的记忆？”

    “嗯。”

    “不过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怎么说，当时我们几个帮助做模拟场景的医生看着都……”

    “是关于哪方面记忆的？”

    “应该是被拍卖的时候。”医生回答的十分冷静。

    “买下他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人。不过买下之后好像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么不堪，甚至发展挺离奇的。然后根据邢先生的记忆…好像是暂时恢复了视力，被带去修理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军部使用的某种大型武器？被送回去的时候，能捕捉到邢先生有持续二十分钟以上的欣喜和激动情绪。但很快回到俱乐部以后……”

    “能让我直接看模拟画面吗？”

    希尔问道。

    “您想先看哪部分？”

    “先看看他被送回去以后。从坏到好开始看，毕竟第一个买家，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信息，放在最后看比较妥当。”希尔低声说道。

    医生将头戴式放映器递给了希尔，示意他带上。

    希尔带上之后整理了一下耳机。

    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画面开始放映。

    之前希尔就已经做过挺多的心里准备。

    总觉得，不管多么不堪，都能够接受。

    画面开始放映。

    刚开始是一个十分黑暗的地方。

    以至于希尔一度以为放映器坏了。

    紧接着，传来了零零碎碎的呜咽。

    这幅声音，哪怕已经哑到失调了，希尔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希尔知道邢霄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似乎就那么一两次。这个一两次不包含某些时候生理泪水控制不住。

    希尔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呜咽声很快渐渐变成了求饶，和竭力忍住哭腔的“不要”。

    不是那种在希尔面前…带着欲拒还迎的拒绝。

    而是真的像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已经放下所有尊严去求全，但是无果。

    紧接着，黑暗的环境突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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